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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下晾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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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她很吃惊地看着我,说:“你和她什么关系?”我说是朋友。女记者更吃惊,似乎也不怎么热心采访了,坐正身子思考着什么。半晌,才说:
“其实我不是做记者的,不过看着你挺老实的,就想帮帮你,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是不帮好。”
“你一定要帮,她也是一个老实人。”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告诉她杨洋的名字,即使告诉了也没有用,杨洋的名字不是真实的名字,我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到一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把她送给了别人。”
“她的养父叫什么?”
“冯遇春。”
“冯遇春,是个好名字,她的亲生父母一定知道这个名字了。”她在本子上记录后,抬头问,“亲生父亲叫什么?”
“王建斌,或者是兵。”
她听不明白,就把本子和笔递给我。我在她的本子上把两个名字都写下来,她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说两个名字差得太大了,“斌”和“兵”根本不是一个韵母。
“她父亲什么时候转业回来的?”她又问。
“八三年,或者八四年。”
“知道她父亲从那个乡镇或者那个市区入伍的?”
我摇摇头。
她合上了笔记本,指了指我的茶杯,说:“你喝水呀,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快二十年了,况且她的父亲究竟分到省会还是分到下面的城市去了,也说不清楚,如果知道她父亲从哪里入伍的就好办了。”
我很真诚地说:“阿姨你一定静心,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她瞅了我一眼问:“我有这么老吗?”
我急忙改口叫她“大姐”,说:“大姐你很年轻,真的。”她就笑了,说:“听口音你不是城里,是从乡下来的吧?”我说:“从乡下来打工的,这个寻找父亲的女孩子救过我的命。”
她“哦”了声,说:“你给留的电话是哪里的?接电话的女人是谁?”
“我们老板家的,开药行的,接电话的是老板娘。”
“她很警惕地把我盘问了半天,那样子……”
我不知该说什么,白猫当时一定认为是洗脚屋的杨洋给我打的电话,所以情绪可能有些厌烦。
看到女记者有些不高兴,我解释说,“其实我们老板娘那人挺好,她是怕我跟别的女人来往。”她瞪着不解的眼睛说,“跟别女人来往怎么了?你又不是她的男人,只是给她家打工的,她管这么多闲事干啥?”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去没去她父亲当兵的部队查一查呢?查清她父亲从什么地方入伍的就好办了。”
“她父亲的部队早就裁掉了。”
她叫了一声,说“噫——”,咋就这么巧!她的这声叫,很魅,很好听。我说:“如果好找的话,早就找到了,她已经找了九年了,所以才来求你们帮忙。”
她点着头,重新打量着我。“我一定把稿子给你发了,争取写得感人一些,不过能不能有帮助就不好说了。”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我说,“是你给我的,再还给你。”
看她坚决的样子,我只好接住了她递过来的钱。
离开报社的时候,她试探地问我,说,“能不能告诉我女孩子在哪个洗脚屋?叫什么名字?我一定保密的。”我犹豫地说,“这个女孩子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情况,如果有了消息,你就跟我联系,行吧?”她说,“没关系,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会很好巧妙地处理这种事情的。”
我不得不告诉她,杨洋在“迷你洗脚屋”,然后再三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杨洋的身份。
她用力点了头,递给我一张名片后,突然把手伸给我,我仓惶地去握了握她的手,看到了她孩子样朝我一笑。
“拜拜哎——等我的好消息,下次见了我不要叫阿姨了吧?”她说。
出了报社大门,我看了她给我的名片,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亚玲,确实不是记者,是广告部的会计。
我挺放心的,只要是报社的人,在报纸上发一篇稿子就很容易了。
我回到药行,每天都去买一份晚报,把报纸的角角落落都仔细看一遍,却一直没有看到亚玲的文章。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到办公室一问,说她休假了。又给她家里打电话,一个男人在电话里说,“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她不在家,到外地去了。”不等我再问,电话已经挂断了。
