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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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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犹斗。虽黔驴计穷,升允却还是利用北原上的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负隅顽抗着。他命令士卒们缒绳下井,将背笼一一地打捞了上来,从而解决了困扰他多时的吃水问题。
像是因久旱而已经在歇晌拧绳的秋庄稼,在得到水的滋润后,升允立马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气焰也更加嚣张了。
为避免陕甘两省因此结怨而导致生灵涂炭,乾城方面拟派员与升允议和。副统雷恒焱慨然请行,张云山遂委以全权代表,并升旗鸣炮为其壮行。深知升允冥顽不化而又嗜杀成性,众人既恐其不成,又伤其不归,于是均以著击案而歌:
旌旗猎猎阵云横,万马萧萧仗策行。
自是河梁饯苏武,直当易水送荆卿。
果然被众人不幸言中。尽管雷恒焱晓以大义,奈何升允乃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虽说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雷恒焱却还是被升允削耳、割鼻、挖心的处以极刑,并弃尸于十八里铺的枯井之中。
革命军先锋队总队长朱长春,因与升允有旧再次前往劝其休战,亦被眨眼无情的升允,活活钉死在昭陵县的东城门上。
阳都方面亦有人对升允抱有幻想,欲再往,却被陈德润挡住了:“此贼如此无礼而不知进退,又何必意气用事与虎谋皮,而自找杀身之祸?当别图之。”遂暗中着人致书清军西路军总统领马安良。见信皮上只有“内详”二字,马安良已情知为绝密,但拆开看时,他却还是禁不住大吃了一惊。
朕钦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指,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旦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为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于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立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宣布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与军民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措,海宇又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原来内缄的,竟是宣统皇帝的退位诏书。颇识时务的马安良见大势已去,又恨升允欺上瞒下,竟私藏皇帝诏书达半月之久,于是也自作主张,在与张云山互赠牛羊后,将所部撤回到泾川。乾城之围遂解。
时东路议和成功,豫陕两省,已暂时相安无事。项志山东来,张凤翙西进,张云山北下,升允已是四面楚歌又十面埋伏。
两军阵前,陈德润策马向前,指明要升允出来回话。对陈德润的为人以及学识,升允已早有耳闻并颇为敬重,却不知只一纸书信,便抽去他釜底之薪的,正是此人。
听说要他阵前答话,升允还以为又是议和。已经骑虎难下,升允正巴不得陈德润能借他个梯子。谁知刚一出马,陈德润便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自古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今帝制气数已尽而共和又势在必行,当今尚能顺应天命体恤民意,尔既读圣贤之书,何以又亵渎圣贤之理逆天而行?私藏诏书,乃大不忠;手足相残,乃大不孝;涂炭生灵,乃大不仁;残害无辜,乃大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安敢立身于皇天后土之间,实不知廉耻尔!”
陈德润的一席话,直骂得升允狗血淋头无地自容。无言以对又羞愧难当,升允立即拨马抱头掩面而回。
升允正左右为难,却见两个关中名儒,同时也是他的故交好友前来劝说。他这才拿出诏书大哭曰:“如今皇上退位,我已无君可事,惟有一死以报圣恩。”
