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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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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八八的事,难免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受到调查和盘问,那么,为一方砚台遭受尴尬,那可真是划不来……
这么说,应当赶快将它处置处置?现在交出去?交到哪里?不行不行,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现在他的事还没有大动静呢,你这八竿子打不着一枣的人,倒先慌了手脚了。而且,这么个好东西,总不能白白毁了吧?不行不行。但是,放着看着,怎么着也有点碍眼,于津生这小子的事一天不得清凉,就一天是个心病……对了,不如送到市政协诗书画联谊会去,就放在那儿,那儿等于是自己掌管的地场。他是会长,等于是交了公又可以照赏照用不误,别人也挪不动搬不动。说到头,不管见者知不知底,究不究底,他应德润这一转放,等于是廉洁奉公……
要让人搬动这方砚台,不能叫别人帮忙,最合适的是让……对,还是让小侯来……不,不妥,不妥,保东这猴精,这两天简直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说话都不灵光了,要找他来,又得费一番唇舌,他那张嘴巴,还可能烧香引出鬼的惹麻烦……
对了,后天,诗书画联谊会有活动,乘活动之便,就让司机找个八不相干的工作人员做帮手,什么也不多说的往那一放,不就结了?
人呀人,有时候就是会庸人自扰!
应德润到裴蓓家保媒之前,曾把种种“失败”的困难想在了头里。
他当然想到裴蓓这小姑娘不领情,会骂他是多管闲事的糟老头。不是吗,现在都说有好几种“老”很难惹,这几种“老”中,“老领导”家中的老姑娘是最不可小窥的。而且裴蓓的脾气大,平常不爱搭理人他也是有所闻的,虽然对他应伯伯还算一向尊重有礼貌。所以,他更要把种种困难想得更多一些,要尽力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怀抱诚心一片,才会事半功倍。
他这种思想和工作方法很对头,而每当他遇到难题的时候,总要如此运用战略战术。
事实证明,越是这样善于运用,越能得胜利。
应德润到疗养院又一次探视了老书记。应德润与老书记的交情,不光是裴书记在任时,两人是同为市委市府政协人大四大班子的共同领导关系,军人出身的裴书记为人处事仁厚为怀的工作方法,也教他应德润深为佩服,所以二人配合默契十分投缘。
在应德润,还有一桩事,也令他特别引以为雪中送炭之恩并教自己得享了余荫——当他正为儿子出国留学的经费为难之时,那位出手阔绰非常慷慨一举相助之人,就是前些年在裴书记主持工作时,喝了由政府批准转让土地经营“头口水”的开发商。这位后来发了大财的开发商,原来与老书记根本打不上交道,是时任政协副主席和工商联合会会长长应德润一手牵线从中转圜而得以成功的。一切手续在当时都合理合法,但这一巨大的利润机遇落到谁头上,那真是和买彩票一样全凭运气。应德润当时助其一臂之力,也没有什么个人要贪图好处之念,后来对方的投桃报李之举,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你说他是帮送的人情也好,朋友间不计利息的暂借也好,都是有情有理,其间根本没有落下丝毫叫人诟病的痕迹。出手时,那人更是客气得连一张收据借条都不肯要,连“只要你应会长心里有数”的这种商人化的示意眼色都没有!只是礼尚往来式的客气,只是投桃报李式的诚心,这和许多人之间后来发生的种种不顺不雅关系,真是没法相比!因此,应德润在接受帮助时,虽然也因数额不少而掠过些微的疑虑和不安,但是,阅世已深的他,深知帮人则是帮己帮己则要帮人的古训确实是有道理的。在看遍当下世态掂量再三后,应德润终于把心放在了肚里。
应德润先是充分探听了老书记的口气并做好了他的工作。于是,裴蓓在他进门之时,便知道了应伯伯实际上传递的是父亲的意思,这使得他省了许多口舌。
这一来,一向对父亲十分敬重和温顺的裴蓓,就对应伯伯的“说亲提媒”怀有相当程度的好感。
裴蓓开始默不作声地听他介绍。到后来,在恰好在场的南楠向她丢了一个眼色后,便笑着说了一句:
“我希望他的真实的情况,比应伯伯你说的更好”,作为默许的结束语。
还有比这更聪明的回答吗?还有比这更让应德润喜笑颜开的回答吗?