白猫挺关心这事儿,问过我两次,后来劝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说这种事情都要送礼的。我多少有些失望,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的,白天跟着黑蛋到药材市场上转悠,晚上准时去耗子家看黑蛋打麻将。白天还有一件事,就是在煤炉上炖耗子给的那些驴鞭。黑蛋说,驴鞭卖不了几个钱,也没有人要,干脆吃了补补身子。我们每次炖一根,炖好后,白猫给我们用刀切了,加上一些调料,当作下酒菜。
“你不能吃得太多,吃多了要出事,能把那家伙胀裂。”黑蛋笑着说。
白猫挖了黑蛋一眼,说:“阿林跟着你学不好,你就不能跟他正经点啊?他现在还没定型。”
“他来的时候就不是个好货,不是我带坏的。”黑蛋吃了一口驴鞭,喝了一口酒,舒服地出了一口气说,“我吃多了没事,我的肾不好,吃什么都不管用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黑蛋的肾有毛病,曾经动过手术,身体瘦成了麻秆。肾不好的男人,对女人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每天晚上都跑出去打麻将,把白猫丢在一边。白猫似乎也习惯了,整天围着个孩子转,黑蛋每次半夜回来的时候,白猫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而黑蛋也困得不可能有精神做那种事情。我到药行十多天了,还没发现黑蛋跟白猫有那种事情。
女人跟女人不一样,如果是水水,早耐不住性子,离开耗子了。
23
每次去耗子家,我都尽量不去看水水的眼睛,对于她的挑逗佯装没有看到。我确实害怕她了,担心跟她弄出什么事情来。弄出事来,不要说耗子跟我拼命,黑蛋和白猫也不会再雇用我了。我有意识地离水水远一些,不跟她坐在一起,担心她的手再伸到我身体的某一部位。但是水水总是想办法和我在一起,弄得我很紧张。后来她终于在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把我堵在卫生间里。水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卫生间里很安全,我从麻将桌前站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耗子他们都看到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是不会去卫生间的。水水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在我的后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差点儿叫起来。
水水说,“你还躲我哩,看你能躲到哪里。”
水水的嘴唇半启半合,轻轻地迷上了眼睛,寻找上一次的感觉。她的身体很像一个饥饿的口袋,始终充满了欲望,永远也塞不满。她像她的名字一样,离不开水了,需要不停地用水滋养,离开了水很快就会衰老枯竭。
我试图甩开她,走出卫生间。她突然一瞪眼说:“你敢出去,我就叫喊,说你把我抱到里面了。”
你看你看,哪有这么无耻的女人!如果你遇到这样的女人,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她,信不信由你。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在马桶上紧紧张张地做了做她——实在是紧张!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故意洗了一下脸,把脸上那些紧张、兴奋和不安冲洗掉。耗子瞅了瞅我脸上的水珠,说:“是不是困了?没熬过夜,熬一熬就习惯了。”黑蛋也瞟了我一眼,说:“困了就在一边迷糊着,你还真得学着熬夜,不能熬夜,以后怎么弄?咱们出去发货经常几个晚上不合眼,到时挺不住也得挺。”
耗子说,“黑蛋哥你什么时候去内蒙古?该走了吧?”黑蛋不动声色地说,“早哩,再过半个多月吧,今年那边的天气太冷,黄芪出土晚。”黑蛋说着瞅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白,让我别说漏了嘴。别看黑蛋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其实心里明亮着哩,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有时确实不能说实话,走漏了消息就会让别人抢先一步。
我靠在一边的沙发上迷糊着眼睛,水水从里屋走出来,一摇三摆地走到耗子身边,说:“今晚运气怎么样呀?你顶不住了我上。”耗子立即抬起屁股给水水让位,说:“不输不赢吧,你来试一试。”胖哥瞅着水水笑,似乎要说什么,水水知道胖哥没有什么好话要说,就瞪了胖哥一眼,说:“你有屁就放,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你上来就能顶住了?我们仨,你一个,能顶得住?”胖哥说。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的。”黑蛋吃吃笑着说。
耗子嚎叫起来,说:“干啥来干啥来?我在眼前你们就这么干,我不在眼前你们还能把她吃了?想捡便宜别在我耗子这儿捡,你们想打水水的主意,我可跟你们拼命,我现在什么都赔出去了,再没了她,还不逼我自杀呀?”
胖哥说:“你才不会自杀哩,你过去泡了多少女人,你以为水水不知道呀?是不是水水?”
