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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下晾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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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说得很认真,那场面似乎不像妓女和嫖客的分手,倒像姐弟的依依惜别。
柳老板突然笑了,说:“小嫩鸭子哟。”
4
外面的夜色很美好,天空虽然没有月亮,却显得辽远而洁净。每一条街都像一条五颜六色的彩带,纵横交错地结成一张迷人的网,这张网笼罩着许多动人的故事和许多丑陋的景象,它们都在按照既有的方式徐徐展开。远处吹来一阵细微的风,带来了香水和脂粉的气味,还有瓜果的甜香,一起在街面上浮动。
我走出“迷你洗脚屋”的时候,看到一个肥胖的男人晃进去,我不知道接待他的会不会是杨洋小姐。是她又怎么样呢?她对这个肥胖的男人也会像对我一样的温存,依然会娇媚百态,依然……又一个男人走进洗脚屋,我的心里突然闷塞压抑,尽管我知道这是她的职业,但是心里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很想冲进去把她抢走。她应该属于我的,我需要她。
就是在这一刻,我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要娶她为妻,虽然现在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明朗还是暗淡,但是既然我是个男人,就有权利和义务去娶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在这里,我使用了“心爱”的词,你或许会感到好笑,就一次不正当的身体交融就产生了爱吗?你要为我想一想,那种处境,那种心情,那种年龄,是很容易生长爱的,而且一旦爱起来就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以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其实不只是我这样,大多数在我这个年龄的男女都是这样,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考虑对方是谁,什么职业,年龄长短,贫穷或者富贵,统统不去考虑,只要在心底产生了爱的火花,就让它熊熊燃烧起来,因此这种爱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没有任何功名利禄,没有任何等价交换,是单纯而真诚的。我爱她,她给了我生活的希望给了我人生第一次的性经历,她应该是我的女人。
你或许不理解,我也并不想让你完全理解,现在我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时,许多地方我也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好。像我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故事与我毫不相干。
站在大街上,眼前的霓虹灯闪烁着迷乱的光,变幻出一个个耀眼的图案,热气腾腾的一条街道似乎在无限地膨胀着,刺得眼睛生疼。我打量着洗脚屋迟迟不愿离开,很想一直守候下去,守候自己第一次的梦幻。
那个姓柳的女老板隔着门玻璃看我,一遍又一遍地看。她似乎对我有些疑虑了。我不去管她,我在想,杨洋爱我吗?或许不,她只是同情和怜悯我,或许不,她真的爱我,希望我能把她带走,带出“迷你洗脚屋”。
书上写了很多这种事情,写一个公子如何认识了一个风尘女子,如何把她从火坑里打捞出来。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了侠肝义胆!
但是,如果我真要把她带走,就需要有钱。钱,钱呀,她一定是为了生存才选择了这种职业,我应该有钱,这世界和钱和爱和罪恶紧密相连。
又回到了车站,在候车室的长木椅上,我安顿下来过夜,流浪人的晚上大都是这样打发过去的。现在我意识到要生存下去,必须有个住处,杨洋说得对,要去找个有住宿的工作。木椅子上有两张报纸,是一对青年男女刚刚坐过的,我躺在木椅子上,用报纸蒙住脸,开始回想和杨洋做爱的细枝末叶,我知道这些动人的细节足够我打发几个晚上了。

 ·1·


 衣向东作品


第二章
5
第二天,我就沿街奔走找工作,目标主要盯住宾馆饭店,挣多少钱先不考虑,我需要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
一个饭店门前张贴着“招工启事”,我欣喜地走进去,对正在擦桌子的女孩说:“你们老板在吗?”
她看了我一眼,又低头擦桌子,边擦桌子边问我:“你找他什么事?他还睡觉哩。”
“都几点了还睡觉?”我的语气很严肃很不耐烦,停顿了一会儿,我又问,“你们饭店还需要打工的吧?”
她瞪了我一眼,说:“我以为你是来查店的,原来是来打工,你先去做了变性手术再来吧,没见我们启示上怎么写的?”
