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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残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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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衡急得要跳出来,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是残月救了他的命。常玉娇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学会忍耐。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就轻声问道:“张大人,柳大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张德全皱着眉头,不依不饶地问:“梁公子,至于刺杀那天,你和常姑娘都在日盛客栈这回事,你要如何解释?”

    梁翊下意识地将常玉娇揽在怀里,不屑地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张德全碰了个冷丁子,十分不悦,刚要发作,那柳知县悄声告诉他:“张大人,这梁公子也是个风流才子。他来达城办差期间,一直不肯住官驿,而是住在日盛客栈,就是为了方便和常姑娘来往。而且他的住所里藏了很多春宫图,如果不是我们硬搜,根本就不知道梁公子是这种人……”

    张德全听罢,又冷笑了两声,心想,果然是个纨绔子弟。梁翊不自在地咳嗽了几下,避开了他的目光。常玉娇脸色苍白,有种说不出的娇弱动人,柳知县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于是吩咐下去:“备轿,护送常姑娘回家。”

    常玉娇勉强笑笑,刚要说话,梁翊却抢先开口:“不劳烦柳大人了,我送常姑娘回去就好了。”

    “是是是,我糊涂了,哪儿还有比梁公子更合适的人啊?”柳知县笑出了一脸皱纹,忙不迭地说。

    张德全还要说什么,外面一个衙役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惊慌地说:“两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在城外二十里的放牛沟,一个直指司的蓝衣下使被杀了,凶的法跟残月一模一样……”

    “这是为何?”张德全满脸傲气荡然无存,拍着桌子怒喝道。

    “据说是那个下使在达城周围搜查残月的线索,结果看上了一个姑娘,把那姑娘睡了,那姑娘就上吊了……”

    “放肆!”一个杯子脱而出,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心俱是一凛。张德全震怒之下,声音都有些嘶哑:“这样的败类也能进直指司,真是我圣司奇耻大辱!那个残月如此藐视官府威严,番五次公然挑衅,更该死!”

    “那在下就不打扰张大人查案了,告辞了。”梁翊给张德全作了揖,带着常玉娇和玉衡离开了。后面依旧是各种茶具粉身碎骨的声音,柳大人今夜怕是难以安眠了。

    勉强走回家,刚刚关上门,常玉娇突然腿一软,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梁翊惊问:“常姑娘,你哪里不适?”

    常玉娇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今天就是一场噩梦,现在只觉得好累,浑身都没力气。”

    玉衡蹲在地上,说道:“姐,我来背你。”

    常玉娇苦笑了一下,挣扎着站了起来:“还好今天都平安无事。”

    “真是对不住了,我没想到那喜娘是如此无耻之人,差点儿因为她害了常姑娘,都怪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还让玉衡的额头受伤了。”梁翊无比愧疚地说。

    “早上我闹那一场,就是希望梁公子能知道形势有变,不要去救那个喜娘。看来我的做法还真是奏效,你果然没有计。”常玉娇虚弱地说。

    “是啊,常姑娘又救了我一命,我怎么还也还不清了。”梁翊温润一笑,真诚地说。

    常玉娇恨不得醉死在梁翊的笑容里,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屋里,梁翊和玉衡不明就里地呆在了原地。

    玉衡眨眨眼睛,问道:“梁大哥,今天早上你看到我姐姐去衙门了,所以才没去救喜娘吗?”

    梁翊没有回答。他看到门口那些盯着常玉娇和玉衡的人,怎么可能一走了之?所以一直在暗保护他俩,哪儿还顾得上喜娘?不过常玉娇的胆量的确出乎意料,他从未想到她是个如此有气魄的姑娘,心又增添了几分敬佩。

    他摸摸玉衡的头,笑着岔开了话题:“别问了。今晚我要睡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后面还有人跟着。”

    “嗯!”玉衡兴奋地点头,又警觉地看了看门外,说道:“梁大哥,今天在放牛沟杀人的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是我认识的人吧……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野人!“梁翊诡异一笑,心却一片温暖。
………………………………

