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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玻璃的男孩-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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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晒过太阳,音乐课一堂也没上,一百公尺跑两分钟,当值日生时抬不动便当。
我在干什么呢?我每天请公假,关在阴暗的社团里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花了一千块在中央图书馆影印资料,只为了准备别人已经辩过一万次的堕胎合法化。是啊,我们都看了《洛城法网》,所以在辩论台上头头是道,最后打败女校,说服裁判受精卵也是生命,没有人有权杀生。但辩论台下我们都是白痴,根本搞不清受精卵怎么形成,没牵过女生,都还没有正式变成男人。
经过这些年的求学和工作,我慢慢发现:很多知识的追求都是惘然的。知识,有时是最廉价、最无用的工具。所谓知识分子,有时是最虚伪、最狠毒的族群。于是我开始珍惜生活中简单的乐趣:打一场球、流一身汗、空心进篮、被旁观的女生喜欢。唱一首歌、有人来和、吃钱柜的水饺、喝一口冰可乐。你说我肤浅,我高中时会跟你决斗,现在会感到光荣。身体的快乐也许短暂,但是不会骗人的。不管我们的学历多高,欲望其实和大家一样平凡。受过了生活的挫折,你会知道惟一能对你好的是你自己,惟一能对自己好的方式是照顾你的身体。照顾身体的方法不是读《史记》,而是换上你的Nike,如果你更厉害,是脱下她的内衣。
最后一个不同的选择,是我要爱坏女孩。
我和我的同侪,如今最后悔的都是我们太乖。当我讲“我的同侪”,并不是指我的同学或朋友,而是所有在八十年代按步就班成长的人。我们通过传统的联考制度,大学毕业后忙着补托福,在美国拿到学位后留下来找出路,如今回到台湾觉得本地电视节目都很低俗。我们,选择了一条中产阶级的路、效忠了最中产阶级的价值、如今在社会上占着最中产阶级的位置。很多人现在结了婚,生活中最大的烦恼是如何继续用父母的名义留住菲佣。我虽然单身,最大的爱情冒险也只是星期二晚上在家看《欲望城市》。我们不轻易辞职、没勇气自己开公司、车祸理论时不会拿出刀子、外遇后通常花钱了事。
等一下,我不要骗你,我虽然语气中略带自怜,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同侪也不会改变。虽然我们知道很多人迷《飞龙在天》,但我们还是会继续看Discovery探讨细胞突变。过两年我结婚,对象大概不会来自风尘。我猜想她可能在企管顾问公司做consultant,身旁躺过小熊维尼,但没躺过活生生的男人。
那我为什么说要爱坏女孩?
因为我知道我最后终将走回主流之路,所以希望过程中曾有几次失足。我想要亲身体验,这世界的人并不都像我父母一样,这世界的地方不都像台大操场,这世界解决问题的方式不都是理性辩论,有人在黑暗的角落吃药打针。我希望我在高中时曾认识一个“坏”女孩,她敢留刘海,书包里一包MarlboroLight。衬衫不往裙子里塞,模拟考排名都八九百。礼拜一下午两点带我跷课,胸前三个扣子全部打开。带我回到她租的宿舍,换裙子时问我要不要进来。我多么希望她早一点告诉我性是怎么一回事,让我早十年把胸中憋的那口气排掉。告诉我身体可以如此快乐,快乐时会闪到腰。
嘿,我不是在写日本A片的剧本,或是表达中年男子性爱不足的悔恨。我比谁都知道,倘若我当年真的认识了坏女孩,最后的结局是我在嘴里放把手枪。今天我写的小说,可能讲的是一个人早上起来突然变成蟑螂。我比谁都知道,她三个扣子打开,可能露出另一个男人的齿痕。我进入她的宿舍房间,她会嘲笑我的尺寸。她当然会给我性爱,那种性爱甚至会被自作多情的我诠释成一种关怀。但她也会给我痛苦、羞辱、背叛,最后让我割腕。但因为她,我会提早认识人生。因为她,后来的我会分得清旅途上谁是过客、谁是真正爱我的人。
