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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文苍黄-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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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运去找熊雄:“熊书记,刘星明果然又疯了。”
熊雄说:“精神病是反复无常的。做他家属工作,仍送去治疗吧。”
“可能没这么简单。”李济运便把刘星明那话说了。
熊雄听着不急不慌,只说:“我看了常委会议纪要,舒泽光和刘大亮是你送进去的。”
“他妈的刘半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李济去忍不住骂了起来。他知道这事万一出了麻烦,追究起来必有县级领导倒霉。刘星明亲自派毛云生去处理,却非得请李济运随后赶去,就是想早早地安排好替罪羊。
熊雄说:“李主任,你现在骂娘没有用。事情最好是先压着,能压多久压多久。”
李济运说:“我那天去了你家里,记得都同你讲过。我和明阳、朱芝都不同意,刘星明一定要送他俩去精神病医院。”
熊雄只说:“先压着。你去做刘星明老婆工作,送他去医院治疗,不能让他告状。”
晚上,李济运邀了朱芝,一道去了刘星明家。刘星明已经知道自己的病,用不着瞒着他,四个人坐下来谈。刘星明死不肯去医院,说:“我是癫子,舒泽光和刘大亮就不是癫子,你们就把他们先放出来。”
陈美说:“我只能保证他不乱跑。去医院吗,他自己做主。”
“我反正是不去的。我没有病,老舒和老刘就有病;我有病,他俩就没有病。我只认这个。”刘星明说。
朱芝说:“刘老兄,老舒和老刘自己家的人都不过问这事,你管什么呢?你自己身体要紧。”
刘星明说:“老舒家是没人,老刘家我去了。他家里的人讲,老刘现在是不想出来。他说你们关他关得越久,你们的麻烦越大。老刘说他自己这辈子反正完了,干脆在里面睡两年大觉。老刘他老婆说得更绝,就当老刘在外面打工,到时候拿年薪。”
难怪两个人进了精神病医院,都悄无声息了。李济运听着也不怕,心想真要三头对六面,明阳和朱芝都是证人。只是政府要赔大钱,舆论上要起风波。
李济运这回有些敷衍,说不通刘星明他就不说了。他反正快去挂职了,谁倒霉谁来管这事。
熊雄听说刘星明不肯去治疗,便说:“不必勉强,只是看住他别往上面跑。”李济运又去拜托陈美,别让老同学四处跑,他毕竟身体不好,怕在外头出事。
二十六
李济运来到省城正是深秋,穿城而过的河流瘦去了许多。那天风大,李济运带了那件黑风衣,穿上却有些热,便搭在手上。
小车在交通厅办公楼前停下,一片黄叶飘到他手腕上。原来是一片银杏树叶。推开车门,脚下很轻软。地上铺着一层银杏树叶。他抬头望去,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正沙沙地落着叶子。满树暖暖的黄色,看着叫人舒服。心想银杏树同他真的有缘。
市委组织部和县里都派了干部送他,礼节和程序都应如此。县里来的是朱芝。别的常委今天都走不开,熊雄就派了朱芝。田副厅长在办公室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马上召集有关处室负责同志,开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会。从会场的布置看,厅里知道李济运今天来,早有准备了。有鲜花、有水果。
厅里设宴接风,田副厅长和有关处室领导都到场了,总共弄了三桌。好几位处长都是见过的,只是记不得大名了。李济运只记得吴主任,两人握手拍肩很亲热。吴主任大名吴茂生,李济运暗记过他的名片。田副厅长说王厅长本来要来的,今天正好要做治疗。
饭后,漓州和县里的同志要回去。临别的时候,市委组织部的人悄悄儿说:“济运兄,我送过很多干部到省里挂职,没见谁受到过这么隆重的待遇!”
李济运紧紧握了市委组织部那位干部的手,心领神会地摇了几下,意思是说: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李济运握了朱芝的手,说:“今天不回去吧。”
朱芝说:“想不回去,想偷懒休息休息。但是不行啊!”
