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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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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他做不出。芈氏跟着他们也有这么多年,那个给他补靴、留饭的小娘子,他是不想娶她,并不是这些年没有情谊。

    “保夫人。”他说。

    芈昭还在冀州,段韶也不在京里——嘉敏问他要人,他把段韶借给了谢冉。所以段荣那里,还得他亲自上门。虽然说段芈氏已殁,段荣正当壮年,必然还会续娶,段氏兄弟却都和芈氏极亲。

    许之才略有些诧异。贫苦人家要求保大人的居多,因丧妻之后,便难再娶;况妇人在家中也是顶事的,小儿却只能嗷嗷待哺,不一定养得大;富贵人家又不一样,富贵人家往往求子嗣,又不缺妇人。

    当然他极是晓事,大将军如何说,他便如何做——不然也挣不来如今这个四品的官位。

    许之才自去下针、下药。

    周城找了人问原委,那些婢子却一个两个的说不明白。周城知道这里头有蹊跷,然而尉灿还是个呆呆傻傻,尉周氏又神思恍惚,他也不敢逼急了。正是愁人,忽然姽婳进来,与他说道:“公主来了。”

    周城奇道:“她来做什么?”

    姽婳道:“公主送完亲,再没什么事,便过来探望常山君。”周城心里头晓得他这个娘子,是最不愿意多事,“探望常山君”云云就是个借口,怕是知道这里头后宅阴私,有他不方便启齿的地方,过来救场。

    前头他留他们一家住大将军府,是他不对;尉灿与芈氏置气,火烧到他头上来,那也是他活该;但是如今他们已经搬了出来,要那个东西再张口来句:“她还想着给阿舅作妾”,这特么就尴尬了。

    好在这个话尉灿说得出口,尉周氏说不出口——特别在嘉敏面前。

    而且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总要问个清楚,才能与芈、段两家交代。周城扫一眼室内,说道:“去请公主进来。”

    姽婳退出去,周城便与尉周氏说道:“三娘过来了。”

    尉周氏正伤心——她到的时候已经闹大了。尉灿也好,芈氏也罢,都听不进她的话。屋里乒乒乓乓碎了一地。芈氏很激动,突然就开始流血。尉周氏是经过事的,她自个儿生过孩子,也帮人接生过:边镇人家,也没个大夫养在家里随时待命的道理。因此虽然发动突然,也还是做了些措施。奈何血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她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要不是周城带了许之才过来,她都不知道怎么个了局。这会儿一直浑浑噩噩,猛地听到这话,下意识问:“哪个三娘?”

    周城:……

    “公主。”

    尉周氏:……

    尉周氏脑子醒了一下:“别叫她进来……我出去迎她。”一半是出于对这位公主的惧怕,一半也是因着上次芈氏出事,与她出现有关。虽如今芈氏还昏迷者,但是一会儿醒来,让她看见了,恐怕又会生出别的心思。

    周城想不到这节,不过他阿姐要出去,他当然不会反对。因叫了人扶尉周氏,又拎起尉灿的衣领,一并拖了出去。

    尉周氏想挤出个笑脸来招待她这个公主弟媳,只是刚才发生了这些事,挤半天只挤出一脸褶子。

    嘉敏命曲莲把东西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在案上,因与尉周氏说道:“我方才从尚书府过来,得了几样果子,因顺路,给阿姐带过来尝鲜。”

    尉周氏如今哪里有心思吃,只推辞不过——也不敢推辞:撇开身份不说,阿舒也让她没脸见她。她如今客客气气请她吃东西,她就是吃不下,也只能放进嘴,哪怕做个样子。就听她又说道:“从前大将军带我去秦州,我就知道芈娘子。”

    提到芈氏,尉周氏是更吃不下了。

    “那时候条件不好,芈娘子随军,是吃了不少苦头。”

    尉周氏勉强把果子咽下去。她也知道她这个儿媳不容易。她自个儿的儿子,她自个儿知道。如果不是赶上乱世,赶上她弟弟发达了,这等平城官宦人家的女子,哪里轮得到豆奴挑三拣四。

    他不能与她弟弟比——虽然这样想不公平。

    她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说道:“芈氏是个好孩子,是豆奴不好——”奇怪,她并不觉得饿,那果子吃到嘴里也无甚滋味,但不知怎的,腹中有了东西,心里竟像是安了一些。没那么慌得厉害了。

    “阿姐这样说,却是偏心了。”嘉敏笑道,“豆奴也是个好孩子。”

    尉周氏叹了口气。

    嘉敏停了一会儿:“芈氏从前对周郎有意,我是知道的。”

    尉周氏又慌了起来:“她、她——”

    “但是后来成了亲,又有了孩儿,芈氏一向循规蹈矩,豆奴实在不该再疑心到周郎身上去。”

    尉周氏脱口道:“不是他!”

