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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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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也是太后急于想要知道的,只是嘉敏眼下的状态,让她不忍逼问。嘉敏却知道时间不多,赶紧捡要紧的话说了,关于瑶光寺,嘉言被扣留,南平王府的变故,以及等候在宫外的周安。

    “他手里有火流星。”嘉敏强调:“一定要阻止他……”

    “放心,”太后继续拍着嘉敏的背心:“放心,后面的事,就都交给姨母吧。”太后不自称“哀家”,而称“姨母”,亲近之意昭然若揭:“难为你了,阿碧,带嘉敏下去包扎伤口,嘉敏,你好生休息。”

    嘉敏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被划开老大一个口子,火辣辣的疼,想是周蝶方才留下的。

    她也实在再没有别的力气了,几乎是被阿碧搀扶着进了房间,头一挨上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极淡极淡的香,弥漫了整个九华堂。

    中年男子觉察不对,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只双目炯炯地扫过九华堂中,每张或麻木或怨恨或愤怒的面孔。至少在举止上,所有人都还安分――不得不安分。中年男子吩咐:“阿立,你出去看看。”

    那个叫“阿立”的假侍卫应了一声,往门口去。才走了三五步,腿脚一软,栽倒在门槛前。

    中年男子脸上变色。又听得“哐当”!刀落地的声音。是威胁王妃性命的刀。到这会儿,不用谁言语,都知道出了变故。南平王府中人人面露喜色。中年男子反应极快,往前一步,手虚虚掐在王妃脖子上,喝道:“什么人!”

    “……我。”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

    有人手脚并用从窗口爬进来,也许不大熟练的缘故,落地时候“咚”地一响!

    静室里这响声几乎是敲在所有人心上,无论贺杨,白芷,还是王妃,心里都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定睛看时,摔在地上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素白罗衫,束腰画裙,厚纱浸过水,蒙住口鼻。

    正是贺兰初袖。
………………………………

第十一章 立功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中年男子稍稍松了口气,虽然迷香让他震惊和恼怒,但是面对一个小姑娘,总好过面对南平王,或者南平王手下的精兵强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对自己说。

    一念未了,就听得贺兰初袖尖叫:“别动王妃!”

    尖叫声中,众人眼前一花,中年男子也未曾料到这样的变故,竟被少女直接撞到了地上,贺兰初袖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来,秀丽的面孔上两道泪痕,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凛然的决心:“你、你是谁?”

    中年男子暗运了一下内力,感觉丹田处空空如也,手脚酸软。心里暗道糟糕。

    因着先前几个丫头,无论是镇国公府里的,还是南平王的女儿,都好对付得很,怕死又怕疼,拿刀在脸上晃一下就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才让他松了警惕。却不料这个姑娘……容色也就罢了,他生平见过的美人极多,自家姐妹长辈无一不美――这镇定功夫,算得上是洛阳城里头一份了。心里这样想,眼珠一转,却是笑道:“这深更半夜的,在王妃房中,你说我是什么人。”

    言下之意,他是王妃的入幕之宾。这话说得极是恶毒,被缚的王府中人已经纷纷地怒骂出声。

    王妃更是气得胀头胀脑,说不出话来。

    贺兰初袖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是也知道这人是在胡说。她心思极是机敏,却想道:这人虽然是在胡说,但是他半夜三更在王妃房里却是事实。他必死的也就算了,回头王妃想到此事,多少在心里横一根刺,要是哪个在外头露了一句两句口风,只怕此中人少不得……少不得会被灭口。

    中年男子正是要她这样想,一笑又道:“……你可不是南平王的女儿。”

    这句话是提醒她,如果是南平王的女儿,南平王妃多少会有些忌惮,就算是冷落罢,总不会要她的命。

    可惜她不是。

    “我姓周。”中年男子的声音在淡淡的迷香里,忽然生出三分魅惑:“你年纪小,应该是没有听说过,我们周家在洛阳,也消失了好些年了,不过你要知道,胡充华眼下再威风,也不过就是个充华,我姐姐周皇后,可还在世哪。”

    贺兰初袖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周皇后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

    “姑娘你这样的容色,何必屈居南平王府,南平王府能给你多少好处,也抵不了寄人篱下的苦,”中年男子柔声道:“只要和我合作,不,你只要解了我的毒,剩下的,就不用你再做什么了,我允你……母仪天下。”

    随着中年男子款款的声音,所有人的心,一点一点提上来。

    贺兰初袖在南平王府里,他们没少说她是拖油瓶。虽然没有当面作践,但或多或少,都不客气过。而这个男子的许诺,又是这样……让人动心。贺兰初袖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便是王妃,也只能嘶声道:“初袖,你、你莫要信他!”