他俩的心思彼此都明白,握手比别人多了几秒钟。
第二天,田副厅长找李济运谈话:“济运,你来了,很好!我们非常欢迎。我们接到省委组织部通知,厅党组马上就研究了,你安排在厅办公室,任副主任。”
李济运听着有些失望,他自己的想法是去业务处室。业务处室才有实权,才可能对家乡有实际的帮助。厅办公室无非是三项任务,对上服务领导,对下服务基层,对内服务机关干部。服务二字还算说得好听的,换两个字就是侍候。他太熟悉办公室工作了,哪一头都不是好侍候的。
田副厅长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说:“济运,你也可以谈谈自己的想法嘛。”
反正是老领导,李济运就把话直说了:“田厅长,如果有可能,是否再调整一下呢?我在基层干了多年办公室工作,到省里来就想在业务处室锻炼一下。”
田副厅长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去业务处室,可以替县里打打小算盘。这一点你放心,我对自己家乡,应该照顾到的,你来不来厅里挂职,都是一样的。”
李济运忙说:“田厅长,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田副厅长说:“怎么安排你,我心里有数。你去办公室,对掌握全局情况有好处。”
看样子没有可能再调整了,李济运便说: “行,我听田厅长安排!”
田副厅长便站起来同他握手,说:“好,哪天带你去医院见见王厅长。”
到省城上班后的一天,差不多是心灵感应,他刚想着县里的事,熊雄就打电话来了。李济运不方便接,轻声说:“开会,我过会儿打来。”他想这会再怎么拉面条,也拉不得多长的。但各位副厅长都说了一通话,会仍然开到十一点半。
散了会,李济运马上打熊雄电话:“熊书记,刚才厅长们开会,我在会上。”
熊雄说:“李主任,几个老百姓上访,躺在省政府门口。毛云生已经赶过去了,请你也去看看。”
李济运说:“熊书记,信访局去人就行了吧,我在这里挂职,不可能天天跑县里的事。”
熊雄说:“你是双重身份,仍然是乌柚县委常委,信访工作是你分管的。”
李济运说:“我去肯定是要去的。但是,熊书记,两年时间,应该另外安排同志管这事。不然,我会成为信访局驻省办主任。交通厅这边对挂职干部很重视,安排了具体工作,不是走过场。”
熊雄说:“我知道了。”
眼看着就快十二点,李济运想故意拖拖。从乌柚赶到省政府不需太久,毛云生马上就会到了。他去自己办公室,磨蹭十几分钟,再问余伟杰要了车。叫车送他到省政府对面路上,自己再走过去。他不想马上露面,先打了毛云生电话:“毛局长,你到了吗?”
毛云生说:“我到了,看到你了。”
李济运望望马路对面,毛云生正在省政府门口。李济运等人行灯绿了,不慌不忙过了马路。走近了,又看见信房局和城关镇的干部,差不多上十人。毛云生迎了上来,李济运问:“什么事,多少人?”
毛云生说:“五个人,城关镇的居民。”
李济运猜想到是什么事了,问:“旧城改造那块的吧?”
毛云生点头说:“正是的。他妈的就不知道少来一个人?偏偏来五个!”
上访人数五人以上,算是群体性上访,简称群访。一个县的百姓每年到上级机关群访三次以上,县委书记和县长就地免职。省里这么规定,也自有道理。全省一百三十多个县,假如每个县一年有三次群访,每天省政府门口就会聚集两伙群访的百姓。加上零零星星的上访,省政府门口会天天宾客如云。
截访人员已把那五个人拉到省政府大门左侧的人行道上,围着他们讲道理。毛云生过去说:“你们哪怕告到中央去,解决问题还是靠县里。你们跑这么远上访,除了出我们县里的丑,还有什么用?”
“不往上搞,县里会重视吗?”
“越闹越有理,越闹越有利,是吗?”毛云生喝道。
“你是毛局长吗?你态度要好一点。”
毛云生说:“道理就是道理,同嗓子有屁关系!”
“你又做不得主!你信访局只要把人搞回去,就完成任务了。”
毛云生腔调仍是老高:“你做得了主,你来当信访局长算了!”
听上去毫无意义的争吵,却是截访劝说的过程。毛云生有经验,不管正理歪理,软话硬话,有什么上什么。吵到最后,毛云生的话听上去更离谱了:“今天不同你们谈解决问题,今天只让你们回去。这里不是谈解决问题的地方。县里的问题到县里解决,这里谈的不算数!你们不回去,我也不管了。你们就睡在省政府门口,地睡塌进去都不关我的事。上头怪罪下来,挨骂的是县里领导,又不是我!大不了撤我的职,我正不想搞了哩!我不当信访局长,去当财政局长,我年年给你们拜年!”