升允并没有践行自己“一死以报圣恩”的诺言,而是偷偷东渡,去了日本。
持续了半年的辛亥革命西北战事,终于随着升允的亡命天涯,而宣告结束。
在位于省城菊花园街的官邸内,张凤翙设家宴为陈德润庆功,并将老秀才、老神仙、孙兰玉、戴维和玛丽也一并请了过来。
孙兰玉和玛丽自有张夫人作陪。张凤翙亲自为陈德润把盏说:“张某愚钝,却也知‘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道理。今先生刚柔相济,治标而又不忘其本,致书马安良劝其退兵釜底抽薪于前,又临阵痛斥升允扬汤止沸于后,兵不血刃,便使其无颜恋战而化干戈为玉帛,致革命军将士不再流血牺牲,而关中父老亦不再生灵涂炭,真孔明再世也!张某有言在先,今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请先生先干了此杯。”
陈德润却谦让说:“今清廷气数已尽,共和乃人心所向。升允不识时务又自不量力,竟敢以残渣余孽之众,拒大帅名正言顺之师,实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耳!今自取其辱乃时也,势也,岂陈某一人之功?”你推我让中俩人竟相持不下,于是同干了一杯。
张凤翙又给老秀才敬酒,老秀才惶恐地说:“老朽无尺寸之功,又怎敢烦大帅相敬?”张凤翙说:“若非前辈挺身而出,张某即便是三顾南河,陈先生也未必就肯出山。又何言无尺寸之功?还请务必赏脸满饮此杯。”老秀才见拗他不过,于是在吱儿的一声后,酒杯已经见底。
轮到老神仙时张凤翙说:“老先生为药王后裔,又德艺双馨,令人敬佩。今妙手回春救我诸多将士于一息,实在是劳苦功高。既同为长辈,还请务必赏光满饮此杯。”话已说道这个份上,老神仙知道无法推辞,于是在说了声“惭愧”后,也一饮而尽。
到戴维面前张凤翙还未及开口,戴维却已站起来说道:“我们西方人本不会喝酒,但今天的酒,戴维却一定是要喝的。中国乃泱泱大国,春节又是中国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值此佳节,中国又去帝制而取共和,实乃双喜临门可喜可贺。今入乡随俗又酒逢知己,戴维就先饮为快了。”
如咽黄连,勉强饮完后,戴维已被憋呛得满脸通红。见戴维不住地唏哈着,张凤翙突然醒悟,于是大声地吩咐道:“拿威士忌!”
月落星稀,整个省城都进入了梦乡;万籁俱寂,菊花园街更是静悄悄的。整个省城已经疲惫不堪,整个菊花园街也已不堪疲惫。
众人都已分头歇息去了,陈德润与张凤翙却都毫无睡意。俩人促膝而坐,一盏青灯,一对景德镇产的,白底蓝花的细瓷茶碗陪伴着他们。屋里弥漫着西湖龙井的异香。
“日前三面应敌无暇多想,如今南北议和了,心里倒有些无所适从。面对当前时局,不知先生有何高见?”张凤翙不无忧虑地问陈德润道。
“大帅所虑不无道理,陈某也亦深有同感。清廷实不足虑,但有一人却不可不防。”说着,陈德润用右手的食指在茶杯里轻轻蘸了一下,然后又在茶几上画了一个圆(袁)。
“愿闻其详。”张凤翙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意会。
“此人系清末权臣,后又组建新军培植党羽,连摄政王都惧他三分,大帅岂可不防?此人工于心计,决非升允等平庸之辈可比。他挟天子令诸侯逼清帝退位于前,又据北方号令南方迫孙先生下野于后,其狼子野心,已可见一斑。此贼犹汉献帝时之曹阿瞒,乃乱世之奸雄耳。他日祸国殃民乱天下者,必此人也。”陈德润说。
 “啊!有如此严重?”张凤翙颇为吃惊地说。
“岂止有?恐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曹阿瞒有学有术,虽杀太子弑后宫,却还知君臣有别尚不敢废帝自立。此人却不学有术,他拥护共和是假,逼宫废帝是真,正所谓以假乱真者也。一旦时机成熟,天下又难免重归一姓矣。”陈德润说。
“若果如先生所言,又当如何是好?”张凤翙忧心忡忡地问道。
见张凤翙心情沉重的样子,陈德润又安慰他说:“大帅亦不必过虑。民主共和乃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正如黄河长江之水虽时有回旋,但东归大海之势,却是无法抗拒的。乱臣贼子虽能逆潮流于一时,却不能得逞于一世。玩火者,必自焚。自取其祸而遗臭万年的,必是此贼。”
见张凤翙期待的样子,陈德润又接着道:“只是中华乃一古国,光帝制就长达数千年之久,今虽尸骨已寒形骸入土,但阴魂未必就能消散于一时。故民主共和之路,将会更加漫长亦多费周折。仕途险恶,大帅还需审时度势明辨是非,巧妙应对方能洁身自好。”
张凤翙说:“多谢先生指教。张某自当小心谨慎,绝不做有损国家民族的千古罪人。不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张某虽非秦人,却饮秦水而食秦粟,自当不负三秦父老为百姓做些实事。请问先生当务之急若何?”