从应德润做媒成功到他们准备正式结婚,前前后后不过几个月。
这几个月中,惟一意外的是,在他们准备结婚前夕,裴蓓的父亲因心肌梗塞忽然过世。
这在两个准备结婚的新人来说,当然是大不幸。但是,世上很多事,都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有先兆的突然逝世是最无奈的事,尽管也有风言风语说于津生这个大款命相歹毒,有傍高官的命,却没有傍高官的福,还没当上上门女婿,就把丈人老泰山给尅死了……更有嘴恶的说,于津生真是贪心不足,什么都有的大款还要去傍大官,怪不得会落个竹篮打水……
自然,这都是闲人闲嘴,认不得真的。
现在,于津生自己都不要命或者说别人都差点要了他的命了,剩下的这笔夹七杂八无头债,要谁来偿还呢?难道还是他这个系铃人吗?真是天晓得!
真按迷信的说法,于津生这家伙的命也真是够毒的,听说他出事那天,连H市快报的宁可,因为赶去参加他的婚礼,在路上叫车子给撞了,撞成重伤躺在医院里差点截肢!后来,才知道宁可不是赶去参加而是已经去了之后,因事提前回来的路上撞的,那也是因他而起呀!看看,本不相干的都会沾上祸,而且教我们H市如此优秀重要的新闻界人士都惹祸遭殃,这于津生算是个什么尅星呀?
应德润想着想着就头痛异常。于津生这“919”的水多深多浅,他一点没有底。这几天,他不停地给方方面面打电话和接听电话,一边还焦心等着这个在医院里不死不活的人的消息,一边还要分心照应着那整个成了木头人的裴蓓,真叫个百事煎心,真叫他这个平生纵有天大的事都不急不忙的人,也成了过昭关一夜白了头的伍子胥!
心里急煎煎、面子上又不能不保持一贯的大度和静气,应德润这几天真是日思夜想,不知所终。
这天,他刚刚在书房坐定,不能落闲的心,忽然又想起了不久前得到的消息,想起了和消息相关的一个人:淳于抱朴。
淳于抱朴先生,是市里包括他自己,早就准备着要盛情接待来自海外的一个贵客。本来,前些日子他就该来了,只因淳于先生太忙,行期很难敲定且时有变化,否则,他若是按前些日子预定的行动计划来,恰恰撞上了“919”那个日子,岂不尴尬死人?
前几日,对方的助手曾又回过电话来说,淳于先生的行期,可能还要推迟一些时间,这倒好,起码可以容他应德润稍稍缓口气。可是,日子如白驹过隙,说过要来,再推迟,也就一眨眼的事,马上就会到了需要隆重安排接待的时日。眼下,有于津生和“919”这个烫手山竽和乱线麻团在手,日日分不开身也静不下心,你说让他应德润这老头子怎么办?
应德润一宗一宗急煎煎而又条分缕析地想着时,突然又想到了两个人。
他猛地一拍腿: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应德润马上就拨了他认为该拨的电话。
“王秘书吗,请转祁书记……老祁,我应德润,我还是说那个事,对对,于津生、那个‘919’,哎,你们重新分工了?‘919’归潘一凡管?好好,我这就给一凡打……”
应德润放下红机,又拿起另一只电话:“一凡同志吗?我应德润,我是同你说‘919’的事,听祁书记说了,现在归你潘局统管?我是说,咱们这两天是不是把于津生公司两个与于津生关系最密切的人给忽略了?哎,我说的是,他们集团公司,也就是于津生的两个秘书助理,我们应该想想,也许从他们两个最贴心知情的人身上,可以破解于津生的一些谜团……”
“你说的是他那个小金助理和烈烈秘书?应老,我们没有忽略,该查该问的都问过了。据宏翔的人说,那个小金早在他出事之前就请长假走了,烈烈头两天还在公司的,后来也去香港办事去了。那天到没到过云梦山庄不清楚,起码在场的人都没有见过她。起码于津生出事时,他俩都不在现场。所以,目前不可能提供更有价值的证据。不过,现在,不,也就是今天一早,他们公司里正式告知我们说,耿烈烈已经回来了,应老,刚刚,也就在你打电话的前一刻,她也给我们来过电话,要求去医院看于津生,我们回答她,有关领导作了规定,除直系亲属外,暂时禁止一切人去医院探视于津生……”
应德润长长地哦了一声,不知是失望还是放心。
放下电话颓然落坐时,又一阵铃声响起——是对外友协来的。请他明天晚上与会长一同出席一个招待日本友好人士的宴会。
一接这个电话,应德润就想趁机打听关于淳于抱朴先生行期的确凿消息。尽管外请淳于的活动属于市府和外办管,但市外办和友协历来是两个牌子一套班子。