“那我们就不回去,你好当财政局长。”
毛云生说:“你们想得美!看看我们多少人!绑都要把你们绑回去!说得通,我们吃顿饭回去。喜欢喝酒的喝酒,喜欢吃肉的吃肉。菜由你们点,鱼翅、鲍鱼没有,龙虾、螃蟹由你点!”
“我们不是吃龙虾来的。”
“跟你们说了,要解决问题,回去再说。”毛云生今天半句软话都没有。
“你莫把我们当卵搞!”
毛云生嘿嘿一笑,说:“我把你们当人物好不好?告诉你们,五人以上叫群访。群访就有头
子,你们哪个是头子?你们再往省政府门口去,武警再拦你们,你们就勇敢地往前冲。冲着冲着,就打起来。好,打起来就好了。你们至少是危害公共秩序,冲击国家机关。你们谁是头子?头子要判刑。”
“吓三岁小孩啊!”
“你不是三岁小孩,你是大人物。你去呀,你去冲呀!为你好,你不知好!”毛云生就像演相声。
“我们不是五个人,我们是五百多户的代表!”
毛云生又是冷笑,说:“你以为人多势众就有理?你们代表五百户,就不用查谁是头子,你们全是头子!你们干吗这么傻?你们就算等到老天开眼了,哪个领导接了你们的告状信,大笔一挥:请乌柚县委、县政府认真处理!你还不是拿着这张纸回县里去?告诉你们,这位就是县委常委李主任,他马上就可以代表县委说,我们会认真处理。”
李济运突然被毛云生顶了出来,只好说: “我是李济运,县委常委。我说的话都代表县委,都是算数的。我今天不问你们具体情况,只谈一条总原则,就是你们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要是符合法律和政策的,同时又有现实可能性,县里将不折不扣督促有关方面落实。”
“什么是现实可能性呢?你这话有圈套。”
李济运一时语塞,支吾一下,说:“现实可能性嘛,就是你们提出的要求是正当合理的,可以满足的。”
“你是说光合理合法还不行?”
李济运说:“法律、政策和现实条件都要考虑。宪法规定,公民有劳动的权利和义务。那你如果失业了,你能拿这条理由去告国家和政府违背宪法吗?”
李济运不管讲不讲得通,想到这条就理直气壮讲了。居然没人答得上来,他就趁势诱导: “所以说,我们回去讲道理。听我一句话,去找个地方吃饭。”
毛云生喊道:“先吃饭行不行?你们想在这里睡觉,吃过饭再来睡也不迟,没人占你们的地方!”
五个人你望我,我望他,果然肚子咯咯叫,就跟着走了。附近有家不上不下的餐厅,毛云生熟门熟路,领着大家去了。总共十六个人,要了两桌。菜管好的点,酒管好的要。店里端上水井坊,李济运暗暗踢了毛云生。毛云生明白意思,忙说:“酒只要中档的,你这里的高档酒,嘿嘿,不好意思,我信不过。”任店家赌咒发誓,毛云生只要了便宜的酒。
上访的人也帮腔,说越是高档酒,越是假酒多,不如喝几十块钱的。李济运听这话心里就有谱了,毕竟算是坐上同一条板凳。上了几个菜,李济运举了杯,说:“别的话不说,几个乌柚人,在省城里喝杯酒,也是难得。我敬各位一杯!”
毛云生忙插话说:“我不是开玩笑,乌柚九十万人,有幸让常委敬酒的,我敢打包票,不超过三十个!”
城关镇有个干部笑道:“这里就有十五个了,指标有限啊!”
毛云生瞪了那个干部,说:“老子帮你做工作,你还在这里开玩笑!”
