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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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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过问萧郎,他想不想?”
他想不想回金陵?她确实没有问过他。长久以来,她都以为这是无须问的一个事实:他想,他当然想,他和她一样想……如果在之前,她也许能理直气壮,这样回答每一个质疑的人。但是问这句话的,是元三娘。
那个月色里侃侃而言,玲珑剔透的少女,她知道什么……她知道了些什么?
她不敢问。
再无畏的人,也有怯意的时候,她的怯意就是萧郎。她从前……她从前做梦也没有想过,她与萧郎,会走到这一步。她从前,总以为他与她是一体的,他的每个决策,都是为了他们,她的每次牺牲,都是为了他们。
然而如今,她不敢再这样肯定了。
想必不敢再肯定的也不止是她。不然,他为什么不进来,为什么他不能与她开诚布公谈一谈这个话题……当时元三娘对她吼,他也是听见了的,甚至听得比她更近,更真切……因为他不敢。
他也不敢。
他不敢负她。
纠缠得太久的两个人,岁月里会生出血肉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刀下去,会血流如注,生死攸关。所以她不敢,他也不敢。
在难以面对的命运面前,大多数人都恨不得做逃兵……聪明通透如萧南、苏仲雪也不例外……然而他们又是清楚的,到头来,总还是逃不掉。除非死亡,除非死亡突兀地出现,过去种种,方才能一刀两断。
便如此,也还是疼的,痛的……未必就能独自活下去。
苏仲雪微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姨母说这个话的意思,不是长久之计……她是劝她主动一点,既然断不掉,既然回头无路。在去年腊月,萧南出的那场事故中,姨母心里的懊悔,恐怕比她更甚……更深百倍。
她就这样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她诅咒他,她鄙弃他,她甚至不曾为他的“死亡”表示过悲痛。诚然身为萧郎的生母,她有恃无恐,但是你知道吗,一旦情分耗尽,血缘也无能为力。
譬如……这个比方兴许不够恰当……元三娘和贺兰氏。
所以她如今方才转而指望她。
苏仲雪道:“姨母莫急,且再等等。”
“等……等什么?”
“等兰陵公主过门。”苏仲雪心平气和地说,“兰陵公主不是贺兰氏,是决然不会与人做平妻的。”
王氏吃了一惊,又是意外,又是心疼:“那你……”
“笃!”苏仲雪敲了一下木鱼,没有接话。她如果做出让步,她一定要人看得见,看得见她的委屈与牺牲……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她从前,就是太理所当然了。
至于兰陵公主,她其实并不十分担心。便真是个天仙,也有厌倦的时候,更何况她元三娘的容色,还远远达不到天仙的地步。只有在心里记着,念着,而始终得不到,才会成为心结……但凡得到了,就不过如此了。
那些琐碎的冲突,一次,两次,三次……没有同舟共济的信任,和生死相依的情分打底,不多时候,就磨尽了。
世间夫妻,大多如此。
何况她元三娘和萧郎还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王氏却皱眉道:“……我听说,兰陵公主与李家郎君订了亲。”
苏仲雪再敲了一下木鱼,轻飘飘地道:“这个姨母无须担心,据我所知,彭城长公主一直在求这门婚事呢……以长公主的能耐,就是个迟早的问题。她和谁订了亲,都算不得数。”
在求这门婚姻的,也不止长公主,还有萧郎,她知道的。与其说她相信长公主的能耐,不如说她对萧郎有信心。
然而这个信心,想起来的时候,多少有些悲怆。
只是,这世上的事,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这样……既然避不过了,那就迎上去吧,无论是怎样一个结果,粉身碎骨,还是白头偕老。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哭声
嘉欣倒是想生点事出来给嘉敏添堵,免得她坏了她的好事,但是急切间,却不容易生出。倒是她自个儿有的是麻烦……和张家的婚约始终如悬在头顶的剑,虽然没有落下来,却让她时时感受到剑光凛凛,如芒在背。
进王府已经有近三个月了,又经历了昭诩大婚的意外,已经不似初来怯怯。府里大致的情况她也摸得透了,要说身份,三娘自然强过她和阿媛许多,但要说起人心……竟不像是刻意笼络过。
她这位堂妹也是个奇人。当然按说,王府的嫡长女,却是也不必下这个功夫,但是她也不想想自个儿多尴尬的身份……王妃如此得太后宠幸,又不是她亲娘,她不奉承着些,就不怕王妃给她使坏?
