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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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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不是安胎,是‘倒胎’!”男人又连忙纠正道。
“啥,倒胎?”戴维不得不吃惊地将拿起的笔,又放了下来。
“对对对!是倒胎!就是把肚子里的女孩,倒成男孩。前头生咧五个都是女子,这回咋说,也得要个娃子。”男人将两只手翻过来又倒过去,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这次,戴维终于完全弄明白了。无奈地笑了笑后,他告诉男人说:“男人排出的,是精子;女人排出的,是卵子。生男还是生女,是父母双方的事,既由不得男人,也由不得女人,更由不得医生。”男人却说:“你说的对着哩!母鸡抱窝,也是靠‘暖’哩!这男人的籽再精,女人暖不热,还不是白搭?”
在关中,“暖”跟“卵”同音。看来,他是将戴维所说的“卵”,当成“暖”了。用关中人关于生儿育女的理论,他继续支持自己说,“男人的种子女人的地。同样的种子,撒在盐碱地里它就是不出苗喀!你说,这不怪地还能怪啥?”见戴维一直摇头,并且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竟引经据典起来:“记得啥书上似乎也说过,橘子生在淮南,就是橘子;生在淮北,就变成了枳子。为啥?水土不一样喀!水土中的‘土’,不就是土地么?”最后他又一而再、再而三恳求戴维说:“麻烦你开些药,给咱倒过来吧!”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倒胎药。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哭笑不得的戴维,不得不对他的病人,下起了逐客令。
“书上真的有‘橘子生在淮南就是橘子,生在淮北就变成了枳子’的说法吗?”男人跟女人走后,戴维向老秀才求教说。
“有,原文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出处是《晏子春秋》。”老秀才说。因为戴维经常向他求教一些古汉语方面的问题,所以老秀才并不介意。戴维也不再细问,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些不留后的人,和那些只有女子没有娃子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自家的种子不行,而都抱怨着说自家的地不好。他们并不问青红皂白,而是把这个屎盆子,一古脑儿地扣在了女人们的头上。
人人都出自女人,却又都嫌弃女孩;男人们既离不开女人,却又瞧不起女人。就连女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当母亲的都想要娃子,而不想要女子;当婆婆的也都想抱孙子,而不愿抱孙女。多亏老天爷主持了公道,不然的话,即便是这一代子孙满堂,到下一代,却难免要断子绝孙了。
尊重女性吧!她们是人类共同的母亲。
连着生了两个女子后,柳叶被卖到妓院沦落风尘成了妓女。老鸨自然是不会让妓女再生儿育女了。在那里,柳叶也曾几次怀上了孩子。老鸨却重复着她对所有妓女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花芯早被蜂给采乱了,又是个杂种!生下来,在世上也不好活人喀。”于是不由分说,便命人撬开了柳叶的嘴,又将堕胎药给她灌了下去。
随着腹内一阵坠痛,柳叶挣扎着来到了茅房。她刚解开裤带,还没来得及抹掉裤子蹲下时,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已迫不及待的顺着她的大腿,扑通一声掉进了茅坑。挣扎着回来后,老鸨又递给她一包药说:“这回是止血镇痛药,赶快吃了。把下身洗干净,前面还有客人,在等着你呢!”
没有儿子,孙子自然也给耽搁了。柳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孙子的身上。大女儿多儿,已经给她生了一个外孙子,叫佘大勇。小时候的佘大勇,还的确挺逗人喜欢,柳叶更是十分爱他并寄希望于他。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孩子的德行,却越来越像他的老子佘有志,变得猪嫌狗不爱的,不再像小的时候那样讨人喜欢了。
养女解困。柳叶当年就是为解一时之困而没有多想,才将大女儿多儿,嫁给了麻子佘的儿子佘有志,结果等于将多儿亲手推进了火坑。余儿长大后,柳叶也曾想到过给自己招个养老女婿,可好人家的小伙子,又有谁肯进她那两扇如血盆大口似的门呢?
