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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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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门!”明儿又是一阵惊喜,说着就要往炕下溜。
“又发神经了。睡觉吧。”马子亮一边慢腾腾地磕掉烟灰一边没好气地说。
“是有人敲门。你听!好像还是后门。”迟疑了一下后明儿又肯定地说。她不顾马子亮的劝阻,更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出了门。
马子亮这次没有再阻拦,等他跟着溜下炕来到后院时,后门里已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其中有两个已抱在一起似乎还在啜泣。
“叔!还没睡?”是女婿陈致远的声音。
“二大!”是侄儿刘光复的声音。
“快!快回屋。冷冻寒天的小心冻着。”答非所问马子亮一手拉着刘光复一手拉着陈致远转身就往回走。明儿也拉着马月盈跟了进来。
灯光下看着女儿、女婿跟侄儿那一张张又黑又瘦、既憔悴而又疲敝的面孔,明儿难过得撩起围裙不断地擦着眼泪。在招呼女儿女婿侄儿上炕后,又背地里跟马子亮嘀咕了几句,明儿这才一头钻进了灶火,马子亮也顺手披了件棉袄便出了门。
被马月盈重重地亲了一口后,马月清跟马月新被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后,兄弟俩惊恐地看着一张张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陌生,而且多少还有些恐怖的面孔。马月盈想再亲一下两个弟弟,马月清跟马月新却左右地躲着闪着并将脸藏进了被窝。在无奈地看了看陈致远一眼后,马月盈苦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洋糖,一人一把地塞在了两个弟弟的手里。
第三十章冯玉祥誓师五原 刘
明儿一转身走了进来,她的一双手里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挂面,陈致远跟马月盈忙接过碗又同时递到刘光复的面前。“你们快吃,我自己去端。”刘光说着就要下炕,却被明儿给拦住了:“甭下来!我去”。
不一会明儿竟端着一瓦盆下好的面又走了进来,她一边给三个孩子添着面条一边叮咛他们说:“甭着急慢慢吃,小心别烫着。”八个多月来,陈致远马月盈刘光复终于消消停停地吃了一顿饱饭。
明儿正忙着收拾碗筷,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后,刘子明跟着余儿的尻子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陈致远马月盈刘光复还没来得及起身招呼,陈德润孙兰玉又跟着马子亮的尻子走了进来。大家寒暄着谦让着,马子亮跟明儿又是找椅子又是端板凳,屋里顿时一片纷乱。
这边还没坐下孙兰玉却埋怨地说:“我还想着你们会突然出现在英华医院的门口,谁知放着灯亮人多的大路不走,你们倒舍近求远黑灯瞎火地到了这里。”不等陈致远开口陈德润又埋怨妻子说:“你这个人聪明一世却又糊涂一时!灯亮人多的地方他们一时回得来吗?娃们太累了!想好好歇上几天这才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对不对?”马月盈惊讶地看了看陈致远又看了看刘光复说:“对对对!我们正是这个意思。爸!妈!我们准备等人静后一块过去。”
那边余儿一进门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刘子明却埋怨马子亮说:“光复他也不是一岁两岁,让他自己回家就是了,弄得你高一脚低一脚地跑过来又跑过去,又教他二娘又是端吃又是端喝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明儿却笑着说:“就是七老八十在咱跟前,他们还不是个孩子?添一双筷子的事又何必你呀我呀的?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不也是放嘛。”
问及城里的情况时陈致远说:“这两天好多了,大家好赖都填饱了肚子。”马月盈却说:“还不是杀了那个瞎熊这才把有些人给镇住了?”众人吃惊地问:“咋!又杀人了?”马月盈说:“是一个被刘镇华买通的奸细,陕西人民中的败类。。。。。。”
