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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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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这一说,木匠倒后悔了:刚才就让他干脆姓了我的姓,永生也不会有意见的,这个孩子,聪明,知恩啊!罢罢罢,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这样就可以了。
木匠清清喉咙,咳出一口浓痰后,才庄重十分地说:
你阿爸我是姓涂的,排行老四,没起过大名。哎,你们没听人家都叫我涂老司涂老司吗?我是姓涂的涂,勿是大老司的那个“度”,你阿爸这辈子是当勿上这个大(度)老司了,要当,就指望你们兄弟俩以后了,能勿能当,都是各人的命。不过,木匠老司当得再大(度),吃的也是辛苦饭啊!那里能同读书识字人的前程比?叫我老司老司就是木匠老司的司,这个司和我名字排行的那个四,意思是不一样的,为啥有这么多不一样?等你们读书识字知书明理后,就晓得了。那么,我为啥要让你们兄弟两姓这个姓?等你们读书识字知书明理后,也就晓得了。永生今生啊,做人要知恩,做人不可过份,你们都要切切记牢的。永生今生啊,以后你阿爸故世了你们给我做坟头,你们切切不能忘记给我写上大名……用哪个司字倒不关紧,我姓涂,你们可千万千万不能忘记啊!
他是没有忘记,第一次的定名定姓倒真是没有忘记。
但是,后来呢?这第二次或第三次呢?后来,他常常忘掉他原来的名姓,就像现在,在这高空,在他飘荡得那么高、那么风清云淡的高空时,他就又一次地想不起他姓什么叫什么,他也根本忘了他的那个四十年前的家,忘了他叫过婆婆的陈家老太、忘了他自己以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名改姓的这一切了!
难道是老天爷的旨意吗?为什么他于永生要一再地改名改姓?他该怨谁来呢?
……
儿子于永生对改姓定名的顺从,使木匠涂老司喜出望外,永生今生没能好好读完应该读的书,却是他没有料到的。
但是,涂老司最没有料到的是:11年后,当他自作主张地花了80元钱开来后门,又看着登记员一笔一划地将于永生和余海花的名字分别一上一下写进两个结婚证、并且顺顺当当地将这两个结婚证拿回家里时,却遭到这个向来还算听话温顺的儿子于永生的剧烈反抗——
你颠了啊?!你颠什么?急什么?这种事,我自己不会办啊?是你结婚还是我结婚?你那么积极做什么?你急什么——
永生大发雷霆,青筋暴起,面色血红,就差要……你听你听,他凡是要生气要发火的时候,阿爸就不肯叫了,那怕是含含糊糊的一声……这说明他心里太有数了,他对自己的身世真情,从来没有忘过啊!
木匠又一次后悔起来,老早晓得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就不会……老早晓得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就用不着早早把那张越发看不灵清了的血书拿给他,让他自己保存的。
也怨当时啊,看来看去看《红灯记》,连他这个啥也不是这几年连木匠生活也没得做了的有其名无其实的假老司,也被街道组织去看《红灯记》,看了不知多少遍了!李奶奶那个痛说革命家史啊!奶奶姓李、铁梅姓王、她叫爸的人还姓张!看着看着,他就眼泪汪汪了,看着看着,他就想起了自己一家五口原本也是五个姓啊!看着看着,就想起了自己家也藏了张血书,可也是陈家婆婆临死前的交待啊!虽然对这张血书的来历,陈家婆婆她讲得很含糊,但他晓得起码与一家人家的历史有关,与他永生的亲娘有关,而今永生都长大成人了,起码比铁梅要大得多是个男子汉了,所以他想想就……
那晓得永生那天晚上不声不响的接过去,接过去也不再问一句,就不声不响地放在了小屋里他自己放东西的地方,一声也不响了。
他以为他心里很有数,心里装事了才不声不响的。那晓得……
木匠忍不住喊了起来:你还小啊,你马上都二十足岁虚岁都二十一了,海花都二十三毛岁足岁算廿二岁了,还小啊?我急什么?!你说我急什么?你看看你哑巴娘现如今都躺倒床上不能动弹了,你还不娶妻生子你说我急什么?
