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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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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忙去了巾帻,衣服,鞋袜,却脱下王班直身上锦袄,踢串,鞋 之类,从
头穿了,带了花帽,拿了执色,吩咐燕青道:「酒保来问时,只说这观察醉
了,那官人未回。」燕青道:「不必吩咐,自有道理支吾。」且说柴进离了酒
店,直入东华门去看那内庭时,真乃人间天上,但见:祥云龙凤阙,瑞霭罩
龙楼。琉的瓦砌鸳鸯,龟背帘垂翡翠。正阳门迳通黄道,长朝殿端拱紫垣。
浑仪台占算星辰,待漏院班分文武。墙涂椒粉,丝丝绿柳拂飞甍;殿绕栏,
簇簇紫花迎步辇。疑身在蓬莱岛,彷佛神游兜率天。
柴进去到内里,但过禁门,为有服色,无人阻当,直到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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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文德殿,殿门各有金锁锁著,不能勾进去,且转过凝晖殿。从殿边转将
入去,到一个偏殿,牌上金书 「睿思殿」三字,此是官家看书之处,侧首开
著一扇朱红□子。柴进闪身入去看时,见正面铺著御座,两边几案上放著文
房四宝,象管,花 ,龙墨,端砚,书架上尽是群书,各插著牙签;正面屏
风上堆青叠绿画著山河社稷混一之图。转过屏风後面,但见素白屏风上御书
四大寇姓名,写著道:
山东宋江
准西王庆
河北田虎
江南方腊
柴进看了四大寇姓名,心中暗忖道:「国家被我们扰害,因此时
常记心,写在这里。」便去身边拔出暗器,正把山东宋江那四个字刻将下来,
慌忙出殿,随後早有人来。柴进便离了内苑,出了东华门,回到酒楼上看那
王班直时,尚未醒来,依旧把锦衣,花帽,服色等项,都放在阁儿内。柴进
还穿了依旧衣服,唤燕青和酒保计算了酒钱,剩下十数贯钱,就赏了酒保。
临下楼来吩咐道:「我和王观察是弟兄,恰才他醉了,我替他去内里点名了
回来,他还未醒。我却在城外住,恐怕误了城门,剩下钱都赏你,他的服色
号衣都在这里。」酒保道:「官人但请放心,男女自服侍。」
柴进,燕青离得酒店,迳出万寿门去了。王班直到晚起来,见
了服色,花帽都有,但不知是何意。酒保说柴进的话,王班直似醉如痴,回
到家中。次日有人来说:「睿思殿上不见山东宋江四个字,今日各门好生把
得铁桶般紧,出入的人,都要十分盘诘。」王班直情知是了,那里敢说。
再说柴进回到店中,对宋江备细说内宫之中,取出御书大寇 「山
东宋江」四字,与宋江看罢,叹息不已。十四日黄昏,明月从东而起,天上
并无云翳,宋江,柴进扮作闲凉官,戴宗扮作承局,燕青扮为小闲,只留李
逵看房。四个人杂在社火队里,取路哄入封丘门来,遍 六街三市,果然夜
暖风和,正好游戏。转过马行街来,家家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照耀如
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
四个转过御街,见两行都是烟月牌,来到中间,见一家外悬青
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 ,外挂两面牌,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
「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宋江见了,便入茶坊里来吃茶,问茶博士道:
「前面角妓是谁家?」茶博士道:「这是东京上厅行首,唤做李师师。」宋江
道:「莫不是和今上打得热的。」茶博士道:「不可高声,耳目觉近。」宋江便
唤燕青,附耳低言道:「我要见李师师一面,暗里取事,你可生个婉曲入去,
我在此间吃茶等你。」宋江自和柴进,戴宗在茶坊里吃茶。
却说燕青迳到李师师门首,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转入中
门,见挂著一碗鸳鸯灯,下面犀皮香桌儿上,放著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
细细喷出香来。两壁上挂著四幅名人山水画,下设四把犀皮一字交椅。燕青
见无人出来,转入天井里面,又是一个大客位,设著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
床,铺著落花流水紫锦褥,悬挂一架玉棚好灯,摆著异样古董。燕青微微咳
嗽一声,只见屏风背後转出一个丫鬟来,见燕青道个万福,便问燕青:「哥
哥高姓那里来?」燕青道:「相烦姐姐请妈妈出来,小闲自有话说。」梅香入
去不多时,转出李妈妈来。燕青请她坐了,纳头四拜。李妈妈道:「小哥高
姓?」燕青答道:「老娘忘了,小人是张乙的儿子,张闲的便是,从小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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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方归。」原来世上姓张姓李姓王的最多,那虔婆思量了半晌,又是灯下,
认人不仔细,猛然省起,叫道:「你不是太平桥下小张闲麽?你那里去了?