水水说:“他现在也没闲着,我在他眼里算什么,只不过是供他饿了的时候打打牙祭。”
几个人又笑,耗子也笑,笑着说:“我操。”
那个年龄大的李哥似乎不好胡说八道,一个劲地笑,笑完了说:“麻将桌上一个女的对三个男的,准赢钱,规律。”
“谢谢李哥,你这句话我爱听。”水水拖着细软的嗓音说。
“嘁,我就不信这个邪。”黑蛋说。
水水打牌,耗子在一边看,看着看着就着急了,责怪水水打错了牌。水水就瞪了耗子一眼,说:“你会打怎么总输?我打牌你不要在一边唠叨,烦死人了。”耗子急得直咧嘴,索性不说话了。也怪,水水虽然常常打错了牌,但是歪打正着,本来打出了一万,最后停牌的时候,恰恰等要一万,而且停在一条龙上,黑蛋想不到水水打出了一万还要一万,结果给点炮了,这一炮点出了640块,输钱倒不生气,生气的是水水没有规律的打法。黑蛋就说,“哟哟,怎么搞得?你不是自己打出了一万吗?怎么……”
胖哥要掏三百二十块,有些不情愿,就批评黑蛋,说:“水水上来了,你就憋不住点炮,耗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点?”
耗子快乐地向胖哥伸手要钱,说:“少废话快给钱,你想点炮你也点,给钱就行。”
也真是让李哥说准了,水水上桌后,几个男人几乎没赢钱。水水的手气特好,起牌后只抓两圈牌就叫停了,火爆得挡都挡不住。胖哥又骂水水,说:“你的手摸了什么了?摸哪个的屌了?”水水也不生气,笑着撩我一眼,说:“摸了昨啦?反正没摸你的。”
打了几圈,水水赢了三千多,李哥说话了,说:“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今晚要输的脱了裤子走。”黑蛋也承认手气太坏了,看了看耗子,意思是等耗子说话。耗子就咧嘴笑着说,“输了你们就不打了,你们赢我的时候呢?好了,以后就让水水对付你们。”于是几个人收了牌,黑蛋点了点面前的钱,开始赢得两千块都输出去了,还倒贴进去一千多,就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说:“水水你真厉害,把我们三个人都洗了。”
闲聊了几句,耗子随便问黑蛋,能不能带着他去内蒙古发一趟黄芪,“我不会抢你的地盘,你让我在哪里收货,我就在哪里收,只收两车,这一两年运气太坏。”耗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黑蛋。
黑蛋也拉出马大哈的样子,说:“你耗子哪能做我这种生意,挣的苦力钱,你还是做你的西药轻松。”耗子叹一口气,说:“西药看起来利润大,比较轻松,不过销路不好办,现在的医院控制得很死,想插进一只脚去不容易,中药材虽然麻烦,一车货挣个两万多,但是比较平稳。”
耗子也就随便说了说,似乎没有真正想干中药材,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别处,说一次他和水水去算命,算命先生一看水水就愣了,算命先生说:“这位女士真是仙人呀,你的运气都是她带来的,失去了她你就穷困潦倒了。”
耗子说:“操,我睡了她两年,也没见什么运气!”
李哥说:“今晚打麻将不是赢了吗?哎,耗子,我觉得你是应该做一些大路货的生意,说不定你像黑蛋一样倒腾黄芪什么的,还不能赔成现在的样子。”
黑蛋瞪了李哥一眼,李哥不知道黑蛋为什么瞪他,急忙打住话头不说了。
耗子点点头,说:“我是准备做一些中药材的,不过……这方面我没有经验,以后需要几位哥哥多指点了。算命先生也说了,让我水路不通走旱路,我是应该走走旱路了。”
李哥不说话,看了看黑蛋。黑蛋笑了,说:“算命先生的话,你不能当真,都是蒙事儿。”
我们离开耗子家时,水水在后面说,“明晚儿还来呀。”说着暗地里拧了我一把。
刚出了耗子家,黑蛋就责怪李哥,说李哥的嘴太臭,水水今晚赢钱,都是被李哥说的,这种事情不能乱说。黑蛋说:“你怎么能让耗子改做中药材生意?我们这地方的药材市场就这么大,都做同样的生意,还不打起架来了?”