陈德润说:“为官当以安民为要,而民又以食为天。今秦人居富庶之地却不能自给,流离失所啼饥号寒者,又不计其数。所以手持金碗而又沿门乞讨者,盖因战乱与鸦片尔!今战乱虽暂时得以平息,但种食鸦片之恶习却愈演愈烈。故禁种、禁运、禁食鸦片,乃当务之急。”
张凤翙说:“先生一语中的,使张某茅塞顿开。张某亦有此意,却又老虎吃天无从下手。还请先生明示。”
陈德润说:“禁烟方法有二:一曰”严禁”,一曰“弛禁”。大帅欲严禁还是弛禁?”
张凤翙问道:“何谓“严禁”?何谓“弛禁”?”
陈德润说:“严禁是强行禁烟,要做到禁种、禁运、禁卖和禁食,且以首尾两禁为要。禁种要做到地不漏亩,亩不漏分;禁食要做到村不漏户,户不漏人。禁种而断其本,禁食又绝其末。凡违抗者,轻则拘役,重则判刑,直至杀一儆百。其难度之大,不亚跟升允作战,但收效甚好,且能根除。
通过提高税率,既增加财政而又遏制鸦片的,叫做弛禁。弛禁美其名曰“寓禁于征”,实际上却是“寓征于禁”,反而使鸦片的种植、营销以及吸食由非法变为合法。财政看似增加了,国力却越来越弱。烟商的盈利是有增无减,而烟民的开销却是无减有增。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受害的,还是人民还是国家,因此无异于饮鸩止渴。若是弛禁,还不如不禁。”
 “严禁严禁,斩草去根,除恶务尽。”张凤翙不假思索地说。
 “当年林则徐林大人在虎门销烟,其壮举威震寰宇,国人是何等的扬眉吐气?列强又是怎样的闻凤丧胆?为软弱无能的清政府,又争回了多大的脸面?可后来呢,后来竟落了个流放伊犁的下场。此举关系到身家性命,大帅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思。”陈德润劝道。
 “不错。记得在赴伊犁途中,林大人还留有对联一副,却怎么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不住地拍着脑门,张凤翙苦苦地思索着。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陈德润随口唱道。
“对对对,就是这。瞧我这记性。。。。。。但不知作于何地?”恍然大悟后,张凤翙又接着问道。
 “说来也巧。正是途径西安时所作。”陈德润说。
 “这就对了。林大人言犹在耳,张某岂能因顾及身家性命而装聋作哑?”张凤翙突然慷慨激昂了起来。
 “大帅——”陈德润欲言又止。他已被张凤翙所感染。
 “先生好意,张某心领了。我意已决。不禁则罢,要禁就严禁!”说着,张凤翙竟一拳砸在了茶几上。茶碗被震落在地板上,啪的一声打得粉碎。
“张某愿效仿林则徐林大人,但不知先生能否像邓廷祯邓大人一样,助我一臂之力?”张凤翙接着问陈德润道。
 “愿效犬马之劳。”见张凤翙如此坚定,陈德润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俺老张,就是关天培了。”随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张云山健步走了进来。
本想激流勇退辞去县知事,但揣在怀里的委任状,陈德润却说什么也拿不出手了。他的从政生涯并没有就此结束,只是换了一个舞台而已。
 天,已经大亮了。





 第十四章小长工绝处逢生 柳

按关中人的说法,凡上了年纪的人,大约有三个共同的地方——爱钱,怕死,没瞌睡。
河西堡的老地主,虽然也已是一大把年纪,但却是个豁达的人。他有自己的人生哲学,深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更深信关中人“该死的不得活,该活的不得死”的口前话。经常有些天不怕地也不怕的顽童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不一会儿,却又被大人们用耱地耱从三女河里抬了回来。老地主经常为此而感到惋惜,并多次把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娃子们,从水里呵斥到岸上,又从岸上呵斥回家里中。
那些在公婆跟前受了委屈的媳妇们,一时想不开扑进了三女河;那些被媳妇辱骂了公婆们,一时转不过一头钻进了黑咕隆咚水井,他们倒是真的想一死了之,却往往反被闻讯赶来的人们救了起来。不想死的死了,想死的却不得死,这就是命!
