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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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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中,先生极推崇普罗斯彼罗深厚的宽容精神。以为自此,莎翁的人生哲学原理、行为
的最高规范便是“直接诉诸于人”。但对贝多芬受此剧影响谱写的d小调钢琴奏鸣曲
(op31N°2)却觉听不出门道。先生自己分析说,许是对《暴风雨》一剧读得太熟,心里装
了太多的定见,不自觉地在贝多芬的音乐中找,反而迷茫了。我便谈了自己的感想以就教于
先生,说贝多芬在作品中表达的是他读《暴风雨》的感受和思考,用音乐这种极具体又极抽
象的形势表现出来,不太可能有具体的对应,例如哪个乐句表现了沉船,哪个乐句表现了爱
情、复仇、宽恕。先生回应说听音乐也要心无定见,才好体会。其实,贝多芬在一八O二年
写下的《海利根镇遗书》中已经提到,他盼望在他死后,能与世界宽恕和解,与此同时,他
创作了被称作《暴风雨》的d小调奏鸣曲。他对申得勒说,要理解这部作品,“去读莎士比
亚的《暴风雨》吧”。这绝不是巧合,先生从《暴风雨》中读出的“出自深心之中的诚恳之
念”——宽恕和解之道,必敲击过贝多芬的心弦。在先生看来,莎翁在他的《暴风雨》中
告诫我们“凡是一个人,都与我们同样,即使他犯了错误,只要有醒悟,我们都有义务来回
报自己的充分宽容……。他已从对自然的幻想与对人的过分要求转变为对人类缺点的哀
怜”。我以为这正是贝多芬在d小调奏鸣曲中所要宣示给人们的。先生自然是懂贝多芬的。
智慧与仁慈的心灵在彼此呼应着。
一次和先生谈歌剧,先生说威尔弟谱写的莎士比亚最能得其精髓,因为他也是个农民,
是从乡下进城的,他从龙科莱村去米兰,莎士比亚从斯特拉特福去伦敦。起初我不太明白先
生的意思,后来反复读先生论莎翁,才明白为何卡莱尔会说“我们宁肯交出一百万个我们国
家培养的英国人,也不愿意交出这个斯特拉特福的农民”。先生以为莎翁的人格来源“第一
他是平民,因此能对人的各方面的生活都体验过,都了解。第二,他是真实的平民,故不为
世俗的矫揉造作的生活所欺所蔽。虽为女王嘉许,虽结识贵族甚多,但毫不受其影响,能够
独自超越。第三,他是自得的平民,故虽受苦,但不绝望,不激愤,依然冷静”。先生拈
出“平民性”来标定莎翁的人格基础,因为先生一贯以为平民性是普遍人性的基础,正是在
这一点上,先生认定威尔弟和莎士比亚在人性上是相通的。事实上,威尔弟这个龙科莱村的
农民,这个常独坐农舍、眺望荒野的天才,心中最尊崇莎士比亚,称莎翁为他的“教皇”。
他不仅为莎翁戏剧谱写了《奥赛罗》、《马克白斯》、《福斯塔夫》,心中还酝酿着《哈姆
雷特》、《暴风雨》、《李尔王》……。他的《利哥莱托》实际上是对未能谱写《李尔王》
的一个伟大的补偿。
先生爱莎士比亚,把他当作知心朋友,甚而“总觉他是一位亲人,一个慈母,他不像父
亲那般责我们的过失,却像母亲一样为我们的缺点原谅,还要亲切地问一声‘你这样怕过得