十七岁受伤,你两个礼拜恢复,午餐又吃得下三大碗。三十四岁受伤,你会在跟客户做presentation时突然哭,只因为她戴了跟你前女友类似的耳环。早一点长大是好的,人生苦短,没时间拿来梦幻。
八十年代已经过去。在二十一世纪,一切显得更快更轻。决定在一起的那天,没有人会特别写日记。分手的时候,不会有人去跳浊水溪。一夜情之后,是女方开始不接手机。乱七八糟的party,是由一对情侣主动发起。现在没有人溜冰,没有人在倒数北一女的校庆,大家都喜欢周杰伦的R&B,没有人记得罗大佑的巅峰时期。最近我重回南海路,在路上我问我的学弟说:“那个北一女的很正吧?”他看看我,嫌弃地说:
“拜托喔,Youarebarkingupthewrongtree。”
嘿,至少他将来没有悔恨。
我不是木村拓哉
我和日本有三次的缘分。一九六七年,我刚出生,因为爸爸在日本工作,我们全家在东京的惠比寿住了几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一直在日本住下去,今天的我会是怎样?有没有机会成为SMAP中的木村拓哉或香取慎吾?还是沦落到无家可归,夜里在新宿车站打地铺?
一九九五年,我在纽约工作,公司要把我调到东京,不会讲日文的我抵死不从。后来发现日本分公司的地址和他们帮我安排的住处都在六本木,我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去后两个月,美国老板问我东京如何,我在email中说,“这里公共厕所中的马桶,跟表参道上走过的美女的皮肤,一样洁白!”
我那研究债券的老板并没有回信,之后也没再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想他可能同情我在异国遭遇的工作压力,或是提前到来的中年危机。把马桶和美女联想在一起,毕竟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半年后,他把我调回纽约。我和表参道上的美女告别,她送我一个像小拇指一样大的东西,叫“SoftGrip”。“‘柔软地抓住’?”我用蹩脚的日文问:“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套在笔上面的,”她用流利的英文回答,“我知道你喜欢写作,一定会用到这个。把这个海绵套套在笔的前端,你拿笔时,中指就不会被压痛。”当时我立刻拆开来试用,果然写起字来很舒服。
她的小礼物柔软地抓住我的手指。她的心意柔软地抓住我的心。
后来我就没去过日本。一九九九年,我回到台湾,日剧正如火如荼地蔓延。虽然大家说我写的爱情小说有日剧的风格,但我惟一看过的日剧是《美丽人生》。那时我在追一个女生,她喜欢木村拓哉,所以我就买了《美丽人生》的DVD,陪她一起看。后来我发现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和想追的女生一起看比你帅的男人,只会让她不断地对你扣分。“你知道,木村拓哉已经结婚了!”我提醒她。“那又怎么样?他还是日本女性和我票选出的最性感的男人!”后来我们分手了。她把我送的东西全数退还,包括我的书。但她留下了《美丽人生》的DVD,和对工藤静香的嫉妒。
所以我一直很排斥去日本,直到今年七月。在我告别六本木七年之后,我回到东京。
第三次再见,我的感觉是:这个国家提供了一切生活中可能需要或不需要的舒适和便利。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多此一举。生活中每一个细节,都有人,或是一种产品打点。这里,你不需要很有钱,也可以感觉被宠爱、被照顾。在这个极度产业化的社会,你很少感到低俗,但也因此少了生命的温度。
就拿我和日本结缘的马桶来说。在饭店,我见识到二十世纪的超级马桶。马桶上有各种按钮和灯光,就像高级轿车的仪表板。我坐上去之前犹豫再三,生怕会触电。向上冲水这种功能不在话下,有一个钮一按,“马桶盖”会变成温热的。什么样的社会和思维,会觉得马桶盖必须在某些时刻是温热的?
