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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血_-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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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紧急集合,这个“台柱”出尽洋相。全体新兵列好队伍五分钟后,才见丁万跌跌撞撞跑出来,“对……对不起,我的背包带晾衣服了……”
徐教导员毫不容情地掐着秒表:“丁万迟到五分二十四秒。现在入列,回头再说。”
“这不赖我呀……”
“不许说话!”
“……是。”
“全体注意,现在给你们三十秒钟整理行装!”
又是丁万嚷起来,“不得了!我的腿穿在绒裤和罩裤中间……这咋弄?”
徐教导员不理会,发出口令:“全体,跑步——走!”
队伍在月光下跑上城郊公路。“报——告!”
没说的,还是丁万。
大家回头望去,只见丁万已被队伍拉下一大截,背包不在背上,而是抱在怀里,显然早就散架了。
“我……不行啦!报告……”
“肃静。”指挥员吼道。
“再跑,我就把背包扔啦!”
“丁万,肃静!”
队伍跑上田埂。徐教导员用手电在空中划了三个圈。这是预先规定的“空袭”信号。“散开——卧倒!”
丁万又出故障了。他左右端详着,似乎打不定主意朝哪边卧倒更好。
“丁万,怎么回事?!”
“这田里有水呀……那边也有水。”
“你听着,这里就是战场,咱们是野战军,敌机开始轰炸,你应该怎么办?”
“应该卧倒……”
“那就快一点!”
他硬了硬头皮,刚想往水田里扎,一转念,更坚定地站住了:“我不干。”
徐教导员气恼之极,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哦,原来是心疼这双皮鞋啊?为什么不穿胶鞋?”
“我有脚气!”他对自己的理由蛮有把握。“那帽子呢?也因为有脚气?”
“跑丢了!我喊了报告的。”他推推眼镜。
“背包也跑丢了?”
“背包是我扔掉的,散了。我喊报告你不搭理!”
“……不许笑!”领队回头冲大伙喝道,“你们看看,他象个兵吗?”
……丁万那条假腿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扶着楼梯栏杆稍事休息。他发现乔怡担优的眼睛,忙嘿嘿一笑:“告诉你吧,假腿比真腿好,不长脚气!”
乔怡也笑了:“你呀,还像过去那么快活!”
快活?丁万自己明白,他的快活统统献给别人了,自己留下的不过是快活沉淀的渣滓,那是苦的。四十岁的人了,仍然孑然一身。他曾因为其貌不扬而对女性产生一种畏惧,拒绝了许多好心的媒人。如今,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他常常后悔,常常感到孤独。从边境战场回来,他那几枚金灿灿的勋章吸引过几位对英雄怀有崇敬的女性,但她们逐个又都被那假腿的吱嘎声吓退了。
丁万打开门,拉开灯,对乔怡夸耀道:“怎么样?师首长待遇……”他掏出钥匙递给她。
乔怡满意地环顾着浅绿色调的房间。她忽然省悟:“我住的是你的房间呀?”
“所以,你只管住,一个大崩子儿也不让你掏!他们优待我,我优待你,皆大欢喜!哈哈!”
“可是……你住哪去呢?”
“咳!死心眼,我回文工团嘛。不就跑点路吗?反正我现在安了俩轱辘!”他给人的印象永远是一团高兴。
丁万走了。乔怡听着那“笃笃笃笃”的拐杖声渐渐远去……

数来宝仍然没回来。怪谁呢?只怪他自己太迟钝。大家都闷闷的,赞比亚知道他们心里都在做各种猜测。预支悲伤在他看来是划不来,所以他尽量不去想数来宝的吉凶,他得着眼现存的这几个人。他开始环顾这间小屋。
小屋的建筑材料是坚固的。屋前是片河滩地,光秃秃的,有四五十米宽,敌人不敢贸然窜到这块毫无遮掩的地带。他们始终缩在甘蔗地里,正是为此。屋后有条河,河边倒着一架散架的水车。这小屋曾是座磨坊,那间半塌的房里堆着成麻袋的糠皮和麸子。
他们把麻袋垒成了工亊。每个窗口都是一个火力点。赞比亚计算这一切措施能让他们抵挡多久,万一顶不住,他会掩护所有的人从小屋后门撤走。过了屋后那座独木桥,就可以钻进浓密的丛林。南方的丛林是绿色的海,无论多少生灵投入她的怀抱,顷刻会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子弹实在不多,这是他唯一没把握的。大田伏在他身边的麻袋上,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到时侯……还是我来掩护吧。我行,下连锻炼时我还操过六〇炮呢。”
赞比亚看着这个健壮的姑娘,眼神是信得过的。“到时再说吧。”
“还是现在安排妥当。谁知道情况怎么变……”
“你们不是同意一切听我的吗?”