不舒服罢’”。在先生面临人生低谷,想高蹈海外时,莎翁的人格抚慰了先生苦闷的心灵。
先生看这个人格平易、深厚、丰饶,如同四季时序的幻化多姿。春时“在他的人格的召应
下,又如人在树荫下,一望四野碧绿的田畴,你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梦幻,产生自然爱,充满
人间生活的喜悦,配以热情,加以幽默,如此整个宇宙都象在欢迎你”。“夏日,天空清
朗,偶见薄薄浮云,远远传来断续的蛙鸣,不禁使我们心弦颤动。夜间明月下,再来一线萤
火奔流,我们便不免梦幻人生”。“秋天来了,就象我们出了峡口,任我们的生命如何奔放
的人,到此也要稳打浆,慢慢摇了”。“冬天的雪,风一来,人类的什么情感、欲望都显得
收缩了。生活没有昔日的活跃,差不多凝固起来,真象一个冰房”。与四时交替相伴,各色
人物粉墨登场,在世界大舞台上各逞其能。初春的凡伦丁、盛夏的福斯塔夫、霜秋的哈姆雷
特。最后,在冬日的宁静中,斐迪南向米兰达唱出了热烈而凄婉的尾歌“只要在这牢房中能
见到这女郎,地球的每个角落让自由的人去受用吧。这囚室已让我觉得很宽广”。
在先生看来,莎翁对笔下的众生,只让其上台亮相,谢幕下场,任其喜怒哀乐,生死浮
沉,却不做道德评判。但是他从人性的深度去了解人,剖析人,却是一无形的“最深刻的道
德批评”。先生治伦理学,是把莎翁笔下的人物性格、道德行为、善恶分野当作了研究标
本。如歌德所言:“莎士比亚已把全部人性的各种倾向,无论在高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描
写的竭尽无余了”。先生则认为“随着莎士比亚当学生走了一生。及到书本一丢,我们该
说,我们了解了人”。记得我受教于先生之初,先生就教我读莎士比亚。先生要循着莎翁笔
下的人物的踪迹,直探人性幽深的秘府。后来先生授我他的《自述》,先生说:“这时候,
我在学哭,也在学笑。但哭笑都学得不好。我羡慕莎士比亚对福斯塔夫的笑,羡慕达文西所
画《莫拉?里萨》的超善恶的笑。同时也向往托尔斯泰听完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和
读完法国波埃西的《自愿奴役论》后的哭。但我要学他的,怎么也学不到。不过我仍要哭
笑”。这是先生剖心析骨之言啊!



八十年代,中国的政治气候忽阴忽晴,盖因国朝始终上不了宪政国家的轨道。那些控制
思想言论的老伎俩总不停地摆弄出来吓人。当局对知识人的自由思想、独立人格有着与生俱
来的恐惧和憎恨,这是列宁式党国制度的遗传基因,不到这个机体灭亡是不会消失的。
八三年十月,邓小平在二中全会上讲了清除精神污染和反对自由化。思想理论界对当局
的政治动向极为敏感,一闻风吹草动,立刻寻找此次谁是挨整对象,或扑过去咬几口,或避
之唯恐不及。没想到这次锋芒所向竟是个德国古典哲学的概念——“异化”,“异化”的
背后是人道主义。而挨批的对象竟然是前“文化沙皇”周扬。意识形态总管胡乔木竟对他的
老哥们儿痛下杀手,说精神污染是个现实政治问题,周扬关于异化问题的观点可以成为持不
同政见者的政治纲领。周扬文革前害人无算,文革中坐了八年大狱,有点良心发现,想讲点
人道,又不敢真讲普世人道,所以找到老祖宗年青时用过的词来说事儿。本来就是跪着造


