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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为苍生半美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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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紊乱交错间,谁咽下了谁的叹息,谁吮去谁的悲伤。
鲜血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越来越浓,越来越多…;…;我霍然抬头,见他唇一片血红,唇角慢慢淌下鲜血,眼中也流出血,将胸前染作猩红。一柄匕首赫然从他胸前透出,刀尖雪亮。
我的眼角再也忍不住了,泪珠滑落,我张大了眼睛,突然间不能动弹,眼睁睁看他满身是血!周围遍地是大齐的尸体,我带领的军队千千万万站立,周围陷入血腥的浓黑,血红雾霭滚涌起,自黑暗最深处走出一个人影,素白孝衣的冀北王华冀申,浅浅笑着走到齐亦琛身后,将他身匕首猛力抽出,高举过顶,再一次刺下!
“亦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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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呼喊猝然中断。床帷被秋瓷掀起,光亮照在我惨白的脸。只见我瑟缩在床头,骇然睁大眼睛,嘴唇巨颤。秋瓷忙搁下手中的水盆,将我扶起来,“堂姐,你又做梦了?”
是梦,又是梦。一次次午夜梦回,景象不断重现,连带着当时伤心痛楚,蔓生出更可怕的异象。竟叫人分不清孰真孰幻,是梦非梦。
我咬了嘴唇,脸色青白得骇人,眸色深不见底。
“梦里都是假的,醒来了就好。”秋瓷柔声劝慰,敦如长姊,将我冰冷的双手轻轻拢住。她黑暗里看不清我的神色,只觉得我一双眸子灼亮迫人影,语声细柔,却似低沉,“不错,那些都是假的,但总有一天或许是真的了…;…;”
秋瓷僵住,隐隐在我眼中见到一掠而过的杀机。
………………………………
第十七章 南归前夜 上(“车咚深吻”
起干戈,裂玉帛,血溅喜红,一夜噩耗惊传。
第一天向大齐方向去,还是和敌国太子一起。
密不透风的四帘隔绝了外间明暗,也不知是昼是夜。疾驰的马车似乎永远不会停下,也不知将要驶向何方。颠簸起伏在峙岖路面,如风波里的一叶舟,耳边除了马蹄嘚嘚、车轮轧轧,便只有车夫的叱喝与后面沉闷齐整的铁蹄声。
并不宽敞的车内,只剩三个人,秋瓷贴身随行,亭太子与我缄默相对。
一连三天了。
从早到晚都在马车中颠沛疾驰,间或停下片刻,人马修整补给,不到半炷香光景又匆匆路。
起初秋瓷还觉得惊恐万状,时刻戒备着随行的护卫,唯恐这些来路不明的亭国人对我不利。
那几十万大军,亭太子只带了几万兵,将十几万兵都将大齐各个重要城都包围住了。而那几万铁骑都换了寻常服色,个个弯刀长弓,盔罩软革面甲,只露出一双锐眼在外。
马匹雄健人彪悍,行止间如疾风,似魅影。
五天过了,只剩最后一夜,也不见分毫倦怠,竟似铁铸钢浇的汉子。
日夜奔向大齐,车中逼仄窒闷,遥遥无尽的前路几欲让人发疯。
到了最后一夜秋瓷已经没有心思默记路途方向,因为我终于病倒了周身滚烫,日夜昏睡呓语,像是极重的风寒。如此境遇,落在平时金枝玉叶的我身,我却始终不曾慌乱失措,静静撑到这时才终于病倒。唯有秋瓷知道,我独自挨过多少不眠深宵。而秋瓷告诉我,每次我昏睡时都是亭太子林月訚在照顾我,腹痛时汗流满面,我连说话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而我在心中的隐秘,连秋瓷也不知晓,不知我还能忍耐着多少,又承受着什么。
途中,无医无药,连静卧修养也是奢望。
就算亭太子再怎么关心我,却也只对护卫首领说了句停下一炷香,一炷香后照常赶路,一刻也不可耽误。
仿佛后面有啮人猛兽追赶,又好似有恶鬼索命。
不知世间是否有鬼魅,然而那一夜的刀光,已同洗不去的血腥味一起缠进心头。
只有见惯死亡的人,眼中才有如此冷寂。
马车窗外旁的侍卫的鲜血溅了车壁,我的脸颊也溅染猩红。秋瓷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直至侍卫的脑袋落进马车内,才猛醒过神来而那个头咽喉的血如同涌泉,眼看我就要睁开眼,便急忙准备说,却被亭太子拦了下来。
秋瓷已经呆若木鸡。
“别看!”亭太子叫道,我还是睁开了眼,我苍白了脸,蓦然将广袖一扬,遮住了我的眼。可是已经迟了,秋瓷眼尾余光堪堪扫向那头颅,亭太子将那头颅拎在手中,走向马车外:“全军停止前进,防守!”