许多时不来!」燕青道:「小人一向不在家,不得来相望。如今服侍个山东客
人,有的是家私,说不能尽。他是个燕南河北第一个有名财主,今来此间:
一者就赏元宵,二者来京师省亲,三者就将货物在此做买卖,四者要求见娘
子一面。怎敢说来宅上出入,只求同席一饮,称心满意。不是少闲卖弄,那
人实有千百两金银,欲送与宅上。」那虔婆是个好利之人,爱的是金宝,听
的燕青这一席话,便动了念头,忙叫李师师出来,与燕青厮见。灯下看时,
端的好容貌。燕青见了,纳头便拜,有诗为证:芳年声价冠青楼,
玉貌花颜是罕俦。共羡至尊曾贴体,何惭壮士便低头。
那虔婆说与备细,李师师道:「那员外如今在那里?」燕青道:
「只在前面对门茶坊里。」李师师便道:「请过寒舍拜茶。」燕青道:「不得娘
子言语,不敢擅进。」虔婆道:「快去请来。」燕青迳到茶坊里,耳边道了消
息,戴宗取些钱,还了茶博士,三人跟著燕青,迳到李师师家内。入得中门
相接,请到大客位里,李师师敛手向前动问起居道:「适间张闲多谈大雅,
今辱左顾,绮阁生光。」宋江答道:「山僻村野,孤陋寡闻,得睹花容,生平
幸甚。」李师师便邀请坐,又看著柴进问道:「这位官人,是足下何人?」宋
江道:「此是表弟叶巡简。」就叫戴宗拜了李师师。宋江,柴进居左,客席而
坐;李师师右边,主位相陪。
子捧茶至,李师师亲手与宋江,柴进,戴宗,燕青换盏,不
必说那盏茶的香味。茶罢,收了盏托,欲叙行藏,只见 子来报:「官家来
到後面。」李师师道:「其实不敢相留,来日驾幸上清宫,必然不来,却请诸
位到此,少叙三杯。」宋江喏喏连声,带了三人便行。出得李师师门来,穿
出小御街,迳投天汉桥来看鳌山。正打从樊楼前过,听得楼上笙簧聒耳,鼓
乐喧天,灯火疑眸,游人似蚁。宋江,柴进也上樊楼,寻个阁子坐下,取些
酒食肴馔,也在楼上赏灯饮酒。吃不到数杯,只听得隔壁阁子内有人作歌道:
浩气冲天贯斗牛,英雄事业未曾酬。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
奸邪誓不休!
宋江听得,慌忙过来看时,却是 「九纹龙」史进,「没遮拦」穆
弘,在阁子内吃得大醉,口出狂言。宋江走近前去喝道:「你这两个兄弟吓
杀我也!快算还酒钱,连忙出去!早是遇著我,若是做公的听得,这场横祸
不小。谁想你这两个兄弟也这般无知□糙!快出城,不可迟滞。明日看了正
灯,连夜便回,只此十分好了,莫要弄得撅撒了!」史进,穆弘默默无言,
便叫酒保算还了酒钱。两个下楼,取路先投城外去了。
宋江与柴进四人微饮三杯,少添春色,戴宗计算还了酒钱,四
人拂袖下楼,迳往万寿门来客店内敲门。李逵困眼睁开,对宋江道:「哥哥
不带我来也罢了,既带我来,却教我看房,闷出鸟来。你们都自去快活。」
宋江道:「为你生性不善,面貌丑恶,不争带你入城,只恐因而惹祸。」李逵
便道:「你不带我去便了,何消得许多推故!几曾见我那里吓杀了别人家小
的大的!」宋江道:「只有明日十五日这一夜带你入去,看罢了正灯,连夜便
回。」李逵呵呵大笑。
过了一夜,次日正是上元节候,天色晴明得好。看看傍晚,庆
贺元宵的人不知其数,古人有篇《绛都春》单道元宵景致:
融和初报,乍瑞霭霁色,皇都春早。翠 竞飞,玉勒争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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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闻道鳌山彩结蓬莱岛,向晚色双龙衔照。绛霄楼上,彤芝盖底,仰瞻天表。
缥缈风传帝乐,庆玉殿共赏,群仙同到。迤逦御香飘满,人间开嘻笑,一点
星球小。隐隐鸣梢声杳,游人月下归来,洞天未晓。
当夜宋江与同柴进,依前扮作闲凉官,引了戴宗,李逵,燕青
五个人,迳从万寿门来。是夜虽无夜禁,各门头目军士全付披挂,都是戎装
帽带,弓弩上弦,刀剑出鞘,摆布得甚是严整。
高太尉自引铁骑马军五千,在城上巡禁。宋江等五个向人丛里挨挨抢
抢,直到城里,先唤燕青,附耳低言,与我如此如此,只在夜来茶坊里相等。