偏王妃还真没这个意思……也是一奇。
兴许都是看在世子堂哥的份上?无论伯父如今待她亲不亲……真要亲近,恐怕也不会丢在平城十余年不闻不问……这个兄长一母同胞总是真的。无论如何,多少会看顾着些……大约她仗的就是这个。
然而如今堂哥还只是个世子,伯父膝下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如今伯父还春秋鼎盛,几十年后的事,哪里能说个准呢。还不许几十年,十余年后……她就不信王妃没个想头,她要没儿子也就罢了。
但是纵然能洞若观火,这事却仍不好生。
底下粗使丫头和嬷嬷也就罢了,府里稍有些脸面的丫头眼睛都高到天上去了。到底她身份差着火候。嘉欣心里也是暗暗可惜。要她是三娘,要什么消息得不到,也不至于这么久了,就只听说三娘和宋王有些瓜葛。
宋王么,她那日也是亲见的,一个郑侍中不够,又来一个宋王……可想而知的轻狂轻佻,果然姨娘养大的没规矩。
她私心里,其实是不大看得上嘉敏的,总觉得她在王府里做主子,比不得嘉言名正言顺。
作派也是。
奇怪,同样习骑射、训部曲,嘉言就理所应当,嘉敏却教她看不惯……哪个女儿家成天舞刀弄枪的,针也不拿,线也不拈,那成什么话,眼看着就要出阁了,难不成还能把这习气带到婆家去?
嘉欣下意识忘掉了嘉敏是公主,会开府另过的事实。她也没有深究自己的这种心理……也许是有那么一点点妒意,为什么不呢,她与她年岁相仿,她容色还不及她,心思也不及她周全,然而她过的什么日子,她过的什么日子!她能风风光光嫁到李家去,她却……不得不穷尽心机,担惊受怕。
对照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她这时候也有些明白兄长了。要从前……从前继承爵位的是父亲,那如今仰人鼻息的,就不是他们兄妹了……他们兄妹又哪点不如人了?这样的念头一个一个,翻滚在心头,又生生咽下去。
素白一张脸,一丝不苟的妆,面皮绷得紧紧的,生怕有个松懈,多少不服气不甘心就都滚了出来,被人瞧了去笑话。
像……阿媛。
进府的第一天,就闹了个大笑话,她多少天不敢抬头看人,她倒好,浑然无事……换她早羞死了。然而有时候也不是不羡慕这个妹子心大的。
嘉欣心里辗转来去,始终找不到出口,站在杨柳树下,帕子绞了又绞,日头毒辣辣的,晒着她的沮丧与挫败。她做错什么了呢,她没三娘的福气,想给自己争一争,有什么不对。谁不想过得好一点?
她不是认错了么,她求了她那么久,她怎么就不肯松口放过她呢?
一头一脸的汗,有多少恐惧,多少怨恨,不能诉诸于口,在屋里也坐不住,出来透透气,心口仍然是堵的,恨不能大哭一场,兴许还能松上几分……然而前儿她也哭过了,这眼睛,才稍稍好一点。
再哭,教人看了去又是笑话。
嘉欣心里烦闷得像揣了盆火,或者一把刀子,刀子绞着她,喘不过气来。正要回屋里去,忽然听到了哭声……
她甚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不是她。不是幻听。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是什么鬼狐精怪会出没的时候。嘉欣扶着树,静心站了片刻,方才意识到哭声的源头……哭声从假山后头传来。
细细的,断续,像是个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受了委屈?嘉欣蹑手蹑脚走过去,首先就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她在烧什么?
借着茂密的枝叶掩护,探头往里看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素色裙子,虽然隔得远,仍能看得出质地、裁剪上的简陋……这三个月的时间,在绫罗绸缎里打滚,已经养出了嘉欣的眼力。虽然未必有多高明。
是个不得宠的丫头,嘉欣在心里做出判断。火烧得不大,夏日午后的风也细,小股小股地打着旋儿,渐渐扬起来,扬到半空中,就像是黑色的蝴蝶……嘉欣忽然认了出来:是纸、是冥纸!