第二十五章 风雨同窗十四载

    ()  第二天,梁翊买了口棺材,把喜娘和小六葬在一起了。他花了好些银子,把二人的坟墓修葺得气派了许多。二人也没有孩子,如果自己不来看他们,估计没几年,这儿就成一座乱坟了吧?梁翊悔恨交加,又愤怒不已,心想,一定要刃了张德全。

    转眼间已经到了二月旬,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再过几天,就会有柳絮飘过窗前,燕子栖居檐下,繁花映入眼帘。

    春天这个时节太美好了,实在不合适杀人。

    梁翊写字写累了,便放下笔,有些怅然地看着绯色的西天。他眯起眼睛,沉醉在眼前的诗情画意里,内心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怅,神情也变得忧郁起来。

    于叔本想喊他吃晚饭,结果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西天发呆,便冷笑了两声。于叔心想,此刻,在少爷的臆想,他一定是天下第一玉树临风的男子,会有无数女生为他倾倒。

    呵呵。

    于叔懒得喊他了,等他自己醒过来吧。

    “扑棱”一声,一只乌鸦没飞稳,歪歪斜斜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嘎嘎乱叫着从梁翊眼前飞过。梁翊“啊”地惨叫一声,顿时从臆想惊醒。

    他看着那只乌鸦高傲的背影,愤愤地说:“这只破鸟,遇上我,算你走运,骂你两句也就算了!如果遇上我师兄,他肯定就把你烤着吃了!”

    于叔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被梁翊一瞪,才收敛了一些。二人去楼下点了些吃的,梁翊心事重重地搅动着碗里的馄饨,思索道:“这只乌鸦太不吉利了,肯定有人要害我。”

    “嗬,谁能治得了你啊!”于叔挤眉弄眼,揶揄道。

    梁翊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掰着指头数了起来:“我爹,我师父,云庄主,还有风遥……”

    于叔哑然,不再跟他争论,专心地吃起了馄饨。梁翊依旧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时至半夜,梁翊还在灯下看书,窗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他警觉地问:“谁?”

    窗外那人并不答应,一片死寂,突然传来几声猫叫。梁翊会心一笑,放下书,懒懒地说:“别闹了,当心引来一群母猫,把你撕着吃了。”

    “扑通”一声,窗子被一脚踢开,一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他并没有落地,而是一个跟头翻到了梁翊身边。眼见他那双脏兮兮的鞋就要踢到自己,梁翊皱着眉头,轻巧地闪到了一边。

    “哟,小东西,躲得那么快,最近是正儿八经地修炼内功了吧?“风遥轻巧落地,冲梁翊眨了眨眼睛。

    “切!我就说嘛,见到乌鸦准没好事,原来是你来了。”梁翊把书往桌上一扔,笑道:“你的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如今竟然扮起猫来。”

    风遥大踏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水壶,也不管烫不烫,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通,然后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学得像吧?云冉都被我吓哭过呢!”

    “像?像的话能被我一下子听出来?你也就能吓吓云冉那样的小孩子!”梁翊放下书,给风遥拉开一把凳子,然后问道:“你不在山上呆着,跑下山来做什么?还有,直指司的那个蓝衣是不是你杀的?”

    “你的问题能不能一个一个来,能不能让我先喘口气再说。”风遥大大咧咧地坐下,说道:“反正最近山上也没什么事,云冉病了,我姐和姐夫都在照顾他。我在山上帮不上什么忙,待着又闷,所以就跑出来玩几天。姐夫不是想派几个人来帮你嘛,我想派别人还不如派我呢。至于那个蓝鬼嘛,正好被我碰上了,我本来想练练来着,结果没想到一箭致命,师哥我还是很厉害的吧!”

