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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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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一滩血呢。
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得亏他下得手。
“先进来吧。”周城说道。
桃叶扶着芈氏往里走。幸而周城那亲兵识趣,牛车是直开进刺史府里——如今这地儿已经被周城占作了军营,不过十几二十步就到了。周城吩咐道:“豆奴,你去外头守着,我和芈娘子有话要说。”
跟进来的尉大郎愣了一下,看了眼芈氏,呆不楞登地应了一声,转身到门口去了。周城看桃叶,桃叶扶着芈氏坐下,自个儿也退了几步。
周城叹了口气,自决定杀人取粮到如今,他都没能好好歇会儿,眼睛里全是血丝,下巴上也长出硬的青茬来。他脑子转得极快,在看到贺兰初袖的那个瞬间已经反应过来,是自己之前误判了。
咸阳王妃不是苏仲雪,是贺兰氏,她没死。
不知道三娘知不知道这个事,贺兰氏又如何与咸阳王搭上,以及,怎么就落到了芈氏手里,纷至沓来的念头都被他一并压下去,眼下重要的不是贺兰氏,而是眼前的芈氏,她知道多少。
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更好的开场白,只得说了句废话:“芈娘子怎么来了善无。”
芈氏垂头沉默了这许久,听周城问起,方才缓缓说道:“昨儿袁家姐姐给了我这只镯子,我瞧着并不像柔然那边的东西。”
镯子?周城目色往芈氏手腕上一扫,心里已经把孙腾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是一向知道他贪财,只是用人之际,不能太计较。这下好,闯出祸来,得亏是落在芈氏手里,这要是被别人看到——
他一向都知道芈氏对他用心,自然知道她不至于外泄,虽然心里未尝不诧异于这个小娘子的机敏,沉吟半晌,只道:“惊到芈娘子了。”
“惊到我的不是这个!”芈氏猛地冒出一句,四目相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知道不能宣诸于口。
周城道:“芈娘子有心……一会儿我让桃枝送芈娘子回平城去,朔州乱,暂时就不要过来了。”
送她走,因为这里乱,芈氏心里生出若有还无的一丝甜蜜来,到底他担心着她。然而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失落,送她走,因为他的抉择,与她无关,他甚至懒得与她解释,为什么抛下前程叛乱。
他的未来,也无须她参与,所以送她走。
芈氏咬了一下唇,那句不该出口的话,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直接冲了出来:“如果来的是三娘子,你也送她走么?”
周城的眼皮跳了一下,又静了下来:“她不会来这里。”该死,想是贺兰氏告诉了她,她还说了什么?
果然有三娘子其人,芈氏想的却是,果然……那个女人没有说谎么。
“她会赞同周郎君眼下的决定么?”芈氏问。
周城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别开目光,她刺到了他的痛处,他几乎是狼狈地笑了一下:“芈娘子……”
“她有什么好。”芈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那像是平日里她瞧不起的那些个小娘子会说的话,她们娇弱得风一吹就倒,说个话也夹缠不清,只会躲在父兄的羽翼下,像那些鸟,嫩黄的羽,鲜红的喙,叽叽喳喳地唱歌,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顶用。
但是事到临头,这句话竟然自然而然地从她口里摔了出来。
“我……”周城迟疑了一下,三娘当然好,什么都好,但是这些,并不足以与外人道,于是出口就只是,“我先遇见她。”
“如果先遇见的是我呢?”既然已经丢了脸面,芈氏索性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不依不饶地问。
周城摇了摇头。
这世上就没有如果这件事,如果没有遇见,如果遇见太迟,他没有想过,何必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他起身来,说道:“回平城去吧,芈娘子,你的恩情,我记着,有机会我会报答娘子的。”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芈氏想说这句话,但是最终,也没有出口。
让他记着,让他欠着……总好过他忘了她。日子还长,这个三娘子到底是什么人,总有一****会见到,诚然他先遇见她。
但是这世间的缘分,就只有先来后到么,她不服、不服!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秉烛
贺兰初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空空如也的胃提醒她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强烈的饿感让她过了很久才能把视线凝聚起来,看清楚眼前的烛光。
持烛的人是周城。
她觉得周城像是咧嘴笑了一下,这个人,像是无论在什么境况下,他都还能笑得出来。
凭什么!贺兰初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她知道落在他手里,就是个死。三娘要他杀了她,他就一定会杀了她,前次不过是失手,而这次……明明是同一个人,贺兰初袖却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周城,与影梅庵里出现的那个少年,已经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是他必然会走的路,就像燕朝必然会乱,萧南必然会南下,芈氏与他必然会相遇。
想到芈氏,贺兰初袖终于没有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让周城有些发懵,他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是惊恐过度,吓疯了么——她笑什么?
