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大帝-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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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能抵达目的地。

　　　　殷戍无数次想建议伊南娜公主干脆驾驶着她的“鸬鹚号”选择左边的海湾——这样他们就能穿越“苏伊士湾”直抵巴里，那正是阔阔塔老爷本应带着他抵达的地方！

　　　　但这家伙也无数次强行将这个建议咽进了肚子里。面前这位情绪激动的米坦尼公主此时此刻满脑子必定充斥着逃亡、活命，甚至是复仇之类的选项，她怎么可能去帮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走一段不相干的旅程呢？……

　　　　……唉，算了吧，他只能选择压制自己的需求，还是跟着她乖乖地踏上另一条路吧，无非是增加了横穿西奈的三个月行程罢了——摩西可是带着他的以色列人走了40年！

　　　　殷戍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那幅地图好半天，耳朵里一直在认真倾听两个女人激动的讨论，大致明白那座小城，亚摩力的喀林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喀林德，西依红海（亚喀巴湾），北、东、南三个方向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肥沃平原。早在史前时期，这里就是迦南地区的人们南下红海的重要通道，而现在，它又成为赫梯、米坦尼和亚述相互角力的关键场所——它的西北方向，靠近埃及帝国东方殖民地的边境要塞区；而它的东北方向，则是战火连天的、赫梯与米坦尼反复进行拉锯战的前线地带。

　　　　喀林德是一座有着三万余人口的巨大（就这个时代来说）城市。不同于亚摩力城邦丰富多彩的“贸易之城”的普遍形式，它已经全部要塞化，过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军国主义”的生活。这座城市据说有着整个西亚最高大、最坚固的花岗岩城墙，而城墙之内的城市居民，则选择了一种在坚硬的黏土层中开地穴居住的奇异生活方式——因此喀林德的人民以“穴居人”著称于世。

　　　　据说，一半以上的喀林德人都是军人，而且是极其罕见的常备军。他们主要依靠城内外大量的奴隶无休止的劳动进行供养。而这座城市的奴隶来源却极为有趣——大都是债务奴隶，是来自于整个西亚北非地区大量的、完全无法还清债务的可怜人。

　　　　这座城市不同于南方美丽的港口和货物贸易中心伊辛，它的全部经济活动其实非常单一——那就是放高利贷。来自于喀林德的亚摩力财主老爷们携带着大量的金钱，游走于周边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势力——埃及人，赫梯人，米坦尼人，亚述人，胡里安人，甚至还有遥远的埃兰人……中间，向他们放出印子钱，并收取高额利息。连绵不断的战争使得各个国家、各个城邦的开支极为浩大繁杂，他们不得不求助于这座位于战场中心位置的奇妙小城，并忍受这座城市的盘剥。据说，喀林德的高利贷者为了获得重利，有时候甚至能够操纵一场小型的战争！

　　　　统治这座城市中的军人、奴隶和财主们的王者，是一名叫做“苏穆阿布”的亚摩力大王，据说，他那高贵的血统甚至能够追溯到1000年前古巴比伦王国赫赫有名的汉谟拉比大帝。

　　　　苏穆阿布是一名少见的聪明人。他足不出户，却能巧妙地周旋于身边角力的各方势力中间，能够在乱哄哄的迦南地区保住他这座小小的城市，还使得所有人都有求于他；他不怎么注重贸易，却使得这座城市积累了大量的金钱，变得富裕无比；他从不打仗，也不寻求战俘，却使得城中的奴隶数量一天天在增长……据说，他还是一个仁慈的人。在这个时代的西亚地区，王室和贵族的“初夜权”可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他却高调地下旨放弃了“初夜权”，同时也严令喀林德的长老会成员（这座城市名义上的议政机构）一同放弃“初夜权”，这使得他“仁慈”的美名在整个美索不达米亚都广为传颂……

　　　　而他的王后，来自米坦尼的萨文娜公主——也就是伊南娜的同胞姐姐——据说是一名有着惊人美貌的女人，而且她还是一名极其温柔善良的女子。据说，正是在她的影响下，苏穆阿布大王才一天比一天变得宅心仁厚，并冲破重重阻力成功地废除了“初夜权”……