莫不是这丫头有亲友在世子大婚的变故中丧生?这是第一时间闪过嘉欣脑子里的念头,但是很快地,她否决了这个想法。
随昭诩去谢家迎亲的,除了嘉言那一百部曲之外,南平王府的奴子也不少,丧生的也多。王妃花了不少功夫来安抚和安顿他们,给的抚恤也是不低的。七月十五盂兰节,王妃又请了永宁寺的高僧来做道场。
没理由这个小丫头要偷偷摸摸背了人,一边哭一遍给烧纸钱啊,她这是……烧给谁呢?
可惜了这个丫头只管哭,嘴里嘟嘟囔囔的,大约是在诵经,虽则周遭并无别的声响,竟也听不真切。
得想个法子……
嘉欣忽然就灵光一闪,张口叫道:“三娘、三娘,往哪里去?”一面说,一面就从浓绿的树荫里走出来,像是才看到烧纸钱的小丫头,惊呼一声,捂住口鼻,说道:“你、你……你在、在做什么?”
那小丫头也唬了一跳,脸上油油的全是汗,脸都花了,她抽泣着,眼珠子四下里乱转了片刻,退几步,一溜儿就要逃。
嘉欣哪里容她逃,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她道:“蠢丫头,这哪里是走得掉的,三娘子在那头呢……你去找死么?”
小丫头“啊啊”了两声。
嘉欣伸指到唇上“嘘……”:“别作声,方才三娘子就听到了,说不知道哪个装神弄鬼,要让她看到,少不得乱棍打死……”
小丫头眼睛瞪得老大……之前就已经被眼泪浸得透了,到这会儿越发楚楚可怜,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兽,惊恐得呜咽,像是连气都上不来了。
嘉欣装模作样看了看左右,又侧耳听了片刻,指着槐树边上小路道:“往那边去……这里我来收拾。可记好了教训,下回……”像是才看出来,地上堆积的竟然是冥纸一般,一惊,柔声问:“是有家人亡故了么?”
“……我阿姐。”到这会儿,小丫头才能勉强说出几个字来。
嘉欣“唔”了一声:“你阿姐哪个屋里的?”
“我阿姐、我阿姐……”小丫头身体抖得厉害,嘉欣忙按住她的肩道:“不怕不怕,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和三娘……”
“就是她!”小丫头猛地叫出一句,眼睛里的绝望和惊恐更甚。
“什、什么?”嘉欣也吃了一惊,那惊意里至少有一半,出自于不敢相信……她、她竟然有这样的运气?
小丫头也被自己吓住了:这话虽然在她心里想过千遍百遍,恨过千遍万遍,但是、但是怎么能出口呢?怎么能说出口呢!她是不要命了么?不止是她,还有阿爷、阿娘,还有弟弟、妹妹……都,不要命了吗!
然而这个姐姐看起来这样温柔可亲,就好像你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地听……虽然也许并帮不上什么。
谁都帮不上什么。
阿姐就是死了,阿爷和阿娘也渐渐不再提起,下面的弟弟妹妹更小,他们怕是早就不记得了。他们都不记得,不记得阿姐的好处,因为王妃和六姑娘给了他们更多的好处,但是她记得。她就是记得。
这样倔强的眼脸……
嘉欣微叹了口气,越是这样的孩子,就越容易被收了心去。她绞了帕子,细细给她擦过脸,柔声道:“瞧你,脸都哭花了,这慌慌张张的,岂不叫人疑心?来,先跟我到屋里去喝口水罢……”
………………………………
第三百一十五章 白芷
小丫头其实好哄……兴许是从来没有人有这个耐心听她说这些,她阿姐过世已经有两年了,两年前……三娘子来洛阳才两个月。
有时候时光不让人珍惜,直到失去。有个姐姐有什么了不起,这后巷里,哪个孩子没有一堆哥哥姐姐,她们也就是顶顶寻常的一对姐妹,当然吵过架,扯过皮,为了做新衣裳的布料冷战个十天半月。
后来想起来,就都成了懊悔,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会失去,当时兴许会珍惜。只是她还小,说不出这些道理,只哭着说:“我阿姐……是很好的,六姑娘喜欢她,每月里都赏她好多东西……”
其实不过是一两块嘉言吃不下的糕点,或者是嘉言瞧不上的布料,或者是戴过几次的首饰,放着有什么意思呢,嘉言从来都是个大方的,哪个婢子流露出一点点喜欢,随手就给了……原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在叶儿心里,都变成珍藏。
