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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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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竟然能发生在她和贺兰初袖之间,嘉敏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胡嘉子坐得不远,奇道:“三娘笑什么?”
嘉敏看着贺兰初袖,一本正经回答说:“我笑吴人不自量力,弄巧成拙。”
这句话出口,心里却是一动:连续两日意外,大损朝廷颜面,皇帝怎么想且不说,要太后动了真气,不不不,她不动气也无妨,只要朝廷上下同仇敌忾,要说对南人用兵,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对南用兵,谁获益最大?
首当其冲当然是陆家。有吴人这个替罪羊在,陆静华就能被洗白成受害者。陆家子弟是累世守长江,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吴人的战术战略,真要打起来,兵权自然就会往陆家子弟手里集中。
对于武将来说,有仗打,就有立功的机会,有战功,就有高官厚禄。陆家重振家声指日可待,陆家重振,皇帝受益。
如果还有第三个受益者的话,那自然非萧南莫属。
想到这里,嘉敏又看了贺兰初袖一眼。昨日的凶谶,她不可能预知,那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所以今日刺客,也不会是她的安排,原因很简单,时间上来不及。能来得及安排这个刺客的……
如果不是吴人,那就应该是获益者当中的一个,而太后,显然太后到方才才想明白。
嘉敏忍不住松了口气。陆家地位上升,为皇帝所倚重,对她不是坏消息,至于陆静华……她是翻不了身的。对外,皇帝大可以解释凶谶是吴人的阴谋,但是在他自己心上,始终都是阴影。
――没有不信天命的皇帝,不然,何以解释“天子”二字?
“三娘想明白了?”贺兰初袖笑吟吟地说。
嘉敏怔了怔,没有应声。
贺兰初袖压低了声音,说道:“起初,我也仔细想过,三娘你要什么,后来,我算是明白了,三娘你……不是要什么,而是不要什么。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不要的,没准我能帮上忙。”
这话说得含糊,但是嘉敏当然能听懂。她以为她要的是萧南,当然那不是真的。但是她不要的,她说对了,她重生这一回,为的就是“不要”――哪怕拉上整个燕朝陪葬,她都不想要父兄惨死。
贺兰初袖知她,有时候甚至比她自己更多。
“我知道你不信我,换我是你,我也不会信我自己,不过,”贺兰初袖说道,“我并没有继续打姨父和表哥的主意,我知道有你在,那是不能成事的,如今,你也看到了,其实,根本也无须我出这个手。”
嘉敏眼帘微垂,面前咫尺,有些恍惚。贺兰初袖的意思,刺客是萧南的手笔?那就是说,萧南想要搭上陆家那根线?
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奇怪,虽然贺兰初袖的话未必可信,但是在萧南的位置上,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路。这个世界充满了意外,意外有时候是惊喜,有时候是惊吓,有时候是悲喜交加。
嘉敏也相信,前世萧南并非一开始就想对父亲下手,没有她,他和她的父亲风马牛不相及,而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也还远远没有后来如日中天的权势。尘世如滔滔洪水,水能载舟,水能覆舟,水推着每个人,往不同的方向。
“帮我的忙,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嘉敏冷冷地问。
“我的好处,那可太多了。”贺兰初袖笑了起来:“三娘你真是……当然那不怪你,怪我。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姨父、表哥不出事,我就不必担心母亲么,有南平王府在身后撑腰,即便他日萧郎得志,也不敢薄待我。”
“他从前……很薄待你么?”嘉敏哼了一声。
贺兰初袖两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想听么?”
“不想!”嘉敏急急吐出两个字,制止了她可能出口的话。天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只要三娘不在给我使绊子,我风风光光成了亲,以后的,就都是我的事儿了。”贺兰初袖说。
嘉敏琢磨着她说的“使绊子”,大约是父亲为她请封爵位的事,不置可否。这时候昭阳殿里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阿朱笑吟吟道:“吴人挑衅,陛下自有应对,咱们今儿,还是先开宴吧。”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穿越
双手一拍,自有歌舞鱼贯而入。
一时又莺歌燕舞起来。嘉敏小口小口喝着沉香饮,忽然身边有人探头探脑:“三娘?”寻声去,还是胡嘉子。嘉敏挑了挑眉,就听她问道:“阿言还好?”见嘉敏目光不善,忙补充道:“阿娘不许我乱跑。”
不许乱跑是对的,要刺客真是萧南与皇帝设局也就罢了,要是吴人作乱,还不知道藏了什么后手,再加上胡嘉子从来都无法无天,除了太后,也没个人制得住她。嘉敏心里想,口中只道:“阿言还好。”
“三娘?”
“嗯?”
“你……好像很奇怪。”
嘉敏:……
什么叫很奇怪!
“从前,”胡嘉子被她瞪了一眼,丝毫没有悔悟的觉悟,“从前,你对阿言可没这么好。”
“嘉言是我妹妹。”嘉敏简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嘉言是她妹妹,对她好、对她不好都是她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多嘴。
胡嘉子“哎”了一声:“要从前你对阿言有这么好,我就不会――”
嘉敏:……
敢情她从前和她呛声是为嘉言打抱不平?
