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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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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在这里过,因此没饭吃。”智深道:“胡说!量他一个和尚,一个道人,
做得甚么事?却不去官府告他?”老和尚道:“师父,你不知;这里衙门又
远,便是官军也禁不得的。他这和尚道人好生了得,都是杀人放火的人!如
今向方丈后面一个去处安身。”智深道:“这两个唤做甚么?”老和尚道:“那
和尚姓崔,法号道成,绰号生铁佛;道人姓邱,排行小乙,绰号飞天夜叉。
--这两个那里似个出家人,只是绿林中强贼一般,把这出家影占身体!”
智深正问间,猛闻得一阵香来。
智深提了禅杖,踅过后面打一看时,见一个土灶,盖着一个草盖,气
腾腾透将进来。
智深揭起看时,煮着锅粟米粥。
智深骂道:“你这几个老和尚没道理!只说三日没饭吃,如今见煮一锅
粥。出家人何故说谎?”那几个老和尚被智深寻出粥来;只得叫苦,把碗,
碟,钵头,杓子,水桶,都抢过了。
智深肚饥,没奈何;见了粥,要吃;没做道理处,只见灶边破漆春台
只有些灰尘在上面,智深见了,“人急智生:“便把禅杖倚了,就灶边拾把草,
把春台揩抹了灰尘;双手把锅掇起来,把粥望替台只一倾。那几个老和尚都
来抢粥吃,被智深一推一交,倒的倒了,走的走了。智深却把手来捧那粥吃。
才吃几口,那老和尚道:“我等端的三日没饭吃!却才去那里抄化得这这些
粟米,胡乱熬些粥吃,你又吃我们的!”智深吃了五七口,听得了这话,便
撇了不吃。
只听得外面有人嘲歌。
智深洗了手,提了禅杖,出来看时;破壁子里望见一个道人,头戴皂
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条,脚穿麻鞋,挑着一担儿,--一头是个竹篮儿,
里面露出鱼尾,并荷叶托着些肉;一头担着一瓶酒,也是荷叶盖着。
--口里嘲歌着,唱道∶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
我无妻时犹闲可,你无夫时好孤凄!那几个老和尚赶出来,摇着手,
悄悄地指与智深,道:“这个道人便是飞天夜叉邱小乙!”智深见指说了,便
提着禅杖,随后跟去。
那道人不知智深在后面跟去,只顾走入方丈后墙里去。
智深随即跟到里面看时,见绿槐树下放着一条桌子,铺着些盘馔,三
个盏子,三双筷子。
当中坐着一个胖和尚,生得眉如漆刷,脸似墨装,褡的一身横肉,胸
脯下露出黑肚皮来。
边厢坐着一个年幼妇人。
那道人把竹篮放下来,也来坐地。
智深走到面前,那和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便道:“请师兄坐,同吃一
盏。”智深提着禅杖道:“你这个如何把寺来废了!”那和尚便道:“师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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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听小僧...”智深睁着眼道:“你说!你说!”--“...说..在先敝寺
十分好个去处,田庄又广,僧众极多,只被廊下那几个老和尚吃酒撒泼,将
钱养女,长老禁约他们不得,又把长老排告了出去;因此把寺来都废了,僧
众尽皆走散,田土已都卖了。小僧却和这个道人新来住,持此间,正欲要整
理山门,修盖殿宇。”智深道:“这妇人是谁?却在这里吃酒!”那和尚道:“师
兄容禀∶这个娘子,他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在先他的父亲是本寺檀越,如
今消乏了家私,近日好生狼狈,家间人口都没了,丈夫又患了病,因来敝寺
借米。小僧看施主檀越之面,取酒相待,别无他意。
师兄休听那几个老畜生说!”智深听了他这篇话,又见他如此小心,便
道:“叵耐几个老僧戏弄酒家!”提了禅杖,再回香积厨来。
这几个老僧方才吃些粥。
正在那里...看见智深忿忿的出来,指着老和尚,道:“原来是你这几
个坏了常住,犹自在俺面前说谎!”老和尚们一齐都道:“师兄休听他说,见
今养一个妇女在那里。着他恰才见你有戒刀,禅杖,他无器械,不敢与你相
争。你若不信时,再去走一遭,看他和你怎地。师兄,你自寻思∶他们吃酒
吃肉,我们粥也没的吃,恰才还只怕师兄吃了。”智深道:“说得也是。”倒