养儿防老。但这世上又有几个老人,在晚年享上了儿子的福?啥是孝子?钱才是孝子!柳叶终于把世事看开了。
有了钱,也就有了孝子;有了钱,也无需养女解困。啥都不重要,给余儿找个好人家,这才是最重要的。
余儿的命不错。她跟刘子明的亲事,别人连想都不敢想,举人跟举人奶奶一出面,成了。女婿刘子明,亲家木匠老两口子,在南河镇一带都是有口皆碑的。见了柳叶,他们也都很己肠,四时八节给她提的礼行,既重而且又很体面。令柳叶遗憾的是,每次都是由余儿一个人提着前来看她。亲家不肯登门,倒也罢了,女婿不肯登门,却使柳叶感到非常难堪。看着那些家境并不咋样人家,女儿怀里抱着娃娃,女婿手里提着礼行,相跟着有说有笑地去看丈母娘时,柳叶竟有些羡慕,并因羡慕而嫉妒起人家来。
连做梦,柳叶都盼着余儿能生个娃子。只有这样,余儿在南河镇才好活人,在婆家的心目中,自然也就有了分量。余儿有了分量,亲家跟女婿说不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使自己也多少分享一些天伦之乐。
已有了一把年纪的柳叶,终于对人这一辈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人,千万不能没有钱,但人生在世所需要的,却不光是钱。
柳叶不但关心着肚子越来越大的余儿,同时还关心着肚子比余儿还要大的明儿。明儿跟余儿,过去是“不拆把胡萝卜”,眼下又是“先后”俩。明儿还是大女儿多儿的小姑子,而且她们姑嫂之间,一直相处得那样的融洽。明儿是佘家惟一能体贴多儿,并处处向着多儿,又经常挺身而出替多儿抱打不平的人。柳叶甚至经常在心里感叹着,感叹明儿不是个男儿。明儿要是个男儿,是多儿的男人而不是小姑子,哪该有多好啊!
眼下明儿的亲哥,自己的大女婿佘有志,对明儿还不如路人。明儿出嫁时,他只收礼不待客;眼下明儿即将临盆,他这个当大舅哥的,却连个影形都见不着。亲哥不管,亲嫂子总不能也不管。对明儿柳叶一半是出于同情,另一半是要给多儿撑些体面——多儿毕竟是明儿的亲嫂子。
柳叶又是做“虎头鞋”,又是做“兔儿帽”。从葛掌柜的绸布店里,她提前买回了缎面的大红斗篷;在银匠铺子里,她提前打好了铸有“长命富贵”四字的银项圈,并且每样不是一份,而是两份。
听说明儿生了个女子,柳叶的心里不觉“咯噔”了一下。这咯噔中,虽多少有些替明儿担心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担心自家的女儿余儿。为此,柳叶还背着人给家里请了个送子娘娘。稍有闲暇,她就跪在送子娘娘的面前,又是烧香,又是拨火,又是祈祷,又是许愿。她还专程到娘娘庙里,又是抽签,又是算卦,又是测字,又是相面。尽管每次抽到的都是上上签,尽管解签的、算卦的、测字的,相面的,都异口同声地说余儿肚子里怀的,是个牛牛娃,但柳叶的心里,却还是不太踏实。
比柳叶心情还要紧张的,是她的小女儿余儿。无论从友情出发,还是从亲情出发,她都盼着明儿能生个儿子。只有这样,才能使公公婆婆提前抱上孙子。公公婆婆既然已经抱上了孙子,自己将来生男还是生女,就显得无足轻重了。然而,明儿却生了个女子。公公婆婆嘴里之所以还没有怨言,还不是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公公婆婆的希望越大,余儿的精神压力自然也越大。这个巨大的精神压力,使余儿几乎支持不住而快要崩溃了。
第十六章佘有志父子吸毒 陈
眼下能替自己分担这个压力的,恐怕只能是丈夫刘子明了。余儿抹着眼泪,对搂着自己睡觉的刘子明说:“我要是再生个女子,这可咋了呀?还是菊儿姐的命好,齐蓬蓬地连着生了两个娃子。”对她那个已经十分不幸的大姑姐菊儿,余儿这时反而倒有些羡慕起来了。
摸着余儿的大肚子,刘子明安慰她说:“不要担心害怕。那些越担心越害怕生女子的,结果都真的生了女子。为啥?女子娃胆小喀!本来是个娃子,一害怕都吓得变成女子了。你心里放展脱些。兴许本来是个女子,这一展脱,却展脱成娃子了。”
生了个女子后,明儿的心里更不好受。公公婆婆虽然看上去也很高兴,但她总觉得这只是个表面现象,他们心里想着的一定是孙子,而绝对不会是孙女。自家不争气生了个女子,也是“法儿”他妈把“法儿”丢了,没“法儿”了。她期盼着余儿能生个娃子,以弥补公公婆婆心里的失落与缺憾。她非常担心余儿跟自己一样,再生个女子,那后果将肯定是马尾穿豆腐——不能再提了。
正如明儿所料。见明儿生了个女子,老木匠的老婆常常背过人,一个人偷偷地唉着声又叹着气。心里虽然也不受应,老木匠却毕竟是个男人,他劝老婆说:“他妈,你可千万不敢这样。你得高高兴兴的,不然不但明儿心里不好受,就连子亮也会伤心难过的。子亮虽也是咱的亲生,但毕竟姓马而不姓刘,是隔了层层的。小两口还年轻,又是头一胎,以后有的是指望。何况咱们还有余儿呢,你说对不?”