“我这是在和你商量……”
“我从来不和人商量。”
大田不做声了。这时三毛从他把守的那个窗口回过头:“他们来了!……”大家明白这个“他们”指什么。
几个姑娘下意识地往一块挤了挤。小屋里顿时静得可怕。赞比亚从准星环里看到这样的图景:三个越南公安兵试试探探地在甘蔗地边沿迂回,一会儿,他们贴着地皮趴下,拉开距离象大蜥蜴那样蠕动着爬过来。
“别慌,瞄准了再打!”赞比亚低声嘱咐。采娃的嗓眼里不知怎么发出“呃”的一声。荞子紧紧搂住她:“咱们好歹也是女兵,他们越南的女人比男人还野,怕什么!”其实她在说服自己。
“不许出声!”赞比亚厉声道,“不许暴露这里有女的!”
“打吧?”了不起从他的掩体、一盘大磨石后面转过脸,“再不打就完蛋啦!”
赞比亚不吭气,勾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向后抠——“砰!”
爬在最前面的“蜥蜴”不动了,他的伙伴扔下这具不再有用的躯壳跑回去,同时飞过来两颗手榴弹,炸起的碎石冰雹一样砸在屋顶上,噼啪乱响。小磨房颤栗了一刹那,居然立在原地。
小耗子悄悄溜着墙根跑到赞比亚身后,拿了一枚手榴弹,眼睛骨碌碌朝赞比亚看了一眼,又溜回原地。
“你这是干什么?!”赞比亚回头厉声问道。她缩着肩蹲在那里,不回答。“还给我!别闹笑话了,你也想试巴试巴臂力?!”
小耗子翻眼看看他,依然不做声。这颗手榴弹她是为自己和另外几个姑娘准备的,她们要争取最终的清白。她的眼神显出惯有的、神经质的迷乱,把手榴弹双手攥住,象是怕有人来抢夺似的。
赞比亚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坚持要回手榴弹:“好吧,我可是给你一尊大炮,得好生使唤它。”他笑了,重新将半个脸贴到墙缝上了望。
突然,了不起惊叫起来:“坏了!他们偷偷绕到我这边来了!”
赞比亚猛地蹿起,从神童把守的那个窗口往外一看,果然,五个家伙正象跳棋子一样向前跃进,时起时伏,不断变换着前进路线,巳接近小屋坍塌的那部分。了不起为弥补刚才的失职,不顾一切地用冲锋枪扫射起来。
“不管用了,笨蛋!现在他们已在你子弹射击的死角里!……该死,我怎么会让你守在这儿!”
这一侧是开阔地最窄的一面,并长着东一丛西—丛的苇子。赞比亚推开了不起,默默倚在墙角,盯着越逼越近的那几张黑黄脸。
所有的人都默然地望着赞比亚,指望在他身上出现奇迹。只见他象只金钱豹那样把身子绷成弓形,突然一脚踹倒那只大磨盘,随后箭一般射出去,敌人从滚动的磨石上回过神来巳经晚了:赞比亚直矗到他们中间,子弹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结束了它们的旅程,七横八竖的尸体被抛在那片残垣下,粘稠的、绛紫色的液体从那些还在抽搐的肉体中汨汩流出,渍黑了一片土地……
……赞比亚咧开方方的嘴笑了,闪着洁白的牙。他象变戏法似的又出现在惊魂未定的人群里。人群里却没有人笑。他捏捏三毛,又捶捶了不起:“瞧,我们会完蛋吗——扯谈!”他接过荞子递来的甘蔗狠狠咬下一大截,咕咚咕咚地吞咽着汁水。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子弹了。”荞子嗫嚅道。
她话音未落,从正面甘蔗田里又掷来几颗手榴弹,有一颗落得最近,使本来就塌下半边的库房干脆全塌下来。他们的容身之地陡然缩小了。不管怎么说,最严重的时刻已经到来。没有了子弹,生命便如失去了甲壳的海螺,把任人杀戮的肉体袒露在沙滩上。偏偏还有四个姑娘……赞比亚的脸僵住了。他再不能把自信分给别人,因为此时他的自信也即将消耗殆尽。
一群被爆炸惊起的鸟,从屋顶上扑扑飞过,叫声竟象小女孩在笑……