两桌的人都笑了,共同举杯,一饮而尽。四瓶酒下去,五个上访户全都醉了。毛云生笑道: “不会在省政府门口睡了,送他们回去睡吧。”
吃完了饭,五个上访户被七手八脚抬上了车。李济运站在路边,听毛云生大致汇报了。李济运说:“我会给熊书记打电话,你回去之后再详细汇报。不能全怪老百姓,贺飞龙要拿出诚意,不然还会有更多麻烦。下半年是上访高峰,再来两次群访就完了。”
李济运回到厅里,稍事休息就到下午上班时间。他打了熊雄电话,简要说了截访过程,又说:“熊书记,看来旧城改造那块,信访压力很大。除了有关单位,仅家庭上访户就牵涉到五百多户。每户只按四口人算,就是两千多人。处理不好,哪天两千多人往县委、政府门口一站,不敢想象!毛云生会向您详细汇报。我想说一点,就是县委应该提醒贺飞龙,拿出诚意和行动。他已有动用不正当手段,压制和恐吓群众的苗头。”
熊雄听完之后,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李济运听着这三个字,重重地出了一大口气。已越来越看不清熊雄的面目了,他就像电脑程序只在 0和 1之间选择。李济运忍不住发了短信过去:同他有关的项目是目前乌柚最大的信访源。不料熊雄回信:也许同他对乌柚经济的贡献成正比。李济运后悔自己发这条短信,幸好他没有提贺飞龙的名字。难道熊雄到乌柚才几个月,就成贺飞龙的保护神了?
二十七
渐近年底,乌柚县的班子突然调整了。明阳调到市经济开发区当管委会主任,那边的主任过来当县长。当然是代县长,选举程序还是要走的。那位主任过来当县长算是重用,明阳过去当主任可想而知。李非凡就地免职。市委本要调他去市人大任职,他却死不肯离开乌柚。市委领导来火了,不作任何安排。吴德满提前一年退二线,让出了政协主席的位置。朱芝改任县政府助理调研员,朱达云接她做宣传部长。
李济运半丝风声都没有察觉,朱芝打电话过来他才知道。朱芝说:“很明显,检举刘星明的人一锅端了。我是另外一回事,还是叫成鄂渝整了。”
李济运相当震惊和惶恐,似乎报复他的人正提刀把守门外。听朱芝慢慢讲完人事变动,他也安静下来了,说:“老妹,我早就隐约感觉到会发生什么事。既然来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你我祸源不同,境况是一样的。这时候,你需要的是平静。你不必有情绪,更不要想着申诉。”
朱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在官场,有什么办法?但想着自己只有伸出脖子挨刀的份,又格外的委屈。”
李济运说:“看远一点。你年轻,未来长着哪。到了政府这边,分配什么做什么,尽力把事情做好。既要让人看到你的能力,更要让人看到你的气量。你一个小女子,要是表现出不同凡响的气度,大家不得不敬你几分!”
“你自己呢?”朱芝说,“你们四个人,就还没有向你动手。”
李济运嘿嘿一笑,说:“你傻啊!最早朝我动的手,我不离开乌柚了吗?”
李济运犹豫再三,打了陈一迪电话,告诉他成鄂渝开始整朱芝了。陈一迪电话里大骂成鄂渝,说他是小人得志,太没气量了。李济运要的不是陈一迪的谴责,便说:“你们是老上下级关系,方便时候说说话,别做得太过分了。朱芝算是修养好的,不然把他的作为抖出来,他在漓州也不好过。大不可鱼死网破。”
陈一迪说:“济运兄你劝劝小朱,暂时忍住。官场上的事,撕破了脸到底不好。我有机会肯定做做工作。我同他关系不一样,我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熊雄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他市委对乌柚班子作了调整。李济运只当不知道,听熊雄一五一十说了。他故意问熊雄:“熊书记,我的岗位会作调整吗?”熊雄听出了他的情绪,稍作停顿,说:“李主任,你安心在上面挂职吧。”
田副厅长很快听说了乌柚的消息,找了李济运过去,说:“李非凡我就懒得说了,明阳我是骂过他的。他们不该把你扯进去。他们年纪大,想赌一把。你呢?日子长着哪!”
李济运说:“我当时也觉得参加检举不妥,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在那种情形下,不好不答应。他们把我拉到外面,四个人在车上商量。”
田副厅长哼哼鼻子,说:“看看你们,那么神神秘秘,多像搞阴谋诡计!”
李济运这个晚上一秒钟都没睡着。他想熊雄到乌柚来,完全是副陌生的面孔,肯定被人面授过机宜。他们四个人联名检举县委书记,有人看到的就不是什么正气,而是乌柚班子不团结。熊雄也不愿意陷身这个班子结构。也许在熊雄看来,明阳、李非凡、吴德满和李济运是铁板一块。前面竖着这么一大块硬邦邦的铁,熊雄会想到他的县委书记不好当。从市委领导到熊雄,都愿意早日把这块铁熔化掉。
早上,李济运收拾好了被褥,慢慢地洗漱了。出来看看时间,已是七点了。他打了明阳电话:“明县长,没吵着您休息吧。”
明阳说:“还叫什么县长,叫老明吧。”
李济运说:“明主任,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们可是未失足成千古恨啊!”
