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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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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不多的200美元,可在当时也无疑是一笔大钱。母亲和父亲都吓住了,母亲让父亲第二天无论如何送到对外友协请他们送还给曼娜,还加了一包山东大枣。还,当然是还不成了,曼娜在第二天清早就已经乘飞机回美国,然后飞回密苏里州圣路易她的老家。对外友协的同志也一再对父亲说,曼娜给他们的这个小红包,是按中国的礼节给久违的老朋友送点小小的礼,你们收下也没有什么,不会产生什么不好影响。
红包中的两百美元,就像文物一样被封存在母亲的小柜里。母亲用激动得喘息都不平匀的声音反复说这两张美元,以后是要当作特殊的用途给烈烈使用的,她只是替烈烈保存而已。烈烈尽管那时还只15岁,但她却听懂了母亲说的特殊用途是什么意思。她什么也不说地朝母亲笑笑,只是把玩着那个芭比娃娃,母亲的心思有点可笑,那么早就为她盘算嫁妆,还有这个更有意思的曼娜,竟然送给她这个初二学生芭比娃娃!当然,曼娜没有确知烈烈的年龄才这样的,她不知道烈烈这个明年就要上高中的学生,最想拥有的,是班上几个家境富裕的同学已经悄然拥有的索尼牌随身听。
也就从曼娜来了之后,烈烈才知道,母亲的名字爱德,原来是曼娜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老牧师为她起的,而烈烈的原名叫烈窑,也是母亲后来顺理成章的主意。意思是什么,烈烈原来没有问过,文化不高的母亲也从不作解说,只是一直叫她的小名烈烈。上学报名时母亲让她改回烈窑这个大名,烈烈坚决不想改,坚持说是窑这个字不好写,而写烈烈,第二个烈字只要点两个点就是,何必找这个麻烦?母亲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坚持。体弱多病的母亲虽然少言寡语,但遇到她要自己做主意的时候,就极有主意。这就像她悄悄信了基督教一样,虽然有一度从不声张,但母亲却一直坚持。好在温厚而事事听从母亲指挥的父亲不是共产党员,所以他们家和平共处,从没有因信仰或家庭琐事爆发过战争。
曼娜的来临,真不知是祸是福,第二年开春,母亲竟突然得了急性肺炎,不到一星期就撒手西去。在弥留之际,她将不知什么时候压在枕头底下的那个红包,连同她自己的一对从没有戴过的玉镯,一起摸索出来递给了烈烈。
糟糕的是,这一年这时候,父亲刚刚退休。他本来可以晚两年退的,可是,不是共产党员的父亲,却能事事以听党的话听领导的话为做人准则,当得知企业不太景气而他的岗位已经被定为要大大压缩人员时,父亲就退让了。
回到家,父亲红着脸悄悄对妻女说: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反正早晚要退。我提前半年退,每月退休金还可以多拿五十多元呢!
糟糕的是,就在于他刚刚办了退休,母亲就重病不起,病危的母亲望着捶胸顿足哭成泪人一般的父亲,喘息幽微地说:不怨你,是天父召唤我去,我在天堂等你……
母亲对烈烈最后交代的话就是:好好照顾你父亲。烈烈,好女儿,我知道你会有出息的。
母亲死了,烈烈的泪水也如山泉流淌,却没有嚎啕出声。
沉浸在悲痛中的烈烈,想像却在此时天马行空,她一边流泪,一边想的是,母亲终于到天堂去了么?那个回去后又没有了音讯的曼娜,如若得知,会怎样哀悼她的儿时老友呢?也许,曼娜也会不久于天国?可是,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很长时间,总反复地喃喃说:老外毕竟是老外,嘴巴那么臭,不该说的,这样的话不该说的……
父亲的意思是指曼娜临走前,不该说那句不吉利的话——曼娜好端端的对母亲说:老朋友,我们以后都会到天堂相会的。
是呀,中国人不管分别还是相聚,千言万语部是互祝对方福寿绵绵,哪有祝人要去死者才会抵达的天堂相会的?天堂再好,哪有人间好——五十年代的黄梅戏天仙配早就唱过了。
母亲的亡故使生活的小舟急转直下,中学一毕业,烈烈虽然成绩仍然不错,却坚决选择了能早日参加工作的H市商学院,三年制,她读的是外贸英语。
虽然上的是性质明确的大专,烈烈的浪漫幻想却并不从此结束。说实在,她上这个学校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凭自己语言本领,出国去!