    却听贺兰初袖问:“你也是这样和阿敏说的么?”

    “什么?”中年男子微微愕然。

    “阿敏年纪小,所以才被你这些鬼话诓过去。可你骗不了我!你先污蔑王妃,如今有污蔑周皇后,你当我听不出来么,你什么身份,敢对圣上指手画脚!”贺兰初袖声音糯软,这几句话却是掷地有如金石。

    她缓缓站起,捡起地上的刀,一步一步到王妃身边,挥刀割断绑住王妃的绳子,关切地问:“王妃、王妃可还好?”

    饶是以王妃的镇定,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哽咽道:“我、我很好。”

    王妃担惊受怕了整日,又中了迷香,这会儿话虽然还说得出,却是动不了。贺兰初袖又割开绑住芳芸和芳荇的绳子。然后是贺杨,泼一杯水上去。贺杨恢复了行动能力,也不管其他人,首先就大步到中年男子面前,正正反反十几二十个耳光,又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把人绑了个结实。

    贺兰初袖去开了门,九华堂里迷香被风一吹,渐渐就散了个干净。

    白芷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被带下去医治,王妃吩咐下去有赏,等她好全了,再回来服侍。

    贺杨领着几个护卫向王妃请罪,王妃这会儿有气无力,只摆手叫他们先下去。又担心宫里出事,又担心瑶光寺那头的嘉言,千头万绪,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心思问贺兰初袖:“好孩子,你、你怎么发现的这边出了事?”

    贺兰初袖沉默片刻,忽然扑通跪下。

    王妃大惊:“你、你这是做什么?”

    贺兰初袖伏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呜咽道:“初袖想求王妃……初袖有个不情之请想求王妃……”

    “你这孩子,”见她这等形容,王妃心里也多少有些明白,说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贺兰初袖哪里肯起,只仰着头,秀美的面容上两行眼泪潸然:“我今儿白天就瞧着阿敏有些不对劲……阿敏素来心气高,从没人敢给她委屈受的,今儿严嬷嬷……我知道严嬷嬷严加管教,是为我们好,但是阿敏……阿敏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阿敏大概是被迷了心,我想求王妃、求王妃……”

    南平王妃沉默,良久,方才道:“你先起来吧。”

    贺兰初袖不太情愿地起了身。南平王妃慢慢地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我知道,但是三娘她……”

    忽然有匆匆的脚步由远而近,贺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王妃,宫里来人了。”

    不会是太后来了吧……王妃心里一提,又放下去,失笑:就算是太后来了,如今这儿也没危险了,可是嘉言……

    心口一堵,口中只道:“请进来。”

    进来的是太后身边的阿朱。

    南平王妃经常进宫,自然是认得的。阿朱进门时候已经听贺杨说了南平王府中的变故,又见王妃无恙,心里放下一块大石,行过礼,说道:“太后让奴婢来知会王妃一声,瑶光寺那头,请王妃放心。”

    王妃看到阿朱,就知道周家在宫里的计划没能行得通,倒也松了口气,也不问嘉敏,只道:“那就替我多谢阿姐了……阿姐真是洪福齐天。”

    阿朱笑道:“全靠了贵府三娘子。”

    “什么?”王妃惊得直坐起来。

    阿朱见状笑道:“这会儿我还要赶回去复命,也没空和王妃详细说,总之是三娘子受了点伤,如今太后留她在宫里,王妃也不用太担心,其他的事儿,等三娘子回来,王妃再好好问她吧。”

    虽然阿朱的口气,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嘉敏在此事中有功,王妃却不这么认为,当时嘉敏那句阴测测的“我姨母姓温”,实在搅得王妃满心不舒服。谁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呢,那个狡猾的丫头,没准就是露了破绽,被太后看破之后,顺水推舟……她今儿白天自请去瑶光寺,不就那样吗?