    “云冉的病怎么还没好?严重吗?”梁翊不理会他吹牛,急问道。

    “还好,就是一直咳嗽,不过这几天好多了。”

    “那就好。弦珠嫂子也快生了,你应该在山上照应才是啊。”

    “别提了,我倒是想啊,可她最近脾气越来越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师弟,你可千万别把女人的肚子给搞大了,搞大了可就麻烦死了!我以为她有了肚子里的那块肉,会变得温婉贤淑一些,谁知道她的狮子吼越来越厉害,我都后悔死了。前几天她嫌我碍眼,把我给骂出来了。我想起她说她想吃老家的枣糕,所以就想给她买一大堆枣糕回去,说不定她心情就好了。”风遥委屈地说。

    “你呀你,肯定是又捉弄人家了吧?是不是又往人家衣服领子里扔铜钱了?还是把人家的头发打成了结?”梁翊笑着问。

    “她现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我怎么可能那么欺负她?”风遥撇着嘴,解释道:“不过那天她的针线包掉在地上了,她又捡不起来,我笑了她两声,她就把我赶出来了……”

    “活该!”梁翊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你这小子真没良心,你师哥都这么惨了,你反倒帮着你嫂子说话――话说你这里有没有吃的?师哥我快要饿死了。”风遥说完,像只猫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你等着,我去跟小二要碗馄饨。”

    梁翊笑着起身,下楼去了。风遥百般聊赖地抓起梁翊正在看的书,原来是一本《西南战事编年》,他扫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趴在桌子上专心等馄饨。

    梁翊回来后,轻轻把门带上:“小二让厨房煮馄饨去了,你等一等,应该很快就好。”

    风遥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又拿起那本书,问道:“这是从哪儿弄的书?我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梁翊笑着说:“这是我父亲编的,还没面世,你怎会听说?”

    “哦,原来是这样。”风遥随意翻着书,敬佩地说:“梁大人还真是雄心不死,堂堂一个兵部尚书,被人整得那么惨,还不忘写这些书。”

    梁翊一把夺过书,瞪了风遥一眼:“这叫做‘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爹虽然身居乡野,可总担忧大虞的国防。这份情怀,你这个野人是不会懂的!”

    “我管他呢!但愿那个草包皇帝早早死了才好!”

    小二已经把馄饨送来了,风遥也不顾烫,端起碗来就喝。梁翊也懒得提醒他,看他被烫得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在外人看来,调皮捣蛋的风遥是师弟,沉默寡言的梁翊才是师哥,其实不然,风遥确实是大梁翊两岁的师哥。当别人误会的时候,风遥总是愤愤不平地说,梁翊坏心眼可多了,只不过长了一张温顺乖巧的皮囊,看起来稳重一些。

    二人自幼一起习武,师父的强项是刀,不过梁翊执意要学弓。于是不练刀的时候,风遥也会凑热闹,跟梁翊一起练弓。对于风遥的掺和,梁翊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从小家学渊源,他一直觉得弓是神圣的。无论是父亲,还是哥哥,只要一拿起弓,他们便有了一种天地之间舍我其谁的霸气,所以练弓之人也必是有气度的风雅之人。而风遥毛毛躁躁,邋邋遢遢,即使姐姐打扮他,他也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乞丐模样,所以梁翊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不过谁让风遥武功比自己高、年龄比自己大呢?梁翊要么乖乖地听他的话,要么就被他打个半死。少年时,心高气傲的梁翊哪儿受得了风遥的习性?跟他斗过气,结果被他打得爬不来;他趴在地上,瞪着风遥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心想,总有一天要把这个小乞丐打得满地找牙;可惜那一天迟迟没有到来,他想找雪影诉苦,又怕被看不起,只好忍气吞声。那时他经常躲在角落里,幻想哪天能痛痛快快地揍风遥一顿,揍得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饶,那才过瘾。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十岁那年就变了。那年师父说他技艺已成,可去江湖历练,他便铁了心离家出走,害得风遥和梁氏夫妇一起四处寻他。

    他涉世未深,不知该去往何处,只是想起一个师哥被九龙帮的人所杀,他便天不怕地不怕地跑到京畿去找他们报仇。结果被九龙帮的几个大佬围攻,被打得半死的时候,是风遥及时找到了他。在那场恶战里,风遥替他挨了两刀,若不是父亲带人赶过来,或许两个人都要命丧黄泉。