大二的那年寒假,如果不是她的异想天开还在变本加厉,那么,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谁教她是父亲的骄女和惟一指望?谁教她是个将“做生活的挑战者”奉为座右铭的女孩呢?
此时的世界早已五颜六色,此时的世界向有志气的中国青年敞开了包括出洋留学所有的大门。
可惜父亲只是普通的铁路局职工,没有过硬的社会关系助她出人头地,更没有财力供她远走他乡,否则,此时万分向往做环球旅行家、向往探险世界的烈烈,也许早就成了探险队中的女一号,天上地下南极北极作消遥游了。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她后来也不会碰见于津生,后来的一切当然就不会是这样的。
那年寒假,别的同学都在为毕业考试和毕业分配作最后冲刺,紧张到连吃饭睡觉都掐着表过日子的地步,烈烈却在为一则新闻激动不己:有关部门组织的一支赴北极民间考察队已经凯旋归来,风头正健的队员们日日被媒体包围,被掌声欢迎的浪潮淹没。烈烈通过传媒结识的林帆,是其中惟一的女队员且兼探险队副队长。自从与她结识以来,烈烈就成了林帆不折不扣的“粉丝”。
在做着林帆“粉丝”的同时,烈烈其实同时迷恋上的是林帆的一个同行——那个探险队的真正领队大田,这个牙齿雪白脸相刚毅有着黑人牙膏般脸庞肤色的大田,早先是田径队跨栏项目的亚洲冠军。退役后在国家体育总局任职,五大洲四大洋的足迹无所不在。他那见面熟的性情性格、他的豪爽如侠的谈吐作风,都让烈烈认为他活脱脱是佐罗转世施瓦辛格的化身。那些日子烈烈是那样的魂不守舍,她看大田,就像歌迷眼中的杰克逊,认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具有非凡的意义。若不是苦于身份悬殊难以启齿,若不是关键时刻还缺那么一点自信,若不是大田和林帆没有说出爽爽快快而教烈烈满意的答复,烈烈真是差点就想背包也不打地跟着他们拔腿就走。
烈烈场场不拉地为大田、林帆他们的探险队做着忠实的听众,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不久以后也能像林帆一样,如影如形跟随大田,轻而易举地在某家外贸公司,找到一份轻松的不管是文字还是口语的翻译工作,有着只多不少的薪饷,无羁无绊任她天马行空走南闯北。那些天,她像跟屁虫似的跟着林帆在H市的周边几个县市赶场,直到收获了足够的鲜花和荣誉而敲了收场锣鼓的林帆终于要跟她挥手拜拜。
在这声“拜拜”对她道出前,烈烈意外地看到了一般人不可能得见的一幕——
在刚刚收拾好行李的房间,林帆与大田在激情拥吻!那可绝对不是同行同志间因为友好或半含玩笑意味的接吻,而是有着肌肤之亲关系的激情狂吻!
偶然撞上了这一幕的烈烈目瞪口呆,手中的鲜花撒落一地,那本是她买来送别林帆和大田的……霎时间,对自己有眼无珠的自嘲、失落和妒嫉的酸味,搅混了她的心。
烈烈不由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总算没向他们中任何一人,直白地道出对大田的那些想入非非的可笑念头……
羞耻的泪水淹住了她的眼眶,她把残存的鲜花朝门口一放,清晰地听见他们二人同时向她亲切而友好地道了一声“拜拜”!