反,没想到当家的还不许。天良未泯的周扬一怒之下再不说话,生生气成脑软化去世。看来
要想在这块地盘儿上混,脑软化就是心软化的代价。
八四年春节,我去给先生拜年,闲聊中说起理论界的动态。先生对人道主义理论的前景
极关注。问社科院是不是要组织批判人道主义,他有点担心文革余孽卷土重来。临走时,先
生给我一本书《马克思与人》,我说这可是当红的题目。先生说里面的文章是他前几年写
的,也谈到异化问题。回家后翻看,才读到先生写于一九八二年的《论人和人的解放》。读
先生此文,感觉有点怪,他肯定通过异化问题研究人道主义、人性论是个“令人发生兴趣的
学术趋向”,这是因为“自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发现马克思的《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
学手稿》后,有人据此认为人性异化的问题,即要求人的复归或人性的复归就是人性化。人
性论比阶级论更根本”。先生以为从阶级论回到人性论,最终还是要追求个人的尊严、自
由、幸福。对此先生并无异议。但先生又认为,人性的复归是“指一切有劳动力的劳动者
(或生产者)的本来状态要复归。这是一种阶级论或阶级解放论的理论形式,最终是劳动人
民的阶级解放”。据此,先生说“就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而论,只怕阶级论有时就比人性论
更重要”。对先生的这个结论,我有不同的看法。在马克思的《手稿》中,阶级的解放是一
切人的解放的手段。马克思是从普遍人性出发,经由阶级消亡而达于普遍人性的实现。在理
论上,马克思《手稿》中的论述是自洽的。阶级论不过是人性论大议题中的一个论题,从而
人性论是更具根本性的命题。而当阶级论被夸大到绝对时,必然引发对人权和人性的肆意践
踏。这是斯大林和毛泽东权力斗争的看家功夫。
我给先生打了电话,明确告诉先生我不同意他的结论,希望能有时间向先生面呈我的看
法。先生听后很高兴,说这个问题他自己也觉得没想透。他只是担心普遍人性会淹没具体的
社会阶层的利益,法国大革命中就出现过这种情况。用现在的话说,先生关注的是弱势群体
的利益。先生的苦心我是明白的,先生在文章中也指明它的立足点在于“我们应该参加劳动
人民的队伍,为‘大老粗’、‘土包子’讲几句公道话”。很快,我就去先生家向先生陈述
了我的看法。先生仔细听了,说劳动人民在争取自己的自由和利益时,普遍人性论就要让位
于阶级论。在这种情况下,阶级论比人性论更重要。法国大革命中的人权宣言是讲普遍人性
的,但大革命中看到的是各阶级代表在争自己的的利益。我说那也要对结论严格限制。先生
说他在文章中讲到法国大革命的史实也可算是一种限制。我强调阶级论的危险性,先生说他
知道阶级论在共产主义国家中常被用作清除异己的工具,但阶级论本身是来自历史事实,不
能忽略。我显然不能完全说服先生,便举出周扬的遭遇为例,以证明人性论如何成为阶级论
的殉葬品。先生听后无语,长叹一声说,现在形势不好,连周扬都自身难保。六十年代先生
曾为了伦理学科的设置问题和周见过面,那时他颐指气使,神气得很。文革中他吃了大苦
头,看来是有所觉悟,想从阶级论返回人性论了。见先生谈及此,我便不再争辩。
八五年前后,先生曾要我读《尼克马可伦理学》。先生多次讲,读哲学一定要考虑伦理
学问题,道德哲学是极要紧的。我以往读亚里士多德多注重形而上学和政治学的问题,先生
认为是极大的缺失。其实先生很早就提醒过我,说《尼克马可伦理学》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本


书。后世治伦理学的人所讨论的各种问题,在这书中都有论述。但我读研究生时忙于法兰克
福学派的思想梳理,竟一直未得空读亚里士多德,毕业之后才重回古典。读《尼克马可伦理
学》我用的是勒布古典本。不懂处问先生,他对该书极熟悉,谈起来如数家珍,问他问题,
总是随口解答,还常常告我某卷某节也谈到相关问题,可参阅。我在所里资料室查到先生论
亚里士多德伦理学的长文,细细读了,收益颇多。但向他谈及,他却说这文章受当时大气候
影响,谈阶级论过甚,叫我还是直接从原文领悟为好。
二OO七年初,去国十七年后回京看望先生,在炒豆胡同老宅整理残简,竟然翻出一页
与先生的对话记录,纸已发黄变脆,似乎一捏就碎,重读这几行文字,回想往昔与先生对
坐,听先生解惑的情景,啊,那醉人的、一去不复返的时光!这页残简中记着如下对话:


问:求善难道没有现世意义吗?
答:亚氏以为幸福即是善的尘世报答。
问:但又何谓幸福呢?它难道不是一种心理感觉吗?
答:幸福当然是一种心理感觉,但是一种有伦理意义的心理感觉。
问:既然是心理感觉,那就无统一标准,而善在伦理学中是有特指的,此两者如何交汇?
答:那就需要确定幸福的含义,幸福的层次,一,心理上的愉悦、快乐,二,崇高感,三,
美感。亚氏的层次,一,动物性、植物,是基础,二,理性独为人类的特性,无理性即无道
德。
问:柏拉图的范型伦理,善的范型难道不是普适的善的理想标准吗?不是暗含抽象于尘世的
诸种行为的普遍范型吗?……