得了吧,她亲娘死了,父亲和兄长常年不在身边,要打抱不平,也该是为她打抱不平才对啊,哪里就轮得到有爹有妈有太后的嘉言了。嘉敏悻悻地想,胡嘉子就是想说和,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到底也没心思再和胡嘉子闹小孩子脾气,只说是:“我知道了,你好好的,莫要胡乱开口,阿言也就放心了。”
又自嘲道:“也免得她事后怪我没管你。”
胡嘉子:……
到底这里谁是表姐谁是表妹!她比她年长好不好!说来也奇怪,三娘子明明比自己还小些月份,其实上却能把她压得死死的,连反驳都自己先心虚。胡嘉子近乎悲怆地想:还有没有天理了!
当然宴中并没有什么人多留意几个小娘子之间的交谈、笑语。有上午的突发事件在先,大多数贵人都满怀心事,指着赶紧吃完了宴告退回家。人人心中都有计较,对陆家的态度,朝事动向……
贵人们又看了一回歌舞,依照流程,向太后贺过,虽然情势多少有些惨淡,好歹完了礼。
太后照常颁了赏赐,然后贵人们依次告退,三三两两由宫人引领出了昭阳殿。胡嘉子随长安县主,被太后留在宫里,大约是有事相商。嘉敏和贺兰初袖,因了南平王妃受惊故,也滞留宫中。
太后体贴,没把她们拘在昭阳殿,而是让她们几个住在从前住过的玉琼苑。
横竖,玉琼苑离昭阳殿也不算太远。
嘉敏心里并不十分情愿在宫里留宿,但是这也是一个机会。周皇后交给她的名单,名单上有些人,没准可以见一见了。郑林应该不会趁机来见她吧,嘉敏心里盘算着,天色渐渐就黑了下去。
夏天的晚上,月光总是十分明亮,照在湖面上,树梢上,草尖儿上。草丛里的虫鸣,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种、多少只,长一声短一声,不肯或歇。那也许是因为,它们所有的生命,长不过这一夏。
嘉敏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有多久,像是很久很久,久到人生出怠惰之心,不愿意醒来。
迷迷糊糊中,恍惚有人在说话,只是那声音时远时近,倒是空气里的甜香更为清晰,死死的,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是……什么香呢?沉香?不不不,比沉香要轻;龙涎?不不不,没有龙涎的腥;龙脑么?又不及龙脑悠长,反而微微的涩。也许是一种花,或者草。
白昙两个字,突兀地冒了出来。
是它、就是它!嘉敏皱了皱眉,原来是白昙香。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它让她觉得烦恼,还有隐隐的恐惧。应该叫曲莲换掉它,马上、立刻!这个念头这样强烈,奈何出不了声。
――人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最为软弱,软弱到不能动弹,不能言语。
“阿蛮,这次王妃住得可久!”清清亮亮,像是一汪水。谁在说话,这个声音,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是谁呢?更耳熟的是“阿蛮”两个字,那像是一个曾经在她身边出现过,而且颇为亲近的人。
那又是谁呢?嘉敏苦苦地想,苦苦地抓不到风的尾巴……如果记忆是风的话。
“可不是!”阿蛮的声音有些软,许许叹息,“有半年了吧。老往宫里跑,府里的事全然撒手,难怪王爷不喜。”
南平王妃进宫的次数确实不少,但是父亲可没有抱怨过。当然咯,他常年在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嘉敏想,何况进宫,意味着有宠于太后,那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喜?
这到底是哪家的婢子,说话这么奇怪――曲莲呢?
“你家王爷还能对王妃不喜!”之前说话的人笑了一声,“我虽然不常出门,也知道南平王父子如今权势熏天……”
怎么又扯到父亲和哥哥了,嘉敏混乱地想,倒没觉得别人说她父兄权势熏天有什么不对。
“话不能这么说,”阿蛮叹了口气,“不然你倒是替我想想,我家王妃到底为什么见天地往宫里跑?”
“那还不是皇后!”那人笑道,“皇后和你家王妃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皇后又没个得力的娘家。这洛阳城里哪个不知道,皇后是把你家王妃当亲妹妹待,就、就和当初太后待南平王妃一样罢。”
“不、不、才不一样!”迷糊中的嘉敏并不知道皇后是谁,王妃又是谁,却是本能地在心里大声驳斥。
但是要她去想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却是想不出来。
而那个叫阿蛮的少女却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应了一声:“……那倒是。”
夏虫又响了起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支离破碎,支离破碎的还有月光。阿蛮忽然又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进宫里来也好。”
宫人竖起了耳朵:“你不是说,你家王爷不喜?”
阿蛮婉转看了她一眼:“你没听说么?”
宫人娇笑着推她:“我们宫里人,哪里能知道外头的事儿,从前倒是听人念叨过,说你们王爷和王妃成亲,可动了老大阵仗,整个洛阳都轰动了,说是南平王倾其所有,把王妃给气了个够呛。”
“那有什么用啊,”阿蛮仍是在叹息,“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府上有个苏姑娘么?”