对方回答说,只知道淳于先生已从美国动身去参加在韩国釜山举行的国际学术会议,是不是会议一毕,就到中国,现在很难说,至于到H市的具体日期,更不得而知。
听了这回答,应德润的心落定了,却又有点微微的怅然若失。

第6章 这也算蛛丝马迹么
更新时间2008919 10:28:48  字数:14923

 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得五花八门,只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被用了各种方法抢救的于津生,虽然恢复了呼吸,此后却一直昏迷不曾清醒。
裴蓓在出事的当天万般惊惶万箭穿心,但是,作为法律认可的当事人妻子,她无法不尽自己的道义和责任,事发当晚,她终于还是打起精神,在南楠等人的陪同下去了市一医院。
裴蓓在昏迷不醒的于津生身旁,眼睁睁守护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守护的苦涩经历,真是滋味难言。焦躁、疑惑伴随巨大的痛苦,和越来越深的怨懑,使裴蓓深切感受了心如油煎的“煎熬”。
且别说对于津生行为的心情感受,就是他现在的模样也教裴蓓受不了。
这位眼看就要成为她的新郎和丈夫的人,这个已经丧失了全部知觉的人,现在头发全剃,面无血色,鼻插导管,原本清俊的容貌全然走样。下肢裹着石膏板、两眼紧闭的他,像具木乃伊似地一动不动,只有氧气面罩下轻微翕动的鼻翼和一起一伏的胸脯,证明他仍然活着。
一开始,市一医院和这间抢救室周遭,走马灯似的拥来了许多打探消息和怀着各种心理来看望于津生的人,不管来了谁,走了谁,在独室坐着守望的裴蓓,一概木然无觉。
这种乱乱的情形,很快就被一个严厉的命令禁止了:除非获得特别的许可,任何人哪怕与于津生密切相关的宏翔公司的上层要员和员工,都不准进入这里。
两三天内,汇集到市一医院的医生,像走马灯似的换了几轮。医术高明有着这这那那头衔称号的专家,一无例外地明确表示:已经成功地抢救了这个坠楼者,能教这样四肢多处骨折、颅内以及脑干严重损伤者得以“存活”,实在不幸中的大幸,是千分之几的例外,接下来也可使他维持较久也许很久的生命。但是,要说句真实而残酷的话,那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纵是极高明的现代医学,在目前情形下对这样的伤者也难有回天之术。这就是说,昏迷着的于津生是否还会有不测,医生们很难下这个保证。至于他什么时候苏醒,更是个未知数。当然,医生们也说过奇迹有可能发生,可更多的情形是:昏迷不醒将是伤者很长时间的状况,谁也无法测知他将昏迷到什么时候,谁也难以断定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他可能就这样躺着,直到完全死亡……
这一来,析解与于津生相关的“919”事件,一下子就成了难题;“自杀或他杀”的悬案也难以在短时间得出结论。
事情就这样明摆着,只要于津生不苏醒,要透解他的秘密,就会成为漫长的马拉松。
没等于津生的状况有明确的结论,裴蓓自己的“结论”就不妙了——她那本来就羸弱的身体,又一次成了纸糊的风筝。第三天头上,她竟又一次突然休克,如果再在医院这样熬下去,拿南楠的话来说,不等于津生醒过来,她裴蓓就要去见阎王了。
仅仅为于津生找几个陪护人当然不难。经院方和有关方面相商,于津生的病房,增添了由公司派请的、三班倒全天24小时护理的陪护人员。
这时,裴蓓才像遇了大赦,仍被南楠和单位派来的两个人陪着,从市一医院一摇三晃地回了家。
不管于津生能不能苏醒,“919”事件却不会影消无息,围绕他的坠楼,有关“自杀或他杀”的调查,依然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作为当事人的法律上已被认可的妻子裴蓓,本该是首当其冲的被调查和被询问者。众所周知,那天的裴蓓,甚至比任何一个来宾都不知第一时刻的情形,而且因为其心情,她的态度更是不大配合。出于理性,她对询问者还没有表现出歇斯底里或怒容于色的暴躁,却一直拒绝和人好好交谈,就连平日比较接近的同事熟人,甚至连她称之为应伯伯应德润的慈父式的一些垂问,她也是一问三摇头地沉默。眼中的神态,更是明显表示着“你问我我问谁去”的怨懑,弄得心里索然且歉疚十分的应德润只好知难而退。