　　　　相比于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讨论的“苏穆阿布大王”的个人八卦和宫廷秘事，殷戍更关注喀林德的武装力量——这将是他们不得不直接打交道的力量！
………………………………

第一百章　内幕

　　　　“苏穆阿布大王有一支宫廷卫队，这是他麾下最为精锐的部队，有足足1000人，”伊南娜介绍道，“……而且都是一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因为有不少宫廷卫队的成员常年作为米坦尼，甚至是赫梯的雇佣兵在北方边界上进行战斗……真的，你们可能对它不是很了解，但它的大名‘红隼卫队’在整个迦南地区都赫赫有名……”

　　　　殷戍的脸颊轻轻抽动了一下——宫廷卫队，红隼……两个极具侵略性的名字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宫廷卫队”——在历史的长河里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中，这个名字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除了城内不多的几只负责治安的小部队，苏穆阿布大王将他的大多数军队——足足有1万2000人——分散在东北南三个方向上，驻扎在城市外围几个小型的要塞之中。这位大王完全明白，这座城市中的高利贷商人早已成为整个迦南地区、乃至整个西亚地区名声最臭、也最为他人所切齿痛恨的人，因为这座城市的重利盘剥，许多古老的国家中无数久负盛名的、更加古老的家族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甚至是王子和公主，千里迢迢来到这座滨海城市之中充当奴隶，从事最下贱的伺候人的营生！

　　　　正因为如此，苏穆阿布不得不在竭尽全力周旋四方之外，还将这座城市武装成一只时刻充满警惕的豪猪。某些居心叵测的势力在下嘴之前，不得不掂量一下分量——咬它，可是会很痛很痛的！

　　　　那么，为什么单单要用“豪猪”来形容它呢？

　　　　它的身上布满了尖刺，密密匝匝，坚硬而又强韧。

　　　　铁，就是喀林德的尖刺。

　　　　是的，苏穆阿布大王依仗着喀林德充沛的财力，竟然装备了一只全“铁器”化的武装力量！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只有赫梯人才率先冶炼出了这种神奇的金属，而他们将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当做国家的最高机密，保守了上百年之久！

　　　　是的，喀林德的军队真的奢侈地大量使用了铁——铁制作的箭头，铁制作的铠甲和盾牌，铁制作的刀剑！

　　　　殷戍这才真正激动起来了。他完全清楚这其中沉甸甸的分量：这个时代毕竟属于“青铜时代”的晚期，青铜制成的兵刃还是各个国家的主力装备——哪怕是率先开发出冶铁技术的赫梯。而喀林德的苏穆阿布大王胆敢耗费重金向赫梯采购了大量的铁制兵器并全部装备自己的部队，这简直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豪奢之举！

　　　　铁，或者更高级一些的钢，更硬，还更加强韧，能够制作出更精良的兵器……在战场上首先使用它的军队将取得对敌人前所未有的技术优势。

　　　　而在冶铁技术进一步发展和扩散之后，铁的廉价也将是铜所无法比拟的；拥有铁器的军队将能获得无穷无尽、坚强有力的后勤支撑，他们还必将取得对“青铜”军队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这家伙完全明白这一优势所在，而他相信，面前的这两位女人，还有那座遥远城市中的亚摩力大王，也一定明白这一优势所在！

　　　　更令他震惊的是，苏穆阿布大王竟然还拥有一只骑兵部队！

　　　　是的，那个亚摩力人并没有供养这个时代司空见惯却又昂贵无比的战车部队，而是直接养了一支骑兵——至少有500匹人马的骑兵（马匹按照一比三的比率准备），还全都是身披铠甲的重骑兵！

　　　　殷戍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喀林德的苏穆阿布大王竟然有着如此超前的战略眼光——身披铠甲的重骑兵在集团冲锋时的冲击力并不亚于战车，而它的机动灵活、耐久力和后勤保障的难度，尤其是最最重要的地形适应能力却远胜于战车，它完全取代战车成为战场的主角就是在接下来的500年内发生的事情！

　　　　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了——想想看吧，身披铁甲（锁子甲？鱼鳞甲？那不重要）脚踩马镫——啊，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马镫——的勇武战士，在头戴鸡冠型头盔的长官统一号令下俯下身子，开始朝着1000步之外敌人发起集团冲锋——