李哥疑惑地说:“我只是说说,耗子能吃那个苦?如果中药材生意真的那么好做,我还不早去做了?像耗子这种人,就搞女人有一套,别的什么也干不成。”
“你也别把耗子看扁了,不信你等着看吧,说不定哪一天就让你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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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向东作品
第七章
24
水水第二天晚上没有等到我们去打麻将,我和黑蛋第二天下午收拾了东西出发了。白猫给我们准备了路上吃的食品,中午专门给我们做了一桌子丰富的菜,并且一定要亲自给我和黑蛋倒酒,双手端起来递给我们,弄得我有些不太适应。她那种虔诚的样子,好像是在完成一种佛事,看我们的目光都变得那样温柔而充满了期待,我深深被白猫的举动感染了。
这个时候的黑蛋,也不再那么贫嘴了,很认真地对白猫叮嘱一些事情,比如晚上要闩好门,白天没有事情不要上街,注意听着电话。
“说我们到了内蒙古收到第一批货后,就让阿林押车运回来,我在那里抓紧张罗着再收一些。阿林返回后,让阿林盯着收货,我再押运两车货回来。运回来的可能是鲜货,不能堆到屋子里不管了,要找几个乡下人每天搬出来晾晒。有人来买货,就说要等我回来,第一批货运回后,也就六七天我就回来了。”黑蛋说。
黑蛋说得很细,白猫不说话,默默地记着。
喝了酒,吃了肉,看了一眼在家留守的白猫,挥挥手,挺进内蒙古。我是第一次出门做生意,觉得特别新鲜,有一种使命感和庄严感。
我们带了十万块钱,我和黑蛋各带五万,都绑在腿上。
途中,经北京转车,买好当天的车票后,离发车时间还有七个多小时,黑蛋知道我是第一次到北京,就说要带我出去转转北京城,转太多的地方时间不够,况且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钱,最后选定了天安门广场。我觉得天安门广场就是北京,北京就是天安门广场。
我们从永定门车站坐20路车到了北京站,从北京站一直走到了广场。长安街的路边,挂了许多庆祝申奥成功的广告牌,从中还能看出申奥成功后的那份狂热。我因为观看路两边楼房,或者一片草地而耽误了走路,黑蛋就催促我,说我傻乎乎的,走呀怎么不会走路了?我这时才觉得让我自卑的那个省会城市,实在太土气了,我想我回去后再走到大街上,一定不会感到心虚胆怯了,北京气派的大马路我都走过了,还有什么路不敢走?北京的人真是幸福,你看人家走路的姿势,两个鼻孔都是冲着天。
天安门广场上正在搭建花坛,为国庆做准备,我跟在黑蛋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金水桥上,亲切抚摸了那些汉白玉的石柱,抬头看了看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他老人家慈祥的面容,低头看了看金水河里有没有金鱼游动。然后,我们来到广场,在那些花坛四周转悠了半天。这时候,我看着广场上走过的一对青年男女,突然想到了杨洋,不知道杨洋是否来过这里,我想有一天我要带着杨洋在广场上走一走。
“黑蛋哥,你带着嫂子来过吗?”
“结婚的时候带着白猫来旅游了七八天。”
“我和杨洋结婚的时候,也带她来旅游。”
黑蛋突然嘿嘿地笑了,说:“你结婚的时候来旅游我相信,你带着谁来就说不好了,我敢说不是那个妓女。”
我很不高兴地看了看他,说:“你不要这么叫她好不好?”
黑蛋忙举了举手,表示错了,又说,“你敢不敢跟我打赌?你带着来旅游的人一定不是杨洋。”
“我不跟你打赌,你等着瞧吧。”我说。
我走到广场的国旗前,刚刚拽了拽拴在铁柱上的绳索,一个武警兵就喊了一声,吓得我哆嗦了一下,急忙走开。
黑蛋比较理解我的心情,掏钱让我在旁边的照相摊位上,以天安门为背景照了一张快照,几分钟的工夫,我已经把自己的形象拿在手里欣赏了。照片刚拿到手里,给我照相的那个人提醒说,不要用手摸,等一会儿再收起来。我很小心地拢着照片的角边边,没想到一阵风吹过来,突然的一家伙,把我手里的照片吹跑了,当时我就“啊呀”地惊叫了一声,快速跑上去追赶被风掠走的照片。
“站住!”在广场上游动的一个武警兵喊道。
我不知道武警兵喊叫的是我,仍旧奔跑着追赶照片,这时候我发现两个武警兵朝我追来,有一个公安也追上来,同时,停靠在广场一边的一辆巡警车突然启动,从我的正前方拦截过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感觉到他们都是冲我而来,立即站住了,傻傻地看着他们追上来。两个武警兵每人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我的腰当即弯了下去。
警车在我面前停下来,我紧张地说:“干啥?我咋啦、我……”
“上车再说!”一个公安在我的后背推了一把,两个武警把我架到车上,车立即开动了。
我惊慌失措地喊叫:“你们要干啥!”