提了禅杖,再往方丈后来,见那角门却早关了。
智深大怒,只一脚开了,抢入里面看时,只见那生铁佛崔道成仗着一
条朴刀,从里面赶到槐树下来抢智深。
智深见了,大吼一声,轮起手中禅杖,来斗崔道成。
两个斗了十四五合,那崔道成斗智深不过,只有架隔遮拦,掣仗躲闪,
抵当不住,却待要走。
这邱道人见他当不住,却从背后拿了条朴刀,大踏步搠将来。
智深正斗间,忽听得背后脚步响,却又不敢回头看他,不时见一个人
影来,知道有暗算的人,叫一声:“着!”那崔道成心慌,只道着他禅杖,托
地跳出圈子外去。
智深恰才回身,正好三个摘脚儿厮见。
崔道成和邱道人两个又并了十合之上。
智深一来肚里无食,二来走了许多程途,三者当不得他两个生力;只
得卖个破绽,拖了禅杖便走。
两个捻着朴刀直杀出山门来。
智深又斗了几合,掣了禅杖便走。
两个赶到石桥下,坐在栏干上,再不来赶。
智深走得远了,喘息方定,寻思道:“酒家的包裹放在监斋使者面前,
只顾走来,不曾拿得,路上又没一分盘缠,又是饥饿,如何是好?...”待
要回去,又敌他不过。
--“他两个并我一个,枉送了性命。”信步望前面去,行一步,懒一
步。
走了几里,见前面一个大林,都是赤松树。
鲁智深看了,道:“好座猛恶林子!”观看之间,只见树影里一个人探
头探脑,望了一望,吐了一口唾,闪入去了。智深道:“俺猜这个撮鸟是个
翦径的强人,正在此间等买卖,见酒家是个和尚,他道不利市,吐了一口唾,
走入去了。那厮却不是鸟晦气!撞了酒家,酒家又一肚皮鸟气,正没处发落,
且剥这厮衣裳当酒吃!”提了禅杖,迳抢到松林边,喝一声“兀!那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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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撮鸟!快出来!”那汉子在林子听得,大笑道:“秃驴!你自当死!不是我
来寻你!”智深道:“教你认得酒家!”轮起禅杖,抢那汉。
那汉捻着朴刀来斗和尚,恰待向前,肚里寻思道:“这和尚声音好熟。”
便道:“兀,那和尚,你的声音好熟。你姓甚?”智深道:“俺且和你斗三百
合却说姓名!”那汉大怒,仗手中朴刀,来迎禅杖。
两个斗到十数合后,那汉暗暗喝采道:“好个莽和尚!”又斗了四五合,
那汉叫道:“少歇,我有话说。”两个都跳出圈子外来。
那汉便问道:“你端的姓甚名谁?声音好熟。”智深说姓名毕,那汉撇
了朴刀,翻身便翦拂,说道:“认得史进么?”智深笑道:“原来是史大郎!”
两个再翦拂了,同到林子里坐定。
智深问道:“史大郎,自渭州别后,你一向在何处?”史进答道:“自
那日酒楼前与哥哥分手,次,日听得哥哥打死了郑屠,逃走去了,有缉捕的
访知史进和哥哥赍发那唱的金老,因此,小弟亦便离了渭州,寻师父王进。
直到延州,又寻不着。回到北京住了几时,盘缠使尽,以此来在这里寻些盘
缠。不想得遇哥哥。
缘何做了和尚?”智深把前面过的话从头说了一遍。
史进道:“哥哥既肚饥,小弟有干肉烧饼在此。”便取出来教智深吃。
史进又道:“哥哥有既包裹在寺内,我和你讨去。若还不肯时,何不结
果了那厮?”智深道:“是!”当下和史进吃得饱了,各拿了器械,再回瓦官
寺来。
到寺,前看见那崔道成,邱小乙,二个兀自在桥上坐地。
智深大喝一声道:“你这厮们,来!来!今番和你斗个你死我活!”那
和尚笑道:“你是我手里败将,如何再敢厮并!”智深大怒,轮起铁禅杖,奔
过桥来生;铁佛生嗔,仗着朴刀,杀下桥去。
智深一者得了史进,肚里胆壮;二乃吃得饱了,那精神气力越使得出
来。
两个斗到八九合,崔道成渐渐力怯,只办得走路。
那飞天夜叉邱道人见了和尚输了,便仗着朴刀来协助。
这边史进见了,便从树林里跳将出来,大喝一声:“都不要走!”掀起
笠儿,挺着朴刀,来战邱小乙。
--四个人两对厮杀。
智深与崔道成正斗到深涧里,智深得便处,喝一声 “着”只一禅杖,
把生铁佛打下桥去。
那道人见到了和尚,无心恋战,卖个破绽便走。
史进喝道:“那里去!”赶上,望后心一朴刀,扑地一声响,道人倒在
一边。
史进踏入去,掉转朴刀,望下面只顾肢察的搠。
智深赶下桥去,把崔道成背后一禅杖。
可怜两个强徒,化作南柯一梦,智深史进把这邱小乙,崔道成,两个
尸首都缚了撺在涧里。
两个再赶入寺里来,香积厨下拿了包裹。
那几个老和尚因见智深输了去,怕崔道成,邱小乙,来杀他,自己都
吊死。
智深,史进,直走入方丈角门内看时,那个掳来的妇人投井而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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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里面八九间小屋,打将入去,并无一人,只见床上三四包衣服。