木匠涂老司这句话是奏效的,小时候弟兄俩调皮捣蛋的时候,只要她们的哑巴娘走过来,兄弟俩马上就老实了,哑巴娘也不说一句话,哑巴娘当然就不会说一句话的,她只要这个望一眼那个望一眼,兄弟俩立马老老实实,比什么都管用。
这次也是。永生不响了。
走开了。但心里不见得服气。一直到晚饭吃完,他都将头埋着,将脸镇着,再不说一句话。木匠这就有数了:儿子心里的疙瘩没有解开。
他怎么会有疙瘩呢?一二十年,没见过他同海花吵过嚷过呀,而且,他一直知道海花和他自己是要做夫妻的,虽然用不着他这既是老公爹又是老丈人的人天天挂在嘴边上说。可是,他时不时的总会旁敲侧击的提醒,永生他明明是晓得的,也从来没有见他对这事提过意见。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又是那样过来的,没有那个条件青梅竹马,可是,说到底他和海花处得还是不错的,说是海花比他大两岁,是叫姐的,个头还是像他妹妹似的,他也晓得拿她当妹妹似的让着她,海花小时候要被人欺侮了,他不都是第一个冲到前面跟人打仗么?
他这是怎么回事呢?木匠不放心,木匠是细心人。一见永生撂下筷子,他就紧随着已经走出门外的永生走了出来。
木匠佝偻着腰跟在人高马大的儿子身后,在门外的小巷里紧一步慢一步地追,倒像是他的一个老家僮。
永生,我说呢,那、那个结结婚证刚才怎么不收起来?就、就放在桌上,小心海花洗碗擦桌子给弄、弄湿了。
他刻意讨好,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倒像他是儿子儿子是阿爸了。
要收你去收,反正我不要!
什么话?你刚才不是同意了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同意了?
那你……我告诉你,海花已经看到结婚证了,我下午去领,她都晓得的,她没言语,可你看她那个欢喜劲……你看不出来啊?刚才,你娘爬起来吃饭,这么些天她都没爬起来过,今天晚上就爬起来了,她也是知道我去给你们两个领结婚证的,她高兴得眼都亮了,你们要是把婚结了,说不定她这病就好了……
那是我娘,你不要拿娘来压我……阿爸,你真着急的话,让今生先结婚吧,他跟我一般大啊!
什么话?!今生和海花是亲姐弟,能结吗?你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不是的,阿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真要急着娶儿媳,也可以先让今生娶……
永生啊永生,你是心里没数还是真糊涂?现在娶一个媳妇要用多少钞票做定头?温州都涨到五百八了!五百八十块的洋钿啊!你阿爸我两年功夫也挣不了这五百八啊!
阿爸,那是有钱人才这样……现在还是文化大革命,有钱也不能讲排场……
什么文化革命不文化革命,那是要革文化命的人忙的事,他们要革,老百姓有什么办法?老百姓还是要忙老百姓的事。永生啊,现在的人都学聪明了,要么是嘴上说说事情不做,那是说革命这些事,要么是嘴上不说事情照做,那是做老百姓自己想做的事。比方这分了田包产,你晓得么,好多乡下都偷偷在弄着呢!瞒来瞒去瞒住那些头头就是了,我们要是有一亩三分地,你阿爸立马带你们兄弟两个种田去!山头海角的人,那个不是种田出身?种田是本,英雄自古出渔樵!这可是老古话,有根有梢呢,李闯王不也是拿锄头扁担出身的?我们原本也是种田人家嘛!就是现在公社化!化得田也没得种有力使不上啊,要不,我们还用在这儿一年到头就这么清水白板过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说这结婚吧,你思想再革命红宝书再灵总不能跟本红宝书睏觉吧?那一家嫁女儿娶媳妇不要定金嫁妆啊?都是不声不响不教那些管事的干部晓得就是了。这个我比你晓得,我比你清楚……唉,你说,不要说八百八,就是四百四三百三,你阿爸我拿得起吗?你看,现在木匠生活也没有了,你我爷儿三个成天你看我我看你难道就练张飞穿针啊?纺麻也没得纺了,一眼眼生活那么多人抢,你哑巴娘抢得过谁啊?要不是她硬是去抢,她会被人推倒在地摔成这样吗?她这一跤甩得我晓得,着实比你小时候那回血赤糊拉的还重呢!她是内伤,生生甩成内伤了,也不晓得啥时候会好,愁人啊!你说,要是有钞票你老爸我老早就买麝香膏药让她好歹也贴两剂呢!她是哑巴她说不出来,哼她也不晓得哼啊,你娘嘴巴哑,心里活灵着哩,她怕我们为她担心连哼哼也憋住不哼,用被头垫着腰,额角头那个汗啊拉拉流,你当她不痛哪?!我是想啊,只要你们把这个婚结了,我们也赖好有个交待了,万一我和你哑巴娘两个不管谁先走了,都没有心事了,都对得起你陈香奶奶了。八百八呢,你说,我们爷儿三个人要做多少年生活才赚得来这八百八十块啊?!