我跑遍了几条街,没有一个地方招收男工,宾馆饭店美容美发洗脚屋,都是要女的,我没想到现在社会上对女人的需求量这么大。后来我只好背着包,去了马路边那个出卖劳动力的市场,和许多乡下来的男人女人一起蹲着站着,等待雇主来选用。这些乡下男女大多是城市郊区的闲散劳动力,他们三五人或十几人结伙出来找活做,有家庭装修的、房屋建筑的、电焊水暖的,没有任何技能的就抱着根扁担或是木叉,腰间缠了一圈绳子。雇主来挑选使用这些人做短工,时间长的十天二十天,时间短的只有几个小时,讲好价钱带着他们就走,用完当场付钱打发他们走人。
你想,我孤身一人并且什么工具也没有带,况且也不像做过苦力活的样子,哪会有人过问?站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雇主。看着一伙又一伙的乡下人被雇佣走,我心里很羡慕,觉得能找到一份活儿做多好呀——唉,劳动者最幸福。
马路对面走来一个瘦长的男人,三十出头,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的。那些有经验的乡下人知道又来了雇主,立即围拢上去探听需要做什么劳动的。
瘦长男人走到抱木叉的乡下人男人面前,说:“你们一起的几个人?”
“三个。”乡下男人说,“这个和那个。”
乡下男人把身边的一男一女指给瘦长男人看了,瘦长男人说:“我有几吨药材需要晾晒,是黄芪,天好的话晒三天,遇到阴阳天需五天,一天30块,行吗?”
三个乡下人都说行,跟在瘦长男人后面就要走。我追到瘦长男人前面,说:“加上我一个吧。”还没等瘦长男人回答,乡下男人就狠拽我一把,说:“你弄啥来你?不懂规矩!”
我没理睬乡下男人,只眼巴巴地看着雇主,我所有的钱昨天晚上都扔给杨洋了,今天早饭都没有吃上,午饭也一定吃不上了,如果今天找不到活干,那么明天晚饭以前都要挨饿,你说我还讲什么规矩呀!
瘦长男人看了我两眼,问:“你是刚出来干吧?”
“是,高中毕业没事干,在家里闲得慌。”
瘦长男人不屑地看着我白皙的皮肤,说:“你会做什么?”
我确实什么也不会做,想了想说:“会武功。”
“你会武功?耍几下我看看。”瘦长男人带着一点儿兴致说。
“没有对手没法施展,让这个人给我当陪练吧。”
我指了指刚才说我不懂规矩的乡下男人,他立即后退两步,摇头摆手,说他不会当陪练。
瘦长男人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乡下男人一眼,拉长了声音说:“让你当你就当,装什么孬孙?真不想当?”
那个乡下男人忙又说:“我当我当。”说着抬眼看我,目光里流露出歉意。
我读懂了他的目光,因此手脚并没有太用力,只是耍了个花架子,最后一个夹头摔把他放翻在地。瘦长男人惊喜地看着我,仿佛在粪土里发现了金子,嘴里哦哟了半天,才说他药行里正需要个看门的。
“一个月500元,管吃管住,先试用一个月,行不?”
我兴奋地点头,说:“行。”
你想想,对于一个刚出道的19岁的少年,500块是个什么概念?几乎是我们村一个农民小半年的纯收入。不过我还懂得藏住自己的喜悦,避免在瘦长男人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6
后来我知道瘦长男人叫黑蛋,大家都这么叫他,但这肯定也不是他的真实名字,而是他的绰号,这绰号与他的长相很不吻合,他应该叫麻秆或者电线杆之类的。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今年35岁,是从乡下来的,这几年做药材生意做发了,就在地处省城近郊,花五十多万买了一栋上下两层的门面房,楼下两间门面房子做了药行,楼上两问是住处。他找了一个比他小13岁的乡下女人,既有城里女人的标致,又有乡下女人的温顺。女人每天的事情就是带着一岁多的儿子,摆弄一日三餐的饭菜。
黑蛋把我带到楼上他女人面前,说:“白猫,我找来一个看药行的,会武功哩,叫秦林,你就叫他阿林,以后加个人的饭。”
叫“白猫”的女人正在织毛衣,面前摆放着一本有关编织毛衣花样的书。其实她已经给孩子织了很多毛衣,大多数一次没有穿就又被她拆掉了,然后重织。女人们总是喜欢重复一些枯燥的游戏。