燕青迳往李师师家扣门,李妈妈,李行首都出来接见燕青,便
说道:「烦达员外休怪,官家不时间来此私行,我家怎敢轻慢。」燕青道:「主
人再三上覆妈妈,启动了花魁娘子,山东海僻之地,无甚希罕之物,便有些
出产之物将来,也不中意,只教小人先送黄金一百两,权当人事;随後别有
罕物,再当拜送。」李妈妈问道:「如今员外在那里?」燕青道:「只在巷口
等小人送了人事,同去看灯。」世上虔婆爱的是钱财,见了燕青取出那火炭
也似金子两块,放在面前,如何不动心!便道:「今日上元佳节,我子母们
却待家筵数杯,若是员外不弃,肯到贫家少叙片时。……」燕青道:「小人
去请,无有不来。」说罢,转身回到茶坊,说与宋江这话了,随即都到李师
师家。
宋江教戴宗同李逵只在门前等。三个人入到里面大客位里,李
师师接著,拜谢道:「员外识荆之初,何故以厚礼见赐,却之不恭,受之太
过。」宋江答道:「山僻村野,绝无罕物,但送些小微物,表情而已,何劳花
魁娘子致谢。」李师师邀请到一个小小阁儿里,分宾坐定,子侍婢,捧出珍
异果子,济楚菜蔬,希奇按酒,甘美肴馔,尽用锭器,拥一春台。李师师执
盏向前拜道:「夙世有缘,今夕相遇二君,草草杯盘,以奉长者。」宋江道:
「在下山乡虽有贯伯浮财,未曾见如此富贵,花魁的风流声价,播传寰宇,
求见一面,如登天之难,何况亲赐酒食。」李师师道:「员外奖誉太过,何敢
当此。」都劝罢酒,叫 子将小小金杯巡筛。但是李师师说些街市俊俏的话,
皆是柴进回答;燕青立在边头和哄取笑。
酒行数巡,宋江口滑,把拳裸袖,点点指指,把出梁山泊手段
来。柴进笑道:「我表兄从来酒後如此,娘子勿笑。」李师师道:「各人禀性
何伤!」娅 说道:「门前两个伴当:一个黄髭须,且是生的怕人,在外面喃
喃呐呐地骂。」宋江道:「与我唤他两个入来。」只见戴宗引著李逵到阁子里。
李逵看见宋江,柴进与李师师对坐饮酒,自肚里有五分没好气,圆睁怪眼,
直 他三个。
李师师便问道:「这汉是谁?恰像土地庙里对判官立地的小
鬼。」众人都笑。李逵不省得他说。宋江答道:「这个是家生的孩儿小李。」
李师师笑道:「我倒不打紧,辱没了太白学士。
」宋江道:「这厮却有武艺,挑得三二百斤担子,打得三五十人。」李
师师叫取大银赏锺,各与三锺,戴宗也吃三锺。燕青只怕他口出讹言,先打
抹他和戴宗依先去门前坐地。宋江道:「大丈夫饮酒,何用小杯,就取过赏
锺,连饮数锺。」李师师低唱苏东坡《大江东去词》。宋江乘著酒兴,索纸笔
来,磨得黑浓,蘸得笔饱,拂开花笺,对李师师道:「不才乱道一词,尽诉
胸中郁结,呈上花魁尊听。」当时宋江落笔,遂成乐府词一首,道是:
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借得山东烟水寨,来买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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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春色。翠袖围香,绛绡笼雪,一笑千金值。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想
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 行连八九,只等金鸡消息。义胆
包天,忠肝盖地,四海无人识。离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
写毕,递与李师师反覆看了,不晓其意。宋江只要等她问其备
细,却把心腹衷曲之事告诉,只见 子来报:「官家从地道中来至後门。」李
师师忙道:「不能远送,切乞恕罪。」自来後门接驾,子娅 连忙收拾过了杯
盘什物,扛过台桌,洒扫亭轩,宋江等都未出来,却闪在黑暗处,张见李师
师拜在面前,奏道起居,圣上龙体劳困。只见天子头戴软纱唐巾,身穿滚龙
袍,说道:「寡人今日幸上清宫方回,教太子在宣德楼赐万民御酒,令御弟