    她今儿不寻常,连贺兰初袖都这么说。

    枉她信任她。王妃想起嘉敏白日里说的话,什么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什么同父亲交代,骗得她信了她,把嘉言的安危交给她,她、她就是这样回报她的!王妃咬牙,要是嘉敏这时候在眼前,她不介意啐她一口。

    就连贺兰初袖都看不下去。贺兰初袖算是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她都说嘉敏“气性大”、“从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南平王妃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从平城远道而来的继女就是个中山狼。但是不管怎么说,阿姐没事就好。

    嘉言……嘉言也不会有事的,她这样安慰自己,终究再撑不住,渐渐就睡了过去。

    贺兰初袖轻手轻脚走出九华堂,堂外月明星稀。

    初夏的风很慢很慢地吹过去,她站在风里,扬起面孔,笑了一声:元嘉敏,真是个绝好的踏脚石。没有她的不好,怎么能显出她的好?是,她不过是个拖油瓶,不过人的一生,还有这样漫长。

    谁能够未卜先知呢,谁能够猜到,拖油瓶有母仪天下的一天呢?母仪天下算什么?就凭这个即将四分五裂的燕国?一个空有尊荣的身份,去给燕国天下陪葬?贺兰初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不,她才不要。

    就和前世一样,会有一天,她会站在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位置上,俯视所有的人。不是作为燕国的皇后,而是作为吴国的皇后。一个蒸蒸日上的吴国。相信……这一次,她可以不用等那么久,也不用再走那么多的弯路。

    因为日后统一南北、君临天下的吴国皇帝,眼下正落魄着,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大把的机会,与他同甘共苦。

    以期有朝一日,凤袍加身。
………………………………

第十二章 认错

    嘉敏在次日下午被送回南平王府。

    随之而来是太后的赏赐,落水沉香佛珠一串,镂空羊脂白玉梅花簪一对,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四支,齐纨宫扇十把,蜀锦百匹,并几盒宝石,说是给嘉敏压惊。南平王府上下因此喜气洋洋。

    回府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拜见王妃,在门口被芳蔷挡驾,说王妃身体不适,叫她先回去。

    嘉敏并不知道阿朱没有把昭阳宫里的事说给王妃听,只当是王妃气她冒犯,当时就在九华堂外跪下了——昨晚作为,在她,是事急从权,但是对王妃的冒犯,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要是以前的嘉敏,这时候大约会不管不顾,掉头回画屏阁。毕竟她问心无愧,太后为证,王妃爱怎么想怎么想,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只要人活得够久,就会知道人言可畏,人心可畏。

    九华堂是整个南平王府的中心,难免人来人往,嘉敏只跪了一刻钟,就被传唤进去。

    南平王妃穿一身素色丝质卷菊纹长衣躺在青罗软香榻上,蜡黄着一张脸,病恹恹的样子。嘉言不在,周嬷嬷也不在。不过嘉敏不担心这个,出宫时候太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所有人都平安。

    王妃面上有很明显的不悦之色。她说:“姑娘大了,要知道自重,跪在外头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姑娘呢。”

    嘉敏跪下道:“是嘉敏有错,请母亲责罚。”

    南平王妃看着她,心里的小火苗就突突突地往上蹿,简直想一耳光打过去——装!叫她装!如今阿姐都说她有功,该赏,她却道自己这里来说有错,该罚,她这是打阿姐的脸呢,还是打她的脸!

    心里只管翻腾得和沸水似的,面上却淡淡地说:“把你从平城接来洛阳,是你父亲的意思。”

    南平王妃这一招避而不谈,嘉敏就傻了眼。原先盘算着,只消王妃说一句“你自个儿说说,错在哪里”,她就可以解释得清楚。可惜王妃不给这个机会。嘉敏并不是八面玲珑之人,一时间竟是半点办法也无。

    早知道就不该蹚这趟浑水——是多做多错了吗?嘉敏有一瞬间的迷茫,更多委屈。是人总会委屈的,别以为重生一次就不会。重生一次,人还是那个人。虽然她如今不似当年,对王妃有固有的怨气,也不指望王妃像对嘉言那样对她,但是委屈还是委屈的,她救了他们,她没有得到感谢。

    可是即便如此,有些事,她还是要做的。她前世错了,这一世,她想要改变,她不得不主动一些,哪怕多做多错。

    总好过不做。

    她前世不过是个深闺女子,虽然父亲位高权重,但是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不知道时局,也就不知道是什么因,导致了国破家亡这个果,如果不主动,这辈子她也同样不会知道,连知道都谈不上,如何去改变?