为了这个隔了层层的亲儿子,在给孙女马月盈做满月时,老木匠的铺排,比南河镇上近几年得了孙子的人家,还要排场,还要洋火。
在多儿的陪同下去看望明儿时,柳叶出乎意料地发现,上至明儿的公公和婆婆,当然也是余儿的公公和婆婆,下至明儿的大伯跟大妈,当然也是自家的女婿跟女儿,还没见有谁不高兴的,于是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
柳叶还发现凡是自己想到的,细心的大女儿多儿也都想到了;而自己没有想到的,多儿也都想到了。马月盈所得到的,都是双份。作为妗子,多儿还给她这个小外甥女单的、棉的和夹的,里里外外地缝了几身衣服。
回家途中,心里稍有着落的柳叶,突然发现多儿的气色有些不大对劲。问起时多儿却说没啥,可能是累着了。柳叶在叮咛她要注意休息后,也就再没有往心里去。
余儿果然生了个娃子,于是皆大欢喜。所有的阴霾,都烟消云散了,一河的水,也都开了。
“老虎日水牛,木匠家这回,非大扑腾一回不可!”在刘光复的满月日益临近的时候,南河镇一街两行的人都这样估摸着议论着。这是南河镇人的共识。没一个对此有所置疑,更没一个提出异议。然而,木匠老两口跟刘子明小两口达成的共识却是:铺排的规模,决不超过马月盈。
在看望余儿时,精神上刚得到满足的柳叶,却发现多儿的气色,比以前更差了。余儿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一块说服并陪着多儿,来到了英华医院。详细的望闻问切后,老神仙给多儿开了几副中药;仔细地检查过后,戴维又给她包了几样西药。
“不要紧的。按时吃药。过几天再来看看。”老神仙跟戴维,异口同声地安慰着她们。柳叶的心里,却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预感。
老神仙和戴维不大展脱的脸色,以及他们“过几天再过来看看”的叮咛,瞒过了涉世未深的余儿,却瞒不过饱经风霜的柳叶。乐极生悲,柳叶在她为之烧香拨火的送子娘娘旁边,又请了一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除了在家里替多儿许愿和祈祷外,她还专程到药王庙里走了一趟。抽的签果然是下下签,而且无论解签的、算卦的、测字的,还是相面的,说的都变得闪烁其词模棱两可起来。一条儿女一条心。柳叶刚放在肚子里的心,不得不又一次地提到了嗓子眼上。
心里最清楚的,还是多儿自己。当着母亲和妹妹的面她避重就轻,把自己经常害心口庝痛,又时时噎嗝反胃等病情,隐瞒了下来。不怨天也不怨地,只怨自己命不好。虽然嫁了个有钱的人家,多儿却连一天的舒心日子,都没过过。公公不明不白的死了,婆婆在疯疯癫癫了一阵后,不久也死了。在佘有志的心目中,多儿只不过是一枝花,春天花儿含苞待放和盛开的那几天,他疯狂地爱不释手地玩弄着她;秋天花开败了,凋零了,人老了珠黄了,顺手一扔,再另找新鲜的就是了。明儿出门后,连个能掏心窝子说话的人,多儿都没有了。只能跟儿子佘大勇与女儿佘大花三个人相依为命,他们成了多儿能坚持活下来的,惟一的精神支柱。
在一般人的眼里,佘大勇是个既不好事,也不爱说话的绵软娃。孩提时代的佘大勇,的确是个既活泼又可爱的孩子。自从家里接二连三地的出事后,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别人不问他话,他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要是想让他帮着干点啥,任你吩咐了半天,他的回答却最多只一个字——“嗯”;要是问他干完了没有,他的回答还会好些,不是“完了”,就是“还没”。在他的口中能一连串地吐出三个字,都算是难能可贵的长句子了。在性格上,佘大勇的确不像他的老子佘有志,倒是很像他的母亲多儿。左邻右舍都说他腼腆得像个女子娃,说佘家可能要换门风了。
多儿最怕儿子也染上烟瘾,因此经常提醒他离大烟远点。佘大勇也多次用“噢”字或者“嗯”字,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