西安解围的当天,有两个商人拉着一大车粮食进了城,原想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粮食竟被一抢而光,要不是杨虎城李虎臣二位将军及时带人赶到,连牛也差点被饥民们杀掉。后来牛虽然保住了,但混乱中一声枪响有个饥民却倒在了血泊里,接着就有人大声地喊叫说杨虎城杀人了。由于在前几天也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的确发生过队伍跟百姓们抢食的事,于是愤怒的饥民们竟信以为真。呼啦一声后杨虎城将军被饥民们围住了,杨虎城的卫队也举枪对准了饥民。。。。。。”
“天哪!自己人咋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大家吃惊地说。
“没有没有!多亏致远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个造谣惑众的家伙,并当众搜出了一把手枪,他让众人摸枪口时枪口还是热的。人赃俱获后上了当的饥民们一个个怒不可遏,拳头像雨点般地砸向了那个家伙。众怒难犯!那家伙招架不住只得一五一十地招了。原来诱骗商人进城卖粮的是他,开枪打人的也是他,嫁祸于人煽动饥民们围攻杨将军的,还是他。这家伙原本想打杨将军的黑枪,结果临时手一软一个饥民却跟着带了灾。”
“饥民被打死了?”大家着急地问道。
“没有没有!饥民虽然挨了误伤却还不至于致命。致远又在那家伙的身上搜出了五百大洋的赃款,杨将军用这些钱给伤者看了伤又给商人赔赏了损失,剩下的还买成吃货给饥民们分了。这次城里死的人太多,杨将军实在是不想再杀人想就此算了。”马月盈说。
“那后来怎么又杀了?”大家又着急地问道。
“杨将军虽宽宏大量,李将军却不依不饶,说不杀一儆百城里的秩序就更没法控制,说不定还要出大乱子。”马月盈说。
“杨将军可真是个好人,实在是难得!”孙兰玉感叹地说。
“李将军也不含糊!该杀的就得杀!”陈德润也气愤地说。
“后来呢?到底是杀了还是没杀?”大家更迫不及待了。
“杀了!在西华门枪决了。”马月盈说。
“我的天!那天多亏致远没让咱们进城,要不。。。。。。”
“要不咱的枣红马就没得了。”马子亮还没说完,却被谢铁成给打断了。
“诶!铁成啥时候也来了?”众人光顾了听马月盈说话,这时才发现谢铁成不知啥时候也站在了后面。
“竟敢对杨将军下手,该杀!杀得好!”刘子明气愤地说。
“城里城外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从此大家对二位将军更加佩服,坏人不敢再闹事了,饥民们不再乱抢东西了,商人们也敢进城了,于是大家吃饭的问题也就逐步地解决了。”刘光复忍不住插话说。
没出两天,南河镇人在西安的出色表现已经传了回来。人们又纷纷地猜测着议论着,有的说是陈致远有的说是刘光复,有的还为此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赌起了输赢。要刘子明作证时刘子明推说他不知道,要陈德润作证时陈德润却只是摇头并不说话,问到马子亮时马子亮说你问我我问谁?无奈之下人们又去问谢铁成,谢铁成却说:“这容易!问一下杨虎城或者李虎臣不就清白了么?”见双方为了难谢铁成又接着说:“到西安问问杨虎城不就清白了?要不是这,你们各拿五块大洋做盘缠,这个路我给咱跑。”
打赌的只好不了了之。因为他们发誓说这日子不过了,咬着牙狠着心所下的赌注才不过是一块大洋。
秋后关中人的早饭大多是苞谷糁就酸黄菜。大家都习惯端一个盛满着苞谷糁,苞谷糁上面再放上一些拌着油泼辣子酸黄菜的粗瓷把把老碗,然后往街道上那既背风又向阳被叫做饭场的地方一圪蹴,而并不需要什么高桌子低板凳。他们一边吸溜吸溜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谝着,既饱了口福又饱了耳福可谓是屙屎逮虱一举两得。
这天陈致远刚一出门,立即被刚吃完早饭的南河镇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他的突然出现使刚刚恢复平静的南河镇,又重新掀起了新的波澜,顾不上放下手里的把把老碗,人们便旧事重提问抓住坏人的是不是他,陈致远却只是微笑着借问候来打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大家只得换了个话题又问道:“这八个多月里,城里到底能死多少人?”陈致远说:“战死病死跟饿死的少说也不下五万,憋死的还有七八十个。”人们吃惊地问道:“没啥吃咋还有憋死的?”陈致远说:“正因为没啥吃才会有人憋死。大家想想饿急的人突然间有了吃的,应该是个啥样子?”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那还用问,一定是狼吞虎咽呗。”陈致远说:“着!开城那天,那些小伙子凭着年轻还有些气力拼命地只顾给嘴里塞,回来后又渴得难受,于是又抱着桶没命地喝,一会却又搂着肚子满地打滚,结果没被饿死却活活地给憋死了。”人们明白后惋惜地说:“唉!都熬到头了没成为饿死鬼却又落了个憋死鬼!”