后来,裴蓓连一些大家都大体明了的问题也拒绝回答。
这天,市公安奉命上门的一男一女两个警官,在自报山门说明来由作为开场白后,他们谨慎而有礼貌地先对裴蓓说了一番深表同情的话。
裴蓓不作一声。而后见他们拿出了小巧的录音工具,便马上冷了脸,再也不愿答理他们,立刻摇晃着单薄的身子站了起来。
那女警官见她这样,便急忙说:“裴蓓同志,请别走,我们也是为了早日帮您将这件事弄清楚,希望您告诉我们一些您认为有助我们了解的事实,哪怕一件两件也好……比方说,那张小纸条,您听说了吧?据说,您也认为确系于津生的亲笔……”
裴蓓一时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瞪着两只眼窝深陷的大眼,窘迫地摇摇头,低声道:“什么纸条?我不清楚……”
“怎么连这也不清楚?你是他的……”女警官大概被她的同行使了个眼色或者被暗地扯了一下,才没有再说下去。
这几天裴蓓忍而不发的愤怒,已忍到了顶点。她惨白着脸,爆发般地说:“我就是不清楚,我要是都清楚了还要你们干什么?!走吧,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扭头就跨出了会客室的门外。
对方被她的抢白弄呆了,面面相觑,只好尴尬地望着她走开。
女警官望着她瘦削的背影,低声对同行道:“她怎么这样?这么大脾气,嘿,这可真是……”
“少见多怪了吧……”
走出门外的裴蓓余怒未消,她才不管他们会在背后说她些什么。他们也不想想,我没来催问你们,就够有忍耐心的了,倒来问我?!
后来,在有了上级的明确指示以后,问询调查就改了方式和内容,还是不断有人来,但来人不是询问这这那那,而是只表抚慰之意,一叠连声的劝裴蓓多加保重,又礼貌地建议她应当去疗养院住一段时间。
这就罢了,这就意味着有关方面现在将她裴蓓放过一边,不来打扰她了。
去疗养院当然容易,应德润争先要为她打电话。裴蓓说不用劳驾他出面联系,有南楠这个大姐大就够了,南楠就在军分区疗养院,裴蓓父亲生前也常住那儿,于是,裴蓓一点不费事地住进了高干才能住的单间病房。
裴蓓的工作岗位,是最清静的市档案馆。没想到,部队疗养院却成了这几年她常常光顾的所在。21年前与她遭遇相关的就是一家部队医院。多病的父亲离开H市到省城后,只要回来休养,准认这儿,在最后的日子里撒手而去的,也是这家疗养院。
与医院、疗养院常打交道当然不是好事,那是她裴蓓的一道致命的符咒啊。
裴蓓在疗养院住了不到一星期就又回家了,她是心病而并非身体有病,当然就住不下去,在疗养院,早早晚晚总要面对许多相干和不相干的人,面对许多她不想碰撞的眼光,不如在家呆着。
南楠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早早晚晚过来陪陪她。
当她从疗养院回家清静了几天、身体渐渐复原心绪稍稍安定时,她觉得所有的记忆都复苏了,时间的车轮,在她极不情愿却又残酷地推着她面对的情况下一步步地倒转。这情景,就像一架庞大的心力榨油机,时时不动声色却又严丝合缝地,精确无误地、一点点地榨出了她久贮心中的血浆。
好在这些日子,她的眼前,已经不再是睁眼闭眼都是鼻插呼吸管的于津生的虽生犹死的形象了。而有关于津生的往后消息,关于他的什么“919”案子——假如可以归结于“案子”的话,日后将如何定性、公安与法院部门又接着往下怎样调查事因、与他相关的许多人士又如何继续穿梭和往来于宏翔公司和他的一切前事和今事,她都可以放过一边了。“宏翔实业”是民营企业,虽然,法律上她应该是“宏翔实业”的名义继承人,但裴蓓却明确表示目前她一概懒得理会,一概不想过问和操心。甚至包括人们传得沸沸扬扬的那纸写了两行数字的纸条……她也不想参与追究和过问。她知道,这些事,特别是有关集团和个人经济利益的事,会有人张罗有人操心的,她完全用不着去搀乎,而她现在的一切,都还不过是“名义”而已。
她心想,就这样“淡出”让人家当她不存在最好!她还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如果有关方面有关人士不来同她说什么,她也绝不再主动过问与于津生与他的公司相关的一切。
她很明白自己:既没有那个本事,更没有那份心情!