    看着奄奄一息的风遥,梁翊第一次觉得对不起他,悔恨得难以言喻。回到家后,气急败坏的父亲不顾他浑身是伤,又用家法处置他,打得他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若不是母亲拦着,盛怒之下的父亲或许真会打断他的腿,让他这辈子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梁翊再也不敢高估自己,也不再轻举妄动,而是越来越冷静。而且,从那时起,他将风遥看作自己的生死兄弟。

    他们师兄弟二人各种武功均有射猎,不过各有所长。风遥善用刀,他继承了父亲的“赤日刀”,叱咤江湖,无人能敌。前朝有诗云“晴天忽一闪,万物莫摧残”,说的就是这把魔刀。风遥的内力可是从婴儿时期就积累起来的,内功甚至强大到刀枪不入的地步,号称“以柔神功”,所以也只有他能驾驭这把旷世魔刀。

    早在两年前,风遥就不屑于任何武林比武了,用他的话说,反正去了也找不到对,还不如留在庄上跟梁翊玩。梁翊也乐意奉陪,要说比武,当然还是跟风遥比起来过瘾了。

    ***

    风遥吃完馄饨,满足地打了几个饱嗝,笑眯眯地说:“师弟,我刚才见你内功有所长进,怎么着,要不要再比划比划?”

    梁翊丢下书,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第二层‘天心藏意’,我还是练不过去。”

    “哎,你先运功,我试试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试?“梁翊不解地问。

    “哈!“风遥突然绕到梁翊身后,朝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掌。

    梁翊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风遥喊了他半天,他才抬起头来,死盯着风遥,然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啊,师弟,你第二层果然没练成!“风遥睁大眼睛,恍然大悟。

    “林风遥!你特么活腻了吧!”梁翊双目怒睁,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冲着风遥脸上就是一拳。
………………………………

第二十六章 熊熊火海现真身 上

    ()  张德全来达城这么多天,一直忙着抓这个抓那个,把所有人都逼得喘不过气来。可他不能不拼命,是丞相蔡赟把他派到达城来的,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会。年前,殿帅郭辉暴毙而亡,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一直是蔡赟兼着殿帅的位置。张德全已经在直指司绣衣正使的位置上停留太久了,残月是他唯一的升迁希望;如果升不上去,那他觊觎已久的禁军统领的位置,就只能拱让与他人了。

    张德全一直没有找到线索,眼见升迁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越来越暴躁,经常将柳知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好像是柳知县拦着他的官路了。柳知县年纪比他大,却常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不光面子上挂不住,心里也甚是憋屈。不过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张德全的官比自己大很多,柳知县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

    梁翊每每看到张德全,都有一种揍死他的冲动,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让他苟延残喘两天。他常常在私下里安慰柳知县,让他不要太在意张德全说的话,并答应给他写一幅字,以作慰藉。柳知县苍老的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对梁翊很是感激。

    二月十五这天,柳知县宴请梁、张二人,请他俩去长乐街听听曲子,放松放松。梁翊欣然赴约,张德全也不好推辞,只得前去。结果梁、张二人根本就无话可说,打过招呼后,就在雅座里尴尬地冷坐了半天,之后柳知县才打发小厮来报,说自己有点儿公务要处理,请二位见谅。梁翊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张德全则阴沉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

    待小厮走了以后,梁翊笑着打破沉默,提议道:“张大人,与其这样干坐着,不如先点一曲如何?”

    “本官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不过梁公子应该对这种烟花之地非常熟悉吧?那就按你的意思点吧。”张德全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翊,眼神仿佛在说“这一定是个风流倜傥,不,应该是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

    梁翊懒得去挑张德全话里的刺儿,他随便点了首曲子,台上的女子便抱着琵琶唱了起来。梁翊边欣赏边介绍:“这首曲子叫做《青松曲》,曲调平实缓和,歌词清新雅致,如同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在下十分喜爱琵琶,这位歌伎琵琶弹得也不错,张大人觉得呢?”