因为就只有这么久,欢乐的时光就只有这么久,前年五月,她记得很清楚,天气还没有这么热,阿姐被送了回来,全身都是血,血染得半边身子都红了,她当时吓得跌坐在地,一迭声地喊:“阿娘、阿娘……”
阿姐皱着眉,说:“慌什么……”
“谁伤了她……三娘么?”嘉欣问。
叶儿摇头,没有人告诉过她,后来点点滴滴听来,说是府里进了刺客,刺伤了阿姐,又听说再之前,有人绑了六姑娘,是阿姐回来报的信……当时跟着六姑娘去镇国公府的婢子,嬷嬷……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那时候府里有许多的流言,叶儿小,也没人提防她,听来听去,都说是三姑娘串通了外人,害了六姑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妃和六姑娘也没有追究……终究三姑娘是王爷的心头肉,没人敢触这个霉头,王妃不敢,六姑娘也不敢,更别说她们这些婢子下人了。
三娘是伯父的心头肉?嘉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这小丫头的话也是不尽不实了……要是心头肉,怎地就放在平城一放十余年呢,嘉欣想不通。王妃也不是那等虐待继女的继母。真要虐待……能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三娘勾搭了这个,勾搭了那个,还能嫁到李十一郎这样的如意郎君,那是真真见鬼。
嘉欣这样想着,口中只道:“你阿姐……是不治身亡么?”血染了半边身子,在嘉欣想来,大致也是如此了。
叶儿却摇头,坚定地摇头:“不,不是。”
嘉欣奇道:“那……”
“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三姑娘害死的!”叶儿说,“六姑娘给了长假,让阿姐好生调养,阿姐养了有半月,那身体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那时候都说六姑娘要提拔阿姐做一等丫头,人家都道阿姐要得意了,纷纷来探望,然后有一天人走了,阿姐半夜里猛地吐血,还没捱到天亮……就去了。”
叶儿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实则阿姐在家里养病的那半月,是家里最为祥和和快活的时光,阿爷也不出去喝酒了,阿娘脸上的笑容也多,王妃和六姑娘的赏赐流水一样送过来,左右街坊邻居,没有不羡慕的。
但是突然……
突然就没了,她记得那个晚上,初夏的晚上,风习习地,月亮冷白着脸,照在阿姐的脸上,血吐了整盆,粘稠的,腥臭的……阿娘一直在哭,阿爷请了大夫过来,然而大半夜里……大半夜里,哪个大夫肯为个奴才出诊呢。
阿姐痛啊,她攥着她的手,攥得死死的,她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捏住了,说不出来,就只“嚯嚯”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眼前……眼前什么都没有,巨大的阴影里,几只苍蝇嗡嗡嗡地飞……她要死了,它们赶过来等着她咽气,那是一顿大餐。
她想活下去,她说不出来,但是她看得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条命。
六姑娘是来过的……她家里这样腌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但是六姑娘还是来了,左右的婢子都哄着她,不让她看阿姐的身子,她咬着牙说要看,然后受了很大的惊吓。她想如果是她,也会被吓一跳的。
那张脸,已经完全不像她阿姐了,虽然阿娘忙活了许久,想把她的眼睛闭上,但是眼珠子还是瞪了出来,青紫色的脸,青紫的唇,耳朵和鼻子都流着血,阿娘细心擦过了,血渍血痕还在那里。
六姑娘惊过之后像是很生气,她记得她当时说了一句:“我找她算账去!”
她当时不知道六姑娘口中的“她”是谁,后来她猜到了:“自然是三姑娘。”除了三姑娘,府里还有哪个,是六姑娘不能直接打死的?