先天下午,谢铁成跟郭德厚就将装满黄土的马车,停在了南河实业学堂。翌日一早陈德润父子,刘子明父子,马子亮父女跟着马车又一次地去了西安。
在旧满城已经荒芜的空地上,已经堆起两座山包大的墓冢。这墓冢是附近人负土垒积而成的,东边的墓冢下长眠着为守城而捐躯的男人们,西边的墓冢下安息着为守城而牺牲的妇人们。这墓冢是刘镇华罪恶的历史见证,也是陕西人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后来陕西人民以这两个墓冢为核心,又在这里修起了一所公园并命名为“革命公园”。
陈德润父子一行人手里挥舞着铁头锨,将车上的黄土一分为二地培在了东西两个墓冢上。高山不拒寸土乃有其大。跟山包似的墓冢相比,这车黄土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却是来自远在五十里外的南河镇,它是南河镇人的一片心意。
民国十六年三月十二日,这里人山人海盛况空前,陕西革命大祭正在隆重举行。陈德润父子一行虽然没听清祭文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于右任的一副挽幛却分外的醒目。
名城高挂残晖,燕子犹寻故垒,兵民负土坟前泪,争祭当年饿鬼。
第三一章郭德全崭露头角 郭
郭家的小三郭德全已经交十七了,这小伙子倒是既像他爸郭福寿又像他妈菊儿,跟他大哥郭德厚相比,郭德全多了些心计,与他二哥郭德玉相比,郭德全又多了些本分。郭德厚跟谢铁成整天忙在学堂的几十亩地里,全家的衣食无忧维持现状亦未不可,但出人头地可就谈不上了。财东家的盛极而衰,他爸郭福寿的致残以及早亡,他二哥郭德玉的不争气,母亲早生的华发与无奈的叹息,周围人的议论与学生们的嘲笑无不深深地刺痛着郭德全,刚满十七岁的小伙子,提前地成熟了。
在念书上还算得上是财东家有史以来的佼佼者,郭德全却置陈德润以及先生们的极力劝阻于不顾,憋着一口气毅然放弃了学业,并下定决心要使家里的日子东山再起,又一次成为河东堡乃至南河镇一带的首富。
决心有了,老虎吃天郭德全正不知该从哪儿下手。南河镇上新开了一家染坊却引起了他的关注,于是颇有心计的他走进染坊成了那里的一名伙计。
时代雇伙计长工的财东家,这一代人竟有人受雇于人而给人家当起了伙计。
染布的染料实际上是一种叫做“蓝草”的草本植物,《诗经。采绿》早有“终朝采蓝”的记载。明代的学者宋应星在他的《天工开物。蓝淀》也有“凡蓝五种,皆可为靛。。。。。。近又出蓼蓝小叶者,俗名苋蓝,种更佳”的记述。其工艺是取其叶水浸之“热时一宿,冷时再宿”,然后取其液置瓮中,加石灰使之沉淀即为靛。其“凡蓝五种”则是指菘蓝、马蓝、吴蓝、蓼蓝与苋蓝。兰草叶绿却成靛为青,故《荀子。劝学》篇中又有“青,出之于蓝儿青于蓝”的说法,实寓意于物也。
染坊中用的应是苋蓝,后被人以讹传讹地叫转音后“苋蓝”竟成了“小蓝”。
悄悄地尾随着那些给染坊里送原料的人,郭德全逆着三女河而上到了兰峪。令他惊喜的是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小蓝正待采拾,于是郭德全便跟一个五十上下的半大老汉搭讪了起来。
“大爷!忙着哪?我是打渭北来的,想买点小蓝种籽不知您老人家有没有?”郭德全客气地问道。出门人三辈底,将五十左右的人叫大爷郭德全显然是吃了亏。
“小蓝种籽?你要小蓝种籽干啥?”半大老汉是一脸的狐疑。
“配药。”郭德全撒了个弥天大谎。
“配药。。。。。。配啥药?”半大老汉脸上的狐疑又改写为惊讶。