贺兰初袖并没有笑多久,笑这个动作牵扯到肩部的伤,痛得她流下眼泪来,她不是芈氏,她没有这么刚强,眼泪是她无往而不利的武器——虽然在周城面前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到这时候了,她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总是逃不了一死。在影梅庵的时候,她还有足够的斗志,相信那只是一时危厄,只要脱困,她还有无数可能,她还有和萧南的婚约,她对这个王朝走向的把握,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包括三娘在内。
然而仅仅过了半年,这半年里大悲大喜,比她前世所历,要惊险百倍,前世她再落魄,还有三娘在她身边,她总是信她的,她总是帮着她的,她的态度,决定了南平王父子对她的支持。
一直到……他们死亡。
那时候她惊恐的是摆脱不了元家这条将沉的船,在皇帝死后,过往所荣耀的一切,这时候都变成羁绊,或者说枷锁,但是她是幸运的,三娘给她垫了最后一脚,让她得以攀上萧南这棵大树。
自此,不说一帆风顺,但是每每化险为夷,回头看时,未尝不归功于自己,总是她足够聪明,足够努力,才赢到了最后。
重生这件事,老天让她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是成全她从前的遗憾,这些小波折,原以为不过是情趣。直到、直到她被芈氏带到周城面前,生平第一次,恐惧,绝望,终于攫到了她的心。
她以为她会被带回平城,只要回到平城,她仍然大有可为。
但是她没有。
这个瞬间她意识到这些人,与她过往遇见的,玩弄于指掌之间的,不是同一群人。
无论是孙袁氏,芈氏,还是周城,他们不是洛阳的贵人,不是金陵的贵人,他们是这边境军镇上长出来的……天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样野蛮,他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她无法预料更无法把握。
她能看出芈氏对周城的感情,但是她根本就不受她的诱惑,对于她口中的三娘子,她连多一句话都没有问。
她知道最后周城对三娘的感情,但是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三娘吩咐他杀了她。
贺兰初袖胸腔里荡着绝望的风,她看他的眼神——她也觉得自己的疯了,她已经不去算计,也全无顾忌,什么风度,什么姿态,什么命运,贺兰初袖笑得干咳起来,当然她还是什么都咳不出来。
只大笑指着周城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啊。
周城的目光已经从疑惑转到冰冷,他不知道她说的“她”是谁,只是恼怒,被拂了面子的恼怒。
“贺兰娘子,”他冷冷地说,“你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知道,”贺兰初袖忍住笑,但是没有多久,又笑了起来,“难道你以为,你想听什么,我就会说什么给你听吗?”
“不然呢,”周城反而不怒了,漫不经心只道,“贺兰娘子想不想知道,这边镇上,是怎么杀人的?”
贺兰初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瞬间的惊恐,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所以,”周城柔声道,“贺兰娘子还是不想说吗?”
“说、我什么都说!”贺兰初袖哭了起来,大概也是生平第一次,她不在意自己哭得好不好看。
“那我听着。”周城道。
红的烛火跳跃,从眼睛里折射出淡金色的芒,贺兰初袖在无穷的惊恐中,她如今已经不指望能逃出去,或者活下去,她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痛快。
贺兰初袖咽了一口唾沫,她的喉咙在冒烟,她饿,比饿更难克服的是渴,她乞求周城:“给我一点水?”
