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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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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
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人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
王庆那,喜出望外,终日饮酒。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是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得烂醉如泥,在本府
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张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
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
且说王庆因此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一日在家闲坐,此时已是
五月下旬,天气炎热,王庆掇条板凳,放在天井中乘凉,方起身入屋里去拿
扇子,只见那条板凳四脚搬动,从天井中走将入来。王庆喝声道:“奇怪!”
飞起右脚,向板凳只一脚踢去。王庆叫声道:“阿也苦也!”不踢时,万事皆
休,一踢时,立至。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毕竟王庆踢这板凳,
为何叫苦起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回 王庆因奸 官司 龚端被打师军犯
话说王庆见板凳作怪,用脚去踢那板凳,却是用力太猛,闪肭了胁肋,
蹲在地下,只叫“苦也苦也!”半晌价动弹不得。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
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终日在外面,不顾家里。今晚到家
里,一回儿又做甚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取笑,我闪肭了胁肋,了不
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摇头咬牙的叫道:“阿
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鸟歪货,你闲常时,只欢喜使腿牵拳,
今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觉这句话说错,将纱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
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
王庆打了个耳刮子道:“鸟怪物,你又想了那里去?”当下妇人扶王庆到
上睡了,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递与王庆了。她自去拴门户扑蚊
虫,下帐子,与丈夫歇息。王庆因腰胁十分疼痛,那桩儿动弹不得,是不必
说。
一宿无话,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肚里思想,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
答应?挨到午牌时分,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
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与惯医跌打损伤,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老儿,
买了两个膏药,贴在肋上。钱老儿说道:“都排若要好的快,须是两服疗伤
行血的煎剂。”说罢,便撮了两服药,递与王庆。王庆向便袋里取出一块银
子,约摸有钱二三分重,讨张纸儿,包了钱。老儿□着他包银子,假把脸儿
朝着东边。王庆将纸包递来道:“先生莫嫌轻亵,将来买凉瓜。”钱老儿道:
“都排,朋友家如何计较?这却使不得!”一头还在那里说,那只右手儿,
已是接了纸包,揭开药箱盖,把纸包丢下去了。
王庆了药,方欲起身,只见府西街上,走来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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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王庆勾搭了娇秀,日夜不回,把她寡旷的久了,
欲心似火般炽焰起来,怎饶得过他,便去爬在王庆身上,做了个“掀翻细柳
营。”两个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方起身。梳洗毕,王庆因腹中空虚,些酒
了。正在早饭,兀是未完,只听得外面叫道:“都排在家么?”妇人向板壁
缝看了道:“是两个府中人。”王庆听了这句话,便呆了一呆,只得放下饭碗,
抹抹嘴,走将出来,拱拱手问道:“二位光降,有何见教?”那两个公人道:
“都排真个受用!清早儿脸上好春色!太爷今早点名,因都排不到,大怒起
来。我每兄弟辈替你禀说见怪闪肭的事,他那里肯信?便起了一枝签,差我
每两个来请你回话。”把签与王庆看了。王庆道:“如今红了脸,怎好去参见?
略停一会儿好。”那两个公人道:“不干我每的事,太爷立等回话。去迟了,
须带累我每打。快走!
快走!”两个扶着王庆便走。王庆的老婆,慌忙走出来问时,丈夫已是
出门去了。两个公人,扶着王庆进了开封府,府尹正坐在堂中虎皮交椅上。
两个公人带王庆上前禀道:“奉老爷钧旨,王庆拿到。”王庆勉强朝上磕了四
个头。府尹喝道:“王庆,你是个军健,如何怠玩,不来伺候?”王庆又把
那见怪闪肭的事,细禀一边道:“实是腰肋疼痛,坐卧不宁,行走不动,非
敢怠玩,望相公方便。”府尹听罢,又见王庆脸红,大怒喝道:“你这专一酗
酒为非,干那不公不法的事,今日又捏妖言,欺诳上官!”喝教扯下去打。