黑蛋跟在车后面跑,我挣扎着扑到窗口,想喊一声黑蛋,一个公安就对着对讲机喊:“幺八幺八,后面还有一个,立即抓获!”几个公安快速朝黑蛋扑去。
警车离开广场不远停下来,车上的公安开始搜我身上,边搜边问,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干什么的?”正问着,一个公安的手摸到了我腿上鼓鼓囊囊的东西,立即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们已经把我的裤子卷起来,露出了我捆绑在两腿上的五万块钱。他们几个人快速地交换了眼神,似乎感觉到我这个脸上还挂着稚气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多钱。
“说!你是干什么的!”
“跟着黑蛋哥去内蒙古发货。”
“发货?发什么货?”
“黄芪,是药材。”
“黑蛋是谁?是后面跑的那个人?”
“是。”
我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详细交代了如何跟着黑蛋来到了天安门广场。
公安就说:“你刚才跑什么?”
“我追赶我的照片,我的照片被风刮走了。”
这时候,黑蛋被两个公安带着走过来,看黑蛋的神态,已经没有事了。走到警车旁,公安让黑蛋站住了,把找到的照片递给车上的公安,说:“没事了,放他们走吧。”然后又冲我说,“别在这儿大喊大叫的,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家院子里呀?”
警车又开到广场上了,我和黑蛋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黑蛋责怪我,说:“你乱跑什么?”我疑惑地看着黑蛋,说:“我跑着去追我的照片,他们就抓了我,我犯什么法了……”黑蛋瞪了我一眼说,“这些日子狗日的法轮功又到北京闹事,他们把你当成闹事的分子了。”我终于大悟,擦去头上的冷汗。黑蛋突然笑了笑,说:“操,咱们快离开这儿,你别再闹出什么洋相来。”
我的腿有些飘忽忽的,像踩着云雾走路,很小心地离开了广场。我注意到了广场上的游客,都很安静,没有像我们省会城市大街上的人群那样大呼小叫的,就连长安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喇叭,都听不到响声,四周一切井然有序。我觉得北京就像海洋一样浩瀚深广,海洋一样波澜壮阔。
直到坐上了火车,我还在想天安门广场上的一场虚惊,我准备回去后就讲给白猫听,她一定会觉得有意思。
25
我跟着黑蛋去了内蒙古的土默特右旗,这里是集中种植黄芪的地方。我们下了火车,乘坐一辆三轮车走了很远,走到了市郊的一家旅馆停下来。我不能随意说出这家旅馆的名字,这是一家私人旅馆,旅馆不大,院子却很宽敞,能开进卡车来。黑蛋说他就是看好了这个院子,才一直住在这里,从乡下收购上来的黄芪,就放在院子里晾晒着,等到够了装满卡车的时候,雇一辆卡车开进院子装车,安全又方便。
旅馆的经理是个女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看到我们来了很兴奋,亲自把洗脚水端到我们房间里。
我不说你也明白了吧?这个女人跟黑蛋一定有一腿子,前两天黑蛋就是给她打的电话。你想这种情况,我能随随便便就把旅馆的名字说出来吗?我总得替旅馆的女经理想一想。
当时我一看到她跟黑蛋交流的眼神,就知道她跟黑蛋的关系了,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我的第一感觉是准确的。旅馆有黑蛋一间专用客房,里面放了黑蛋的许多物品,他来发货的时候就住进来,走后女经理就把客房的门锁了,里面的物品原封不动地放着,你想想这是什么待遇?黑蛋也真行,在家里除了打打麻将,喝喝酒,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没想到在几千里外还很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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