只这模糊一眼,秋瓷险些昏厥过去。
我却一动不动,直面眼前的血腥场景,不曾眨眼。
而马车外几群刺客很快被杀光,而外面几个刺客看起来很像死士,有的知道自己刺杀不成便咬舌自尽了。
亭太子身穿玄色,嘴角有些鲜血,进马车时频繁咳嗽,我看透了他已经受伤,却头一转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入夜时已进入离大齐皇宫最近的成城,车外隐约有灯火人声,不久似又出了郊外,桥下流水潺潺,道路盘旋。我醒来了一次恹恹无神望住车壁,拥紧了身的披衣。秋瓷以为我冷,忙要脱下自己外袍给我。我却摇头,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定睛看了看她片刻,哑声道:“秋瓷,你先去马车外守着。”
秋瓷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关车门退下了。
林月訚朦胧的睁开眼,胸前虽然看不出受伤了,但地都是他的血。
“殿下怎么样了?”我疲惫地笑笑,“让芷蝶来替殿下处理伤口可否?”不待他答话,我撕下衣裙角的纱衣,我将他胸前的衣轻轻脱下,一边用纱布轻轻擦着,深怕弄疼了他。
“为何对本太子这样好?”他的脸色很惨白,唇色也是青得很。
我张口了一半,原本一句话冲到唇边,却还是忍了回去,木然半晌,只低头道,“殿下多虑了,殿下原谅了芷蝶的堂妹,作为堂姐自该为妹妹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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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不知不觉惊了一下,他的感觉不如齐亦琛的温柔,不如冀北王的温暖,不如……
我不知不觉的哑然笑了,转头倚着车壁不再说话。
马车内显得有点阴暗,我的手中握着一颗石子,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一惊,石子咚地落在地。
“你……”
话未说完,我已经被拉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毫无防备的身体被压住。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陷入这措手不及的意乱中,暧昧的空气中浮动着丝丝香味。我身的香味?他贴近了些闻着这体香。
我清醒了一点,推开了他的身体,气息不稳地叫道:“太子殿下!”
他停滞了,头还在我的脸方望着我。
良久,我才听到他喑哑的声音:“怎么,怕了?”
“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我强制的推开他。
“这就怕了,曾经你可这样怕过谁?”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悲哀。
“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我不安地问。
沉默,然后他猛地推开我,牢牢的把我固定在车壁内,漂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狼狈和恼怒,冷冷地清醒地说:“本太子一定会!我是疯了!”
他紧紧拥着我,低下了头,双手抚摸着她的脸,无视我的挣扎,只是将唇凑了去。
我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凤眸顿时瞪得圆咕噜的,带我反应过来,双眸立刻浮现怒意,想要反抗,却被他死死的攥在怀里,动弹不得,我双眸愤恨的瞪着他,眸光尽是愤怒和锋利,恨不得一个眼神杀他千里之外。
他紧紧扣住我的身体,手捏着我的下巴不让我别过脸去,眼睛充满了愤怒,让我眼睁睁的与他对视。男性的气息,侵进我周围的空气里,我正想说话,结果突然他冰冷的唇就压了下来,我想开口反驳,但刚开口,他就得寸进尺。搅乱我的所有思绪,让我每一根神经都跟着活跃了起来,我脑羞的想要反抗,可是我的手被紧紧的扣在他的手掌里。
我一时情急,张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嘴唇之,趁着他睁眼愣神之际再度用力推开他,扬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他脑海当中,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隐隐作痛。感觉心里一阵无力,痛楚源源不断地袭来,快要将我的内心淹没,我虚弱地靠着墙,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流淌。
马车“咚”的一声,马车外的侍卫和秋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护卫首领忙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他有些愤怒的看着我许久才答道:“无事!”
我心中一惊,他可能下意识的知道我不愿意,便愤怒狠狠的捶了几下车壁,就转过身去。
马车摇摇晃晃也不知驰行了多久,待我睡着,他还是脱下外袍覆在我身。即便伤口疼痛,看这沉睡的容颜仍有夺魄之美,平时亭国后宫胭脂俗粉见多了也忍不住对沉睡的我凝望良久。
他抚我柔润的脸颊,眼里浮起微笑之色。
………………………………
第十八章 南归前夜 中(听风阁阁主?他是不是当年的巫师?)