王庆那里分说得开?当下把王庆打得皮开肉绽,要他招认捏造妖书,
煽惑愚民,谋为不轨的罪。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今日被官府拷打,真是双
斧伐木,死去再醒。打不过,只得屈招。府尹录了王庆口词,叫禁子把王庆
将刑具枷扭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要问他个捏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死罪。
禁子将王庆扛天气炎热,一日止行得四五十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不
滚汤。三个人行了十五六日,过了嵩山。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手向西指着
远远的山峰说道:“这座山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下。”三人说着话,趁早凉,
行了二十余里。望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见四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
那市东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树下阴阴,只见一簇人亚肩叠
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三人走到
树下歇凉。
王庆走得汗雨淋漓,满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业中,掂起脚看
那汉使棒。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那汉子使的是花棒。”那汉正
使到热闹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却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
配军,俺的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鸟口,轻慢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
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汉子来拦住道:“休
要动手!”便问王庆道:“足下必是高手。”王庆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汉
子的怒,小人棒也略晓得些儿。”那边使棒的汉子怒骂道:“贼配军,你敢与
我比试罢?”那两个人对王庆道:“你敢与那汉子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
这掠下的两贯钱,都送与你。”王庆笑道:“这也使得。”分开众人,向贺吉
取了棒,脱了汗衫,拽扎起裙子,掣棒在手。众人都道:“你项上带着个枷
儿,却如何轮棒?”王庆道:“口这节儿稀罕。带着行枷赢了他,算手段。”
众人齐声道:“你若带枷赢了,这两贯钱一定与你。”便让开路,放王庆入去。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
“列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汉子明欺王庆有护身枷碍着,吐个门户,唤
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个势,唤做“蜻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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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
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左一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
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留
情,不然把个手腕打断。众人大笑。
王庆上前执着那汉的手道:“冲撞休怪!”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
取那两贯钱。众人一齐襄将起来道:“那本事低丑,适讲过,这钱应是赢棒
的拿!”只见在先出尖上前的两个汉子,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
“足下到敝庄一叙。”那使棒的拗众人不过,只得收拾了行仗,望镇上去了。
众人都散。
两个汉子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望南抹过两三座林
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
大柳树。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个汉子,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
入到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麻鞋,分宾主坐下。
庄主问道:“列位都像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陷害的
事。说罢,请问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上面坐的说道:“小可姓龚,
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舍下祖居在此,因此,这里叫做龚
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客替三位濯那湿透的汗衫,先
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三人到上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桌子,先了现成点