她抬头瞟我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在她抬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白净的面孔和一双美丽的眼睛。我知道“白猫”的名字也不会是她的真实名字,或许是黑蛋对她的昵称。
你说怪不怪,现在的人们越来越隐藏起自己的真实名字,随便用一个代号,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白猫的冷淡,我有些尴尬,急忙去逗她身边的男孩,而那男孩坐在童车里,抱着一个玩具,本来玩得挺高兴,见了我,不知为什么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我,从他的眼神里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凶猛动物。我极力堆出一脸笑,想讨取男孩的好感,没想到他却突然放声大哭,那种哭声听起来很恐怖。
女人白猫急忙把男孩拦进怀抱,抬眼挑视我。
黑蛋对我说:“操,你把我的宝贝吓哭了,他还很少这么哭哩。”
他又说:“你下去照看着那几个晒药的,让他们别耍奸,要勤翻腾着药材。”
他说着,伸手从女人怀抱里去掏孩子,并用一种女人似的柔软的声音说:“宝贝哎,不哭不哭了瞧你个小样样。”
我下楼去监督三个雇佣来的短工,他们正在把两间屋子里的药材朝门前的空地上搬运,到了晚上,他们还要再把药材搬运进屋子里,然后让我和药材睡在一起。当然黑蛋不只是让我夜里看守药行,更重要的是在他携款出去收购药材的时候,让我作为他的保镖,跟随着运输药材的卡车返回药行。
那三个雇佣来的农民短工,见我走来对他们指手画脚的,就很谦和地笑。年长的男人急忙掏出了香烟,说:“好弄好弄你放心,一定晒踏实。”
我摇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我没有吸烟的历史。
他们在我的目光里来来往往搬运药材,很卖力气,顷刻便是一身的尘土,鼻孔黑黑的,眼睫毛上也附了一层尘土,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显得又长又亮。
阳光很灼热了地舔着他们脸上的汗水。
7
午饭的时候,女人白猫站在楼上喊我,却不叫我的名字,只叫:“哎——,吃饭了。”
我和几个农民短工都仰了头看,看到白猫倚着楼栏杆看我们。
“哎——吃饭吃饭。”她又叫,看到我们在看她,身子一拧,消失了,扭转腰肢的动作,优美而有韵昧。
农民短工都瞅我,说:“叫你哩,叫你吃饭。”他们看我的目光,明显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笑着看了看他们,说我吃饭去了,你们也吃去吧。
几个农民目送我上楼后,也便起身去了对面的小吃店,每人要了一碗面条填了肚子,然后回到晾晒的黄芪旁,倒在楼房的阴影下享受纯粹的时光。这时候他们或许会想家中的老婆是否从田地里回了家,孩子们是否吃过了午饭,总之他们是要安静地想点什么,在这种思想中迷迷糊糊地消解着疲倦。
我走到楼上的时候,黑蛋已经坐在餐桌前,面前放了一瓶白酒和两个酒杯。白猫把午饭做得很丰盛,我的心理没有一点儿准备。原来我想的吃饭,也就是一碗米饭或者两个馒头,对付饱肚子就满足了,没想到他们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了我。我觉得黑蛋真好,他的女人白猫也好,我觉得今后应该给他们尽心尽力地干活。
我这种无家可归的人是很容易被温暖被感动的,能吃上饭就很幸运了,没想到还能找到家一样的感觉。其实有点儿社会经验的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黑蛋需要我这样的人为他卖命,他必须把我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以随意支配使用。
黑蛋给我倒了一杯酒,说:“喝点吧,能喝几两,你?”