六姑娘是个好姑娘,也是真心喜欢她阿姐,所以阿姐过世之后,又把她补进了院子,只不过……
六姑娘的院子,哪里是这么好呆的,她到这时候方才知道,这做婢子下人的,如何为了在姑娘面前露个脸,争得头破血流……当初她阿姐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她每一天都比从前,更知道其中的苦楚,也每一天都比从前,更想念她的姐姐。
再后来……没有人记得她阿姐了,阿爷不记得,阿娘不记得,底下的弟弟妹妹都不记得了,何况六姑娘呢。
她被挤出了嘉言的院子,远远分派了做粗活,也因此听到更多的流言蜚语……姑娘房里的婢子,多少还知道谨慎言行,那底下的粗使丫头,可没这么多顾忌了。
“今儿是我阿姐的生日。”叶儿说。
嘉欣听了这半晌,心里却是半信半疑,她进南平王府这么些时日,自忖看人眼光也不算差,嘉言的性子,要真是嘉敏害了她的贴身婢子,她如今不能和她这么好……这世上,便是做姐妹,也讲究缘分的。
然而脸面上并不露出来,只问:“你阿姐……叫什么名字?”
“白芷。”
“白芷?”嘉欣“啊”了一声。
叶儿道:“六姑娘还念着我阿姐呢,后来补进来的大丫鬟,也叫白芷。”
“原来是这样。”那倒不一定是嘉言记念旧情的缘故,无非是名字用得熟了,谁来都叫这个……保不准之前还有好几个白芷呢,她心里这样想,当然并不与叶儿说,这等话,最是招人嫌,又与己无益。
嘉欣抚着叶儿的头发,小丫头瘦,瘦骨伶仃的,头发又黄又少,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手脚皮肤也粗糙。
看来是没少吃苦头……能进嘉言院子里的婢子,便纵然是看在死人的份上,也不至于如此。
然而……
死个丫头不算什么,无论是粗使丫头还是贴身婢子,是直接打死还是毒杀,都不算什么。哪个朱门绣户里没有冤死的魂呢。也就这个傻丫头,年纪小,性子倔,认死理,说穿了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了半天废话,倒是之前那句“串通外人,害了六姑娘”值得玩味。这姐妹内讧,可比死个婢子严重多了。
但她总又疑心,这丫头话里,有多少真,多少是她臆想。如果三娘当真勾结外人绑架过六娘,王妃不反过来咬死她,就已经很当得起“感动燕朝好继母”的称号了……这不现实!
依她看,王妃待三娘虽然不亲热,起码的面子情还有,六娘就……待她这个十余年没见过几次的阿姐太亲热了。要三娘是个擅长笼络人心的也就罢了,偏又不是。啧啧,伯父这一家子,可真真各种想不通。
但是无论如何,嘉欣心里盘算下来,无论如何,无论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装……至少她自个儿是信了当真。
她信就好。
不过府里的流言,对三娘没什么杀伤力,让王妃听到,反而是天大的祸事。王妃是不惮于杀一儆百的。须得传出去,传到谁耳朵里最为合适呢?嘉欣咬了咬唇,这其实是无须问的一个问题,不是吗。
嘉欣叹了口气。
“二娘子?”叶儿心里一颤,抬头看她。
“我在想,”嘉欣蹙眉道,“要怎样,才能保得住你的小命呢……要知道方才,三娘可能已经看见你了,待回头看到地上的纸灰,恐怕、恐怕……”
“二娘子!”这一声喊中已经带了哭腔,先前还没有干的眼泪,滚滚又落了下来。
嘉欣攥着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擦了去。眼睛里的怜悯,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只是不住地叹气。
叶儿拽着她的袖子,哭道:“二娘子、二娘子……救我!”
“我可救不了你。”嘉欣苦笑道,“六姑娘都救不了你阿姐,我不过寄人篱下,何德何能……”
叶儿一张脸惨白惨白,她想起了阿姐死时候的样子,喉咙里喘着粗气,嚯嚯地,苍蝇在阴影里飞,嗡嗡嗡,嗡嗡嗡……到处都是血,粘稠的血,流也流不动,眼睛凸了出来……那张脸忽然变成了她自己!
叶儿惊叫一声,瘫倒在地。
“叶儿、叶儿!”嘉欣连叫了两声,“可怜的孩子……”
“别、别过来!”叶儿叫道。
嘉欣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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