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争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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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般缠在他身上的四肢。“别走。”邵菁雯拉住了他，满脸央求之色。他不得不承认，邵菁雯冷漠的外表下藏匿的是一颗火热的心。
吴晓风爱怜地摸了摸她柔软滑溜的长发，亲了她一口，“乖。让别人撞见了可不好啦。别忘了，韩复跟外面有联系咧。”邵菁雯犹豫了须臾，终究不能根除心中的顾虑。韩复手段之狠毒，最清楚之人莫过于她了。她谨慎地叮嘱道：“那你回去小心点！”“放心啦。好好睡吧。”吴晓风迅速穿好了衣服，然后俯身往她湿漉漉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韩复的时代即将成为过去了。他想，脸上露着轻松的表情。韩复，你这是自找的。
吴晓风慢吞吞走下了楼梯，却瞥见了邵青山斜躺在沙发上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有点怪异。吴晓风心头一阵发憷，搞不清对方怀着什么心态。然而，他走到了跟前才发现对方其实是睁着眼睡觉的。只不过他心里有鬼，虚惊了一场而已。他伸手拍醒了邵氏夫妇，“邵叔，我走了！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邵青山猛然惊醒，抹了一把嘴角的涎水，神情呆滞地望着他：“你去哪儿？”“我回去阿。”吴晓风有点哭笑不得，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过十一点。邵青山这才缓过神来，指了指楼上，“小雯她还好吗？”“好，好得很！”吴晓风含笑点头。他抬脚向院门外走去。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发出了“嘭”的闷响。他扭头回望二楼的窗口，一道窈窕的身影悄然立在那里，这让吴晓风的脸上禁不住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司机小孙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吴晓风没有立刻叫醒他。他摸出了手机，走到僻静的角落，接通了老夏的电话。这时的老夏正在酣然入睡。他有点不耐烦地抓起了床头的手机。一听是吴晓风的嗓音，他立时清醒了不少。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了卧室，走到卫生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刘信坤去中央党校了。估计他们下半年不会有大动作。不过我很怀疑他们这个时候派他去党校学习的动机。我看你是不是留意一下省里下半年的动向。”吴晓风说：“很有可能这是缓兵之计，或者是为了迷惑沈振国他们，将焦点人物调走，却暗中来个奇兵。”
老夏惊讶于吴晓风冷静的分析。刹那间，他脑海中禁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用不多久，这个吴晓风一定会成为红色之旅的灵魂核心人物。”“你说呢？夏师傅。”吴晓风在那端催促起来。老夏缓了缓神，连声应允道：“行行，你分析得对。我明天就让人去收集这个方面的情报。还有事吗？”老夏担心说得太久了，会引起妻子的疑心。
“哦，再就是你帮我找两个熟悉三监情况的人。看看韩复在监狱里面的情况如何。尤其是他的新欢。调查一下。”吴晓风淡淡地说：“这个可以吗？”“你是要对韩复动手？”老夏警惕地问道。“这个看情况吧。”吴晓风模棱两可地回答说。在老夏沉吟不语的时候，他又提醒道：“难道你希望他断去组织的财路吗？韩复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既然他有了新欢，说不定可以拿这个狠狠地打击他一番。对我顺利掌控鹏程集团只会有利的。”
老夏谨慎地以沉默表示了赞同。“那就这样吧。你路上当心些。”他叮嘱说。吴晓风道了声再见挂上了电话。韩复的举动无疑让他在鹏程集团多了一位真正盟友。那就是他那名义上的结拜长兄邱义涛。邱义涛是一个连邵菁雯的醋都会吃的人，那如今多了一位同性新欢呢？还不知道会吃醋吃到什么程度呢。想象着当邱义涛听到韩复另有新欢后将会做出如何的反应。吴晓风面带满意的笑容，大步迈向了奥迪的车门。


第二十章　设计
周日晚上是九月份最后一个周末，照例是每月一次的“八人”聚会时间。在觥筹交错半晌后，吴晓风佯装喝得有点失态了，公然拿韩复开起玩笑来：“对了，我听说那个韩老板有断袖之癖，赵经理，你消息比较灵通，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阿？”他微眯着斜睇了赵天林一眼。