我忙把酒杯推开,说:“我不会喝酒,一喝就过敏,脸红脖子红身上也红。”
黑蛋做了一个很坚定的手势,说:“要喝的,男人不喝酒那算啥男人?喝酒脸红的人不一定不能喝呀。”
我们就喝。白猫在一边给孩子喂饭,偶尔瞟我们一眼,看起来漫不经心。我喝过两杯酒之后,就感觉脸上烧热,浑身的血朝头顶涌。这时候,我很从容地看了一眼白猫,看了她胸前那团柔软的轮廓,心里突然很想喝酒了,于是自己抓起酒瓶倒了酒,去跟黑蛋碰杯。
“黑蛋哥,我刚出来干活,以后你多批评多帮助。”
“你客气啥,好好干,跟着黑蛋不会吃亏的。”黑蛋咧嘴笑了,然后,他递给我一支烟。
我忙说不会抽,他就一直举着,说:“男人不抽烟还算什么男人呀?抽一支。”
在一边的白猫已经喂完了孩子的饭,把孩子放到挨近她身边的童车里,坐到餐桌前,瞅了我一眼,对黑蛋说:“他不会抽就别让。”
7
……
“……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谁拿了这种钱,真要断子绝孙!”我听到大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着这件事情,他们对于满仓杀死的那个女孩子深恶痛绝,觉得满仓干了一件应该干的事情。
那一片村庄的人,对于逃匿在山里的满仓很是关注,每天都有一个最新消息传播着。
“听说了么,昨夜里满仓溜进王家庄了,去了一个老太太家,老太太给他烙了十斤大饼带走了。”
“昨天李家寨一个放牛的老头,在山里遇到了满仓,看到满仓的鞋跑破了,老头就把自己脚上的一双鞋脱给了满仓。”
“前几天,有个在花生地里拔草的小媳妇,憋了一泡尿,跑到旁边的玉米地里撒,撒完了站起来的时候,才看到对面蹲着一个男人,刚要叫喊,那男人就说求求你别叫,我是公安局追捕的满仓,小媳妇听了就安静下来,再后来……”
……
8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地传着,竟把杀人犯满仓传成了一个英雄,许多人甚至希望能够在山里遇见他。
一个炎热的中午,我挎着篮子去玉米地里拔一些嫩草喂猪,一个男人看到我后正准备猫腰逃跑,大概看清我是一个孩子,又随即猫腰假装拔草。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从他的面容上猜测到眼前的男人就是满仓。
“你是满仓,你拔草是在骗我。”我看着眼前的男人说。
他突然站起来看我,手里还握着一把刚刚拔起的嫩草,说:“你凭啥说我是满仓?”
“你就是满仓,我看得出。”我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我就是满仓咋啦?”他说,“你要去告密领赏呀?”
“谁要那种钱就断子绝孙!”
满仓完全放松下来,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不会说谎,于是干脆不伪装了,露出天真的笑,把手里的一把嫩草放进我篮子里。
“你的篓子已经满了,坐下和我下一盘五子棋吧。”满仓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我请求说。
我放下篮子,说:“你下不赢我。”
“下赢你咋说?”
“咋说就咋说。”
“你叫我干爹行吧?”
“干爹就干爹,你输了叫我干爹。”
我和满仓在闷热的玉米地里下起了五子棋,他可能一个人孤独坏了,终于找到一个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孩子解闷。我当然下不赢他,当他赢了之后,就很认真地说:“叫我干爹呀?”
我就叫了。他高兴地笑出了声音,让我又叫了一声,才心满意足地一仰身子躺下了,眯起眼睛看着头顶宽大的玉米叶子,陶醉着。阳光从稠密的玉米叶子间,滴落下大大小小的光斑,布满了他的面孔。
你一定猜到了,我很快把见到满仓的消息告诉了大人,尽管我离开满仓的时候,他一再说“干儿,对谁也别吱声”,但是我不可能不告诉别人,这种经历是我的荣耀,我怎么也要在大人们面前显摆一下。于是这个消息很快传开了,许多人见了我,都详细盘问我和满仓在一起的细枝末叶,我就一次又一次地讲述着,最后几个公安走到了我们家,用严肃的目光逼迫我再一次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大概过去关于满仓的种种传说都不真实,而我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公安干警非常兴奋,立即在那一片路口都派了暗哨,然后集中兵力拉网式搜捕,满仓就像一条游动于湖泊中的一条鱼,被打捞出来。
白猫对我讲述的故事很感兴趣,瞪着眼睛问:“他为啥把未婚妻杀了?”