问答中断以后,是我手记的几段话,大约是先生后来所述:“为一无道之邦‘自豪’是
为大恶,因为自豪必是德行。自豪之人必备完美德行。”“最高幸福不是道德状态,而是智
慧的工作。直觉是最高机能,所觉皆崇高事物,故此得之乐为真乐”我的记录太简略,有些
句子由何而来似应有上下文才好理解,但当时每次对话都令我茅塞顿开。
八四年,先生自全国伦理学学会中退了下来,少了些虚头八脑的名义,也避开了那
群“马列主义老头老太太”,我为先生高兴。先生这种尊贵之人,与那些污七八糟的萎琐之
辈周旋委蛇,我想起都觉心痛。先生退下来之后,更常召我去家里,或谈音乐,或聊形势,
或论思想,或讲掌故。先生想谈的事极多,开口就停不下来。当时甘阳已经开始筹划他的丛
书,我见他挑的那些书好,便愿意助他一臂,上手帮他打点编委会杂务。为编委会的事常去
北大,每去必拜先生。先生对编委会的事情极关注,给以高度评价。甘阳曾想在编委会之上
设一个学术顾问委员会,请一些老先生为编委会的学术方向提提建议,名单上就有先生的大
名。此事商议过几次,甘阳却终未下决心实行。


十一



 八九年底去国之后,难免要考虑在国外安身立命之道。心中所念也大多是政治问题。有
一年多的时间,所读之书竟全涉及英美政治哲学和政治思想史,没有什么超越的思想向先生
汇报。那时家事国事天下事纠缠一身,心情颇劣,整天恍惚在《未完成交响乐》的氛围里,
给先生的信也少。倒是先生常有信来,多不长,询问我在国外的境况而已。先生体谅我的难
处,从不问我在干什么,只是鼓励我多看、多听、多想。先生对国内急剧左转的政治气氛很
担忧,也很无奈。九一年来信说他心情颇不舒畅,也想出国呆一段。年底突然接到他从印度
寄来的信,知先生去了印度桑地尼克坦的泰戈尔国际大学。泰戈尔曾希望“这所大学是印度
献给全人类精神财富的代表。它向四周奉献自己最优秀的文化成果,同时汲取他人最优秀的
精华,这是印度的职责”。先生在这里要盘桓一年左右,除了给学校开几次中国文化哲学讲
座之外,再无他事,正可以读书冥想。在这《吉檀迦利》的故乡,“如今正是时候了,该静
悄悄地同你面对面地坐下,在这寂静的横溢欲流的闲暇里,吟咏生命的献诗”。
不久就接到先生从印度寄来的文稿《人间野语》。先生劈头就问:“这个世界可爱吗?
你真的爱过它吗”?先生分析道:“在这个世界上,偏有一些人,不肯进步向上,他们不做
人事,偏做鬼事,……老百姓称之为魔鬼。即是魔鬼当然不认为这个世界是可爱的了”。先
生痛省到,“我们受这些魔鬼的欺骗够多了,够久了……,他们的权力让我们的天真丧失,
本性丧失,这还不算,甚至还要我们不能不同他们一起,在这个世界共同作阴暗的工作。我
们耗尽了心血,作了违心的事,有时对魔鬼还感谢不已。这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但先生
并不绝望。这世界终究是可爱的,因为有那样一些人,“他们仍然若隐若现的留存人间
——不,也许更象夜间的皓月,照耀着人间,不与热烈的阳光争胜,却静静地冷眼看世
界。人在烈日刺激下,总是不敢抬头看一看太阳,只能低着头看着太阳在地上的影子。但一
到夜间,推开窗户,或独立窗前,便可放开眼目看月亮,看星星了,这是面对面的欣赏,面
对面的倾吐,这是何等畅快呵!”
随后,在桑地尼克坦的绿树浓荫下,先生把眼光从天上皓月转向人间历史。这次他向伟
大的莎士比亚致敬,用哲人之笔撰写历史之剧。先生写就了三幕历史剧《秦镜高照》,反思
秦王朝兴之也速,亡之也速的历史。先生虽是从儒家的传统立场来看待秦亡原因的,但其着
眼点却是中国的现实。先生借子婴与宦官韩谈的对话来阐发国朝几十年不得安宁的原因。

韩谈:“我是觉得我们的国家,弄到今天这个样子,真是十分可悲的现象。统一前,天
天打仗,天天听杀死敌人多少的消息……,统一了,我们都以为天下安定了,谁知不久就感
觉战争似乎还在打。但是,它不是在关内或关外的战场上,而是在秦国原来的国土内,起
初,也许可说是在儒生范围内,被杀的人,也不过四、五百人,后来,扩展到同情儒生的人
也逃不掉……。这种杀的办法,定罪方式,弄得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吭一声。甚至还要闭起
眼睛,拍手称好。否则也是犯罪。这算是国泰民安吗?”
子婴:“你看,发生这情况的原因在哪里?”