外面的天略有些发黄,不知是夕照还是硝烟的关系。甘蔗地暂时静默着,但那里掩藏着十几双狼一样的眼睛。赞比亚想起当年在老林里伐木,有一次从营部回去,走了五十里山路,时至深夜还未返回连里。他听见身边的草丛里始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他,他知道这是一只伺机袭击的狼。那地方狼的个头都不大,伹极其残忍,并一贯成群活动,这只紧跟他的狼不过是个探子,“大部队”还在更深的丛林里……他站住了,那狼在草丛里盯了他一会:两只绿莹莹的眼睛是两盏吃人的信号灯。他后悔没带武器。他踹断一棵胳膊粗的树,将那树棒狠狠砸去。狼逃了,然而他不久便发现自己也被包围了,远远近近皆是绿色的眼晴。草丛倒伏了,狼开始绕着他转,包围圏迅速缩小。他估摸不需十分钟,他这六尺之躯就将成一堆东零西散的白骨。……甘蔗田静得可怖,这静比刚才激烈的交战更令人发怵。……那一夜,影影绰绰,他数也数不清有多少头狼。狼在感到猎物唾手可得时倒并不着急,静悄悄的,尽量延长美餐前的快感……
晚霞在寂静中变幻,他们已在这小屋里呆了整整一天。沿着远山的轮廓,天显出多层次的色彩:那红的一抹象罂粟的花瓣,艳丽而充满险恶的诱惑;红色和黑色渐渐相交的地方成了深紫,似乎是一摊淤住的血。黄色象金子,象希望,但在迅速淡化,迅速晦暗下去。赞比亚只希望这一切尽快被夜色代替。他不时看看表,盘算他们还需要坚持多久。甘蔗梢在轻轻摇动着,小屋里的人知道,那决不是风引起的。一切似乎要永远这样静下去。最后的余晖从云缝中透出,为山的黛色勾了一层金边。大自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仇恨的对峙之间,一如既往地向世界,向将要浴血的人们袒露着美。它的一切都不说明这里将毁灭些什么,它天长地久地庇护着所有生灵!美的,丑的,善的或恶的,包括狼。它绝对公乎,无所爱憎,简直令人愤慨,令人遗憾了。
赞比亚换上最后一个弹匣。
见这边没动静,“狼”们开始分三面包抄。他们已断定这屋里没埋伏什么精兵良将。子弹和手榴弹在这座小磨房的四周飞溅,一时间烟腾腾,雾腾腾……狼是要欺负没有武器的人的:它们开始扑上来。他劈头盖脸地抡着树棒,嗅到了那大张着的狼嘴里的腥哄哄的气味。他突然灵机一动,掏出火柴,把脱下的军衣点燃了。他哇啦哇啦地狂叫着,象普罗米修斯那样擎着火,向狼的重围冲去……
“喂!不得了,有人钻进来了!”大田推推赞比亚。
众人紧张地愣怔着。从那间倒塌的库房里果然传出响动。听声音象是两个人在扭打。
三毛和了不起各拾一块砖头守在那墙边。
“哎哟!……哎……我日你奶奶!”
“乖乖!是数来宝!”三毛惊呼。
“我日你奶奶!我叫你不松口!”数来宝瓮声瓮气的嗓音,夹着另一个人可怕的“呜呜”声,那声音听上去象垂死的公猫。
众人更加惊异起来。三毛正要往里爬,被赞比亚一把推开——一根粗大的木椽“咣啷”一声塌下,那个唯一的通道被堵死了。搏斗声越来越近,但一会儿又乒乒乓乓地远去,显然双方正难解难分。众人帮不上忙,急得顿足。赞比亚憋粗了脖子,嗨的一声将木椽扛起。数来宝的脑袋终于从缝隙中伸过来:“快!拉兄弟一把!”他满脸油汗,鼻尖额角都蹭出血来。
三毛上去拉他,但无论怎样也拽不动。
“快呀!我要疼死啦!……”数来宝叫道。
几个人合力,渐渐地,数来宝上半身被拖出来。再用力一拖,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一个越军士兵正死死咬住数来宝的手指,数来宝顺势抓着他的衣领,把他也拖了出来;仔细一看,那家伙已咽气了。
女兵们看见这张狰狞可怖的脸,一下子退到了墙根。
“我总算摸回来啦。刚才见你们正打得好热闹……”数来宝说着。赞比亚按摩着那具尸体的颌骨,使其牙关松开。数来宝拔出已经变成乌紫色的手指,顿时疼得直骂:“这杂种属王八,死不松口!”他指指那间塌屋,“我给你们弄弹药来了!我一直在那土凹凹里猫着,见那几个杂种让赞比亚全毙倒,我就一点一点往这儿爬,把那些杂种的子弹手榴弹全扒了个精光……
荞子为他包扎手指上的伤口。
“不料摸到最后一个,他活了!跟鬼似的一口咬住我,我连打好几拳也没打死他,只好揪住他的衣领,就这么生拖活拽,拖进来了!”