明阳说:“济运,这些话没有意义,不要说了。我只后悔一点,不该信李非凡,把你也拉进来。田书记批评了我,我认了错了。”
李济运说:“明主任不要这么说,我做了就做了,又不是丢人的事。”
“不丢人,丢官!”明阳说,“我反正就这样了。熊雄这个人,我不想评价他。但我离开乌柚时,找他认真谈过,包括经济发展思路,包括贺飞龙的事,包括干部队伍的事。我不管他听不听,我要对自己的身份负责,我要对乌柚老百姓负责,同时也是对他负责。”
李济运听着真有些感动,说:“明主任,我很敬佩您。我也想同他谈,但我忍住了。”
明阳说:“你不必谈,你不一样。我是没有顾虑了,反正过几年退二线,一混就退休。”
放下电话,李济运去楼顶散步。他没有胃口,早饭不吃了。远望街道上的银杏叶渐渐稀疏,心想又一年光景消逝了。他沿着管道走迷宫,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明阳实在称得上德才兼备,却就这么黯然退场。活在世上几十年就像一桌麻将,抓着几手臭牌天就亮了。
省里照例召开经济工作会议,县里党政一把手都来了。往年省里开重要会议,李济运必带截访队伍跟随。今年没谁安排这事,李济运就装聋作哑。可他知道熊雄来了,不打电话又讲不过去。报到那天晚上,李济运打了电话去:“熊书记,您住在哪里?来看看您!”
熊雄说:“李主任别客气,我会来看你的。这两天都有安排。”
县委书记到省里来开会,他有需要拜访的人,也有想拜访他的人。总之,吃饭、喝茶、唱歌、洗脚之类,都是需要排队的。
第三天下午,突然听得有人敲了他的门: “李主任,办公室好气派啊!”
他一抬头,见于先奉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他忙站起来迎接,请于先奉坐下,边倒茶边问: “于主任,什么时候到的?”
于先奉说:“我同熊书记一起来的,还不是跟着来截访。今天熊书记叫我来衔接一下高速公路,刚到田厅长那里。我女婿跟田厅长很熟。”
李济运说:“哦,那好,那好!”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于先奉来负责截访,自己倒落得清闲。可他到厅里来跑项目,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就去找田副厅长了!
于先奉喝了一口茶,草草闲扯几句,就说: “李主任,您先忙吧。晚上熊书记有应酬,我要去招呼一下。”
李济运听着两耳几乎发炸!看来于先奉要取而代之了。按照常理,熊雄的应酬都可以请李济运出席。他虽然到厅里挂职了,仍是县里的领导,为什么需要他回避?李济运肚子里的怒气没有冲到脸上,他站起来送于先奉到电梯口,说: “我就不送下去了。”
于先奉伸手过来握握,说:“李主任先忙!”
电梯门刚关上,他就轻声骂道:“妈的!”他的骂声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自己却听得很清楚。他忙望望左右,怕有人听见了。电梯口没有人,走廊里也没有人。
李济运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他本来不关门的,可他的心情太坏了。他挂职这几个月,回县里去过两次。每次想看看熊雄,他都跑到漓州去了。熊雄到省里来过几次,都是匆忙地见见,只说时间太仓促了。熊雄什么意思?未必真的要把他挤走?
晚上,熊雄打电话来:“李主任,真是抱歉。我原想明天请你一起吃个饭,只怕又不行了。你过来坐坐?”
李济运说:“熊书记别客气。我很快过来!”
挂了电话,李济运差不多要大声骂娘。他妈的哪顿饭我不可以去陪着吃?未必我就差你那顿饭吃?临时叫车,会耽搁时间,李济运下楼拦了出租车。
李济运坐在出租车里,气愤得闭上眼睛。离宾馆大堂还有三十多米,他叫出租车停了。不想让人看到他是坐出租车来的。进了大堂,他先去了洗漱间。站在小便池边屙了半天,没屙出一滴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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