    张德全干涩地笑了笑,不做回答。台上的歌伎抱着琵琶唱得投入,张德全勉强听出了几句歌词:

    ……

    幽幽青松,山之阳明。

    黛色葱茏,枝入霄凌。

    不为世折,不以令更。

    秋月春风,此心常恒。

    ……

    本以为梁翊只会听淫词艳赋,没想到他的品味还挺清雅,据说他还写得一好字,张德全不免有些刮目相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想到梁公子还精通音律,真是风雅之人呐。”

    梁翊谦虚地笑笑,说道:“只是爱好而已,张大人过奖了。”

    张德全眼珠子一骨碌,突然想起了梁翊的父亲,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梁若水,如今只在富川管着一个小小的军器局,以他那个心高气傲的品格,肯定郁闷难平吧?想到这里,张德全呵呵一笑,问道:“梁公子,没记错的话,令尊似乎也是位风雅之士吧?”

    梁翊有点意外地点点头:“张大人如何得知?”

    张德全笑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跟令尊同朝为官,一时有些感慨罢了。令尊最近过得可还好?”

    “身居乡野,波澜不惊,十分清净。”梁翊微笑道。

    “是吗?那本官还真是羡慕呢。”张德全继续假笑着敷衍。

    “张大人一直身居要职,且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为国事尽心尽力,这才让人羡慕呢。”梁翊目光十分真挚,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怒火烧,也看不出他一直在盘算,到底是先打爆张德全的头呢,还是先踹断他的四肢。

    “梁公子过奖了。”张德全被梁翊笑得心里发毛,他继续试探着问:“还记得你父亲当年一腔热血,为大虞的边防呕心沥血,只可惜啊,提出了一堆不合时宜的建议,最后竟然跟金穹串通一气,鼓动先皇御驾亲征,最后害得全家身陷囹圄。梁公子身为梁家之子,难道没有像令尊那样的雄心壮志吗?”

    “没有。”梁翊回答得干脆利落:“直指司大牢太可怕了,现在看到您,我还觉得不寒而栗。我宁愿被骂没出息,也不想考功名了。就算运气好考上了,就我这个散漫的性子,十有**还要被抓进去。”

    张德全眼睛一转,这才想起来,梁家被关进大牢时,他刚当上直指司的绣衣正使。不过那时他的目标是金家,整垮金家,才能对得起蔡赟对自己的赏识。至于梁若水,他不过是在朝堂上跟蔡丞相争辩了几句,蔡赟咽不下这口气,便发誓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关了梁家人几天,便把他们放出来了。所以张德全并没在意梁家,也根本没想置梁家于死地。没想到,梁翊还对这段往事耿耿于怀。

    张德全有些不自在地说:“本官都不记得这件事了,梁公子怕是还记恨着本官呢。难怪,你自从见到本官,就没个好脸色。”

    梁翊目光转向别处,淡淡地说:“张大人想多了,又不是你判的刑,你不过也是公事公办而已,我哪儿有那么小气,会一直记恨你?”

    梁翊说完,不甘心地瞥了他一眼。不论是对金家,还是对梁家,张德全都是罪孽深重,罄竹难书。梁翊愤恨地想,如果能一眼瞪死他,那该多好。不行,那样太便宜他了。梁翊迅速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歌伎,装作很投入地打着拍子。

    张德全听出了梁翊话里的怨恨,他干笑了两声,又说道:“难得梁公子有如此胸襟,若以后你想出仕,本官可以举荐。“

    梁翊嘴角向左边一挑,敷衍地笑了两声:“谢张大人美意,不过晚辈散漫惯了,没有出仕的念头,也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以后就袭了父亲的官,闲暇时就写写字,这样平淡过一生,也不错。”

    “呵,是么?”看梁翊如此胸无大志,张德全有种莫名的放心,他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一阵怪异——无论长相还是气度,梁翊都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可他为何要这样隐藏自己?他细细玩味梁翊的表情,越发觉得这个青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有人来报,说柳知县晕过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张德全皱眉问道。

    “刚才在县衙门口,有人给柳大人送了一封信,说如果不放走那些被直指司抓来的无辜老百姓,他就会把达城县衙杀个片甲不留,然后再放一把火烧掉……”衙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

    “是何人竟敢如此猖狂?”张德全气得浑身哆嗦。

    “落款是残月。”衙役声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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