说话间,三毛和了不起已把一大堆弹药从塌屋里扒出来。赞比亚把数来宝一把撂翻在地上,“你可立了特等功啦!”
敌人的枪声更加密集,并夹着走腔走调的中国话,“喂!出来!你们被包围啦!……”
数来宝由兜里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打火机,“这是我个人的战利品——‘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他躺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蹬着腿。大伙这才发现,他的眼镜有一边只剩框架了。
“同志们,”赞比亚严肃得可怕,“天一黑,咱们就突出去!”
他们也要象他当年一样,抡着火环,冲出狼群…… 
 
 
 
第05章 
 
 
 
杨燹携黄小嫚回家,在楼梯上碰见嫂子领着女儿下来。嫂子胖得象个洋娃娃,看见黄小嫚,马上向杨燹做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脸。她舍不得掏钱买彩电,女儿说他们家那个九寸黑白看起来象“小人书”,因此每晚不惜领着女儿跑几里路,连蹭晚饭带看电视。
黄小嫚搬了个小凳坐到客厅里。电视上正转播足球赛,这大概是嫂子中途退场的原因。父亲一个人在看,继母在一边读杂志——她的兴趣已从《红旗》转到电影杂志上来了。父亲看了一眼小嫚,伸手递了一只削好的苹果给她。那是继母削给他的。杨燹佩服父亲和继母的修养,他们根本不同意这桩婚事,甚至一谈就吵架,但当他把小嫚接回家来住,两人居然没对他这先斩后奏的做法发丝毫异议,并且还口口声声称她是“咱们家的小客人”,专门弄些好吃好喝的给她。所以黄小嫚一点也不知道内情,以为两个老人对她已经认可。在这个家住了一个星期,她由衷地说,是她一生中最平静、最开心的日子。咋天父亲彬彬有理地问杨燹:“你打算还要让她住多久?”
杨燹也彬彬有理地掏出预先准备好的人民币:“我们交伙食费,爸爸。”
老头儿气得一甩手走了。但吃中午饭时,他依然为小嫚夹菜,和蔼可亲。到底是党培养了多年的老干部。
小嫚很专注地看电视。客厅里没人交谈。杨燹想着明早的研究生考试。他看见继母穿着一件紫灰色的紧身马甲,那似乎是嫂子的,她和她向来爱换衣服穿,因此关系颇密切。杨燹回到客厅隔壁的小屋,打开书。细胞学、植物学、植物志、生物学、达尔文……
他翻开一本,很快又合上,再换一本。但他感到自己象中了尼古丁的毒一样,晕眩并丝毫也安宁不下来,由里向外,一阵接一阵地烦躁。书上所有的字在他视觉中象无数活动着的细胞,在进行着有丝或无丝分裂。他几乎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一定是连着熬夜,整宿抽烟的结果……不,不,别糊弄自己了,明明不是这个原因。他可不是什么娇弱体质,熬夜也是他多年的习惯。在伐木连白天干十来个钟头超级重活,夜里也读书到下一点。唉,乔怡,你这家伙!自从你的脸在那公共汽车的窗口闪现那么一瞬,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自打你呼唤了我那么两声,我的耳朵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我以为全了结了,起码早就淡了,没想到见到你时,我又变成了当年的小伙子,又野蛮又忘情。你呢,当然还是我印象中的你,只不过更象个修女了。我他妈的是个混蛋:就用的是这只该死的手吧?……那一巴掌真狠,把一切都击碎了。不可粘合地碎啦!后悔吧,你这野蛮人,你只配去驮粪桶、砍木头,你配爱一个那样脆弱柔的少女吗?没说的,你野蛮!野蛮是狭隘的孪生兄弟。你白长这么一副虎背熊腰,心里窄得一只蚂蚁也通不过。你其实明白那不能全怪她,即使她真的错了也是身不由己,是慑于一种压力。可当她扑到你怀里,想寻找一个精神支点,或寻求一点宽恕,你二话不说就……就用这只该死的手!她那时远比你更痛苦,你到现在才明自。
电影中老说的那句话叫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黄小嫚似乎在咳嗽……咳个不止,定是今天出去散步着了凉。她的精神和体质都属于过敏型的。杨燹合上书,到楼下药柜里找出半瓶枇杷露,又倒上开水。足球赛到了高潮,老父亲时而遗憾地跺地板,时而高兴地拍大腿,他不知向着谁。为了考生物系研究生,杨燹杜绝了一切嗜好,足球赛被视为最大牺牲。
他先替小嫚披上一件绒衣,又把药和开水递给她。他发现继母叵测的目光从侧面射来。不理她。
“看一会就去睡吧,啊?你都咳嗽了。”他关照小嫚。象她的大哥哥,甚至象长辈。
除却关怀,体贴,他对黄小嫚的感情里还有什么呢?还有怜爱。顾名思义,怜爱就是怜悯加爱护,和爱情是不沾边的。爱情是个复杂玩艺,比一百种元素化合在一块还复杂。那么怜爱有朝一日能生长成爱情吗?不会的,不是一个品系。或许可以嫁接?或许能够杂交?它可不象植物那样好侍弄、听摆布啊!