 韩谈:“首先,始皇帝在统一天下后,总觉得自己在战场上有大功劳,有自己成功的经
验,过度相信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众叛亲离。还有,最大的错误,恐怕还是,搞不清楚什
么叫‘战时’,什么叫‘平时’。什么叫夺取政权,什么叫维护政权。国家一有什么不如意
事,就疑神疑鬼,就用战场上对付敌人的办法,来对付手无寸铁的臣民或亲友,这样怎能不
把和平安定的世界变成恐怖世界?即使是建国元勋,但治国无术,动辄就拿起刀剑来骇人,
还不会把国事弄得一团糟吗?”
这里潜隐着的问题已不是简单的“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的判断,而事涉一个国家
如何长治久安。是以战争方式治国,还是要走宪政国家的道路。先生借秦二世与赵高的对
话,讽刺那些前不久还以秦王朝方式处理国家事务的红朝肉食者。
二世:“赵老伯,你的话,更说得我心里如雷一般震动。我想不到为了一顶皇冠,竟要
这么多的亲属流血,我真有些心软了。”
赵高:“你的心太仁慈,这仁慈是不能对付政治大事的……。我看,你该横下一条心,
再多杀一点,一方面可增长威风,一方面如能把杀人看成政治上常有的事,好似从水果袋中
取桃子一样,久了,你的心就会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也许还是一件快乐事呢!”

九二年底,先生回到北京。邓南巡之后,左风稍敛,先生又乐观起来。我写信劝先生对
国朝中事不必太放心上,这个国家要走的路还长,先生还是多多保养身体,冷眼旁观的好。
象我这种人,关心国朝政治也不过是关心裹在政治圈中的朋友,所以体会不到先生对民族国
家惓惓衷肠。那些劝慰先生的话轻飘的象一缕浮烟。
几年间,我们在法国安顿下来,心里就存了个念头,想接先生来法国住一段。九五年
初,和嘉映商量能否实现。雪正好回国有事,便去面见先生,请先生首肯。先生很高兴,说
能来法国见见我们也是他的愿望,于是雪便去安排机票、签证诸事。正巧灵羽也要来法国,
便请她陪送先生。以为万事妥帖,谁知临启程前一周,嘉映来电话,说先生心脏不太好,大
夫不同意老人家长途飞行。这消息让我左右为难。想见先生心切,又担心先生长途飞行万一
有个闪失。先生毕竟八十五岁的人了。打电话和灵羽商量,她倒是快人快语,说先生一直在
做启程准备,一门心思要去巴黎看你们,这时要他放弃,才真是要命的事。干脆依前议行
动,其他不要考虑了。想她说得有道理,就安下心来等先生。九五年八月五日,灵羽护持先
生到了巴黎,同行的还有先生的女公子邦洛大姐。我们在机场接到先生,回首先生八九年十
二月在北京首都机场送我出国,已经五年多了。
安顿先生休息好,便和先生商量在巴黎参观游览的事。八月份我们休假,正好可以陪先
生。先生说他最想看两个地方,一是先贤祠,他要拜谒卢梭的长眠之地。二是巴士底狱,他
要凭吊法国大革命先驱建功之所。知道先生身体需加小心,故“强行”规定先生半天休息,
半天游览。先生抗议说我到了法国,反倒不自由了。我们笑笑不理会他的抗议,反正心里打
定主意,要让先生在法国平平安安。和先生商量后决定先去巴士底狱广场。我知道先生从来
都关注法国大革命,这和他极喜爱克鲁泡特金有关。先生与巴金是老朋友。先生告我,巴金


先生曾一度信奉巴枯宁与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主义,故取名巴金。先生年轻时受巴金先生影
响,也信仰过无政府社会主义。我曾经问先生哪本书对他一生影响最大,先生毫不犹豫地说
是克鲁泡特金的《自传》。因为他从克氏的自传中“看到一个洁白、无私、坦诚,而为人类
牺牲的灵魂”。克鲁泡特金的名著《法国大革命》是先生观察法国大革命的基本视角。即从
普遍人性和人道主义的角度来看待革命之不得不发生,它的伟大理想和革命过程中的缺失与
迷途。
在先生看来,克鲁泡特金的精神是欧洲文明的根本,即“爱人,自由和牺牲”。先生指
出:“人道主义在西洋流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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