    “那是谁?”嘉敏紧问了一句。实则她原本也以为只是夫妻俩旧话重提,话赶话地闹上了——原本怀胎九月,就已经是个炸药桶,万不能大意的。她并不觉得尉灿是有意。但是听尉周氏这话头,还有别的?

    尉周氏又犹豫起来。这些话如何好与外人说?尤其这位还是公主。她是一向秉持“家丑不可外扬”。

    嘉敏也拣了只果子吃。她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但是如今尉家搬了出来。不比从前在大将军府里,往来人多,芈氏作为当家主妇多少抛头露面,应酬一二。那还能有什么人?或者是尉灿有了人?

    那个妾室不是被周城打发了吗?

    她吃了两只果子,见尉周氏仍然不开口,便又说道:“豆奴与芈氏不好,周郎很自责。”

    “那不怪他。”尉周氏道。

    平心而论,她心里怪过的。从前豆奴与芈氏,人前不甚亲热,她只道是芈氏矜持,到公主来大将军府那晚,闹将出来,方才知道两人不好。她那时候也怪过弟弟没给外甥把好关,又疑心是他用过的人,为了娶公主不要了,让豆奴背锅——但是她也知道,这些疑心与责怪没有道理。

    是豆奴央了他提亲;芈氏为人贤惠,也讨她喜欢。

    退一万步,芈氏这样的女子,便是再嫁,要嫁入高门不容易,要找个如她家豆奴一样的郎君,却是易如反掌。

    她在边镇,原是个能干的妇人,也知道好歹。这时候听嘉敏说弟弟自责,心里又很过意不去:“……总是豆奴不是,不该胡乱怀疑。”

    嘉敏道:“我听说郎君这些日子忙,怕是没有来过这边。”

    尉周氏喃喃道:“是啊,都是豆奴不好。”

    嘉敏听到这里,心里有了底。找了借口支姽婳出去,又陪尉周氏吃了几个果子,却不再多问。过得两刻钟左右,姽婳回来,低声与她说了几个字。嘉敏惊道:“原来最近四叔常来家里喝酒吗?”

    这话出口,就有婢子慌慌张张过来,禀报道:“夫人醒了。”


………………………………

第629章 蓬莱

    周城把尉灿拎出到院子里,叫家奴提了水来泼他。可惜尉家没有冰,效果打了折扣。泼了三五桶,那东西总算是清醒了些。

    周城与他说:“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尉灿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人一下子矮了下去,蹲在树下抱着头。

    周城从前是心疼他,然而这时候床上还有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的呢,心里着实恼恨,又说道:“你们和离吧。”

    “阿舅!”尉灿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周城没理他,吩咐左右道:“扶尉统领回房去歇着。”就走开了。

    芈氏醒过来,知道孩子已经没了。身上痛得很,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之前有过一阵子,她是很恨这个孩子,她不想要。这时候没了,却又像是从心里剜了块肉去。哪里都痛,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的报应吧,她想。

    她和尉灿搬出来这几个月,起初是好的。尉灿诚心想好好与她过日子,她也想。离了大将军府,所有与他有关的人、有关的物都不在眼前,往好处想,日子久了,渐渐的也就会淡了。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尉灿疑心会这么重。

    也许之前是没有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之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暴跳如雷,疑神疑鬼。他自己也知道不对,每每发作之后又求她不要离开他。

    明明他们已经不在大将军府。那晚之后她也算是死了心。她也与他说过,或者问大将军要个外放的职,离洛阳几年。他破口大骂,说:“如果离开洛阳不够,你是不是还要我离开中原?”又说:“他是大将军,你就是离了洛阳,你跑到金陵去,也不可能不听到他的消息——难道你还能躲到天上去?”