在千步廊买市,约下杨太尉,久等不至,寡人自来,爱卿近前与朕攀话。」
宋江在黑地里说道:「今番挫过,後次难逢,俺三个就此告一道招安赦书,
有何不好!」柴进道:「如何使得?便是应允了,後来也有翻变。」三个正在
黑影里商量,却说李逵见了宋江,柴进和那美色妇人吃酒,却教他和戴宗看
门,头上毛发倒竖起来,一肚子怒气正没发付处,只见杨太尉揭起帘幕,推
开扇门,迳走入来,见了李逵,喝问道:「你这厮是谁?敢在这里?」李逵
也不回应,提起把交椅,望杨太尉脸打来。杨太尉倒吃了一惊,措手不及,
两交椅打翻地下。戴宗便来救时,那里拦挡得住。
李逵扯下幅画来,就蜡烛上点著,束西 ,一面放火,香桌椅凳,打
得粉碎。
宋江等三个听得,赶出来看时,见 「黑旋风」褪下半截衣裳,
正在那里行凶。四个扯出门外去时,李逵就街上夺条棒,直打出小御街来。
宋江见他性起,只得和柴进,戴宗先赶出城,恐关了禁门,脱身不得,只留
燕青看守著他。李师师家火起,惊得赵官家一道烟走了。邻佑人等一面救火,
一面救起杨太尉,这话都不必说。城中喊起杀声,震天动地。高太尉在北门
上巡警,听了这话,带领军马,便来追赶。燕青伴著李逵,正打之间,撞著
穆弘,史进,四人各执枪棒,一齐助力,直打到城边。把门军士急待要关门,
外面鲁智深轮铁禅仗,武行者使起双戒刀,朱仝,刘唐手捻著朴刀,早杀入
城来,救出里面四个。方才出得城门,高太尉军马恰好赶到城外来。
八个头领不见宋江,柴进,戴宗,正在那里心慌。原来军师吴
用已知此事,定教大闹东京,克时定日,差下五员虎将,引领带甲马军一千
骑,是夜恰好到东京城外等接,正逢著宋江,柴进,戴宗三人,带来的空马,
就教上马,随後众人也到。正都上马时,於内不见了李逵,高太尉军马冲将
出来。宋江手下的五虎将: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突到城边,立
马於濠堑上,大喝道:「梁山泊好汉全夥在此!早早献城,免汝一死。」高太
尉听得,那里敢出城来,慌忙教放下吊桥,众军上城堤防。宋江便唤燕青吩
咐道:「你和黑厮最好,你可略等他一等,随後与他同来。我和军马众将先
回,星夜还寨,恐怕路上别有枝节。」
不说宋江等军马去了,且说燕青立在人家房檐下看时,只见李
逵从店里取了行李,拿著双斧,大吼一声,跳出店门,独自一个,要去打这
东京城池。正是声吼巨雷离店肆,手提大斧劈城门。毕竟 「黑旋风」李逵怎
地去打城,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 黑旋风乔捉鬼 梁山泊双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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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下李逵从客店里抢将出来,手□双斧,要奔城边劈门,
被燕青抱住腰胯,只一交颠个脚捎天。燕青拖将起来,望小路便走,李逵只
得随他。为何李逵怕燕青?原来燕青小厮扑天下第一,因此宋公明著令燕青
相守李逵。李逵若不随他,燕青小厮扑手到一交。李逵多曾著他手脚,以此
怕他,只得随顺。燕青和李逵不敢从大路上走,恐有军马追来,难以抵敌,
只得大宽转奔陈留县路来。李逵再穿上衣裳,把大斧藏在衣襟底下,又因没
了头巾,却把焦黄发分开,绾做两个丫髻。行到天明,燕青身边有钱,村店
中买些酒肉吃了,拽开脚步趱行。次日天晓,东京城中好场热闹,高大尉引
军出城,追赶不上自回。李师师只推不知,杨太尉也自归家将息,抄点城中
被伤人数,计有四五百人,推倒跌损者,不计其数。高太尉会同枢密院童贯,
都到太师府商议,启奏早早调兵剿捕。
且说李逵和燕青两个在路,行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四柳村。
不觉天晚,两个便投一个大庄院来,敲开门,直进到草厅上。庄主狄太公出
来迎接,看见李逵绾著两个丫髻,却不见穿道袍,面貌生得又丑,正不知是