众人没料到他会突然扯出这个话题来。在座的几位官员中，大都对韩复不太了解，只知道韩复是鹏程集团的大股东。他们自然没什么忌讳。那位市长的秘书顾雨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对这种桃色事件比年纪大点的人要感兴趣，他一听说了这种事，便忍不住接过了话头：“有这种事？可他不是在监狱里面吗？”
而邱义涛则听得脸色微变。他边上的赵天林吃了一惊，赶紧连连朝吴晓风使眼色，可吴晓风浑然未觉，嘿然笑着说：“其实啊，这个没什么。我是支持同性恋的。不过呢，我觉得搞同性恋跟搞异姓一样，也应该讲究个忠心。可我听说这个韩老板在三监搞了好几个。我呸，也不嫌脏。”
邱义涛开始的时候脸色还稍有缓和，但到了后来却脸色再次大变，尤其是当他听到后面几句话的时候，连端着杯子的左手也禁不住颤动了一下。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赵天林留意到了这个变化，他方才意识到吴晓风说这番话是别有用心的。他隐隐感觉到鹏程集团有大事将要发生了。虽然他无法摸清吴晓风的意图，但察言观色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只不过是下属公司的一个经理，犯不上去掺和，以免惹祸上身。至少，他目前还不想离开鹏程集团。因此，他拿定主意决定两不相帮。
不过，吴晓风见好即收，不再在这件事纠缠，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招呼大家继续喝酒。邱义涛阴沉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他，想要问个清楚，但在外人面前不便于问起这件事，只能闷头一阵猛灌。待到了大伙吃饱喝足了，各自去快活的时候。邱义涛再也憋不住了，私下里拉了吴晓风，跑到一间没人的包厢里面，劈头盖脸地就问吴晓风，他想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消息可靠与否。
吴晓风将事情的原委半虚半实地说了出来。虚的是消息的来源。实的是韩复另结新欢的事情。邱义涛狐疑地看了看吴晓风，将信将疑，沉默了数秒，然后冷冷地说：“你敢无中生有的话，休怪我心狠手辣！”吴晓风当然不会害怕对方的威胁。他淡淡一笑，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头也不回地说：“这种事，我绝不会乱说。再说，造这种谣对我也没有好处。”
邱义涛细细一想，对方说得也没错，他心中的醋意和怒气逐渐上来了。他的脸色惨白，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伤心地挥舞着拳头低声咆哮起来：“骗子，骗子。男人的感情果然信不过！”怪异的感觉在吴晓风心中腾起了。他想。你也自己也是男人啊，至少你还喜欢女人。
邱义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沙哑着嗓子说：“八弟，你要帮我！我报复这个负心人！”这正中吴晓风的下怀。不过，出于谨慎，他试探着劝慰道：“四哥，这样不好吧，既然你还喜欢女人，大可借女人来忘掉他啊。”邱义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喜欢女人了？那是我做给别人看的！你到底帮还是不帮？”他昂起了头来，活似一只发狠的斗鸡，死死地盯着吴晓风。
吴晓风心头一阵发憷，想不到一个爱上男人的男人发起醋劲来比女人更厉害。他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可你需要我怎样帮你？”邱义涛想了想，回答说：“我需要你出面，帮我从公司的账户上划一百万出来，只能以你的名义，否则邵菁雯不会批的。”吴晓风顿时头大不已，无疑对方已然察觉出他与邵菁雯的关系非同一般。
“怎么？你不愿意？”邱义涛急切地催促起来。“没没。”吴晓风连声回答说。他犹豫了一下：“可是，你要这笔钱做什么？”邱义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百万便算作是我助你坐上总裁位置的报酬吧。”他不等吴晓风说点什么，又抚mo了一下白净的左脸，阴恻恻地说：“我向来言出必践，绝不食言。”
吴晓风最终决定赌上一把。倘若果真如邱义涛所说的那样，他能够顺利地成为鹏程集团的总裁，这一百万肯定花得值。邱义涛报复韩复如果成功的话，他吴晓风肯定是最大的赢家。鹏程集团内将不会再有人绊他的手脚。他可以大刀阔斧地来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改变公司停滞不前的现状。再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他犯不上如何心痛。只看如何在邵菁雯那儿弄到这一百万，再把这笔钱神不留痕迹地转给对方。即便警方日后追查起来，也绝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转账的事情，看似简单，但在邵菁雯总揽集团的一切财务后变得异常困难起来。经过彻夜思考后，吴晓风分四次以子公司立项的名义套出来，前后历时半个月。在这个过程中，赵天林帮了不小的忙。赵天林曾经问及这些钱的用途，吴晓风只推说亲戚要买房子装修，家里还有点急用。赵天林识相地嘿嘿一笑，不再多问。