永生不说了,他当然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的永生就和海花结婚了。
说是结婚,穷得叮当响的他们,只不过是把两个人的被子搬在一张眠床上、把这两间小屋重新隔了隔就是了。
这在木匠是容易做到的,自己的手艺,弄点老早积下来的小材小料,不用半日就弄好了。不容易做到的是婚礼和请客,反正他们结婚证也领了,没钱办酒请客就不办酒不请客,你不请人家人家以后也不用请你就是了,两便的好处是两下都省。
这一省当然就连那个革命婚礼也不用办了,反正毛主席他老人家现在也去世了,现在全国上下是人都心思慌慌的,谁还有心思管别人革不革命的事啊!
三日后,父子俩又一次在门外小巷里上演了萧何追韩信。
不过,这一次是永生追他阿爸。
反正我同你说过了,阿爸,我明天就出门,你不同意我也要走。
你说你说,你这是为什么啊,那有结婚连四日都不到就要出门的?你倒是为什么啊?!——木匠回过头来,口气发了狠。不过,小巷里没有路灯,永生没有看清阿爸眼里的泪光。
不是说了吗,朋友捎话来,让我跟他一块去东北,那儿有生活做……
你就别哄我了,永生,又是和你一块做油石的朋友是不是?你被他骗得还不够吗?你在这里日夹星夜死做活做,他倒好,又是买原料又是出差,一百块,两百块,三百块,你都给了他多少本钱了,可拿回来什么了?永生,打个水漂还听得见声响!
阿爸,做生意总是有亏有赚的,这是小本生意,发财也没那么快……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用想做生意。我们是做生活的人。永生,我们宁可吃粗糙麦饼也勿吃空心汤团……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还嫌弃海花,所以你就寻点生事想避出去……你们都睏在一起三夜了,没眼眼声响,小狗小猫都比你们热闹……板壁那么薄,你当你爷娘是傻瓜!永生哑口无言了。半天,才又说:这……阿爸,我同你说过的,我原来就不想结婚!
为啥啊?永生,你是为啥啊?!道理我都同你讲过了,你是要活活气死你阿爸和哑巴娘啊?!
阿爸,你是要逼我讲出来……海花她……有狐臭!
木匠哑口无言了。半天,才又说:这,是这个啊,我晓得了,永生,是那种“仙人臭”,是不是?这不算啥大毛病,做老人都晓得的,海花她娘也有的,我同她都睏了几十年了,我也没嫌过她……永生,慢慢会好的,两人一块做夫妻时间长了就好了,忍忍就好了,真的,时间长了就好了,闻也闻不出来了……
那是你!永生再次发狠了。阿爸,我说过了,反正我要走!你放心,我也没说要离了海花,我也不是要去做别的什么的,反正我心里憋闷,我不能这样下去,我要出去闯闯看,我就不信闯不出个人样来!阿爸,你放心,我只要三年,你们就等我三年!
哑口无言的木匠,眼睁睁的望着儿子走。
永生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木匠说:阿爸,我记着你说过的话:英雄自古出渔樵!三年后要是没闯出个人样,我就不回来见你们!
永生说了这发狠话,果然回来了——算时间,三年不到。
他回来是在一个深夜。半夜三更,嘭嘭嘭的敲门声,把一家人都惊醒了,哑巴娘和海花一屁股坐起来,娘俩拥在一起,脸都吓白了。
可是,进门的永生,蓬头乱发、两眼红得就像喝醉了酒的永生,嘭嘭的就往地上磕了两个响头,说的话更叫全家吓了个半死——
阿爸,娘,海花,今生,我闯祸了,我要去蹲监狱了,我是来跟你们见最后一面的!