“还用问?那女的肯定乱搞了。”黑蛋抢先说。
“我没有问你。”白猫斜视了黑蛋一眼,仍旧看着我。
这时候,她的儿子很调皮地从童车里站起来,去我面前的餐桌上抓酒杯和筷子,弄得碗筷叮当响,我就停止了讲述去应付她的儿子,担心他把我眼前的酒瓶打翻了。她把儿子拽过去管制在怀里,说:“别动,再动我打你了。”然后,她又仰起脸看我,用目光催促我继续讲下去。
大概黑蛋看出我喝多了,就对白猫说:“收拾了吧以后再听他讲,时间多着哩。”
他又对我说:“你睡一会儿吧,我下去看看晒药的。”
白猫懒懒地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不是一下子挺立起来的,而是一节节地向上拱起,先是胸脯向上挺拔,然后腰部,再然后是臀部,最后两条腿才支撑起来,那样子像一条立起来的桑蚕。也就是从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她的一个很性感的动作,就是舌尖吐出来,像蛇信子似的向前探一探。她看我的时候,那舌尖正冲着我探,真让人受不了,很想把那东西嘬在嘴里。
在生活中,或许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会被某一个女人一个很独特的动作吸引住,并且当即对她产生一种好感,或者说欲望。其实我刚看到白猫的时候,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她那种冷淡和懒洋洋的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我感到自己的卑微,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但是现在,我对这个女人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就是因为她站起来时的一连串动作,你说怪不怪?
黑蛋把我引到隔壁的屋子里,扶持我上了床,就下楼去了。这间屋子是他们闲置的空房,大概就是为了外来的亲戚朋友临时居住的。我在这里一觉睡到了黄昏,醒来时发现楼下的药材已经收进药行里。
我有些羞愧和紧张地站在黑蛋面前,我觉得我应该检讨几句。但是不等我说话,黑蛋就笑着说:“怎么样,醒了吧?你小子睡了四五个小时,也不怕睡死。”
白猫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她瞅我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黑蛋晚饭没有喝酒,他很利索地吃完了,带我到楼下的药材仓库,指着一张早已备好的简易床板说:“你晚上要睡这儿,把门闩好。”
他给我交代好了一切,让我闩上门,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躺在仓库里,在寂静中开始想念“迷你洗脚屋”的杨洋,知道她现在开始工作了,怎么也睡不踏实。白天经受了阳光温暖的黄芪,在黑暗里散发甜软的香味,里面夹杂着中药的苦涩,这味道潮湿而温热,浓烈地刺激着我的嗅觉。外面街上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闪烁着,摇曳着。我仔细倾听着街道上传来的各种声音,分辨着男人和女人、年轻和衰老的脚步声。后来,这些声音被越来越浓的夜色过滤之后,渐渐淡去,我开始盘算自己所需要的一笔钱,如何才能筹集到。按照黑蛋每月付给我500元算,我需要干满10天才能挣去一次“迷你洗脚屋”的资金,况且黑蛋是每月和我结算一次,这对我来说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我要和他谈谈,能不能两天或者一周结算一次,这样我还可以去洗一次脚,或者在白天请她吃一次风味小吃。
我开始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听到黑蛋在门外说:“开门,阿林。”我起了身去开门,感觉黄芪那股温热的味道冷却了,不再那么甜软了,街道上的灯光也暗淡了许多。我想“迷你细脚屋”的灯光也该瞌睡了,杨洋安静下来,不再需要一个劲地叫唤了。
通往楼上的楼梯必须经过药材库房的大门,也就是说我看守药材的同时还看守着楼上他们一家人的安静。我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夜风裹着黑蛋闪进来,他轻手轻脚地上楼了。
“闩好门,闩好。”他总是怕家里的东西被人抢了似的,上楼的时候轻声嘱咐我。
第五天下午,黄芪终于晾晒完了,黑蛋给三个短工结算了工钱,把他们打发走了。我对黑蛋说自己需要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希望他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给我。我尽量说得很平淡,像无意识地说出来似的。
黑蛋瞅着我突然笑了,仿佛看着一碗清澈见底水似的,他说:“我不能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你拿到一个月的工资走掉了怎么办?你说对不对?当然一个月的工资对我来说不算钱,但是我会感到很窝囊的,被人耍了的滋味不好受,你说对不对?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能太实心眼,像我一样多动脑子,懂吗?”
“你真有经验,比我聪明,各方面都是我的老师,我以后就叫你黑蛋老师。”
“别叫老师,就叫我黑蛋哥,你知道啥叫老师?就是婊子的裤头——老湿!”
我嘿嘿笑了,发现白猫斜眼瞟瞟我,急忙掐住了后面的笑声。黑蛋也觉得在老婆面前不该说这种话,便撇撇嘴做出个鬼脸,对我说:“你叫我黑蛋哥算了,我以后教你怎么做生意,你总不能一直给我打工,是吧。”
我就叫了一声黑蛋哥。
“给你50元,行吧?”
我说:“50就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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