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
庄客重新摆设,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切断的壮阺,然后搬出
茶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龚端请王庆上面坐了,两个公人一代儿坐下,
龚端和兄弟在下面备席,庄客筛酒。王庆称谢道:“小人是犯罪囚人,感蒙
二位错爱,无端相扰,却是不当。”龚端道:“说那里话!谁人保得没事?那
个带着酒食走的?”当下猜枚行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这个敝村,
前后左右,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做主儿。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些拳
棒,压服众人。今春二月,东村赛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那边耍子,
与彼村一个人,唤做黄达,因赌钱礩口,被那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
不得他。黄达那,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奈何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
适见都排棒法十分整密,俺二人愿拜都排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必当
重重酬谢。”王庆听罢,大喜,谦让了一回。龚端同弟,随即拜王庆为师。
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歇息。
次日天明,王庆乘着早凉,在打麦场上,点拨龚端拽拳使腿,只见外
面一个人,背叉着手,踱将进来,喝道:“那里配军,敢到这里卖弄本事?”
只因走进这个人来,有分教,王庆重种大大祸胎,龚端又结深仇怨。真是祸
从浮浪起,辱因赌博招。毕竟走进龚端庄里这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话说王庆在龚家村龚端庄院内,乘着那杲日初升,清风徐来的凉晨,
在打麦场上柳阴下,点拨龚端兄弟,使拳拽腿,忽的有个大汉子,秃着头,
不带巾帻,绾了个髻,穿一领雷州细葛布短敞衫,系一条单纱裙子,拖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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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凉鞋儿,捏着一把三角细蒲扇,仰昂着脸,背叉着手,摆进来,见是个配
军在那里点拨。他昨日已知道邙东镇上有个配军,赢了使枪棒的,恐龚端兄
弟学了节,开口对王庆骂道:“你是罪人,如何在路上挨脱,在这里哄骗人
家子弟?”王庆只道是龚氏亲戚,不敢回答。
原来这个人正是东村黄达,他也乘早凉,欲到龚家村西尽头柳大郎处
讨赌帐,听得龚端村里吆吆喝喝,他平日欺惯了龚家弟兄,因此迳自闯将进
来。龚端见是黄达,心头一把无名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大骂道:“驴
牛射出来的贼亡八!前日赖了我赌钱,今日又上门欺负人!”黄达大怒骂道:
“捣你娘的肠子!”丢了蒲扇,提了拳头,抢上前,望龚端劈脸便打。王庆
听他两个出言吐气,也猜着是黄达了,假意上前来劝,只一枷,望黄达膀上
打去。黄达扑通的颠个脚梢天,挣扎不迭,被龚端、龚正,并两个庄客,一
齐上前按住,拳头脚尖,将黄达脊背,胸脯,肩胛,胁肋,膀子,脸颊,头
额,四肢,无处不着拳脚,只空得个吞尖儿。
当下众人将黄达踢打一个没算数,把那葛敞衫,绊裙子,扯得粉碎。
黄达口里只叫道:“打得好!打得好!”赤条条的一毫丝线儿也没有在身上,
当有防送公人孙琳、贺吉,再三来劝,龚端等方住手。黄达被他每打坏了,
只在地上喘气,那里挣扎得起?龚端叫三四个庄客,把黄达扛到东村半路上
草地里撇下,赤日中晒了半日。黄达那边的邻舍庄家出来芸草,遇见了,扶
他到家,卧将息,央人写了状词,去新安县投递报辜,不在话下。
却说龚端等闹了一个早起,叫庄客搬出酒食,请王庆等早膳。王庆道:
“那日后必来报仇闹。”龚端道:“这贼亡八穷出鸟来,家里只有一个老婆;
左右邻里,只碍他的膂力,今日见那贼亡八打坏了,必不肯替他出力气。若
是死了,拚个庄客,偿他的命,便官司,也说不得;若是不死,只是个互相
打的官司。今日全赖师父报了仇,师父且喝酒,放心在此,一发把枪棒教导
了愚弟兄,必当补报。”龚端取出两锭银,各重五两,送与两个公人,求他
再宽几日。孙琳、贺吉得了钱,只得应允。自此一连住了十余日,把棒节,
尽传与龚端、龚正。
因公人催促起身,又听得黄达央人到县里告准,龚端取出五十两白银,
送与王庆,到陕州使用。起个半夜,收拾行囊包里,天未明时,离了了本庄。
龚端叫兄弟带了若干银两,又来护送。于路无话,不则一日,来到陕州。孙
琳、贺吉带了王庆到州衙,当厅投下了开封府文牒。州尹看验明白,收了王
庆,押了回文,与两个公人回去,不在话下。州尹随即把王庆帖发本处牢城
营来,公人计收管回话,又不必说。
当下龚正寻个相识,将此银两,替王庆到管营差拨处买上嘱下的使用
了。那得管营姓张,双名世开,得了龚正贿赂,将王庆除了行枷,也不打甚
么杀威棒,也不来差他做生活,发下单身房内,由他自在出入。
不觉的过了两个月,时遂秋深天气。忽一日,王庆正在单身房里闲坐,
只见一个军汉走来说道:“管营相公唤你。”王庆随了军汉,来到点视厅上磕
了头。管营张世开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不曾差遣你做甚么。我要买一
张陈州来的好角弓;那陈州是东京管下,你是东京人,必知价值真假。”说
罢,便向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亲手递与王庆道:“纹银二两,你去买了来
回话。”王庆道:“小的理会得。”接了银子,来到单身房里,拆开纸包,看
那银子,果是雪□,将等子称时,反重三四分。