当然,超级马桶可能仅限于饭店,但就算在一般的公共场所,上洗手间也像上美容院,出来后你感觉像刚刚得到加冕。在东京湾旁新开发的购物中心“台场”的厕所里,洗手台上的肥皂管一压,挤出来的竟是像整发摩丝一样的肥皂泡。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不是!但挤出一坨摩丝,鼻子一下就闻到香味,手心立刻感到温暖,洗手也就突然变得好玩。打开水龙头,水源源不断。不需要用力压两下,只流出两滴水来。这样的慷慨,自然让人觉得愉快。手洗完了,怎么弄干?不是用会丢得满地的纸巾,不是用喷风猛烈的烘干机,而是用“烤”的。手放进烤箱槽中,暖空气温柔地把你的手烤干,你有一种别人帮你修指甲的快感。
啊,小东西!当时我想,这整个国家,都是建立在小东西上。他们虽然没有名山大川,却懂得在每一个小地方搞气氛。
所以我在日本shopping,不是去表参道的Gucci,而是到火车站旁的药妆店。这些店又小又挤,但里面的产品真让你觉得幸福其实非常容易。先讲大家熟悉的产品。嗯——OK绷。光是OK绷就有十几种:脚趾外侧、脚趾内侧、脚跟、脚底——不同的形状,贴在不同的地方。这样你用OK绷时就不需要勉强,贴起来不需要像欧巴桑。牙膏,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包装却很特别。它不是长条形,为什么牙膏一定要装在长条形的容器。既然是给牙齿用的,何不干脆装在牙齿形状的容器里?
至于大家不熟悉的东西,花样就多了。这些东西包装漂亮,非常实用。你看到后立刻大叫:没错,我就是需要这个啊!为什么以前没有人想到?
没有人想到便于携带的“便座除菌”器,让你在外面上厕所时能拿出来喷一下马桶盖,然后就可以放心地坐下去。敷眼睛的膜,让你眼睛疲惫时能放松。护唇膏形状的鼻头清洁膏,让你抹在鼻头,把上面的脏的角质去掉。优酪乳糖,让你在不方便吃优酪乳时(好比说地铁内),也能在嘴巴中丢一颗Yogurt。紫外线保护面膜,让你在出门前敷上,自然在脸上形成无形的保护,不必用防晒乳液把脸抹得白白的。包装像两只脚丫的“脚底角质磨砂乳液”,兼具杀菌、除臭、去角质和芳香的功能。这一套东西用下来,你觉得像王子和公主。一天的挫折,药到病除。
日本人把理性与感性、姿色与功能、文化与科技、西方与东方结合。大的例子很多:东京有从不迟到的地铁,地铁上来却是古色古香的明治神宫。新干线是科技的突破,却带你到京都的金阁寺。小的东西更明显:在面店里,筷子两头都是尖的。一头弄脏了,还可以用另一头。在文具行里,我看到像牛奶瓶形状和颜色的3M自黏贴纸(谁说自黏贴纸一定得是黄色的正方形?),表面上画了尺的刻度和九九表的铅笔(爽了学生,气死老师)。这个文化,要让你幸福。于是照顾你,彻底到不让你背九九乘法的地步。
有时我想:“日本人哪儿幸福?你没看到他们在电车上挤得跟肉酱一样!”这倒是真的。然而,就算在肉酱的状态,他们仍然维持平和的心情和完美的发型。他们挤到没有地方可扶,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像电影明星。说起这个还真邪门,我在日本四天,没看到任何人戴眼镜。
完美的外在很容易,难得的是配合了守法的内心。地铁上,没有人在讲手机。他们只是不停地按着手机键盘,天南地北地送简讯。新宿站内夜里睡着游民,第二天一早迅速解散,地上不留下任何脏东西。JR火车站的露天月台上画了几个框框,是特定的吸烟区。你真的会看到吸烟者自动走进框框里吸烟。坦白说在框框内吸,跟在框框外两步吸,真的有那么大的差别吗?站在旁边等车的人,真的会因为烟是从框框中传出来就闻不到吗?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地上有一个框框,每个人的心态,都觉得自己活在如来佛的手掌。
然而当生活变得如此一尘不染,心会不会反而因此瘫痪?