　　　　“队列！队列！”长官高高举起长矛，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嘶吼着；

　　　　此时此刻，所有的战士都在拼命收紧缰绳，控制着马前进的节奏，同时注意每匹马之间的间距——在真正发起冲击时，马与马之间的冲撞与践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冲击！”长官突然放低了长矛，一马当先一跃而前！

　　　　所有的战士们都放低了长矛，左手用力拽紧缰绳，右手拼力握住长矛，大腿狠狠地夹紧马鞍，双脚死命地踩踏马镫，用全身的力气做到完美的人、马、矛合为一体！

　　　　马蹄滚滚，黄沙漫天，英雄的重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敌人；长官率领着身边英勇善战的老兵冲在最前方，将横队拉成了尖锐的V字形；紧随其后的战士们以最密集的队形进行冲击，尖锐的长矛如墙而进……

　　　　而就在这V字形的正前方，则是敌人已经完全崩溃、一片混乱的防线……

　　　　……如果殷戍能拥有这样的一支骑兵，不要说威风凛凛的莫拉皮城“公牛”战车部队，哪怕是阿玛尔纳的禁卫军，估计也能一战了！

　　　　他晃了晃脑袋，赶紧将自己从这迷梦一般的幻想之中拉了回来。

　　　　令人震惊的消息却一个接着一个。

　　　　伊南娜告诉殷戍，喀林德竟然还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造船厂，雇佣了大量来自腓尼基的能工巧匠，能够为整个西亚的王公们制造出最好的海上游艇，而伊辛数量庞大的“螃蟹船”有一多半就是在喀林德制造的，因为它的船厂里储存了最多上好的黎巴嫩雪松木和紫衫木！

　　　　神灵！海，陆，空，三股力量，喀林德就占了俩！要是这个时代存在某种能使人上天的技术，这座城市估计也要弄一个来玩玩吧？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哪！

　　　　殷戍简直对那位从未谋面的苏穆阿布大王佩服得五体投地。真的，那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列强争霸的夹缝之中将一个四战之地的小城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他有钱，他有人，他还囤积了这个时代许多极其宝贵的物资——比如说，上好的铁器与木料，马匹……而这些物资，可是许多国家中无数心怀不满或者充满野心的人所梦寐以求的……这家伙现在突然怀疑，那位亚摩力大王说不定也是一位穿越者！

　　　　一个念头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沉沉夜空，竟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快给我讲一讲这座城市的政治生活，”殷戍急急说道，“我不想听那位大王乱七八糟的宫廷生活绯闻，我需要的是，这座城市的政治生活。”

　　　　两个女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她们有些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埃及贵族对喀林德异乎寻常的好奇心与热情到底从何而来。

　　　　伊南娜告诉殷戍，喀林德之所以像是一个“军国主义”（这当然是他自己的称呼）的国家，是因为军队——占据了全城居民数量的一半以上——在整座城邦的生活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例如，城内重要的民政官员大都由军人来充当，军队的各级头目用严厉的军规来管理城内的大量奴隶和少部分平民；而整座城市每年进项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竟都被大王充作军费！

　　　　不过，喀林德的军队并不能只手遮天，还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对它进行掣肘，那就是“长老会”。据说，“长老会”是几乎所有亚摩力城邦的“标准配置”，它的历史比那些城市还要悠久得多——直接来自于1000年前的古巴比伦汉谟拉比时期。而在喀林德，“长老会”由40名德高望重的老者组成，代表着城市内大大小小的高利贷者和普通的商人、平民。

　　　　在这两股力量之上，则安坐着苏穆阿布大王本人。他作为很少亲自下场的最高仲裁者，在两股力量之间玩着微妙的平衡——是的，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因为“长老会”掌握着城市至关重要的大权——财政权！

　　　　“那么，军队和长老会之间的关系如何？”殷戍的双眼熠熠发光，“快用最简单的话告诉我，他们是彼此之间相亲相爱、精诚合作呢，还是彼此之间互相嫌恶，明争暗斗呢？”