周城摇头:“我想先听贺兰娘子说。”
他真是个魔鬼,贺兰初袖想道,他当然是,他们都是。整个世界都是……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再醒过来,在未央宫那张极尽奢华的大床上闭上眼睛之后,她就不该再睁开,不该再来一次。
老天上一次全程站在她这边,这一世也许并不。
贺兰初袖之前疼得昏了过去,醒来又是哭又想笑,又是恐惧,脑子里着实有些昏昏沉沉,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能够组织起语言:“将军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么?”
周城脸上没有表情,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贺兰初袖来不及揣度,只顺着话头说道:“我被将军的箭射中,到天明时候有人路过,救了我。”
“谁?”
“陆……一位陆郎君,”贺兰初袖道,“我背上如今还留有伤疤,将军若是不信——”
烛火跳跃了一下,一片凝腻的光,他和她都知道那是什么,如雪明净的肌肤,她是个美人,对于成日在军营里,军汉间打滚的人来说尤其是。芈氏不及她美,她是三娘的表姐,她们血脉里的亲缘,浮在眉目里。
周城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自嘲,怪不得三娘忌惮她,死到临头都还敢耍花招。
贺兰初袖虽然不能尽窥他的神色,也不敢过分,絮絮说道:“陆郎君有军职在身,不能久留,把我带进城就走了。在城里,又来了好些人杀我……”
这是一个陷阱:你不是唯一的,三娘并没有寄予多高的期望在你身上,她不过是利用你,她同样可以去利用别人,有的是人肯为她所用,为她杀人,哪怕就在洛阳城里。对她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周城在烛光里默默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说谎……”贺兰初袖道,“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是咸阳王救了我,咸阳王送我上了西山,天子在西山狩猎,我原本、原本是想找天子诉冤,但是没有来得及,那天晚上,西山上出了变故。”
贺兰初袖浅浅喘了口气,并不敢停太久:“……我说到哪里来了,哦变故,西山上,于谨,将军定然不知道这个人,他原来是羽林卫于将军的嫡长子,于将军因为隔绝两宫,被判处极刑,于谨跑了,他如今回来,我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反正那天晚上,宋王、宋王他拼死救了三娘。”
这是她第一次吐出“三娘”这两个字,并不觉得生涩,就仿佛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就仿佛她们还是好姐妹。
贺兰初袖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了,也许是光晕,也许是别的,她吃力地撑着眼睛:“宋王受了很重的伤,当时大伙儿都以为他要死了,三娘很伤心,她、她逼我给他殉葬……我、我不肯。”
她当然不肯。
萧南当然是重要的,即便排开那些,她所需要的,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地位不说,他生得这样俊美,他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如画,他说话的声音这样温柔,温柔得就好像风和燕子在耳边呢喃。
她并非没有爱慕过他,在三娘的光芒之下,在所有手段、心机背后。
但是他死了,她怎么肯给他陪葬,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她是皇后,她会是皇后,哪怕他死了,她也能找到下一个……就像、就像当初元明钦死了,她还能找到萧南一样……贺兰初袖的手垂了下去。
烛火越来越短,越来越短,周城看着昏迷在地的女子,他应该杀了她,她三番两次算计三娘,虽然并没有成功,但是三娘为之受的伤,受的苦总是真的,他该杀了她,这是他答应过三娘的。
但是他犹豫了。
他还有些线头需要厘清,他不知道她话里有多少水分——即便不全是谎言。他大致明白了那之后的事,贺兰氏为什么没死,又如何委身咸阳王。三娘、三娘逼她殉葬也并非不可理解,但是宋王——
宋王他还活着么?
以及,她当日被救回洛阳,当真有第二批人来杀她么?