    她想那或者是真的。那是个无处不在的名字。她的夫君是他的手下,他们是舅甥,如果她要避开他的一切才能忘掉的话,头一个要避开的就是她的这位夫君。这样荒谬的推论她没和他吵,吵也吵不出结果来。

    她心灰意冷。

    她不很清楚尉灿是怎么和周四走近的。也许是因为好酒,两个人都好酒。周四原就很喜欢去找周城,找他打猎,或者别的。那也许是他们年少时候积下来的情分。尉灿又成日跟着周城。尉灿带他到家里来。要论亲戚,周四年纪虽小,辈分却高,又是亲族,原没什么需要避嫌。

    她不知道她哪里打到他的眼了;没准她做什么都打到他的眼;整个她的存在都让他心里膈应。他原就不该娶她;她原就不该应他。兰陵公主虽然可恶,那几句话却是对的,她中意的夫君,从来都不是他。

    “……周郎不要你,那不过是他不要你,不是你不如人,”她记得这几句话,“这天底下有的是好男子,芈娘子还年轻,悬崖勒马,尚未为晚。”就算是晚了,那也比赔上命的好。芈氏看着顶上绣帐,默默得想。

    ——她从前是个果断的人,不然也不会只凭一面之缘,便遣婢子去见那个人;不会偶然得到机会,便下手杀人放火;不会在那之后,安心蛰伏;就是答应尉灿的求娶,她也是果断的。

    她听见有人隔帐与她说话:“……那个混账,我会教训他;二娘要是不想见他,就且不见罢;你如今身子弱,且好生调养,我不会让那个混账来烦你;至于以后——”

    “我要和离。”她静静地说。

    帐外声音停了一会儿,像是措手不及。虽然他方才是这么给尉灿撂狠话,却总还存有一线希望。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何况他们还有孩子。但是他也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决断。

    周城微叹了口气:“待二娘身子好些——”

    “我要搬出去住!”

    周城:……

    “还是让豆奴搬出去吧,二娘如今,却不方便动地方。二娘要不放心,我让阿竟给你写过户文书。以后这个宅子,就记在二娘名下,不得二娘允许,我阿姐也好,豆奴也罢,哪怕是我,都不能进来,这样——可好?”

    周城等了一会儿,帐里没有声息。周城道:“二娘好生歇着,我明儿让——让半夏过来看你。”

    帐里讥笑一声:“秦氏去冀州了,大将军不知道吗?”

    周城:……

    这些家长里短,他哪里能知道。尴尬了片刻,又说道:“许大夫留在宅子里,明日会过来给二娘把脉。”

    他转身往外走。

    芈氏透过帐,便只能看到模模糊糊一个背影。兰陵说“我不会把他还你,他也不会许我把他还你”——然而当初她的眼光是没有错的,这个人是好的,无论才能还是志气,还是情意,只是她得不到他。

    她有足够的眼光,她没有足够的运气。

    周城走出屋子,略出了口气。便看见他娘子在栏柱下看住他笑。不由懊恼,与她说道:“我也没料到,搬了出来他们还能闹。”

    “郎君就别自作多情了,”嘉敏笑道,“人家这回闹的却不是你。”

    周城:……

    嘉敏低声与他说了,周城呆住:“你说……四叔?”顿足道:“豆奴这是从哪里说起,我四叔那么个人——”

    倒不是说他四叔不好。

    前儿谢冉出征,他是借了段韶和司马彦给他。谁想他四叔找上门来,死乞白赖地要出去打仗。他也拗不过他。他原是想,段韶性子沉稳,跟了去不吃亏;司马彦又机警,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全挂子武艺,这两人都是能与谢冉共事。他四叔就不一样了——上次他四叔手下贪贿,他下手处理了,他一气之下,对准他的大将军府就是三箭。得亏没伤到人。除了他,哪个能容他。

    他四叔要真与芈氏有奸情,会与豆奴客气?那真是太看得起他四叔的节操了。多看看他二叔好吗!