第25章 “光天下做个人”
更新时间200932 11:18:32 字数:8980
应德润忧心忡忡了两天,把侯保东的这个笔记本的“复制”内容,反来复去地看完了。
看完后,他吁出了一口长气。人在倒灶的时候,叹出的气都是苦酸酸的。
这使他立刻想起了背诵“小红书”时的苦读与苦背那时的“读”与“背”啊。唉唉,背到后来,那还有丁点兴趣?上学时自觉诵读古文读诗词有兴趣,那是有头有尾抑扬顿挫有滋有味的。可那会儿的“背”呢?就像那早早晚晚必定要做的、和尚念经般的枯燥无味的“早请示晚汇报”,那真是人人心里都有数人人嘴上不肯讲出来的滑稽和尴尬,是你做给大家看大家也做给你看的假面舞会,人人学会作假,人人都在作秀,什么样的政治就造就了什么样的民众心理,真是可怕的民众心理可怕的社会现象啊!他呢?他应德润还不是一样?虽然心里也有数,他也照做不误,而且他还不能不比别人更下功夫,谁教他当时还是县科一级的领导?他要不带这个头,他要不努力推行坚持这个形式,随便哪个人去什么“司令部”汇报一下,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动不动就想起那些糟心年月糟心事?应德润,你眼下的事,那乱爪挠心窝的事,还不够烦的吗?
一波未平一波起,一灾未灭一灾生……真叫个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看,刚为筹谋一乐那边的急需款项寻到了一点口子,这不,“919”的这个“笔记本”麻烦,眼看又要找上门了!
这个事,要是与他应德润没有丁点关系也不打紧,偏偏,这第一条写的那个“Y某”,不就是他么?因为,这两句至理明言,就是他应德润说的嘛!幸亏,他说的是好话,至理明言,不光他于津生心服口服,还将这两条至理明言,当作“座右铭”记录了,不管怎么说,这总不算坏事吧?
可是,那条……那条记着什么“给了老爷子那么一个大家伙,心定了。他肯定不知道我花的钱。是的,就是不能让他知道。送礼要让人家知道价钱,这还叫礼吗?……”
天!这老爷子,不就是说的我吗?这是不是说的那个洮砚的事?我知道这小子到处送礼,在这上头他根本没有吝过钱,也许,说的是别人?也许,根本不是指买洮砚而是别的东西?别别,别抱侥倖心理,应德润,你可不能糊涂到像鸵鸟一样撅着腚钻进沙漠堆里就以为没有危险了啊!
那怎么办?怎么办?这事儿,现在看来,还只有江日宾隐隐约约有点知道,幸亏他还不清楚于津生买的这洮砚到底送给了谁,幸亏那天我也没有财迷心窍把这洮砚拿回来让江日宾去代售代销……现在,这个大家伙,总还摆在联谊会里,进可进,退可退,两说着呢!我干吗要这么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对了,他下面不是也没有点出是什么东西么?只要没写明,那就完全可以作其它别的种种猜测,这叫“死”无对证!除非他于津生马上清醒,坐起来指认:那就是!
哦,真要到这时候,你应德润就难看了!你这老脸往哪搁?……这真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应德润,你这老脸……
我的天!这么说来你还巴不得他于津生不要醒来最好?!
我的天!说一百圈,你应德润还真成了心肠歹毒的小人一个了?!真是这样,可真让天下人耻笑啊!应德润呀应德润,你怎么成了这样的人了??
别别,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哪?通篇看来,并没有什么很多与你应德润有关的事啊?没有。因此你完全可以装聋作哑。他记那个宁可,倒是记了不少,且都是指名道姓的,那宁可难道就成了什么坏蛋了么?不会不会,通篇看来,骂街次数很多,有很多脏话屁话,很多模棱两可的话,但没有什么政治问题,经济问题也看不出来多严重……至多也是往谁谁那里给了啥啥啥,且又都不十分明确,数字又没写出来,关键的东西一个也没有,有的什么数字号码也莫名其妙!连于津生自己都骂自己是莫名其妙,你能抓它个啥毛病?基本是真实的,说到底,这笔记本就是于津生自描了一个真实的于津生!不错,就是于津生的最真实自描!
而且,你若是往另一方面细想细看,这于津生不就是敢说大实话的人啊!他也是见好就学啊!比方,他见那个东林书院的那副对联,不也很有心的记下了么!还记得是谁撰的联,记得好!