史进打开,都是衣裳,包了些金银,拣好的包了一包袱。
寻到厨房,见鱼及酒肉,两个打水烧火,煮熟来,都吃饱了。
两个各背包裹,灶前缚了两个火把,拨开火炉,火上点着,焰腾腾的,
先烧着后面小屋;烧到门前,再缚几个火把,直来佛殿下后檐点着烧起来,
凑巧风紧,刮刮杂杂地火起,竟天价火起来。
智深与史进看着,等了一回,四下都着了。
二人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俺二人只好撒开。”二人厮赶
着行了一夜。
天色微明,两个远远地见一簇人家,看来是个村镇。
两个投那村镇上来。
独木桥边一个小小酒店,智深,史进,来到村中酒店内,一面吃酒,
一面叫酒保买些肉来,借些米来,打火做饭。两个吃酒,诉说路上许多事务。
吃了酒饭,智深便问史进道:“你今投那里去?”史进道:“我如今只
得再回少华山去奔投朱武等三人入了伙,且过几时,却再理会。”智深见说
了,道:“兄弟,也是。”便打开包裹,取些酒器,与了史进。
二人拴了包裹,拿了器械,还了酒钱。
二人出得店门,离了村镇,又行不过五七里,到一个三岔路口。
智深道:“兄弟,须要分手。酒家投东京去。你休相送。你到华州,须
从这条路去。
他日却得相会。若有个便人,可通个信息来往。”史进拜辞了智深,各
自分了路。
史进去了,只说智深自往东京,在路又行了八九日,早望见东京;入
得城来,但见街坊热闹,人物喧哗;来到城中,陪个小心,问人道:“大相
国寺在何处?”街坊人答道:“前面州桥便是。”智深提了禅杖便走,早进得
寺来;东西廊下看时,径投知客寮内去。
道人撞见,报与知客。
无移时,知客僧出来,见了智深生得凶猛,提着铁禅杖,跨着戒刀。
背着个大包裹,先有五分惧他。
知客问道:“师兄何方来?”智深放下包裹,禅杖,唱个喏。
知客回了问讯。
智深说道:“酒家五台山来。本师真长老有书在此,着俺来投上刹清大
师长老处讨个职事僧做。”知客道:“即是真大师长老有书,合当同到方丈里
去。”知客引了智深,直到方丈,解开包裹,取出书来,拿在手里。
知客道:“师兄,你如何不知体面?即刻长老出来,你可解了戒刀,取
出那七条坐具信香炷,礼拜长老使得。”智深道:“你如何不早说!”随即解
了戒刀,包裹内取出信香一炷,坐具七条,半晌没做道理处。
知客又与他披了架裟,教他先铺坐具。
少刻,只见智清禅师出来。
知客向前禀道:“这僧人从五台山来,有真禅师在此。”清长老道:“师
兄多时不曾有法帖来。”知客叫智深道:“师兄,快来礼拜长老。”只见智深
却把那炷香没放处。
知客忍不住笑,,与他插在炉内。
拜到三拜,知客叫住,将书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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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长老接书拆开看时,中间备细说着鲁智深出家缘由并今下山投上刹
之故,“万望慈悲收录,做个职事人员,切不可推故。此僧久后必当证果。...”
清长老读罢来书,便道:“远来僧人且去僧堂中暂歇,吃些斋饭。”智深谢了。
扯了坐具七条,提了包裹,拿了禅杖,戒刀,跟着行童去了。
清长老唤集两班许多职事僧人,尽到方丈,乃云:“汝等众僧在此,你
看我师兄智真禅师好没分晓!这个来的僧人原是经略府军官,原为打死了人,
落发为僧,二次在彼闹了僧堂,因此难着他。--你那里安他不得,却推来
与我!--待要不收留他,师兄如此千万嘱付,不可推故;待要着他在这里,
倘或乱了清规,如何使得?”知客道:“便是弟子们,看那僧人全不似出家
人模样。本寺如何安着得他!”都寺便道:“弟子寻思起来,只有酸枣门外退
居廨宇后那片菜园时被营内军健们并门外那二十来个破落户侵害,纵放羊
马,好生罗噪。一个老和尚在那里住持,那里敢管他。何不教此人去那里住
持?倒敢管得下。”清长老道:“都寺说得是。”教侍者去僧堂内客房里,等
他吃罢饭,便将他唤来。
侍者去不多时,引着智深到方丈里。
清长老道:“你既是我师兄真大师荐将来我这寺中挂搭,做个职事僧人
员,我这敝寺有个大菜园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你可去那里住持管领,每日
教地人纳十担菜蔬,馀者都属你用度。”智深便道:“本师真长老着酒家投大
刹讨个职事僧做,却不教僧做个都寺监寺,如何教酒家去管菜园?”首座便
道:“师兄,你不省得。你新来挂搭,又不曾有功劳,如何便做得都寺?这
管菜园也是个大职事人员。”智深道:“酒家不管菜园;杀也都寺,监寺!”