疾驰的马车猛一颠簸,随后马蹄渐缓,徐徐停了下来。
夜晚了,又该歇脚休整了么,秋瓷自恍惚里惊醒,动了动僵直的头颅。
“殿下,今夜已到达成城巡府,今夜请殿下先在此委屈一晚。”护卫首领不知何时来到车前,语调依旧木然,“请殿下移驾入内。”
车帘掀开,眼前高墙飞檐,玉壁雕梁,积雪厚厚堆在石阶。
放眼远处寒山深旷,夜寂静无声。一座宅邸依山而筑,看似寻常人家,却透着高华气派。门口挑着两盏灯笼,细绢绘淡蜀锦,古雅清幽,仿佛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马不停蹄赶了五天五夜,竟是这样一个去处。秋瓷不得心中疑虑,回身见我已醒来,正蹙眉凝望那宅门,苍白的脸看不出是忧是喜。
宅门嘎然而开,两名白衣奴子挑着碧纱巾灯笼,左右迎前来。
门后步出一名奢侈着装的巡府大人,身形微胖,似乎年岁近六旬。护卫首领朝他屈膝行礼,对亭太子的态度十分恭敬。巡府大人略点头,迟缓地摆了摆手。护卫首领俯身告退,马率众而去,如来时一般迅捷无声,转眼隐去黑暗。
巡府大人步来到车前,振衣叩拜,始终一语不发,连同两个奴子都没有半分声音。此处山林静谧,私宅幽深,夜色森然迫人,只剩我与秋瓷二人孤立无依,比深陷乱军更可怕。
两位奴子引亭太子入房内了。
秋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却见我从容起身,没有丝毫迟疑瑟缩,只在下车时扶了扶我手臂。秋瓷心中一紧,知道我若不是虚弱到极处,不会主动伸手让人搀扶。
奴子挑灯在前引路,大门在身后沉沉合。
虽是偏僻侧门,里头曲廊影壁,玲珑周转,竟大有乾坤。
从后面看那老者,秋瓷只觉得他步态细碎蹒跚,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看在我眼中,却是熟悉不过这巡府大人浑身透出腐气的阴柔,恰是个不怀好意的阉人。
两盏灯笼在前穿廊过阶,一路曲折,将我姐妹二人引入寒竹掩映的深深院落。
那巡府大人推开虚掩的院门,在门轻叩两记,侧身让在阶旁。
里面有朦胧灯光,将一个暗淡人影投在阶下。
秋瓷见我抬步便要入内,忙将我的袖子暗暗一拽。此间处处透着蹊跷,不知里边的人是敌是友,岂能让我轻易涉嫌。不待我回头,秋瓷已挺身前,将我护在身后。
巡府大人侧脸看过来,只一眼又低下头去,那光亮正正照着,我明锐目光扫向他颈骇人的疤痕那是大齐哑人的标记。宫中有两种哑刑,分为割舌和斫声。被割去舌头犹能发出含混呼喊,斫声却是切开咽喉,挑去经络,人就全然哑了。不对,大齐哑人怎么会当官?难道…;…;是何人派来?
再看那两名奴子,颈都有一样的疤痕。难怪这宅中寂静得没有人声,原来这巡府所有人已经被屠杀了,难怪全是哑奴。
秋瓷已抢先迈入院内,见一人负手立在中庭,夜色模糊了面貌,唯觉广袖翩翩,素衣纤尘不染,竟有说不出的清冷孤洁莫非这便是听风阁阁主,听风阁除了阁主之外其余人都是哑人。秋瓷惊疑望去,黑暗里,只听见他语声低哑涩厉:“路途辛劳,委屈殿下和娘娘了。”
他缓缓步出,朝我欠了欠身,头发披散两肩,并未着簪。
秋瓷错愕,这人竟知道堂姐的身份?