    至于王妃的这个结……总会有法子的。

    只听得王妃斟酌着字句说道:“你父亲,是想给你争个县主的头衔,刚好太后寿辰将至,就想让你在太后面前露一露脸——当然如今太后已经见过你了,那是你的福气,我瞧着,礼仪你也学得差不多了。”

    话到这里,嘉敏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开口谦虚一下都来不及,王妃已经说道:“……我就打发了严嬷嬷回宫。也因为现今太后已经见过你,太后寿辰,恐怕你要单独备一份寿礼——你可有什么想法?”

    嘉敏前世没有在太后寿辰之前见过太后,所以王妃也没有问过这个。

    那次嘉敏是到寿辰前一日才得到的消息,当时慌得手忙脚乱,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戴什么钗环,如何应答,拉着贺兰初袖练习了半宿的见面礼,熬得眼下青黑,次日更是闹出了大笑话。

    这个笑话,让嘉敏在之后的几年里,都是洛阳城里的大笑柄。

    但是她还是得了封,不是县主,而是公主,因为父兄的大胜归来。如今细想,她讨不讨太后欢喜,是不是个笑话,都是不重要的一件事,重要的是……实力。可怜她前世,为此患得患失,自卑自怜,辗转彻夜不能眠。

    嘉敏在心里叹息一声。

    南平王妃摆明了不想和她说昨晚的事,她也只能另找机会,这会儿顺着王妃的话头,中规中矩答道:“嘉敏虽然人不在洛阳,也听人说过,太后崇佛。”

    胡太后崇佛是个众所周知的事,熙平元年,胡太后捐赠脂粉钱百万兴建永宁寺,寺中有塔,塔分九层,高百丈,百里外可见,每个檐角上挂着瓮大的金铃,每层有四面,每面三户六窗,户有朱漆,绣柱金铺。

    王妃扬一扬眉,示意嘉敏往下说。

    “嘉敏别无所长,愿清水净手,焚香净室,为太后抄经祈福。”嘉敏说。

    很平庸的礼物,王妃在心里评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太后寿辰,底下文武百官,宗室贵族,哪个不绞尽脑汁,准备各种争奇斗艳的礼物,光是与佛有关,佛像,佛绣,珍稀佛经善本,佛珠,佛香……不知凡几,区区几卷手抄经文,哪怕再用心,又怎么入得了太后的法眼。

    小家子气!王妃心里撇嘴,最好在太后寿宴上也这么小家子气才好,王妃这样想,口中说道:“难得三娘有心,既然想好了,就去放手准备吧,时间不多,这些日子,就不用来我跟前晨昏定省了。”

    王妃把话说完,端茶送客,嘉敏就是脸皮再厚,也只得怏怏回了画屏阁。

    重生一次,谁说就能够避开命运里无所不在的陷阱,谁能够保证从此一帆风顺。人生这么长,谁知道要在哪个点,蝴蝶才肯扇动它的翅膀。

    从这一日起,嘉敏开始潜心抄经。起初嘉敏试图出画屏阁,但是被竹苓拦阻,理由是“抄经要静心”,嘉敏就知道自己被禁足了。禁足倒不可怕,横竖这些日子风平浪静,刚好她有时间仔细想想。

    温姨娘是经常来,换着花样给她做她爱吃的小食,顺便抱怨王妃心狠,就算嘉敏说了一万次“是我自己要抄经的”,也不管用。反而振振有词说“怎么六娘不用抄,光你用功!”,还打算叫贺兰初袖帮着抄,好在嘉敏及时拒绝了。

    贺兰初袖有时也来,不多。虽然边上人没有说,嘉敏还是从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上看出来,她如今,应该是很得王妃欢心。

    应该的,想想,那晚必然是她救了王妃的性命。嘉敏有点想嘲笑自己为他人作嫁衣裳。

    沉住气。嘉敏不断地对自己说,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急功近利,恨不能一夜之间,弄清楚所有的事,洛阳城里犬牙交错的势力,和所有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恨不能一夜之间,改变所有的命运。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次的主动请缨,多做多错。沉住气,还有时间,总要等父亲回府……如今父亲还远没有到权势熏天的地步,还有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命运。

    该往什么方向改变呢?