    嘉敏是见识过的,只是骇笑。却说道:“他们这么着,还不如和离了呢,别留来留去,留出个仇来。”

    周城道:“先这样吧,她要铁了心要和离我哪里拦得住。就只是——可怜了那孩子。”

    “那孩子有阿姐呢。”嘉敏不以为然。

    周城没有作声。刚才许之才与他说,没了的是个女孩儿,足月了。又说芈氏身子受损,再要受孕,怕是难了。

    这让他总觉得有件什么事,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李十一郎嫁了妹子回来,天还没有亮。这一日的热闹,奢华,喜气,到这会儿都散了,就只剩下疲倦。

    离家已经很近了,他下了马慢慢走。

    他不想这么快回去,回去了又是一个人。他其实不习惯在那些姬妾身边睡到天亮。那些貌美的、伶俐的女子,有洁白的肌肤,袅娜的腰肢。他不知道哪里不对,总之是不对的。她们并不让他觉得暖。

    夜风习习的凉。是秋天了。洛阳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最熟悉的气候,往北要冷一些,往西……他心里计算着谢冉的大军该走到哪里了。风声有些紧——他回头,有骏马如旋风,朝他卷过来。

    “好俊的马!”他不由脱口道。

    那马上女子冲他挑了挑眉:“上来!”

    李十一郎:……

    她向他伸出手,轻纱覆在她的手臂上。叮叮当当乱响的金钏儿,镶了绿的猫眼石,在暗夜里,仿佛折射月亮的光。

    他想那必然是鬼使神差,他抓住她的手。

    风在耳边,风在发梢,风在咫尺吐纳间,如兰如麝。

    “我们这是去哪里?”

    “尚书郎既然上了我的马,就是我的人了。我去哪里,尚书郎就跟我去哪里。”

    “娘子要去哪里?”

    “我去蓬莱!”

    蓬莱是传闻中海上仙山。李十一郎脱口道:“骑马安能至?”

    “尚书郎就这点不讨人喜欢,我说我能去,尚书郎何妨且信我能去?”

    那是深夜里,马蹄踏在洛阳的长街上,还是初秋,大多数叶子还没有黄,但是木樨已经开始香了,簌簌地往下掉,掉在月光里,像是金粉。那马一直往前跑,跑得太久了,他忘了来处,也忘了来路。

    风一直在吹。

    她忽然勒紧马,笑了一声:“到了。”

    横亘在他面前,是一艘巨大的画舫,那画舫足足有十余丈之长,锦绣铺地,遍点华灯,有悠扬的丝弦之声从舱中溢出来。


………………………………

第630章 为难

    周城撺掇嘉敏跟他去西山打猎:“……这时候山里野兽最肥,兔子多,野鸡傻,大虫肚子沉得能掉到地上来。”

    嘉敏:……

    “我上次和阿言进山,就碰到条大虫,阿言都吓懵了。”

    周城不信:“你妹子那胆子,能给条大虫吓懵?”

    嘉敏说:“我妹子那时候小。”

    周城:……

    在他娘子眼里,她妹子就没长大过。

    “那后来呢?”

    “后来王郎君——”嘉敏懒懒道,“不对,是十九兄,箭又射不准,惊了大虫,连累我们姐妹一番好吓,后来王郎君过来给赔的不是。”那时候她在萧南的庄子上养伤,萧南说要娶她。是很久以前了,她想。

    周城说:“我叫人给娘子做了身骑装。”

    嘉敏“咦”了一声:“问谁要的尺寸?”这人手段好,她的婢子来一个被他哄走一个,真真要不得。

    周城双手一合,卡住她的腰道:“你猜?”

    嘉敏:……

    嘉敏又道:“我骑射不如你,上了山还得你停下来等我,也不能尽兴,何苦来?”

    “又不是行军,也不赶时间,我这几日休沐呢。”周城道,“咱们不带太多人,早上出去,午时到山脚下庄子里——就从前我给你训兵的那庄子。那里有一口好泉。晚上就住山里,堆起火,我烤肉给你吃。山里的星星比城里看得清楚,就好像压在头顶上一样……”

    嘉敏心里想她上次在西山过夜,压头顶上的可不是星星。因不是很想去,那人只管哄她,嘉敏被缠不过,只得应了。到次日,果然取了骑装来给她试,大红紧袖短衣,黑色宽裤,配的长靿靴。

    素日里穿裙子不觉得,这会儿衣物上身,细腰长腿,倒有些英姿飒爽的劲儿。

    周城忍不住夸道:“娘子穿这个好看!”