周城并不是不知道这是个危险人物,也不是不知道眼下绝非想这些杂事的时候,宋王离她有多近,他离她有多远,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然而,周城再看了一眼贺兰初袖的眉目,手已经抚到了刀柄上。
她脆弱得像一朵花,只要一用力,就会失水夭折。
他这时候会恍惚有种错觉,她和三娘……多像啊。在远离洛阳的朔州,在乱臣贼子背道而驰的这一路上,再不会有人比她更像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门
周城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天黑如墨,月初,新月如钩,亮得别致又精巧。
“孙将军在外头等。”刘桃枝说。
周城略点了点头,出门去,孙腾就忙忙地迎上来,先给了自己两嘴巴,一脸的悔不当初:“兄弟——”
周城一把扶起他:“哥哥还是想好怎么回去与嫂子解释吧。”
孙腾喋喋道:“也是哥哥猪油蒙了心,经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个小丫头片子敢和我装傻——芈娘子那头……”
“不碍事。”周城摇了摇头。
“我要回镇上,一并带她回去么?”孙腾道。
“她已经走了。”周城说。他原本是让刘桃枝送她,刘桃枝武艺好,又熟悉地面,但是豆奴来与他说:“阿舅,让我送芈娘子吧。”
周城当时心不在焉地回复他:“你才去过几次平城,也敢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让你阿妈在家里穷担心么。”
豆奴低着头,沉默了半天,只重复说:“阿舅,让我去吧。”
周城这才抬了一下头,他阿姐年长他许多,他甫一出世便遭母丧,父亲不管事,是阿姐抱了他回家,眼前这孩子虽然是他外甥,却小他不过岁余,只是一直长在父母跟前,光长个子就没长过心眼。
甥舅俩四目相对,豆奴长得像姐夫,不如阿姐秀气。周城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说道:“你自己去与芈娘子说。”
豆奴磨磨蹭蹭了半晌,才瓮声瓮气磨出一句:“阿舅帮我去说!”
他是自小与周城一起长大,名为甥舅,实如兄弟,他骑射不如舅舅,长相不如舅舅,心眼更是远远不如,但是镇上人都说,他是能娶个好姑娘的。舅舅则不一定——哪家娘子这么没眼色倒贴呢。
却不想,还真有愿意倒贴的,芈娘子长得好看,比镇上别的姑娘都好看,她怎么会看上阿舅呢,阿舅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前年阿妈生病,阿舅出了趟远门,却捞了钱回来。豆奴的脑子里想不明白这许多事,如果阿舅要娶芈娘子,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连他都看得出来,阿舅并没有这个心思。那、那他总可以送她了吧。
周城虚虚踢了他一脚:“这点胆色都没有,还想娶媳妇!”
豆奴涨红了脸,挤出一句:“我只是想送她回家。”
周城懒得理他,晾着他站了有半个时辰,总算是想明白了周城不会帮着去说项,磨磨蹭蹭走了。周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与芈氏主婢说,反正后来他们走了,刘桃枝回来了。
孙腾不知道其中原委,干巴巴陪笑了一下,又听周城说道:“这刺史府,哥哥住着可好?”
“好、当然好,兄弟我和你说,老孙我这辈子啊,还没住过这么敞亮的屋子呢,这么软的床,更别说这院子,这园子,哎哟喂,说出来不怕兄弟你笑话,头一天住进来,哥哥我还迷了几回路呢!”
周城深吸了口气,却笑道:“怕是住不了多久了。”
“什——”孙腾就要跳起来,周城按住他道:“这几天消息出去,消息回来,各路送粮的队正也先后复命,各方镇将都得了粮,或者得了消息,有收了粮不说话的,也有派人跟回来看个究竟的……”
“兄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孙腾道,“猴子那小子出门有小半年,我还当他去草原喂了狼,却原来投了武川镇,很得慕容将军重用,这回就派了他来,嘿,那人模狗样的,抖起来了……”
周城笑道:“他是自家兄弟,不必担心,倒是高平那边派回来的人,那个姓韩的小子,哥哥还有没有印象。”
孙腾从脑子里搜罗了一番,忽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个匈奴汉子?”