也许,就因为那天的这件小事特别刺伤了她——虽然,她也认出那张纸条的数字确系他的亲笔,但对这两组一共16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裴蓓却半点也说不上来。
茫然的她,根本无从想起。
所以,那天,她特别恼怒于那个女警官,不光是恼怒于她那句问话的冒失——岂止是冒失,简直是有意的刺痛!所以,从此以后,别人再问什么,她干脆闭了嘴巴,再不开口。
虽然,裴蓓以傻以怒装聋又作哑,为自己与外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可是,在内心,她依然不能不时时备受煎熬,时时陷入反躬自问的痛苦中。
她明白,恼羞成怒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最严酷的事实一直在摆着。那个在霎那间差点粉身碎骨的身体,虽然一纸婚书认定了他与你的法律关系,但是,他与你裴蓓,从认识交往到确定关系到结婚之前,到底有多深的爱情?不不,且别说爱情,就是应该有的知根知底扯肉带骨的感情,又是怎样呢?
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先不论是有人加害还是自己轻生,反正于津生竟然在结婚这天有此一劫,肯定事先遭遇了什么祸端。他自己不会没一点数。这样的祸端,这样的大事,哪怕天大地大,不让别人得知、不肯跟别人说倒也罢了,可他,死到临头竟然也不肯启齿跟你说!你在他眼里还是什么?他拿你当什么?
不是吗,就为了这不肯说,他宁可选择跳楼!他宁可弃生厌世,也不想与你裴蓓交底!
如果是别人找上门来害他,难道他一点应对的能力都没有吗?还是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健的大男人呢!那么多客人、那么多方方面面的人,就是叫来宾馆的保安也可冲上去与歹徒厮杀一番,难道他连这么一点基本常识和自卫能力都没有的吗?
不管以后的调查结果如何,反正裴蓓在心底一百个不认为是他杀。他杀?太窝囊了!
是的,自杀也好,他杀也好,他于津生如此绝情地绝你而去,你在他眼里算什么?他拿你当什么?
好可恶的于津生呵!他宁可选择跳楼,而不想与你做夫妻!他用这一瞬间的一纵一跳,证明了他对你的所谓“感情”,说得好听一点,简直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你与他,他与你,从头到脚,只不过是假情假义的薄薄一纸婚书!
好可恨的于津生呵!
是的,裴蓓,从那一瞬间以后,你就应该认清,你与他其实毫无干系,而他恐怕本来也不想教你与他有什么真情真心的关系,人们在背地议论纷纷的什么该由她裴蓓来掌管公司、掌管财产、还有应该由她来操持于津生在医院随时可能发生的坏结果甚或要料理他的后事……见鬼吧,这一切,统统与她无关!
是的,什么掌管公司、掌管财产,难道她裴蓓答应嫁给他于津生,就是稀罕他的财富、就是巴望着要成为一个吃穿不愁享尽荣华富贵的富婆么?
是的,不怨别人,都怨自己,都怨自己头昏眼瞎看走了眼,谁教自己像被神道或邪魔点穴一样,错将伪君子当圣人,做梦一般披过那件从头到尾披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婚纱!
是的,她只披了半个小时,可是,对这样的婚纱的渴望,却是整整30年——从她还是五岁的小女孩开始,从她见过的姨婆一张黑白照片开始。在当年的天津卫,她的姨婆,就穿着这样的婚纱,与人在洋教堂结婚。这都是听母亲说的。那时,她是很小很小的女孩,她并不知道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姨婆后来过得怎么样,只知道她穿的那件缀满了花边的雪白婚纱,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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