记得好!“光天下做个人,须循着规规矩矩;落地来有场事,须识得高高巍巍!”真是又一种“‘某氏’家训”!对了,我何不把这两句话也引到那篇《长河赋》中,这可是有文采且有哲理的话语,用进去,承泽先人,警示后人,好!
现在看到这份材料的,都是知情人,老祁、一凡,难道他们就不加分析吗?所以,你别过于紧张,应德润,你就再稳稳心,权当自己没看到这份东西,你就不能倚老卖老装一点糊涂吗?反正,又不是潘一凡送来让你看,要你表态,你慌什么?猴子也不见得去报告说给了我看了……不不,就是说了又怎的?作为与“919”相关、不,作为关心“919”事态的人,我看一看又怎样?
那么,要不要再与小侯联络联络呢?这小子早解了套,这一阵尽忙他的三把火了,他现在哪还有心管这些,笔记本里又没有他的丁点屁事……
应德润,是的,你先定定心,别太与自己过不去了,光你那宝贝儿子你都够……
电话突然又着火似的响了起来。
应德润微微一怔,这些日子,他见电话响就烦就胆战心惊,简直成了条件反射了。但你又不能不教它响。
“老爸,是我!”
狗小子!他松了口气。“一乐!到底怎么样了,你?!”
“哎,老爸,我人是早出来了,现在与对方的条件也谈好了,反正,警察局那边……对了,这边很讲究公平的,他们给我们办的是,嗯,还是调解的方式,只要双方认可,就签字生效。爸,那个女的家里人还算不错,人家大概看在我也是学生……”
“你小子先别绕圈了,到底要赔多少?你说……”
“爸,我要同你说的就是这嘛!现在,赔款算出来了,还有我借的那车,总数是……好,这个我等会再告诉你。嗨,爸,你自己来不了,你不是说过让我姐或姐夫来,怎么还不来呢?”
应德润虽然一直嘴唇发着抖,但好在儿子看不见,他想尽量做到平心静气一点,要是把一乐惹急了,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一乐呀,你也不想想,这是去英国,出国,不是去内地那个市,那有这么容易的?他们就是走,也要申请,手续一大堆呢!我是省管干部,退休了又不能办‘公出’这你都是知道的,一乐,你姐那头,我刚给她透了信,我同她说过还不能让你妈知道,所以你要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不懂事?老爸,你要准备好大约……对了,老爸,我忘了你对换算不太在行,反正原先估计的一百来万人民币肯定不够的,肯定还要超过十万二十万的……”
应德润的手,立刻就凉了。
“喂,我说老爸,怎么不说话呀?!”
“我说什么?一乐,你也不想想,当初送你出去,我是想着大家都说的那句话实在有道理:给你鱼,不如给你鱼竿!可是,你,你这么不争气!你闯这么大祸,你爸我就是个印钞机也来不及呢!你要让你老爸我骨头熬油是不是?”
“什么鱼竿不鱼竿的?什么骨头熬油?我说老爸,你就别吓我了!你不会还找找你那些部下让他们给想想办法?还有你那么多朋友?!那个‘宏翔’的于老板不是同你挺好的么?你就跟他明说,你跟他要也好,借也好,再弄他三百万,反正这是五十步与百步的问题,对他来说,三百万不也就是拔根毛,小菜一碟!你说是不是?反正你也知道的,前年我来时交的那个担保,说是那个什么长,其实不就是他于津生给垫的钱么?这于老板真是个阔佬,出手又大方,我也是听这边的人说的,挂的是那个长的名,其实都是于老板的钱,他们有交情!他在这里不光为我,也为黄平平、裘佳还有霍力都出了担保,总数都有一千九百多万了,老爸你都不知道?……”
这小子,他是打哪里听来这些个搅七搅八的事?要是在家,应德润真恨不能一个嘴巴掌过去!他咬咬牙咽下一口气,只听一乐又在那头说了:
“怎么不说话呀?老爸,我在这里急得要命,你倒好,这么长时间了,没事儿似的,患难见人心,你对亲儿子这样冷漠,你以后别后悔!……”
应德润一下嘴唇乌紫,恨不得掼了电话!可是,没等他掼,那边呜的一长音——断线了!
全身的血都冲上脑门来了……应德润气恨了半天,想想还是不能不管,只得忍下这口气,长叹一声。心想:一欢那边的电话,今天是非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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