　　　　伊南娜公主想了一想，干脆盘着腿坐在甲板之上了。

　　　　“怎么说呢，安虎老爷，我对喀林德政治形势的了解，主要是通过同我的姐姐，米坦尼的萨文娜公主之间的书信往来进行的，”她沉吟着说道，“您问我长老会和军队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我只能告诉您我的感觉……是的，最近这几年，我的姐姐对军队的抱怨倒是越来越多，而长老会，我在她的信中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很少提到那个全是老头子的机构。”

　　　　“对军队的抱怨越来越多？”殷戍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您是说，喀林德的苏穆阿布大王和他的王后，米坦尼的萨文娜公主，同军队的关系不和睦吗？……甚至能不能这么说，大王对于军队的控制正在逐渐削弱？”

　　　　“您为什么这么说？”伊南娜惊异地看着他，“您是根据什么判断出这一点的？”

　　　　“常年用重金养着一支几乎从不打仗的军队，”他冷笑着说，“这样的军队要么士气涣散腐烂透顶，要么飞扬跋扈难以控制……而喀林德三面都是强敌，军队必然始终处于一种极其紧张的临战状态之中，而它的数量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又是过于庞大……”

　　　　“……”

　　　　“……所以我猜测，米坦尼的伊南娜公主，您的姐夫，喀林德的苏穆阿布大王越来越难控制这样的一支军队，”殷戍眨了眨眼睛，“您的姐姐经常和您抱怨的，一定也无数次地提到了这一点，我说的对吗，伊南娜公主？”

　　　　“是的……”黑衣女子默默地点了点头，“是的，您的猜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我的姐姐有一次甚至和我说过，她极为害怕在黑夜中被居心叵测的宫廷卫士割下头颅……”

　　　　殷戍和图雅心中暗暗一惊——所谓的“不睦”，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因为大王可能控制不了钱，钱都掌握在‘长老会’手中，”他咬着牙说道，“也许他的军队对这一点极其不满……但他们目前只能把火气撒在大王头上……”

　　　　“喀林德的军队都是些什么人？”图雅突然问道，“都是土生土长的亚摩力人吗？”

　　　　“不，它的军队和伊辛完全不一样，”伊南娜摆了摆手，“我刚才说过，苏穆阿布的宫廷卫队‘红隼’中都是一些久经沙场的雇佣兵，据我所知，希克索斯人占了很大的比重……至于驻扎在城外几个要塞中的常备军，大都是亚摩力人，当然还有来自于整个亚洲的无赖、流浪汉与恶棍……听说那些人的军纪极其不好。”

　　　　希克索斯人，又是该死的希克索斯人！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希克索斯人！

　　　　殷戍和图雅对望一眼，眼神中写满了深深的绝望与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图雅公主突然激动地拍了一下手。

　　　　“按照您的分析，安虎老爷，”她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喀林德也不再是一座安全的城市了？喀林德早晚有一天也会发生内乱，是吗？”

　　　　“……是的，我的图雅，我的判断是这样的，”殷戍瞥了一眼伊南娜，沉声说道，“也许就和发生在伊辛的内乱一样……只不过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坐在地上的伊南娜公主突然抬起了头，明丽清澈的双眼中已是一片茫然。

　　　　“……内乱？喀林德也会发生内乱？”她失神地喃喃自语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哪？”

　　　　“您原本打算怎么办？”殷戍咄咄逼人地问道，“您抵达喀林德之后，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伊南娜缓慢地站起了身，身形极为疲惫，竟好像在瞬间便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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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安虎老爷的大事

　　　　“我……我原打算投靠我的姐姐，我想祈求她，并通过她祈求全能的喀林德的苏穆阿布大王，能够看在他妻子的份儿上帮助我；我要祈求他能够派出他的军队从陆地上向伊辛进攻……是的，从喀林德到伊辛，沿着海边的平原只需走4天的时间……伊辛拥有庞大的海上力量，但它在陆地上的军队却微不足道，”她像是在对着自己喃喃自语道，“……啊，但愿在姐姐和姐夫的帮助下，可怜的‘洪巴巴老爷’能够重新夺回伊辛……”

　　　　“如果神灵庇佑，如果我的姐姐和姐夫慈悲为怀，那么我必将复仇的烈焰痛痛快快地倾泻到伊辛那个可耻的懦夫头上！”她突然恨恨地说道，“列利利得意不了几天的，他的好日子绝不可能长久，伊辛的亚摩力人最终还是要回到‘洪巴巴老爷’的怀抱中……”