此时他也抬起脸来,幽深目光如锥直刺在我脸,彼此神色被光照了个无所遁形。
原来她并不如传闻中美貌。
他盯着我的容颜,眼里只有如释重负之色。
而他,竟只有半张脸。
秋瓷瞪大眼睛,蓦然看清那长发散覆之下的狰狞,一道淡红伤疤贯穿右脸,从额到腮,连右眼也是盲的。而左脸剑眉飞舞,秀目微挑,肌肤不逊白玉,俊美与可怖一般惊人。
这容貌惊得秋瓷倒抽凉气,不觉后退了一步。
那人脸色转寒,独目里透出恼怒。
“听风阁主。”
我走到光亮中,周身似有光华不可逼视,将周遭夜色都逼退。
“妹妹无知,冲撞了阁主,还请见谅。”
我言语柔和,明锐目光却将他定在原处。
原来…;…;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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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阁主一时惊怔,即随目光转冷,独目中精芒闪动,“阁下眼拙,令娘娘见笑了。”
听风阁主,叱诧风云的听风阁,我的身份已经被他算到,而我和亭太子的计谋也被算破万万想不到会在静夜深宅遇见这个人,我心头骤然抽紧,脑中空茫,呆望这半面人,凉意渐渐爬背脊。
南齐建德百年,南齐高太后患病,太子殿下私带巫师入宫,为太后驱邪去病。
当夜事情走漏,太子殿下率众而来,混乱间法坛起火,大火来势凶猛,太子殿下与众人带高太后逃出,将在后殿准备东西的一个巫师困于火海…;…;待宫人将那巫师救出,烧得面目全非,宫人以为死了,便抬去乱葬岗了,那巫师大多烧毁了左脸右眼,便随便扔在乱葬岗了,高太后因此收到惊吓神智大乱。
原本巫蛊之术是宫中大忌,但惨祸已经酿成,国主虽是盛怒,念及高太后受到惊吓也不忍追究。高太后被送往汤泉行宫静养,再未回返宫中,渐渐的这件事被外间遗忘,却记载在宫中史书。
雪夜深宅,原已是落魄废人的听风阁阁主却突然现身。
究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抑或是另有暗棋…;…;而亭太子此刻又在哪里?
夜风扑面如刀,就连大齐的风也是凌厉无情的。
我含笑迎向听风阁主,直视他半面狰狞半面倜傥,那独目灼灼,却如烙铁落在身。
“你看什么?”
冷不丁温常在汐莞突然开了口,惊得婢女手一抖,玉簪摔在地折成两段。
妆镜里,温常在还未妆的脸异常惨白,两颊凹陷,眼眶比颊胭脂还红。她浓密黑沉的长发被掬在梳头宫女手中。适才宫女执了玉簪,又拿起了胭脂,迟疑要不要遮去自己苍白的脸,不觉向镜子里多看了两眼。
宫女呆望了镜子里温常在的脸,惊骇到极处竟忘了跪下。
温常在身子纹丝不动,目光却移下,瞧着地两截断簪,幽幽说了声“捡起来”。
宫女扑通跪倒,颤抖着将簪子托在手心。她拿起一截断簪,叹了口气,“陛下说我戴这簪子最好看,你为何偏要摔断这一支?”
宫女面无人色,张口正要告罪求饶,陆地见温常在回转身来,抬手掠风,眼前骤然一片血红,连痛都来不及痛,便看见鲜血溅出,镜子里的她双目圆瞪,一只眼窝直插着半截断簪。
左右宫人眼睁睁看着温常在将那断簪插入宫女眼睛,霎时惨号声起,年少的宫女倒地翻滚,哀叫远远传出,惊得暖阁金笼中养的百鸟扑棱惊飞。惊骇万状的官人不敢近前,任凭那鲜血迸流的宫女在地翻滚挣扎,直待御医和长公主赶来,才将她拖了出去。
………………………………
第十九章 南归前夜 中下(梦里的人是谁?谁)
温常在倚着妆台,冷眼看着战战栗栗的诸人,手犹如沾着鲜血。长公主快步前扶住了她,被她猛地拽住手腕,赫然便是五指血印。温常在眼里闪动笑芒,恨声里透露出快意,“她们如何我忠于我,我便让她们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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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脸色一变,忙将她按回锦塌,飞速扫了身后御医宫人一眼,在她耳畔低语声道:“温常在不怕小心目耳吗?”温常在大笑了起来,目光森森扫过左右,“怕什么,你以为我不开口,他们便听不见?左右都是隔墙有耳,你觉得有什么可避?”
御医与众宫人俯跪在地,汗出如浆,气不敢喘。连长公主也被她的目光所慑,低头见手腕几个猩红血印,竟似被火烙烫。“皇是宠爱我…;…;可惜,我是一个替身。”温常在语声嘶哑,似哭还笑,“你,立即让皇过来!”