而在此期间，邱义涛受到了红色之旅成员的跟踪。他去过三次律师行找朋友，还去三监探过监，但却不是探望韩复，他还请过相识的狱警吃饭。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证实了吴晓风的预感，邱义涛动了杀机。他查过资料，同性恋之间的恋情大多具有极端的毁灭性。他正好利用了这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吴晓风让红色之旅弄到了韩复新欢的资料。一旦邱义涛放弃了一时的冲动，或者失手，他将考虑利用这名新欢来对付韩复。因为这名新欢刚入狱没几个月，在性倾向上非常正常。这说明新欢是被迫跟韩复发生了性关系。他势必对韩复心存仇恨。这点大有可为。在吴晓风看来，除了让韩复成为重犯或者离开人世，若想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几乎没有可能。韩复不死，鹏程集团将依然是韩复的，而不是他吴晓风的。
在整个对付韩复的行动中，红色之旅的成员始终只是充当着情报搜集人的角色。虽然成为了组织的三大负责人之一，但吴晓风对之却不无顾虑，至少目前来说，他并不太信任他们。这些人对付贪官或许会很踊跃，但这种黑吃黑的事情就很难说了。老夏那天的犹豫不决令吴晓风清醒地意识到了这点。他尤其担心卧病在床的费红兵知道了内情后，会不顾一切地阻止他，甚至会对他不利。


第二十一章　韩复之死（1）
下午两点钟不到。午睡刚刚结束，韩复一如继往、百无聊赖地在床沿边坐着，悠闲地翘起了两郎腿，惬意地吸着三五牌香烟。他虽然在狱中，但却过着连外面的人都羡慕的生活。虽然数年过去后，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韩老板在外界已经湮没无闻，但在这座HT省第三监狱之中，却无人不晓，无论他是管人的，还是被人管的，至多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此人而已。当然，新进监狱的人除外。
然而，韩老板的那根三五牌香烟才吸到一半，有位面熟的狱警跑了过来：“八三四九一，你的律师找你！”韩老板不无疑惑地扭过头：“律师？他说找我有什么事没？”“他说他受你妻子所托，调查你当年入狱的事情，据说有了起色。”韩复脸上的疑虑稍有缓解了。他对被投进监狱这件事始终心怀不满。警方并没有取到他那些要案的铁证。后来以走私的罪名被关了进来，有人匿名举报了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他韩复的行事风格。他一直想知道是那个混蛋出卖了他。
韩复犹豫了半晌后，终于没过熬住心中想复仇的诱惑，掐灭了烟头，穿好了拖鞋跟在狱警后面走了出去。与他关在同一间狱室的狱友们，一等他离开了，便欣喜若狂地扑向了那根烟蒂，好似一群饿极了的豺狼见到了可口的腐尸，其中两个人甚至因此扭打了起来。韩复有点小气，他们并没有因为同在一间狱室而得到什么好处。
在会客室中，韩复见到了一位身材不高的律师正背对着他翻看桌上的资料。他身着藏青色的名牌西服，脚下的皮鞋油光埕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颇有学者风度。韩复之前的疑虑顿时消散了，他放下心来。这样的人不会对他不利的，更何况狱警就在外面，随叫随到。他走了进去。律师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转过了头打量了他两眼，“韩老板是吗？”
律师留着两撇小胡子，带着有色眼镜，看起来很眼熟，可在一时半刻，韩复实在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他忍不住问道：“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在律师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韩复并没有留意到这点），他含笑回答说：“敝人姓宋，六七年前，我曾经帮韩老板处理过官司。可能您已经忘了。”“难怪。”韩复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毕竟，六七年前的事情，他早忘记了，根本懒得去想。
狱警见没什么异常，像往常那样替他们合好了会客室的门。宋律师望了紧闭的门一眼，拿着一枝圆珠笔和一份文件资料，站了起来，走到韩复身边，递给他：“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个字。您先看看吧。”韩复不胜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文件？”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了过来，阅读起那份文件来。