　　　　殷戍与图雅公主不禁对望一眼——从理论上来讲，伊辛本来就应该属于那位“列利利”大王，面前这位愤恨无比的黑衣女子顶了天不过是一名“王后”之类的角色……怎么从她絮絮叨叨的控诉中听来，竟好像那个人丧心病狂地从她手中篡夺了权力一般！

　　　　伊南娜越说越来劲，干脆又开始跳着脚对那个倒霉的大王破口大骂起来了。

　　　　“那么，萨尔贡呢？”殷戍一下子打断了她，“您说过，亚述的萨尔贡王子极有可能控制了伊辛……那么您打算怎么对付他呢？”

　　　　她一下子愣住了。

　　　　“即便是亚述人，即便是那位萨尔贡本人来到了伊辛，”她突然有些骄傲地说道，“他们也无法对我的姐夫，苏穆阿布大王的骑兵取得胜利……真的，安虎老爷，如果我真的获得了喀林德强大的骑兵，我甚至能够横扫整个海岸平原！”

　　　　“……甚至能够打回您的娘家？”殷戍突然笑了起来，“米坦尼王国？”

　　　　黑衣女子的眼神变得黯淡了。

　　　　“我的祖国很快就要完蛋了，”她无比沮丧地说道，“赫梯和亚述人正在联合进攻我的国家……它就要完蛋了……它不值得去拯救。”

　　　　殷戍顿时大吃一惊——这女人竟对自己的祖国深有恨意！她和这个国家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他偷偷瞥了一眼伊南娜，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图雅公主眼见两人越扯越远，赶紧把话题往回拉。

　　　　“这是您原本的打算，”她急急问道，“米坦尼的伊南娜公主，如果喀林德的苏穆阿布大王并不打算帮您复仇，您又该怎么办呢？”

　　　　“我想过这一点……如果不幸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伊南娜慢慢说道，“我只能再往西逃跑，我将进入埃及，进入您的国家，”她突然转向了殷戍，“安虎老爷，您的国家会收留我吗，收留一名丧失了家园的、可怜的米坦尼女人吗？”

　　　　殷戍沉默了——他其实在拼命掩饰心中的狂喜：这伙人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埃及，那可正是他想要的！

　　　　“……我一个弱女子，对强大的埃及帝国还能有什么威胁呢，更何况米坦尼还有不少姐妹嫁在埃及……”黑衣女子喃喃自语道，“而且，尽管伊辛的亚摩力人在红海的名声并不太好，但他们可从来没有伤害过埃及的船……我想，帝国应该会念及一点点盟友的情分，于公于私，都会收留我的吧……”

　　　　眼见一名曾经强硬、冷酷、威风凛凛的海盗头子，一名强大的城邦自信满满的女主子转眼之间变成了一名虚弱、阴郁，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可怜小女人，殷戍突然有了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当他惶惶然从阿玛尔纳离开的时候，不也是一只可怜的丧家犬么！而且一直到现在，他都是一只一无所有、卑微低贱、只能四处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不，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天赐的良机就在眼前，他必须抓住这个一瞬即逝的机会！

　　　　“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您，尊贵的伊南娜公主，”殷戍紧盯着黑衣女子的双眼，庄重问道，“您的姐姐，，喀林德的女主人，米坦尼的萨文娜公主，和她的丈夫，米坦尼的苏穆阿布大王，夫妻关系到底如何？……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感情深厚、恩爱和谐的夫妇吗？”

　　　　“是的，”伊南娜点了点头，“我的姐姐，非常、非常爱她的丈夫；据我所知，苏穆阿布大王也非常爱我的姐姐……他们的夫妻关系一直都非常良好。苏穆阿布大王一直没有讨小妾，也没有蓄养什么女奴……是的安虎老爷，大王一辈子就我姐姐一个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图雅公主突然插话道，“为什么您的姐姐和她的丈夫多年来都没有任何子嗣呢？”

　　　　伊南娜一下子呆住了。

　　　　“有没有子嗣，这关乎神灵的意志，也在于个人的运气，”她讷讷说道，“这和夫妻关系是否和睦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