“可不是,”周城微微一笑,匈奴衰落已久,但是有些人,总还梦想昔日荣光,何况在这边镇,胡儿比汉儿还多的地方,他登高一呼,可不应者云集,“他来了,咱们少不得要把地方让出去。”
“凭什么呀!”孙腾叫道。
“他手下人多,马也多,”周城道,“且让他,没什么要紧的。”让,为什么不让,但凡一个王朝,即便是有了末世的气象,没有三五次冲击,是不会亡的,但是最开始冲击的那些人,往往死无葬身之地。
周城读书虽然不多,往上数百年的事,总还听老人念叨过,当初黄巾之已经是在汉末,连年灾乱,瘟疫横行,民不聊生的情况下,遍及八州,声势不可谓不浩大,然而一朝圣人出,百万黄巾如鸟兽散。
死了多少,残了多少,剩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世人所知,不过吴蜀魏,英雄乱世,直至三国归晋。
他这里才多少人,多少马,敢拿这点人马去与一个王朝硬碰?他才没这么傻,让出地盘,让出名头,往好里想,日后还有发展的余地,往坏里想,如果朝廷还有振作的机会,他也能占一个“首恶伏诛,胁从不问”里的胁从。
当然这些话,周城并不觉得有必要解释给孙腾听,他也没这个心思。他往南方看了片刻,那里有星,正冉冉升起。
李家九夫人最后一次打量自己在镜中的形象,她今年三十五,膝下一儿二女,除掉死去的八娘,儿子、女儿亲事都是顶尖的,丈夫官位虽然不高,胜在走得稳,五品到四品,走了整整十年。
儿子就不说了,说了算她显摆,欺负人,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雏凤清于老凤声。
听多了周围人的恭维,她对自己教导儿女的功力也是信心十。
她今儿化妆清淡,只扫了眉,点了唇,面上扑一点粉,指甲上抹一点蔻丹色,也没贴花子,也没插十二行,清清净净,穿的深紫银绣百裥裙,自个儿觉得十分端庄。不夸张地说,进宫里见娘娘都没这么用心——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她今儿要去见的,是未来的亲家,太后的妹子,南平王妃。
这些话,她在心里斟酌了又斟酌,只差没作出篇文章来,自十六娘从谢家辞花宴上归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又看了黄历,今儿宜出行,宜订盟,宜纳采,真真再合适不过的日子。
她得好好和南平王说说,三娘子的教养问题。
不是她说,小门小户的小娘子就是这样——当然如今元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了,但是她那个生母,温,听听这姓,她自打出世到如今,还没听过这么偏的呢,怎么就不能姓卢,姓李,或者姓崔呢。
可见得南平王也不讲究,穷则穷,穷斯滥矣。
不进她门就罢了,如今既然是明媒正娶了要进她李家的门,许了她的儿子,有些事,不得不提点起来——当然了,他家三娘子是公主,不是她可以教导的,但是总有能教导她的人,比如南平王妃。
真真再合适没有的人选。
听说三娘子从前养在平城,来洛阳也没多少时候,这母女的感情,可想而知,算算,自三娘子来洛阳,一件件一桩桩,出了多少事,一会儿又被劫持出了宫,出宫还不打紧,一气儿干脆跑去了中州。
吓!中州,那是个什么地界啊!
别说她无辜,于家那闺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宫里这么多人她不劫,偏劫了她!偏还被那个什么宋王给看见了。
这也就罢了,才消停多久,又在宫里被皇后……陆四娘子刺伤,陆家那闺女也是她眼瞧着长大的,怎么就不去刺别人,偏偏寻了她来刺?如果说这也就算了,去岁冬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死要活了一回,吓!逼得表姐殉葬!这是没出阁的小娘子做得出的事么!不好好教教,日后可怎生得好。
这小娘子啊,就是要教,不教好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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