    嘉敏在心里疏疏勾勒出她前世知道的前景。这一战之后,太后对父亲的信任,无以复加,但是接下来,就开始有猜忌,和怀疑。自古都如此,狡兔尽,走狗烹,赫赫战功如淮阴侯尚且不能避免这样的结局。

    幸运的是,胡太后不是吕雉,不是汉高祖。

    相比上面两位冷血铁腕的同行,胡太后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聪明,不够理智。她虽然对南平王起了猜忌,逐渐疏远,但是仍然信任他。她信任他,不因为他是宗室,也不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忠心,而仅仅因为,南平王妃是她的妹妹。

    这真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太后没有解除南平王的兵权,南平王继续因为北边愈演愈烈的**频频出征,解决这场**,用了大约两年的时间。

    两年之后……皇帝慢慢长大了。

    几乎每个年幼登基的皇帝都要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收权。权力是这样诱人的东西,亲如父子,近如夫妻,都可能因为它而反目。母子也不例外。皇帝亲政之前,权力在太后手里,皇帝逐渐长大,太后逐渐不舍得放权。逐渐离心的母子。嘉敏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皇帝是怎样与父亲联系上,怎样谋划,怎样出手,她记得的只是,太后过完三十二岁寿辰,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太后消失了,从洛阳,从朝堂,从权力的盛宴上……再没有人见过她,也许还活着,也许不。

    之后,南平王渐渐坐大。

    再之后……就是父兄被皇帝手刃。

    嘉敏默默清理出这一连串的事件,每一件,她都只知道结果,不知道原因。她不知道皇帝是几时与太后反目,父亲是什么时候决定站在皇帝那一边。皇帝什么时候起了杀意,而父亲,到底有没有过不臣之心。嘉敏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那一日,哥哥朝她奔来的样子,每每想起,心如刀绞。

    连想都不能,哪里还有勇气去问。萧南因此怪她冷心冷肺。

    嘉敏略过这个名字。要阻止父亲,或者阻止皇帝。嘉敏对自己说。
………………………………

第十三章 九曲桥

    嘉敏的经书,在七日之后抄好,送去佛前开光。

    南平王府中自有小佛堂。嘉敏用紫檀描金木盒装了经书,由竹苓双手捧着,带着甘草,一路往佛堂去。

    从画屏阁去佛堂,途径微雨湖。正五月,杨柳丝丝如碧,不知名的野花,红的白的粉的,星星点点,缀了一路,有小小粉蝶在枝头收起翅膀,蜻蜓歇在水面上。嘉敏踏上九曲桥,就看见嘉言迎面走来。大红软罗琵琶衣,缠枝海棠绣纹,双臂各戴一套玲珑金臂钏。身后跟着白蔻、白苏。

    怎么不见白芷?一闪而过的念头。自瑶光寺之后,嘉敏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嘉言。在嘉敏想来,王妃的态度是这样,嘉言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却不料嘉言笑吟吟先行了个礼,又热络地问:“阿姐这是往哪里去?”

    嘉言这样的态度,嘉敏心中欣喜,指着竹苓手里的木盒说:“我给太后准备的寿礼,正要去佛堂请一尘大师开光。”

    “哦。”嘉言的目光迅速往竹苓身上一扫,又迅速收回来:“我要去母亲那里问安,就不耽误阿姐了。”

    嘉敏想问白芷,又觉得九曲桥上不是细问的地方,也就点头笑道:“快去吧。”

    双方交错而过,忽听得竹苓“啊”了一声,回神看时,紫檀描金木盒已经斜飞出去,一段弧线,落进了湖里。

    嘉敏盯住竹苓。

    竹苓也知道自己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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