甚麽人。太公随口问燕青道:「这位是那里来的师父?燕青笑道:「这师父是
个跷蹊人,你们都不省得他。胡乱趁些晚饭吃,借宿一夜,明日早行。」」李
逵只不做声。太公听得这话,倒地便拜李逵,说道:「师父,,救弟子则个。」
李逵道:「你要我救你甚事,实对我说。」那太公道:「我家一百余口,夫妻
两个,嫡亲止有一个女儿,年二十余岁,半年之前,著了一个邪祟,只在房
中,茶饭并不出来讨吃。若还有人去叫她,砖石乱打出来,家中人都被她打
伤了,累累请将法官来,也捉她不得。」
李逵道:「太公,我是蓟州罗真人的徒弟,会得腾云驾雾,专能
捉鬼,你若舍得东西,我与你今夜捉鬼。如今先要一一羊祭祀神将。」太公
道:「羊我家尽有,酒自不必得说。」李逵道:「你拣得膘肥的宰了,烂煮将
来,好酒更要几瓶,便可安排,今夜三更与你捉鬼。」太公道:「师父如要书
符纸札,老汉家中也有。」李逵道:「我的法只是一样,都没什麽鸟符,身到
房里,便揪出鬼来。」燕青忍笑不住。老儿只道他是好话,安排了半夜,羊
都煮得熟了,摆在厅上。李逵叫讨十个大碗,滚热酒十瓶,做一巡筛,明晃
晃点著两枝蜡烛,焰腾腾烧著一炉好香。李逵掇条凳子,坐在当中,并不念
甚言语。腰间拔出大斧,砍开 羊,大块价扯将下来吃。又叫燕青道:「小
乙哥,你也来吃些。」燕青冷笑,那里肯来吃。
李逵吃得饱了,饮过五六碗好酒,看得太公呆了。李逵便叫众
庄客:「你们都来散福。」捻指间撤了残肉。李逵道:「快舀桶汤来与我们洗
手洗脚。」无移时,洗了手脚,问太公讨茶吃了。又问燕青道:「你曾吃饭也
不曾?」燕青道:「吃得饱了。
」李逵对太公道:「酒又醉,肉又饱,明日要走路程,老爷们去睡。」
太公道:「却是苦也!这鬼几时捉得?」李逵道:「你真个要我捉鬼,著人引
我到你女儿房里去。」太公道:「便是神道如今在房中,砖石乱打出来,谁人
敢去?」 李逵拔两把板斧在手,叫人将火把远远照著。李逵大踏步直
抢到房边,只见房内隐隐的有灯。李逵把眼看时,见一个後生搂著一个妇人
在那里说话。李逵一脚踢开了房门,斧到处,只见砍得火光爆散,霹雳交加。
定睛打一看时,原来把灯盏砍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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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生却待要走,被李逵大喝一声,斧起处,早把後生砍翻。这婆娘
便钻入床底下躲了。李逵把那汉子先一斧砍下头来,提在床上,把斧敲著床
边喝道:「婆娘,你快出来。若不钻出来时,和床都剁的粉碎。」婆娘连声叫
道:「你饶我性命,我出来。」却才钻出头来,被李逵揪住头发,直拖到死尸
边问道:「我杀的那厮是谁?」婆娘道:「是我奸夫王小二。」李逵又问道:「砖
头饭食,那里得来?」婆娘道:「这是我把金银头面与他,三二更从墙上运
将入来。」李逵道:「这等肮脏婆娘,要你何用!」揪到床边,一斧砍下头来,
把两个人头拴做一处,再提婆娘尸首和汉子身尸相并,李逵道:「吃得饱,
正没消食处。」就解下上半截衣裳,拿起双斧,看著两个死尸,一上一下,
恰似发擂的乱剁了一阵。
李逵笑道:「眼见这两个不得活了。」插起大斧,提著人头,大
叫出厅前来:「两个鬼我都捉了。」撇下人头,满庄里人都吃一惊,都来看时,
认得这个是太公的女儿,那个人头,无人认得。数内一个庄客相了一回,认
出道:「有些像东村头会黏雀儿的王小二。」李逵道:「这个庄客到眼乖!」太
公道:「师父怎生得知?」李逵道:「你女儿躲在床底下,被我揪出来问时,
说道:『他是奸夫王小二,吃的饮食,都是他运来。』问了备细,方才下手。」
太公哭道:「师父,留得我女儿也罢。」李逵骂道:「打脊老牛,女儿偷了汉
子,兀自要留她!你恁地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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