    嘉敏哼了一声:“郎君这话说得,我素日里不好看?”

    周城哈哈一笑。

    嘉敏又道:“郎君千万要多带匹马,免得到半路上又说马瘸了,非得和人挤不可。”

    周城摸了摸下巴道:“娘子好像提醒到我了……”

    嘉敏:……

    这是八月末,秋意渐渐深了。草木挂霜,阳光失去威慑力,又有风吹着,嘉敏也觉得惬意。和周城比了一程脚力,周城不肯让她,还在马背上翻筋斗嘲笑她。嘉敏气坏了,他又一勒缰绳,与她并骑。他挂在马上,尤能过来亲她。嘉敏森森觉得全天下的马都是她夫君亲生的。

    果然午时到的庄子,时间掐得极准。

    庄子里早备下食物、蔬果。两人多少用了些。正午日头晒,又多休息了半个时辰。嘉敏从未来过这处庄子,反而周城像主人,一一与她介绍,这里从前是兵营,他住这里,又如何操练。

    他说:“我那时候总想三娘什么时候会过来……”

    嘉敏想了想,那正是萧南逼得紧的时候。她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会有今日。她在他住过的屋子里转了转,屋中简陋干净。大概是后来一直没有人住的缘故,还留着那时的气息。

    “……你阿兄倒是来过一次。”周城又说。

    嘉敏想起来了:“那是李尚书兄妹——”话到这里,忽地一停。

    “怎么了?”周城问她。

    “没、没什么。”

    “不说?”那人逼近她,一脸不怀好意。

    嘉敏躲不过去,只得说道:“就是那阵子……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

    近在咫尺,嘉敏伸手摸他的面孔:“……你。”

    她梦见他的苍老,时光在他脸上的刻痕。在火光里。他说:“……他们总说我梦不到公主,是因为公主怨恨,不肯入梦。”他说:“……能得公主眼泪相葬,我这一生,也再没什么遗憾了。”那时候她几乎以为是诀别。然而后来她又梦见了一次,梦见他在深夜里逃亡,大雨,身后箭如雨下,紧追不舍的人。

    周城笑道:“三娘也是可恶,要是想我,直接来看我不好,却自个儿日思夜想,我也不能知道。”他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在诧异:三娘说梦到我,是梦到什么了,为什么她眼睛里这样悲怆?

    一行人在庄子上盘旋了近一个时辰,又往山上进发。枯草与阳光把山路铺陈得金子一般,间或有小朵的雏菊。

    待到得目的地,侍从散开来,一时间鸡飞狗跳。

    嘉敏看准了一只草丛里探头探脑的灰兔子,才拉开弓,就听得“嗖”的一声,箭擦着她过去,那兔子就没来得及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嘉敏:……

    第几只了!

    那人笑得可恶,让人想上去挠他个满脸花!

    嘉敏气不过,纵马就走。周城又追上来。她快,他也快,她慢,他跟着就慢下来。总维持个并驾齐驱的局面。渐渐就走得远了。侍从见公主与驸马闹,也不敢靠近,只远远跟着。嘉敏气鼓鼓地道:“郎君不是说要给我打个鹿回去做靴子吗,总跟着我,可什么都打不到。”

    那人就只是笑。

    嘉敏道:“有本事下次阿言回来,你和她比比去!”

    周城道:“我又不傻,赢了你妹子能有什么好处,没的还吃你挂落——远不如赢了娘子你来得实惠。”

    嘉敏扬起鞭子抽他,他硬生生就挨了。

    嘉敏奇道:“你傻了,怎么不躲?”

    周城笑道:“娘子再抽一次试试。”

    嘉敏:……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嘉敏拈着鞭子还在犹豫中,那人已经等不及,纵马过来,腰略低,伸手一捞,那鞭梢便落在他手里,再一用力,嘉敏硬生生被带了过去,被抱了个满怀。

    嘉敏:……

    面面相觑的两匹马。

    “又不缺马!”嘉敏气恼道。

    “我这里缺人!”周城笑嘻嘻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嘉敏就觉得两匹马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她不得不蜷在那人怀里,听外头风声灌进来。

    越跑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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