回到你的书上去!一个男人能留多少位置给爱情呢?男人的用武之地是事业,男人的强悍就表现在他常常不动声色地牺牲、包括牺牲他一生中最珍爱的东西。要不怎么叫做“男人”呢?爱情在男性的“原子序”里排第几位?哼!
足球赛结束了,隔壁传出父亲长长的哈欠声。黄小嫚兴致勃勃地跟他讲着球员们为一个球之争如何打架,如何滚作一团。杨燹松了一口气,这一天她总算又太平无事地度过。傍晚时风云突变,此刻总算还阳了。
小嫚睡在他的房间里,他这些天一直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凑合。他躺下来,为明早的考试,他必须早些入睡。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手表压在枕下,那摆声真烦人。好吧好吧,就这么睁着眼。眼睛往往在黑夜的天花板上看到白天藏匿起来的图景,那是人心中最隐秘的荧光屏……

赞比亚睁开眼时,发现天已黑了。一小时之前,这儿还是阵地。那时热闹极了,外面的人要往里冲,里面的人要往外杀,相持了整整一个下午。现在看来算告一段落,这磨坊已全塌下来。赞比亚觉得刚才那一番厮杀简直象场恶梦,醒来时那一小节一小节的情景怎么也连缀不起来。战友们好歹全部突围了,他作为掩护,死守到房子最后坍塌。干得不错,伙计。他满意地想奖给自己一根烟,可这时上哪找烟去?
甘蔗林大片大片地折断,倒伏,空气中弥漫着很诱人的烧焦的糖汁味。
他躺着,身上整整盖着一座房子。房椽和断墙恰恰形成一个夹角。这个夹角将他保存下来了。他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这一点如今又一次得到证实。他从头顶的缝隙看见一颗并不十分亮的小星星。这颗星的名字他叫不上来,它不是每夜都在空中有固定位置的那一类星。它的光带着浅浅的红色,没有锋芒,但很美丽。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中,提出一种叫做“宇宙常数”的东西,这个常数确定宇宙在任何时刻的大小。那个理论表明宇宙不是越来越大,就是越来越小。遥远的星云趋向光谱的红极表明它们在迅速离开人类,这就说明宇宙在扩展。巳经大得无法想象的宇宙仍在扩展!同时,与人类最有利的太阳却以每秒钟失掉四百万吨质量的速度在消耗……唉,一个天文学和物理学的门外汉还是别为那神秘莫测的东西伤神吧。现在最需要的是从这塌屋下站起来,使自己与地球的平行位置改为垂直位置。可他站不起来……
小星星爱莫能助地瞅着他。拿光来说,频率决定颜色:紫色的光频率最高,红光频率最低。那类具有杀伤力的光甚至不具有对视觉产生色彩感的频率。因此这小星星是温和的。它是浅红色。用目前最新的天文观测仪——射电望远镜(那种望远镜能看清十公里外的一根头发丝!)能辨认它属于哪一类星吗?是一颗少壮的恒星,还是一颗哀老的行星?它循环着怎样的轨迹?或许它早在亿万年前就已陨落,人类目力所接收的不过是它曾有的形象、光的痕迹。因为它太遥远了,远到了在它毁灭后很久,它的光才到达地球,这光在宇宙中旅行了亿万光年。科学要求准确,艺术依赖幻想?前者冷酷,后者多情。他的眼晴不是一台光谱仪,无法分析这颗天体是否陨落,以及它的物理数据,它的分子密度,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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