突然，韩复的脸色陡然大变。这份文件竟然全是在揭露他往日不为人知的恶行。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而这个时候，那名律师见机不可失，用圆珠笔猛地扎向他脖子后面的大动脉。韩复躲闪不及，给刺了一个正着。韩复杀猪般嚎叫起来。他想拔出那支圆珠笔，可对方死死地摁住它。韩复无奈之下，只能抡起拳头猛捶律师的脸部，两拳下去已经打得他脸上开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外面的狱警为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愣了一愣，才慌乱不迭冲进来救人。韩复腾出了手，正想将圆珠笔拔出来。有一位狱警赶紧大声阻止他：“别拔！小心大量失血！”韩复只能住了手，忍痛捂住那里。越来越多的狱警闻声赶了过来。有的人将律师死摁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将他铐了起来。更多的人忙着催人找狱医。
“复哥，我们发过誓，此情逾死不变。可你先变心了。说过的话要讲信用。我只好这样对你。对不起。”满脸血污的律师挣脱了狱警，转过身来，一脸惨笑地对韩复说：“你不要怪我。是你当初逼我的。若不是你，我不会喜欢上男人。为了你，我甚至想过去做变性手术。可你怎么对我的？！”
韩复方才醒悟过来，刺杀他的人竟然是邱义涛。对方戴了眼镜，粘了两撇胡子，他竟然认不出来了。也难怪这么熟悉他，更知道他午睡醒来后的那段时间最迷糊。他感到有点懊悔，可已经晚了。他们并不知道。那枝圆珠笔改造过了，笔芯里面装满了提取出来的蝮蛇毒液。而整个HT省仅存的数枝抗蝮蛇血清已经让邱义涛派人搜买一空。
狱警们将韩复就近送进了简陋的三监医院，准备尽快实施大动脉包扎手术。可手术前的准备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在此过程中，那支圆珠笔始终没有从他的脖子上抽出来，直到主治医生的到来。这会儿蝮蛇毒液早已进入韩复的体内。手术刚开始的时候，韩复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但没有人多想，他们以为这单纯是麻醉剂的作用，却不知蝮蛇毒液中的神经毒素也开始侵入了韩复的大脑。
圆珠笔让护士信手拔了出来，随手扔在脏药棉堆中。直到手术的时候，蝮蛇毒液中的血液毒导致大量凝血现象出现，医生们方才引起了警觉。拿起那支圆珠笔一检查，才发现里面别有文章。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强心针注入他体内之后，并没起多大反应。第二天早上，一直处在半休克状态的韩复在C市某部队医院中死去。他死的时候，邵菁雯一直相伴左右。
望着韩复浮肿的身体，邵菁雯的泪水忍不住一次次地夺眶而出。闻讯赶至的吴晓风见了这个场景，突然间，他感到意兴索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之前的兴奋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到底还是最爱这个韩复。他忍不住想。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一个死人吃醋。他开始担心起邱义涛来。他以前一直认定邱义涛在杀死韩复之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殉情。可韩复都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但邱义涛依然活得好好的。他害怕对方会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来。


第二十一章　韩复之死（2）
虽然韩复已死，邱义涛落在了警察手中，而邵菁雯显然没有心思打理公司的事情，整个鹏程集团的管理大权顺理成章地落在吴晓风手中。但这个上午吴晓风过得并不好受。邱义涛依然活着的现实令他隐隐地觉得不安。但愿对方能够遵守诺言吧。吴晓风一遍又一遍地暗中祈祷。可他心中并不踏实。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想。
上午的事情比以往要繁杂得多，好几人的工作都落在了吴晓风头上，让他焦头烂额。昨晚他几乎彻夜未眠。多种因素致使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他签署文件时老是犯错。东方闻音不得不好几次提醒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隐晦地指出他签错了地方。吴晓风因此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甚至说：“东方，若是你可以做主的话，你就不用来请示我了。我想一个人呆一呆。”