林帆他们神出鬼没是家常便饭,烈烈却就惨了。
烈烈不但没有写好她本来可以稳操胜卷的毕业论文,也失去了为自己张罗出路的最好时机,她焦头烂额地开始为求职填写一份又一份的表格、一趟又一趟地跑着那个新建的“人才市场”。这时,烈烈才知道,无论是成绩还是实力(当然不是经济实力而是工作能力)本来在班上可以排名前十名的她,不知怎么搞的,一下子跌落到了最末排。
她不得不在那个“人才市场”——一座从其它单位搬迁而来又草草装修的“旧包新”的大楼里,像条鱼儿似的穿梭练跑。而不久她就发现,那座大楼的办公人员,其实有不少也是新来的,有些窗口里边的人,一听说话,就知道是刚刚被招聘的和她资格差不多的大学生。
那又怎么样?反正人家幸运呗,你就得承认人家坐在窗口里边的地位。
烈烈就在那样的窗口,交上一叠又一叠不知有没有用场的表格。
“练跑”人才市场没两天,烈烈就知道:像她这样每周的周二、周四两天来这里交上表格、然后打探或等待消息的,大多是家在农村或边远城市、或者家庭贫困或者毫无社会关系和家庭背景的学生。
事情是明摆的,学校早已“不包分配”,而有能耐的同学也根本不在乎学校失不失这种功效。就在烈烈日日开动“11路汽车”、焦虑万分左右思量着怎样才能将自己“介绍”出去时,有能耐的同学,有的已经安稳在家、安享人生最惬意的去往工作岗位前的休闲时光;而更有能耐的,则与家人翩翩飞翔在蓝天白云下天南海北地去旅行渡假了。
明白了这一点后,就像一下跌落在深渊,烈烈觉得自己连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烈烈自认平民子弟从不嫌贫爱富,但她一向自负,在心底一直对自己有一份木秀于林的自傲,当她明白眼下的处境时,虽有怀才不遇的愤懑,却将更多的自信埋入心底,她自信有一天自己这颗明珠会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大放光芒。
时长日久的等待中,她偶然等来了几次求职的机会,但都是几个星期顶多三两个月的,什么为某个来访团充当一下临时导游或翻译啦,找到一份有几户有孩子的人家可以一併跑的暑期家教啦……合同期一到,拿了原先定下的另一半工资,走人!都是没有保证的“临时工”,都是不能让自己的心落定的、不上档次也激不起她半点热情的工作——这难道就算她烈烈命定的工作吗?
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朝“市场”跑,与“窗口”打交道,跑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烈烈为一份可以长久谋生存的工作急得满嘴起泡时,意想不到的灾难又突然降落头上。提前退休的父亲,自从母亲病故后一直病恹恹的,在不久前的一次很了草的体检时,却被怀疑得了肺癌。在做完这样那样的诊断后,医生将一个不愿宣布的结果告诉了烈烈:
“终检”属实,晚期。
当然,医生们通常是不会把话说绝的。医生说如果早发现,(这都是医生最爱用的假设语)还可以考虑手术,如果病人心情放得开,能够配合,手术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偏偏父亲的那个癌块部位生得不好,动手术难度大而不保险——这就是说……
“这是说,治与不治都是一样的!”
当烈烈激愤地代替医生道出了未曾直言的这句话时,医生惊讶地望着这个悒郁而暴躁的女孩,体贴地说:你的心情我们当然理解,但这句话可不是我们说的,鉴于你父亲的病情,当然是保守疗法为好。
为好不为好反正就这样了!父亲开始保守疗法,吃中药加化疗,日子就在明知无望却不得不继续的无望中煎熬。绝望的烈烈,每天第一件事就是买当日的报纸看广告,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疯撞任何一个招聘单位,有时在路过那些招牌夺目的发廊时,烈烈就恨恨地想:难道到走投无路时,她也要像那些洗头女一样将自己来个贱卖不成?!
坏运气又是个最爱欺小凌弱的痞子,当烈烈满以为那个名声刮刮的民营企业报的采编一职,十足有希望为自己获得时,却又偏偏撞上了又一个竞争者——那个女孩明明什么也不是,握着一张也是“专升本”传媒专业的文凭,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光对古汉语和唐诗宋词一窍不通、连现代当代的作家诗人都混淆不清的糊涂蛋。
可是,就在烈烈满怀信心地认为自己要“胜出”时,招聘方告诉她:出局的是她烈烈。
烈烈失神的眼睛瞪得像两只黑洞,霎时间,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会儿若是有只弹弓在手,她准会嗖的一下教回答她的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变成名符其实的睁眼瞎!
烈烈气鼓鼓地想,假如不是被自己太多的自信迷糊,假如不是被自己太强的自尊硬撑而向对方直言相告父亲的状况、直言道出家境相当窘迫的她是多么需要这份工作,假如……
可恼的是,这世界有许多奇迹,却偏偏没有假如!
是的,这世界对于烈烈来说,也许只给她一次假如就行——假如她有时稍稍有一点随机应变的转弯本领,有当下这个社会需要的察言观色的机伶,比方说,对那个她已经认熟了的“窗口”后的人,哪怕稍稍多点甜言蜜语或奉承两句,说不定出局的是那个女孩而不是她!