对于前者,老地主总要以长辈的身份数说她们几句:“瓜娃些,一个锅里搅勺把,哪能没个磕磕碰碰的?”对那些已有了儿和女的,他还会摸着孩子的头对她们说:“你看这娃子女子一狼一窝的,一个比一个长的心庝,你咋就忍下心撂下他们不管?”直说得那些媳妇们不由自主地搂着自己的儿和女,抱头恸哭。
如果是后者,是公公,老地主就会开导他们说:“好我的老哥(大兄弟)些,都一大把年纪咧,跟嘴上没毛的娃娃们较的是啥量些。你拧尻子这一走,我连个顶楞抬杠的人都没得咧!快快快,快把烟锅子给我。”如果是婆婆,他也会抱怨她们说:“看你这老嫂子(大妹子)些,你这俩腿一登倒落了个干净利索,可串门时我连口水都没人倒了。”避过其他人,他还会压低声音戏谑地说:“你这一走,教我老哥(大兄弟)天一黑,可挖抓谁呀些?”不逗得他们或者她们破涕为笑,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至于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他认为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即使被拿走咧,转一圈它说不准又回到了你的腰包;不是你的,你争也是白争,今天争到手咧也装进自家的口袋咧,你也甭扎哇,明天它也许又捏在人家的手里,或者装在人家的口袋里。你再眼红,再不憋服,它照样是人家的,而不是你的。
在老地主看来,这人一多半是为着亲人而活着的。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是愚蠢的,是不负责任的,也是不足取的。这些人一了百了自己解脱了,却把痛苦永远地留给了亲人。至于银钱,那就更不值一提了。银钱是啥?银钱是人身上的垢痂,今天你洗干净了,明天后天它又来了。
没瞌睡倒是真的。起早,是地主家人老几辈的关荣传统。
说起来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天一觉醒来,老地主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以为自己睡失睡了,急忙披上衣服出门时,他才发现离天亮还早着。昨晚捂的一场半尺厚的大雪,在将窗户纸映白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错觉。
大雪兆丰年。一夜间突然变为银装素裹的世界,使老地主顿时兴致大发。出村后,白茫茫的一片更加耀眼,一时适应不了,老地主忙摸出了墨镜。一边走一边戴着墨镜,突然脚下一绊,老地主竟重重地摔了一跤。刨开雪堆时,他更是大吃一惊,原来将他绊倒的,竟是在本村给赫家扛活的小长工。老地主连忙蹲下身摸了摸小长工的鼻子,当发现还有些气息时,他赶忙背起他连颠带跑地赶到了南河镇。
在打门叫户地敲开济生堂的大门后,老地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快——快救人!用——用最好的药!”
小长工虽还没有苏醒,但终于恢复了气息。老地主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这抱怨老财东说:“老哥,你的庄子,也太深了些。真是紧差人慢大夫,叫了半天门,竟没见有狗大个人,吭个气。”老财东这时也松了口气,笑着说:“老弟,你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小伙子又不是给你家扛活,人家赫老二都没着急,看把你急成啥咧!”老地主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事没搁在你的头上,要是搁在你的头上,你不定比我跑得还快。对了,这事是得让他赫家知道。小伙子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去找他赫老二。”
“别,别!这事千。。。。。。千万不能让。。。。。。让他知道。他。。。。。。他要是知道咧,我。。。。。。我就活。。。。。。…活不成了。”小长工哭着说。他终于醒了过来。
“这是为啥?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到底出了啥事?”又惊又喜,指着小长工身上的伤,老地主问他道。
“这。。。。。。”小长工欲言又止。
“小伙子,不要害怕!你尽管说,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老财东也在一旁鼓励着。
“打我的,正。。。。。。正是我东家。我。。。。。。我偷了人。。。。。。人家的东。。。。。。东西。。。。。。”
原来小伙是渭北人,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还是个瞎子。因为穷,他不得不撇下瞎子老娘,来河西堡给赫家扛长活。使得扎吃得瞎小长工都认了,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不想房烂了雀儿多人穷了搅儿多,隆冬腊月,小长工的瞎子老娘,突然中风不语瘫在了炕上。小长工哭诉着想跟赫老二告几天假,并预支点工钱回家看望老娘,谁知赫老二既不肯借钱又不肯准假,还说了一大堆的难听话:“你走咧,地里的活咋办?一个又瞎又瘫的老婆子,活在世上自己受罪不说,还是个累赘。以我看死了倒还零干!”