好汉经不住三泡屎。有次,佘大勇拉肚子久治不愈而躺倒在炕上。看着有气无力的儿子,正在过瘾的佘有志,突然想起了大烟有止泻的功能。在猛吸了一口后,佘有志对着儿子的鼻子,噗的一声喷了过去。毫无防备,佘大勇被呛得几乎闭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佘大勇感到一阵头昏脑胀天旋地转,片刻后,他又感到自己轻得像一根灯草,并有一种飘飘欲仙的美感。这种梦幻般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美好,是那样的妙不可言。离开仙境后,已经虚脱得几乎无举手之力的佘大勇,突然精神得一骨碌溜下了炕。
“人都说济生堂的药灵,依我看远不如我佘记烟馆的大烟。”得意中,佘有志给儿子又喷了两次。经久不愈的腹泻,果然被止住了,但某种朦胧的欲望,却在佘大勇的心里蔓延了开来。难怪有些人整天往自家的烟馆里钻,原来这东西,竟能把人带入若神若仙的梦境。在这个美轮美奂般的世界里,想要啥,就有啥;想干啥,就能干啥。
大烟的诱惑力,连大人们都难以拒绝,何况佘大勇,他还是个孩子。出于好奇,趁着家里没人,佘大勇学着他爸佘有志的样子,又偷偷地试着吸了两次。头昏脑胀天旋地转的感觉,竟没有了;美轮美奂飘飘欲仙的梦境,却更加的美好,甚至妙不可言。
美轮美奂的梦境,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美轮美奂的梦幻时过境迁后,接踵而来的哈欠、鼻涕和眼泪,以及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却大出了佘大勇的意料。没想到这玩意儿竟这么厉害。佘大勇害怕了也后悔了,但世上却买不到后悔药。心里像猫爪似的,佘大勇已离不开它了,他无法拒绝它而只能接受它。整日沉浸在梦境中,佘大勇再也没心思向学了。
在家里,佘大勇怕被母亲看见;在学堂,他又怕被老师发现。多亏了那个土壕。上学前必须躲在那个土壕里过足瘾,佘大勇才敢去学校;放学后必须在那个土壕里把瘾过足,他才敢回家。好在家里开的就是烟馆,所以烟土还不成问题。过去佘有志在过瘾时,便经常教佘大勇给自己取这取那,佘大勇嘴里虽“噢”了一声应承了下来,但心里却是老大的不高兴,甚至还有些烦。眼下,佘大勇不但不烦了,而且还有些乐此不疲。不劳佘有志再翻来覆去地吩咐,只要看一见他打哈欠,佘大勇就会把一切给他准备得停停当当的。有老子佘有志抽的,自然也少不了儿子佘大勇的,于是老子满意,儿子也乐意,父子俩各得其所。
借帮佘有志的机会,佘大勇给自己私藏下的烟土,两年也抽不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瞒住了多儿。被蒙在鼓里,她还不知道腼腆得跟女子娃一样的儿子佘大勇,小小年纪,却已经是个有着近两年烟龄的老烟民了。
一年前,余儿出嫁那天,多儿要儿子佘大勇跟女儿佘大花,跟自己一块去送余儿。没有理由推脱,佘大勇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午宴过后,佘大勇接连不住地打着哈欠,等鼻涕眼泪下来,可就更麻烦了。情知不妙,趁着人多事乱,佘大勇偷偷地离开了。
溜回家,学着他爸佘有志的样子,佘大勇斜躺在炕上,悠闲地过着烟瘾。时间还早,他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回来。出于好奇,这次他没有用锡纸,而是用了他爸佘有志的烟枪。
也活该他倒霉,如果用的是锡纸而不是烟枪,佘大勇也许能躲过这一劫。正因为找烟枪耽误了时间,结果被匆匆而回的多儿,逮了个正着。多儿是回来吃药的,她的胃口一直不好,经常害心口痛。今天是妹妹余儿大喜的日子,推辞不过,在喝了一盅烧酒后,她感到心口又在隐隐作痛,于是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见儿子正抽大烟,多儿几乎惊得晕倒在地。前后左右的摇晃了几下后,她终于支持不住而跌坐在地上。佘大勇也惊呆了。他赶忙丢下烟,枪扶起了他妈。
见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多儿竟一时没了主意。她原想给佘大勇一个重重的抽脖子,却自觉胳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举起的手在空中颤抖了半天,却在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难道一个抽脖子,就能把儿子的烟瘾打掉吗?晚了,一切都为时已晚。