知客又道:“你听我说与你。僧门中职事人员,各有头项。且如小僧做个知
客,只理会管待往来客官僧众。至如维那,侍者,书记,首座;这都是清职,
不容易得做。都寺,监寺,提点,院主;这个都是掌管常住财物。你才到得
方丈,怎便得上等职事?还有那管藏的,唤做藏主;管殿的,唤做殿主;管
阁的,唤做阁主;管化缘的,唤做化主;管浴堂的,唤做浴主;这个都是主
事人员,中等职事。还有那管塔的塔头,管饭的饭头,管茶的茶头,管东厕
的净头与这管菜园的菜头;这个都是头事人员,末等职事。假如师兄,你管
了一年菜园,好,便升你做个塔头,又管了一年,好,升你做个浴主;又一
年,好,才做监寺。”智深道:“既然如此,也有出身时,酒家明日便去。”
清长老见智深肯去,就留在方丈里歇了。
当日议定了职事,随即写了榜文,先使人去菜园里退居廨宇内挂起库
司榜文,明日交割。
当夜各自散了。
次早,清长老升法座,押了法帖,委智深管菜园。
智深到座前领了法帖,辞了长老,背了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杖,
和两个送入院的和尚直来酸枣门外廨宇里来住持。
且说菜园左近有二三十个赌博不成才破落户泼皮,泛常在园内,盗菜
蔬,靠着养身;因来偷菜,看见廨宇门上新挂一道库司榜文,上说:“大相
国寺仰委管菜园僧人鲁智深前来住持,自明日为始掌管,并不许闲杂人等入
园搅扰。”那几个泼皮看了,便去与众破落户商议,道:“大相国寺差一个和
尚--甚么鲁智深--来管菜园。我们趁他新来,寻一场闹,一顿打下头来,
教那厮服我们!”数中一个道:“我有一个道理。他又不曾认得我,我们如此
便去寻得闹?等他来时,诱他去粪窖边,只做参贺他,双手抢住脚,翻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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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那厮上粪窖去,只是小耍他。”众泼皮道:“好!懊!”商量已定,且看他
来。
却说鲁智深来到退居廨宇内房中安顿了包裹,行李,倚了禅杖,挂了
戒刀,那数个种地道人都来参拜了,但有一应锁钥尽行交割。
那两个和尚同旧住持老和尚相别了,尽必寺去。
且说智深出到菜园地上东观西望,看那园圃。
只见这二三十个泼皮拿着些果盒酒礼,都嘻嘻的笑道:“闻知师父新来
住时,我们邻舍街坊都来作庆。”智深不知是计,直走到粪窖边来。
那伙泼皮一齐向前,一个来抢左脚,一个便抢右脚,指望来颠智深。
只教智深;脚尖起处,山前猛虎心惊;拳头落时,海内蛟龙丧胆。
正是;方圆一片闲园圃,目下排成小战场,那伙泼皮怎的来颠智深,
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话说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
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
这两个为头接将来。
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
特来与和尚作庆。”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张三,
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
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
要颠酒家?...那厮却是倒来埒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众人面前来。
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口里说,便向前
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
智深不等他上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下粪窖里去。
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
绑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口呆,都待要走。
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众泼皮都不敢
动弹。
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
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
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
们!”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众人打一
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
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里洗了来,和你众人
说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智深先居中坐了,指着众人,道:
“你那伙鸟人休要瞒酒家!你等都是甚么鸟人,到这里戏弄酒家?”那张三,
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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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
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智深
道∶“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秉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得人多,因此情
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yA这三二十个人,
直甚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真杀得入去出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
了去。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次日,众泼皮商量,凑些钱物,
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了。
两边一带坐定那三二十泼皮饮酒。智深道:“甚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
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智深大喜。
吃到半酣里。
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
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
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智深道:“你们做甚么
鸟乱?”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智深道:“那里取这话?”那种地
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聒到晚。”众人道:
“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有几个道:“我们便去。”智深也乘着酒兴,
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
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
去,不要梯子。”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掇脱了,用右手向下,把
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
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酒家演武器
械。”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
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
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
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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