这“立即”二字,却令长公主已灰败的脸色顿时乏青。
“小主…;…;”贴身婢女咬住下唇,不忍将坏消息说出口。这几日温常在服用安眠药过度,神志未清,对皇在朝野内外音信一概不知。见她如此神色,温常在霍然睁目,厉声道:“怎么,出了何事?”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浮木,假如错过这次大好时机,那今后在宫中想下手岂不很难。一只脚踏了死地,如今这次大好时机,万万不可出事。
“说,行动如何了!”温常在眼中瞪出血丝,贴身婢女见此,再也无法忍耐,“是小主派去的人都末了!”
“什么!”温常在脸色陡变。
“派去的人虽是杀手死士,但亭国太子带了三万铁骑,而且贵妃在马车内。”贴身婢女一字一句说得艰酸,“所以,派去的死士全都被杀死了,但是亭国太子受伤了,就是贵妃没有…;…;”贴身婢女说不下去了,将嘴唇咬了又咬。
温常在目光却已直了,愣愣看着贴身婢女,仿佛已僵硬成石。
贴身婢女握住她的手,为了安慰她暴躁的脾气,也为了让自己在婢女这条路不会挨骂,“小主,听说亭国太子到皇宫几日后会有谈和宴会,那时也可以下手,那时也可以的!”
温常在好似并未听见她的话,连眼珠也不曾转动一下。
贴身婢女越发惶急,“小主,小主,到那时奴婢会想办法带贵妃到后花园的,小主!”
她语气越说越低,哽咽不成调。
温常在惨无人色的脸却有了一丝冰凉的笑,楠楠重复道:“只剩下最后的时机了,只剩下最后的…;…;”
隔日辰时已过,我仍未起身,秋瓷知我连日车顿劳累,好不容易睡安稳一觉,也不敢惊扰。然而午时将至,秋瓷忍不住入内探看,这才发觉我气息沉沉,额头滚烫,犹自昏睡不醒。
而亭太子林月訚闻讯带来医侍诊脉,才知我寒气外侵,积郁已久,风寒伤及少阴。医侍见我脉象微细,手足冰冷,连重药也不敢下,只能以细辛甘草汤调理这一昏睡下去竟两夜不曾醒来,秋瓷急得三魂出了两魂。虽然水米不进,喂我汤药却肯吞咽,病症也未见加重。
我的身子忽寒忽炙如在炼狱,我心中却是清明的,知道自己病着,且病得不轻。
一向知道自己是强健的,但凡有些小小病痛也习惯了忍耐,却不料在这个时候病倒,昏沉沉里却闻到药汁苦味,辛涩呛人,我只得强迫自己咽下。
一定要好起来,即便死,也不能死在此时。
答允了家人平安活着,也允诺了亭太子的联手之盟,岂能辜负于他们。若就此撒手,家人在天必定失望,亭太子也必笑我怯懦…;…;心中忧急如焚,急出一身的汗,房里仿佛烘烤着木炭,令人口干舌燥。我蹩眉辗转,想要唤秋瓷,却发不出声音。
眼前影影绰绰只见厚重帷幔,像山峦浓云一样压下来,压得我不能喘息,胸口窒闷欲绝。
救我,亦琛。
明知近在咫尺,远在天边,仍只念着这一个名字。
我无力地喘了一声,放弃徒劳挣扎,任由周身火炭灼烧,喉中干渴欲裂,无数浓云阴霾将我包裹…;…;忽而有风吹入,微弱的一丝风,带着晨间凉意吹来。这风和缓沁凉,掠过山峦,吹散浓云,拂过耳鬓发梢。
朦胧里睁眼,瞧见谁的身影飘忽在雾霾间,似近又似远。
是谁的目光深深凝视,又是谁的气息轻柔如五月的风。
我静静躺着,心中烦恶却已缓了下去。
眼前人影微微晃动,似有人声低语,却来不及诧异,一股微带辛呛的药汁已涌入唇间。我咽下两口,忍不住蹩眉瑟缩。手却被谁轻轻握住,温暖的一握,暖意直透心底。
不是秋瓷,她的掌心不会这般温暖有力。
谁,这又是谁?
秋瓷正拿解热的药汁给我擦拭身子,忽见我微微眨眼,薄唇间叹出一声:“谁…;…;”
“堂姐,你醒了!”昏黄灯影下,正是欣悦激动的秋瓷。
………………………………
第二十章 南归前夜 下(本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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