无力回天,当母亲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并无可奈何的默认了;木已成舟,儿子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就合法了公开了。佘大勇抽大烟,再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了;多儿的心口痛,却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频繁了。
菊儿的病,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并不要紧。但量变往往引起质变,不要紧的,也可能变为要紧的,甚至是要命的了。惟一的精神支柱倒掉了,多儿虽然还活着,但她的心,也许早已经死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灾难不是来自冤家来自仇人,而是来自于自家来自于亲人。
一家不知一家难。菊儿虽然一连生了三个顶门杠子,却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她的刨腹产儿子刚生下来时,虎头虎脑的还的确有些像谢铁成,但后来却越长越不像谢铁成,倒是越来越像郭福寿了。这个结果,不但使谢铁成大失所望,就连郭福寿,也都不愿意接受。
在生儿育女的事上,跟郭福寿这个废人相比,谢铁成这个壮得跟牛一样的打铁汉子,为什么总是一败而再败?难道谢铁成的种子,还不如郭福寿的精?虽明摆着不属于“地”的问题,菊儿的心里,却还是十分的内疚。
失望也好内疚也好,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却都改变不了这个跟铁一样的实事。两岁后,这个刨腹产儿子,还是跟着郭福寿姓了郭,叫“郭德全”。戴维无法用事实说明的问题,却被郭德全的现身说法,给说明了;戴维难以说服的南河镇人,也被郭德全的现身说法,给说服了。祖辈们“男人是籽,女人是地”的生育观念,终于受到怀疑并开始动摇了;戴维关于生儿育女的理论,却逐渐的被南河镇人所认识,所接受。大家纷纷劝谢铁成到英华医院里去碰碰运气,看戴维跟老神仙有没有啥好办法。
老神仙给谢铁成开了五样中药:
枸杞子六钱,菟丝子五钱,覆盆子五钱,五味子六钱,车前子五钱
这五样中药,分别是五种植物的种子,被叫做“五子衍宗丸”。由于对男子引起的不孕不育症疗效十分神奇,所以又称为“千古种子第一方”。“五子衍宗丸”据说是来自宫廷的秘方,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赠送给唐玄宗李隆基的。
戴维没有给药,只叮咛谢铁成让他另雇个炉头。据说高温会影响男人的生育能力,而无论过去的铁活,还是现在厨活,又正好都是高温环境。
为了把所有的机会都让给谢铁成,郭福寿干脆住进了南河实业学堂。借口是自己行动不便,为了少跑些路。
第十六章佘有志父子吸毒 陈
黄粱美梦,佘有志实在是做不下去了,硬着头皮,他试探着向钱少爷打听起消息来。叹口气后,钱少爷接着又捉弄他说:“唉,都怪咱运气不好。谁能想到已经煮熟了的鸭子,却给飞了。袁大总统虽然当上了皇上,可惜在龙椅上只坐了八十三天,椅子还没捂热,论功行赏的圣旨也没来得及下,他却先嗝屁着凉了。”
一听到那个“唉”字,佘有志的心已经凉了半截。“那。。。。。。那陆总督呢?”呆了半晌后,佘有志又问道。他仍然不死心。
“嗨——陆都督,陆总督就更不能提了。离开陕西后不久,在天津的中州会馆里,他也被人送上了西天。”见佘有志呆若木鸡的样子,钱少爷又安慰他说,“不过,坏事里也有好事。眼下,我姐夫成了陕西的土皇上,有我这个”省舅爷“在,你还怕没得官坐?不过这还得看你的造化,有运气不在你起鸡起!”
昭陵县县长邓玉昆在一日之内,竟接到了两个内容截然相反的公函。一个是省督陈树藩签发的,声言军费短缺,勒令各县大量种植罂粟,并十倍于粮食征收税款云云。另一个是省长李根源签发的,严令各县禁烟禁赌,并薄税敛以鼓励农民们种粮植棉。
看来,这官也不是好当的。邓玉昆一时陷入到两难之中。省长李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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