离开日本的那天,我见到表参道美女。我们在新宿站前的一家门口地上堆满打折商品的药妆店见面。她带来她两岁的女儿和老公的照片(气死我了,长得跟木村拓哉一模一样!)。我们走进店内,我告诉她这次我发现的新东西。她蹲了下来,拿起一支男性画眉毛的笔,走到柜台结账,然后回头对我说:“你眉毛淡,以后可以用这个画一下。”那一刻,店里飞进了一只黄、黑相间的蝴蝶,在颜色鲜艳、包装精美的产品间飞来飞去。我的眼睛追着蝴蝶,听觉突然苏醒,注意到店内播的歌,是披头四的“HelloGoodbye”。那一刻,总结了我此行日本的感受。自然和人工、内涵和表象、东方和西方、实用和梦想,一切都融合在一起。眼前的老友和东京看起来如此完美,但我却觉得好不真实。没有废气、没有噪音、没有拥挤、没有窘境,人,不就成了机器?活着,是不是只剩呼吸?
所以对日本,我说哈,也说再见了。表参道已经关闭,美女有了小孩。飞机两小时起飞,我不是木村拓哉。我喜欢那些美好的小东西,但仍想去探索生命的大道理。我想要“柔软地抓住”,但也想体会生命的痛苦。我庆幸自己不是日本人,因此仍有机会和生活中不悦的事物纠缠。这是不便,但也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遗憾的只剩热狗
有一部不有名,我却很喜欢的电影叫《凯文史贝西之征服钱海》,这部片的最后,有一段智者对年轻人的劝告,其中一句是:“一生一定要去纽约住一回,但得在残酷的纽约把你变得冷酷无情之前离开。一生一定要去旧金山住一回,但得在美丽的旧金山把你变得安逸软弱之前离开。”
我很幸运,当完兵之后,能有机会到美丽的旧金山去念研究所。在阳光、啤酒、蛋糕似的房子间完成学业。然后去纽约,在冰雪、头痛药、和天堂比高和上帝比聪明的华尔街工作五年。在和上帝的比赛中,纽约的确赢了。这里有最聪明最漂亮的人,最丰富最值得的消费,最多元的大众和精致文化,和——天杀的,最好吃的热狗!然而在这个人间天堂的第五年,我回到台湾,倒不是我体会到自己快要变得冷酷无情,相反的,我走时是我感情最丰富的时候。
很多朋友问我,为什么要放弃在纽约的一切?我从来没有告诉他们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和我一样三十几岁的人,应该都听过一部电影叫《二八佳人花公子》吧(《Arthur》)。它的主题曲非常有名,是ChristopherCross唱的,其中最响亮的一句是:“当你在月球和纽约市之间塞车时,你能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fallinlove。”不要问我这是什么意思。在纽约的第五年,有一回我去洛杉矶出差回纽约。晚上,飞机在回到纽约机场降落前,因为飞机太多,被迫在机场上空盘旋。那时我看着下面纽约市的高楼和灯光,突然懂了“当你在月球和纽约市之间塞车”的感觉,不过当时我并没有人可以fallinlove,而是突然有一个重要的体悟:“Ihaveagreatlifestyle,butnolife。”当飞机最后降落在纽约时,我知道我已经离开纽约了。
“Life”和“Lifestyle”间,有很微妙的差别。纽约提供了一流的“Lifestyle”。住在纽约,就像活在一个中央空调的ShoppingMall,所有有形无形的东西都是最新、最多、最好、最舒服的。但享受了五年之后,我突然知道,人不能永远处于住在ShoppingMall的状态。人偶尔还是要吸吸脏空气、流流汗、塞车、买到赝品。在跟年轻漂亮又酷又聪明的售货小姐交往五年后,你会怀念没听过Prada,没事对你大吼大叫的爸妈。