王庆出了本营,到府北街市上弓箭铺中,止用得一两七钱银子,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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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真陈州角弓;将回来,张管营已不在厅上了。王庆将弓交与内宅亲随伴
当送进去,喜得落了他三钱银子。
明日张世开又唤王庆到点视厅上说道:“你却干得事来,昨日买的角弓
甚好。”王庆道:“相公须教把火来放在弓厢里,不住的焙,方好。”张世开
道:“这个晓得。”从此张世开日日差王庆买办食用供应,却是不比前日发出
现银来,给了一本帐簿,教王庆将日逐买的,都登记在簿上。那行铺人家,
那个肯赊半文?王庆只得取出己财,买了送进衙门内去。
张世开嫌好道歉,非打即骂。及至过了十日,将簿呈递,禀支价银,
那里有毫忽儿发出来。
如是月余,被张管营或五棒,或十棒,或二十,或三十,前前后后,
总计打了三百余棒,将两腿都打烂了;把龚端送的五十两银子,赔费得罄尽。
一日,王庆到营西武功牌坊东侧首,一个修合丸散,卖饮片,兼内外
科,撮熟药,又卖杖疮膏药的张医士里,买了几张膏药,贴疗杖疮。张医士
一头与王庆贴膏药,一头口里说道:“张管营的舅爷,庞大郎,前日也在这
里取膏药,贴治右手腕。他说在邙东镇上跌坏的,咱看他手腕,像个打坏的。”
王庆听了这句话,忙问道:“小人在营中,如何从不曾见面?”张医士道:“他
是张管营小夫人的同胞兄弟,单讳个元字儿。那庞夫人是张管营最得意的。
那庞大郎好的是赌钱,又要使枪棒耍子。亏了这个姐姐,常照顾他。”王庆
听了这一段话,九分猜是前日在柏树下被俺打的那,一定是庞元了;怪这张
世开寻罪过摆布俺。王庆别了张医士,回到营中,密地与管营的一个亲随小,
买酒买肉的请他,慢慢的密问庞元详细。那小的说话,与前面张医士一般,
更有两句备细的话,说道:“那庞元前日在邙东镇上,被你打坏了,常在管
营相公面前恨你。你的毒棒,只恐兀是不能免哩!”正是:好胜夸强是祸胎,
谦和守分自无灾。只因一棒成仇隙,如今加利奉还来。
当下王庆问了小备细,回到单身里,叹口气道:“不怕官,只怕管。前
日偶尔失口,说了那,赢了他棒,却不知道是管营心上人的兄弟。他若摆布
得我要紧,只索逃走他处,再作道理。”便悄地到街坊,买了一把解手尖刀,
藏在身边,以防不测。如此又过了十数日,幸得管营不来呼唤,棒疮也觉好
了些。
忽一日,张管营又叫他买两疋缎子;王庆有事在心,不敢怠惰,急急
的到中买了回营。
张管营正坐在点视厅上,王庆上前回话。张世开嫌那缎子颜色不好,
尺头又短,花样又是旧的,当下把王庆大骂道:“大胆的奴才!你是个囚徒,
本该差你挑水搬石,或锁禁在大链子上;今日差遣你奔走,是十分上,照后
心又刺一刀,结果了性命。庞元正在姐姐房中酒,听得外面隐隐的声唤,点
灯不迭,急跑出来看视。
王庆见里面有人出来,把那提灯的小只一脚,那小连身带灯跌去,灯
火也灭了。庞元只道张世开打小,他便叫道:“姐夫,如何打那小?”却待
上前来劝,被王庆飞抢上前,暗地里望着庞元一刀刺去,正中胁肋;庞元杀
薈也似喊了一声,颠翻在地。王庆揪住了头发,一刀割下头来。庞氏听得外
面喊声凶险,急叫丫鬟点灯,一同出来照看。王庆看见庞氏出来,也要上前
来杀。你道有恁般怪事!说也不信。王庆那时转眼间,便见庞氏背后有十数
个亲随伴当,都执器械,赶喊出来。
王庆慌了手脚,抢出外去,开了后门,越过营中后墙,脱下血污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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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净解手刀,藏在身边。听得更鼓,已是三更,王庆乘那街坊人静,踅到城
边。那陕州是座土城,城垣不甚高,濠堑不甚深,当夜被王庆越城去了。
且不说王庆越城,再说张世开的妾庞氏,只同得两个丫鬟,点灯出来
照看,原无甚么伴当同她出来。她先看见了兄弟庞元血渌渌的头在一边,体
在一边,唬得庞氏与丫鬟都面面觑,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
半晌价说不出话。当下庞氏三个,连跌带滚,战战兢兢的跑进去,声张起来,
叫起里面亲随,外面当值的军牢,打着火把,执着器械,都到后面照看。只
见二重门外,又杀死张管营,那小跌倒在地,尚在挣命,口中吐血,眼见得
不能够活了。众人见后门开了,都道是贼在后面来的,一拥到门外照看,火
光下照见两疋彩缎,抛在地下,众人齐声道是王庆。连忙查点各囚徒,只有
王庆不在。
当下闹动了一营,及左右前后邻舍众人,在营后墙外,照着血污衣服,
细细简认,件件都是王庆的。众人都商议,趁着未开城门,去报知州尹,急
差人搜捉。此时已是五更时分了。州尹闻报大惊,火速差县尉简验杀死人数,
及行凶人出没去处;一面差人教将陕州四门闭紧,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
城中坊厢里正,逐一排门搜捉凶人王庆。
闭门闹了两日,家至户到,逐一挨查,并无影迹。州尹押了文书,委
官下该管地方各处乡保都村,排家搜捉,缉捕凶首。写了王庆乡贯,年甲,
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一千贯信赏钱。如有人知得王庆下落,赴州告报,
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食宿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
州县,一同缉捕。
且说王庆当夜越出陕州城,抓扎起衣服,从城濠浅处,去过对岸,心
中思想道:“虽是逃脱了性命,却往那里去躲避好?”此时是仲冬将近,叶
落草枯,星光下看得出路径。王庆当夜转过了三四条小路,方有条大路。急
急忙忙的奔走,到红日东升,约行了六七十里,却是望着南方行走,望见前
有人家稠密去处。王庆思想身边尚有一贯钱,且到那里买些酒食了,再算计
投那里去。不多时,走到市里,天气尚早,酒肉店尚未开哩。只有朝东一家
屋檐下,挂个安歇客商的破灯笼儿,是那家昨晚不曾收得,门儿兀是半开半
掩。
王庆上前,呀的一声推进门去,只见一个人兀未梳洗,从里面走将出
来。王庆看时,认得这个乃是我母姨表兄院长范全。他从小随父亲在房州经
纪得利,因此就充做本州两院押牢节级。今春三月中,到东京公干,也在我
家住过几日。当下王庆叫道:“哥哥别来无恙!”范全也道:“是像王庆兄弟。”
见他这般模样,脸上又刺了两行金印,正在疑虑,未及回答。
那边王庆见左右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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