“大爷不瞒您说,我家有个治皮肤病的秘方,其中有一样药就是小蓝的种籽。听说咱这儿的地道,所以我才远道而来。”郭德全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小蓝种籽能治皮肤病?我都一把年纪了咋从来都没听说过?”半大老汉颇觉意外。
“都知道了那还叫啥秘方?光这一样不行!要十几样药配在一起才管用。”郭德全继续地编着谎话。菘蓝的根叫“板蓝根”,叶子叫“大青叶”,均是清热解毒的佳品,可见蓝草能入药是真的,但能不能治皮肤病,恐怕只有天才知道。
“这倒也是。那你能不能把这个秘方给给我?”半大老汉试探地问郭德全道。
“好我的大爷哩!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药方子被我爸在柜子里锁得紧紧的,至今他还没传给我呢!”郭德全故作难为地说。
“那你走你的路我还忙着呢。你要的东西我没有!”半大老汉显然生气了。
“大爷你先甭生气些!我爸临走时交代说,方子不能给药却可以给。”一看事情快要弄僵,郭德全赶忙来了个急转弯进行补救。
“哦!照你这样说咱爷儿俩的事还可以商量,你能给多少?”半大老汉的脸上立即有了转机。
“半斤对八两!我还能亏你老人家?这一斤药可值你一亩小蓝的钱!”见干柴已经点燃,郭德全忙揭起桶火上浇油。
俩人终于成交,在给老汉付了四块光洋后郭德全胡乱地留了个地址,便背着十斤小蓝种籽上路了。虽不指望着能拿到郭德全的皮肤药,半大老汉却仍然为自己把小蓝种籽卖了个十倍的天价而暗自高兴;明知道半大老汉坑了自己,郭德全却也是不亦乐乎。
跟广袤的关中平原上所有庄稼人一样,两河堡的人也千年一贯制地沿用着祖辈们言传身教的耕作方式,一年两料的麦子收了种包谷,包谷收了又种麦。其中除了“民以食为天”这个主要原因外,恐怕还有一个原因是由于粮食是“懒庄稼”,懒庄稼只须按时施肥、浇水和锄草就行了。
老祖宗都是将麦子放在场上用连枷打进行脱粒,尽管眼下早已不再是用连枷打而是用碌碡碾了,但祖辈们的说法却被一直沿用至今,在论及收成时,庄稼人并不说今年一亩地碾了多少多少,而仍然说是一亩地打了多少多少。
左宗棠引进的棉花在当地是惟一的经济作物,甚至取银元而代之成了货币的代名词,在尺算一年的开销时,关中人一般不再说得多少银元,而说成得多少捆(一捆十斤)花(棉花),甚至问媳妇过大礼送的也都是棉花。棉花是隔年的庄稼一年只有一次收成,除了施肥浇水和锄草外,还要不停地拦尖打杈防虫和采拾。因务弄起来既劳神而且又费人,所以除了那些大户人家外,种棉花的人并不多。
那些大户人家除了种棉花外,还种点大麦和豌豆。大麦虽没有小麦中吃而且产量也低,但却比小麦能早熟上七八天,因此能提前收割以便腾出地用来光场以碾打小麦。豌豆跟大麦一样也是用来做牲口饲料的,豌豆比小麦能晚熟一两天而且产量更低,但对牲口来说却是无以替代的好饲料被称为“硬料”,特别是那些被叫做“高脚子”的骡子马,更是离不开它。有的还将小麦跟豌豆混种叫做“豌豆麦”。庄稼人虽没有豆类作物有固氮作用的科学知识,却不乏跟豌豆混种以提高小麦产量的实际经验。小户人家没牲口麦子也少更划不着光场,自然是不种大麦跟豌豆了。
关中人把种豌豆不叫种豌豆而叫做“盖”豌豆,把割豌豆也不叫割豌豆而叫做“搂”豌豆。搂豌豆必须赶在天亮前搂完,因为天亮后潮气一退,豌豆角便会一触即裂而将豆颗撒落在地里。一般是先割大麦再割小麦最后才搂豌豆,为此还引出了一段笑话。
据说某家的大儿子因不争气而问不下媳妇,在给他弟娶媳妇时他却气愤不过而前去质问他爸说:“爸!应该是先割大麦还是先割小麦?”恨铁不成钢他爸也没好气的说:“我偏要先搂豌豆!咋?你把我看两眼半!”