我三十岁的生日是在纽约过的。根据美国人的说法,过了三十岁就是“OvertheHill”(过了山巅),人生从此开始要走下坡的。我生日时同事在我办公室的门楣上挂了一个写着“OvertheHill”的彩带,我离开纽约时特别带了回来。现在在台湾,站在被机车挤得寸步难行的人行道,会想念纽约吗?当然!偶尔我会拿出那个“OvertheHill”的彩带,心里想:天啊,我被说中了!不过那种恐惧只维持了几秒钟,我就继续去看cable了。在心里我知道,虽然我还是没有完全找到当初在“月球和纽约市之间塞车时”所幻想的那种“Life”,但至少我的母亲就在隔壁,曾经目睹我初恋和失恋的好友只有一通手机的距离。
惟一遗憾的,只剩下热狗了。
梦幻情人节
我的梦幻情人节是这样的:跟她约在捷运站市政府站的四号出口,这里有台北最长的手扶梯,我在底端等她,像一名管家迎接公主,看她花四十秒的时间,从天上翩然而降。我们绝不去什么高级餐厅,固定的菜单、制式的情调,整晚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看菠菜夹在对方的牙缝间,这怎么会浪漫?我们也不送鲜花巧克力,她双手捧着鲜花,寸步难行,吃了巧克力,发胖又要怪你。我会约她去散步,两双球鞋,justdoit。散步是最好的约会方式,两个人并肩走在街头,我可以转头看她,也可以自然地东张西望,街景给我们话题,噪音化解没话说时的安静。红灯时我拉她一把,摩托车多时我让她走在里面。走路是人最悠闲和优雅的姿势,相信我,当夜风把两人的头发吹起,任何牛鬼蛇神,看起来都像俊男美女。任何的平凡爱情,都变成了魔戒二部曲。
“我们坐一站,到国父纪念馆。”捷运车厢内,我们站着看着彼此,身体随着列车自然摇晃。“板南线的每一站墙壁都是白的,为什么市政府站的墙是黄的?”情人节我们没有甜言蜜语,只讨论无关紧要的问题。
出捷运站,走到光复南路,经过一家婴儿用品店,啊,没有什么比逛婴儿用品店更能增加爱意。当她拿起一件可爱的婴儿装,会把任何一个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误以为是生小孩的对象。
然后我们走到光复国小对面的麦当劳,看着玻璃窗上垂吊的小灯泡。“来,我请你吃冰淇淋。”“这么冷的天怎么吃冰淇淋?”她如此美丽,任何男人都愿意送她珠宝,我请她吃十块钱的冰淇淋,她会被我的荒谬逗笑。
我们拿着冰淇淋,在国父纪念馆内边走边吃。国父纪念馆四周坐了很多情侣,他们的亲密动作当然会让我兴起效法之心。“Easy……Easy……”我要自己沉住气,顶多只能把外套脱下来为她披上,蹲下来帮她把鞋带绑一绑。走出仁爱路上的大门,过了光复南路的红灯,我们来到仁爱路四段的精华区。这里楼很高、树很多、灯光昏暗,情绪和树叶一样绵密。过了延吉街、216巷,来到富邦大楼。大楼内灯火通明,把楼前的池塘和花园照亮。“来,我们坐到池塘边。”她跟着我不疑有他,我走到池边跪下。我卷起袖子,手伸进池内。她惊呼:“你在干吗?”我伸到池底,拿出一瓶事先藏好的香槟。我用衬衫把瓶子擦干净,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啊,我不知道我们最后会不会在一起,但我确定她永远不会把我忘记。
这一切必须在十二点前结束,因为她爸妈一直打手机催她回家。我曾谈过昼伏夜出的爱情,如今的爱却有门禁。嘿,有什么关系,谁说每个节日都要狂欢?今年的情人节,我选择梦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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