慌不择路,趁赫老二的小老婆一时不留神,小长工在偷了她的一对金耳环后,连夜逃走了,但没走多远,他就被追上来的赫老二打得半死。
听了小长工的哭诉,不住摇头叹息着的老地主跟老财东,不觉想起了一段在南河镇一带久传不衰的奇闻轶事来。
说来也怪,这赫家的当家不是老大,而是老二。这赫老二是个过河尻渠子都要夹些水回去的下家。有次“公事”紧火了,茅坑却被儿媳妇占着又迟迟不见出来,赫老二急得直打转转却又不便开口,于是只得失急燎毛地出了村。村口就是包谷地,他却不愿肥水外流,硬是忍着肚子痛不肯进去。当他一路绞着腿又搂着肚子,舍近求远地向自家地里急急跑去时,有人好心问他是咋的咧,他却只跑不歇更顾不上回答,心里还骂人家是狗拿耗子——多事。
一头钻进自家地里,在痛快淋漓一番后腾空了身子,赫老二这才自言自语地笑着说:“婆娘们在要娃时,怕就是这个样子的。难怪她们痛得乱叫唤,果然是不好受喀!”正在为自己既没乱喊也没乱叫而得意,在提起裤子时,赫老二却发现自己在失急中一拧尻子,竟还是将“肥水”留在了邻家的地里。“把他家的。。。。。。”赫老二懊恼极了。为此,他竟半个多月都没睡着。
“不说就,不说咧。这娃身上还有外伤,你给他好好治。一切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指着小长工,老地主叮咛老财东说。
“这可不成!这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不能教你一个人全包了。力,你已经出了,这药钱嘛,说啥也轮不到你来出!”老财东不以为然地说。为此,两个老汉竟发生了争执。见拗不过老财东,老地主只得同意了。同样是人,这人跟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小长工竟感动得呜呜地哭出了声。
好在没伤着骨头,第二天老地主来看望时,小长工已经能下炕了。他正要翻身给恩人磕头,却被老地主给按住了:“这五两银子你拿着,回家先给你娘看病。拿好,千万甭教老财东看见,看见了这老家伙又要跟我争竞。”小长工没有回答老地主,而是又掏出五两银子对他说:“大伯你看!这正是那位大叔给我的。他也叮咛我不要教你知道,也说怕你知道了又跟他争竞。可我。。。。。。”
“哦,没想到。没想到这老家伙,比我更快!”老地主不住地感叹着。
“咋?光兴你快,就不兴旁人快?怪啥这耳根子咋燎燎的,原来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在背地里骂我。”老财东人没来,声先来了。
趁两个老汉骂仗顶楞的当儿,扑通一声小长工跪倒在地千恩万谢地说:“大叔大伯的大恩大德,来日做牛做马,小侄我也报答不清!”
离开后小长工再也没有回来。几年后,还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股土匪骑着马背着快枪,撞进了河西堡。此前堡子里也遭过土匪,但都只有几个人,也没有马骑,拿在手里的,也多是鬼头刀或者梭镖,即便是有枪,也不过是些鸟枪或者火铳。
这股土匪大约有三十人,而且只多不少,并且都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提的也都是快抢。堡子里的人吓坏了,心想自古兵匪一家,怕是那个队伍上的骑兵,又出来祸害百姓了。河西堡大难临头,今晚非被血洗一空不可。
老地主都想好了,土匪要鞋,他准备连袜子一块给他。出乎意料的是,这股土匪既没抢东家也没抢西家,而是端直进了最里头的赫家。更奇怪的是赫家大院的几十口人都好好的,而赫老二的腿却被打折了,从此成了瘸子。他的小老婆也被割去了一双耳朵,从此不得不放下了那高耸的云鬓,而变得披头散发起来。更教人费解的是,赫家所有的浮财都被洗劫一空,而赫老二小老婆放在眼前的那对金耳环,却没有被拿走。不过从今往后,它怕是要受一辈子的委屈,只能藏在那个锦盒里熠熠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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