可是,就在她作如是想时,她马上得知了一个“内部消息”——这个女孩的表哥和该公司的老总,是亲密非常的“球友”——周末的网球或高尔夫,是他们一以贯之的消遣方式。
听了这个无意间得来的消息,烈烈没有大吃一惊,但却无话可说。
烈烈眼前再次晃现了父亲的病床,脸色苍白而一直在猜测着自己病情的父亲,朝她努出一个皱巴巴的微笑,又一次吭吭哧哧地说:烈烈,听邹医生说,好像他们的仪器最近有点问题,他让、让我们再等等,等三院的王大夫再来一次会诊,是不是这样?啊?
烈烈失神地走到院子里,无力地靠在一道栏杆前。她将腮巴骨咬得生疼、在用力地甩了一声“国骂”后,她朝天长啸般喊道:谁教你瞎了眼珠,与这样的鬼公司与这样的伪君子浪费时间!烈烈,你姓什么耿,你该姓蠢,姓傻,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傻瓜蛋!
在痛骂着自己时,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一个恰好从旁经过的男子停住了,诧异地朝她深深看了一眼,问:怎么啦?是谁欺侮你了吗?
烈烈咬着嘴唇,扭过了头。她恨自己这么不争气,在陌生之地在陌生人面前流了眼泪。
“哎,请原谅我的冒昧,你……哎,你不是商院七班的耿烈烈吗?”
烈烈愣了,她实在想不起眼前的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小伙是谁。
“你忘了?烈烈,我是小侯,市工办的小侯,那次我们一块在海院报告厅听探险队的讲座,你记错了单双号,抢了我的座位……”
烈烈瞄了他一眼。好像有这么回事,她压根没记住他是哪个单位的,也早都忘了他的名姓和模样,但是……哦,是的,她没有忘掉小伙子左眉上那颗大而显眼的跃跃出跳的黑痣。
烈烈早已收起了眼泪,不管怎样,对方动问,总是一番好意。
满腹委屈顿时袭上心头,还没张嘴,烈烈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这次流泪与其说是为自己,不如说是实实在在因为父亲。
市工办的主任助理小侯,成了烈烈地地道道的救星,他不但慨然答应帮忙,而且神通广大地果然为烈烈找到了一家效益更好也更大的企业——宏远公司。
小侯真是孙猴子!烈烈马上时来运转了:宏远公司的老总不但在第一次见工面试后就决定聘用烈烈,而且不久就破了合同之规,让她跳过了实习期、直接安排她做了办公室秘书。
促使烈烈如愿以偿的最大的缘由,是烈烈有着相当水准的英语口语。此外,还有她在暑期经一个半月突击而学会的、比广东佬还有腔有调的广东白话。
好运气真要来时,真是门板都挡不住——宏远公司的老总,那时正为一笔来自广东的生意苦无贴心的翻译,烈烈的出现,无疑是瞌睡送到跟前的枕头。
宏远公司,就是三年后因兼并三家企业而更加名声赫赫的H市最大的实业公司的宏翔实业;而老总,当然就是后来改称为董事长兼总裁的大老板于津生。
烈烈不能不认为自己是时来运转。虽然父亲在拖了半年转了好几家医院后还是难脱厄运。虽然这笔医疗费花得她耿家倾家荡产,虽然又加上老板无数次额外垂青于她的恩赐,父亲依然没有避免撒手而去的厄运。但是,烈烈毕竟有过这样的“医孝”,起码,烈烈不用在父亲的遗像前心存愧疚了。
有时候,古语俗言真是教人不得不信服:钱能买世上的许许多多东西,却不能买来世人最希冀的两样:一是爱情,二是命。
烈烈从父亲去世后,就彻底离开了大院。本来他们耿家就是大院的租住户,住户一离开,关于这户姓耿人家的信息,就此烟消云散。
无庸言说,此时总算时来运转的烈烈,不光是住处,不光是身份,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质的飞跃。渐渐地,随着公司的发展,老板财富的暴涨,她的地位也蒸蒸日上。
渐次的变化不等于突变,突变源于一种不曾料定的时机。
突变的实质只有一个,她与老板终于有了那种她原先曾不断警告过自己的、自己也曾很不齿的通常被外界讥为“暧昧”的其实也只能说是“暧昧”的关系。
在与老板有了这种“关系”之后,从不信什么的烈烈认了命,她慨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像在她出世时就被那个只有妈妈和外婆信过的上帝排定了。
当然,自从这一切发生之后,从起始直到后来,烈烈把起初以为自己是个终于被命运宠信的幸运儿的糊涂认识,彻底推翻了。当她终于发觉,于津生占有她,并不是出于真心,而也是逢场作戏、只不过他比一般男人更高明手段更隐蔽时,她像曾攀上峰顶的人又突然失足谷底,一度绝望透顶。
在这样的时候,她在恨他的同时,也深深恨着自己,怎么能不恨自己呢?终究是自己轻贱,不可原谅。如若自己真如其名是烈窑里烧出来的铁骨铮铮,他于津生怎么能轻易得手呢?