东方闻音抱以同情的目光，点头答应了。吴晓风与邵菁雯之间的事情，她略有所闻。她误以为吴晓风是在为邵菁雯的事情而苦恼。外面的天空阴沉了下来。秋后的第二场细雨即将来临。久违的头痛再度出现了，而且来得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更为猛烈。吴晓风冲到洗手间，不停地用冷水冲刷脑袋，希望冰凉的感觉可以抑制住疼痛感。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他抬起头来，凝视镜中失落的自己。好在他的洗手间是单独的，没有人见到过他的狼狈状。
然而，中午的时候，吴晓风接到了阿海打来的电话，说费红兵醒来了，有急事找他。这更令吴晓风焦躁不安起来了。毋庸置疑，对方肯定已经得知了韩复的死讯。如此急着找他怕是怀疑他跟这件事有关联。本来吴晓风并不想让邱义涛过早地行刺韩复，因此钱没有如数交付，却不料对方提前行动了。
雨终于落下来了。吴晓风望了望头顶灰色的天空，钻进了出租车，赶到了医院。他没有叫用公司的车。他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头痛的感觉依然在持续。也许，这是一个多事之秋。邱义涛必须得死。邱义涛有个老母亲。他索要那笔钱肯定是给她的养老费。没有这笔钱，邱义涛不会轻易地想去刺杀韩复。他看着窗外，思绪万千。
医院已经到了，吴晓风呆了小片刻方才发现。他定了定神，给了对方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然后扬长而去，没有理会司机的叫喊。在进入医院之前，吴晓风努力平息心中的不安，看了看门口的大镜子，直到确认别人看不出任何异常来，这才快步走进了费红兵的病房。阿海见到了他走进来，便招呼护理员跟他一道出去。
费红兵吃力地抬起了眼皮子，望着吴晓风，有气无力地说：“韩复死了。”他的声音细弱蚊音，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是啊，死了。”吴晓风以平静得可怕的嗓音淡淡地回答说：“这样也很好。一了百了。”他希望以退为进，打消对方的疑虑。但他失败了。费红兵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吴晓风心头终于忍不住有点发憷了。而费红兵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叹道：“你一定煽风点火了。你瞒不过我的。我真的看错你了。”他的这句话如一记重拳捶在吴晓风的脸上，他的脸色微变，忍不住问道：“那费总打算怎么办？”费红兵冷冷一笑，“你不适合加入红色之旅，你走吧。”
这段时间，红色之旅对沈振国那边的监控颇有起色，吴晓风预感他们在沈振国身上大有文章可做。倘若在这个时候让他退出红色之旅，他确实心有不甘。可他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心一横，冷冷地道：“你真的老了。韩复这种人死不足惜。可你居然为他鸣不平，迂腐可笑！没了我，我看红色之旅怎么支撑下去！”他说完，掉头就走，可到了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补充了一句：“你别忘了，你在鹏程集团有数百万的亏空。希望你做得太过火了，否则我会彻查这件事的！并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你……”费红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吴晓风，想一屁股坐起来，可他忘了他正在输液，一下子将针头扯了出来。挂着液瓶的铁质架子给输液管一拽，竟然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恰好倒在了费红兵的脑袋上。他闷哼一声，就此一命呜呼了。吴晓风想要跑上去帮他一把，但已然来不及了。
外面的阿海听到了异响，猛地冲了进来，见了眼前的一幕，差点惊呆了。伤心令他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他愤怒地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吴晓风的脸颊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吴晓风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吴晓风但觉两眼直冒金花，头痛欲裂，嘴里甜甜的。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倚壁而立，吐了一口红色的唾沫。阿海将铁架扶了起来之后，劈胸抓住吴晓风的衣襟，低声咆哮道：“你他妈做了什么？”
吴晓风冷冷地望着眼前活似一只野兽的阿海，冷冷地回答说：“我什么也没做！拜托你用点脑子！”“我不信！”阿海瞪着血红的双眼，低声吼道。后面跟进来的护士也惊呆了，根本不敢上前拦住他。吴晓风嗤笑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们谈韩复谈得好好的，他突然变得很激动，要坐起来！我来不及扶他，便成了这幅样子。”
“谈韩复？”阿海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