耕地的学问也不少。如果地的中间高两边低,就必须从两边下逼土犁将土向外翻叫做耕绽交,如果是两边高中间低,就必须从中间下逼土犁将土向里翻叫做耕收交。需要牲口向外走咧就喊“喔喔”,需要向里走咧就喊“吁吁”。有些牲口灵醒你只要喊声“犁沟”,它就明白自己走歪了而且还会自觉地调整过来。如果碰上个犟牛,你就得用牵绳和皮鞭来帮它“改正”了。有些家伙还欺生,甚至能从吆喝声中分辨出驾驭者的年龄,如果是主人是大人它就老实得多了;如果是生手是刚出茅庐的孩子,它就会对着干跟你故意捣蛋。有些毛病则是主人有意给牲口惯下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人借用。
财东家在河东堡还剩有五亩六分水地,地里坐落着郭家的祖坟,祖坟里埋着财东家历年来的列祖列宗们。此前这块地向来被认为是一块风水宝地。郭福寿败家时人们又以为是郭家的祖坟里冒了气,因此这块风水宝地的身价也一落千丈反而成了不祥的象征。由于没人愿意要这块地才有幸保了下来。
前几年这五亩六分地,是谢铁成跟郭德厚捎带着种的,如今已经不再念书的郭德全告诉人们说,这五亩六分地他自己要学着种了。
郭德全是第一次摸犁把,一开始他掌握不住不是深就是浅,犁沟也歪过来扭过去,他大哥郭德厚赶来帮忙时他又死活不肯丢手一定要自己学。毕竟是个聪明人,两个来回后郭德全已经自如了许多,郭德厚见帮不上忙先是不住地摇头,后来见弟弟果然三锤两梆子就学会了,于是又不住地点着头。在把地细细地犁了一遍然后,郭德全又换上耙细细地耙了两遍。在散发着泥土气息的五亩六分地里,郭德全既没种红麦子绿豌豆也没种黄包谷白棉花,而是悄悄地撒下了小蓝的种子。
种子一出土,河东堡的庄稼汉子们这才吃惊地发现,郭德全在地里种的“庄稼”,跟他们的都不一样,于是大家都跑过来看稀罕,包括那些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把式在内,竟没一个人能认出郭德全种的是啥庄稼。
“德全!你地里种的这到底是啥些?”
“是小蓝喀。”
“小蓝?小蓝是啥庄稼?”
“是一种草喀。”
“草?给地里种草?”河东堡的庄稼人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还大,有的已经在背地里七嘴八舌头地议论开来。
“书念得太多了,把个好端端的小伙竟念成了书呆子。”
“咱一年四季忙着锄草都锄不及,这小子却竟专门给地里种草!”
“种草咋咧?灵芝也是草,可比庄稼值钱的多!”
“念书人知道的多,说不定人家这里面有啥道道呢!”
“我看这是娶媳妇日尻子胡整哩!”连郭德玉竟然也嘲笑着郭德全并说起了难听的粗话。
听说儿子一粒五谷杂粮也没种,五亩六分地里种的全都是草,善良的菊儿再也坐不住了。她将郭德全叫到跟前不放心地说:“儿呀,你大哥忠厚老实不惹事看来也没太大的指望,你二哥人倒是灵醒却又不走正道,不但争不上气还净给我送气,慢说是指望不气死我都算是好的了。妈就指望你,你却放着书不念进了染坊,在染坊没几天你又这山看着那山高腰回来种地。好好种地倒也罢了,听说你给地里种的全是草一粒粮食也没有,你总不能叫妈跟着你去喝西北风吧?”郭德全却笑着回答说:“妈你老人家尽管放心,咱有青菜咱还怕没黄菜!”
紫红色的秆子暗绿色的叶子淡红色的小花黑褐色的瘦果,小蓝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开花了也结果了。嘲笑的声音挖苦的言语怀疑的神色观望的目光,庄稼人的表情也一天一天地丰富了复杂了。直到南河镇染坊的掌柜跟伙计们套上牛车来收“草”的时候,直到郭德全数着那一摞一摞用红纸卷成圆柱状的光洋的时候,那些声音和言语才统一为感叹,那些神色和目光也归纳为惊讶。河东堡除了郭德玉以外,所有成年人把眼瞪得比鸡蛋还要大。
从小三郭德全那里,菊儿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终于稍稍得到了一丝抚慰。这倒不是因为郭德全将挣到的钱都给了她要她保管,这些钱与六根金条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从郭德全的身上菊儿看到的是老郭家的希望,而这种希望是多少金条也换不来的。
一回到铁匠铺子,郭德玉便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搂佘大花,却没想到竟被佘大花摔了个趔趄:“还笑话人家小三娶媳妇日尻子胡整呢!人家一料子小蓝就卖了三百块硬大洋,你娶了媳妇倒是没日尻子也没胡整,我问你你一年下来挣了几个钱?”郭德玉先是吃了一惊,闻言后他却反而嘻嘻地笑着说:“不多不多!一料子三百块不算个啥?辛苦一年一天还不到一块钱喀!”佘大花一听更来了气,于是抢白郭德玉说:“人家一天不到一块,你今个又挣了几块?”郭德玉得意地摇着头说:“几块?不止不止。。。。。。”见郭德玉得意的样子,佘大花的脸色又变得活泛起来,她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到底挣了多少?”郭德玉卖者关子说:“你猜猜看!”佘大花说:“两块”。郭德玉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三块。。。。。。四块。。。。。。五块。。。。。。佘大花一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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