因此,她越发不愿回忆那一幕是怎样发生的,填底的原因,是父亲病在最危重的时刻,缠绕在心底的,是母亲曾经的叮咛。那是她心力交瘁花钱如水流的日子,她连那只红包连同那只玉镯都瞒过父亲悄悄变卖,她只想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向人伸手乞讨,是做人的底线。
因此,有一度她曾拿起曼娜留给她们的电话,她相信假若这个个电话一旦打出,曼娜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但是,那个底线最终阻止了她,老外毕竟是老外。父亲在母亲去世时的那个薄怨阻止了她。她终于又放下。
那种时候,真是每条神经都脆弱如细丝,因此,虽然明知这事在对方早就“蓄谋”已久、但在当时,她实在无力无心神了,她一个在其名下谋生谋事的小小助手,又怎能拒绝或反抗这一“谋”呢?
况且,她那时还觉得,对方并不是那种毫无责任的人,他跑完了离婚的马拉松,用优厚的条件安顿了原配妻子,一直以自由人的样子独自在过,他还屡屡向她表示出自己是个非常重信守诺的君子,除了与她的这一被外人也只是在暗地议论的私情,对内对外,应该说他的私生活口碑是很不错的。他对她,只除了没有明确许诺日后明媒正娶与她结婚这一条外,真是外冷内热有求必应。他从不忘记对一个女孩应有的小而周到的殷勤,烈烈父亲去世后,他信守承诺送她到香港去学习进修,他赋予她的权利也大大超过了一般秘书——日常只为他传接电话、给他送送报表、理理财务清单和接待客户和洋客户们,他每次到外地甚至去海外谈生意,带得最多的总是她;见谁不见谁、给谁不给谁什么以及公司的内务也渐渐让她有点重权在握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超越了她这个职务该有的差不多就是内当家的身份。
说来说去,差就只差那个必须由他亲口道出的正式名份。
这当然是烈烈最感困惑和焦虑的。不是吗,只要他心里不忘这个允诺,哪怕是长长的等待,也是指日可待。
然而,他好像没有这样的明确考虑。于是,便像当时病重的父亲一样,明知无望,她也不能不倾尽全力,坐守等待,明知是白白等待。
然而,不久后她就明白,这名份,是她根本无法逾越的一道门坎。不是吗,当他终于办理了与前妻纠缠多年的离婚案后,面对媒体和一些交往甚密的朋友,于津生是这样宣称的:
“不成功的婚姻使我早已心灰意冷,我觉得一个男人事业成功的幸福,大大超过婚姻和爱情。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这样想的!当然,能找到一个各方面都相称相应的称心如意志同道合的伴侣固然不错,但是,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看好的不一定就能成为夫妻!等真正找到了那个另一半,我当然会结婚,哪怕五十岁六十岁,我也会高歌猛唱婚礼进行曲!”
开始,烈烈傻傻地很为这段宣言窃喜——那时她相信这段话简直就是暗指她、说给她听的。有时候则又是喜忧参半——因为,这段话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一举一动都在公众视线中的他,真的不想结婚,至少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不想……这过程很长,真不知是什么时候。
现在,男人的不想结婚并不等于他是个阉人或已经被人阉了,现代科学的发达有许多使男人解决性需要的办法,何况是有“钻石王老五”之称的他!
“钻石王老五”在成了快乐的单身汉和自由人后,更成了“钻石王老六”,真是比国王还国王!可是,于津生却不是个凡夫俗子,他一不花天酒地,二是没有怪僻陋习,平常应酬,他都只让他的助理们秘书们上阵,在绝大多数外人眼里,他简直是个老板的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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