“苏姑娘”三个字,其实阿蛮说得比哪个字都轻,哪个字都远,远得就像是虚无缥缈一把星光,但是嘉敏偏偏就听清楚了。
那像是魔咒解除,又像是新的魔咒,从心口那个位置瞬间蔓延到四肢。她动不了,她哪儿都动不了,包括她的脑子。但是偏偏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们说的那个王爷,是宋王萧南,那么王妃――王妃是谁?
“皇后和你家王妃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又是谁?
是、是、是她。
嘉敏觉得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当然那不是真的,但是口鼻间确然充斥着白昙花的香。她讨厌这种香,因为从前她每次进宫,贺兰初袖都会为她准备,她说白昙香甜暖,能让她睡得安稳。
那倒是真的,所以……萧南送她进宫的那些时候,她沉睡的那些时候,这个世界到底发生过什么?
“曲莲!”嘉敏用了全身的力气,只为迸出这两个字,“曲莲、曲莲!”
起初只有虚软的气息,到后来微弱的声音,再后来……终于惊动了人:“王妃?”那个叫阿蛮的少女的声音。
嘉敏慢慢睁开眼睛,近在咫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乌油油的头发,梳的双鬟,鬟上斜插一支小鱼衔玉钗,倒也别致,肤色干净,眉目生得十分俏丽,并不美艳,像是个小家碧玉的光景。
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一定是见过的,就像阿蛮这个名字一样熟悉,嘉敏恍惚地想,就听阿蛮问道:“王妃要喝水么?”
话音才落,手腕上就是一紧,阿蛮吃痛,几乎没叫出来。待看到女子眼睛里凶狠的光芒,连腿都一些发软:“王、王妃?”
“你叫谁王妃?”嘉敏粗声问。
“王、王妃你怎么了?”阿蛮声音里带出哭腔,“王妃是、是魇着了么?”
门外宫女听到里间有异,微提了声音问:“阿蛮?”
红罗云金帐中阿蛮与嘉敏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听外间催问得急了,方才怯生生应道:“无……无事。”
“无事就好。”宫人自言自语道。
阿蛮已经急出了一身汗,低声又问道:“王妃是魇着了么,还、还是……”可千万莫要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嘉敏看懂了她的这个眼神,心里却是想道:可不是魇着了,她好端端的进宫赴宴,好端端地夜宿玉琼苑,曲莲守着她,怎么就到了这里――这是哪里?她到这会儿才想起来打量四周。
这是宫里,无论头顶精描细绣的红罗帐,还是帐中垂下来幽幽吐香的缠枝镂花银熏球,还是帐外婆娑的灯树,隐隐可见的美人屏风,每一样东西,都在暗示她,提醒她,这不是别处,就是宫里,就是……她曾经长住过的地方。
在前世。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世
岁月是条奔腾的河流,记忆是河底的沙,有时松软,有时坚实。松软到不经意间,一个眼神,一缕风,记忆就翻腾上来,历历在目;坚实到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时候也想不起,何时初见。
嘉敏前世最后一次进宫,距离如今,参差有十年。
阿蛮到她身边要更早一些,在甘草、竹苓、半夏、曲莲几个先后离开之后,苏仲雪挑过几个婢子送来,模样、性情都很看得过去。但是嘉敏不信她,原样又送了回去,她后来的侍婢比如阿蛮,是贺兰初袖从宫里给她挑的。
贺兰初袖挑的人,自然千伶百俐,无不顺心的。
后来……忽然就不见了。
嘉敏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是跟贺兰初袖南下了,这个可能性并不大,贺兰初袖仓促南下,不会带太多的人,论心腹,还轮不到她。所以大概是死了,或者自己走了。嘉敏没有看到她的结局。
如今,却还活生生地跪在面前,满目惊惶:“王……妃?”
那都是前世的事了,这一世,一切已经不一样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还叫她王妃?曲莲呢?
“曲莲呢?”嘉敏问。
“曲……曲莲姐姐?”阿蛮吃力地吞一口唾沫,目中惊惶之色愈浓,“曲莲姐姐犯、犯了事,被逐、逐出府了,王妃、王妃要见曲莲姐姐么?”
曲莲已经被逐出府了,那半夏呢,甘草呢,竹苓呢,还有……嘉言呢?嘉敏脑子里有些混乱,不知怎的,忽然就跳到了嘉言、还有王妃,还有……父亲和兄长,一阵绞痛:“几月了?”她忽然就喊了起来。
几、几月?阿蛮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八、八月了,王妃要喝点水么?”
八月、八月了。
“几年?”嘉敏一把揪住试图后退的阿蛮,“现如今是正光几年?”
“三年。”阿蛮抖抖索索地回答,“已、已经不是正光年了,如今年号是孝昌。”
孝昌三年,八月……孝昌三年,八月,孝昌三年,八月!六个字在脑子里轰隆隆地,轰隆隆地响,碾过来又碾过去,把所有,所有的东西,时光,记忆,命运,都碾了个粉碎,冷汗从额上滚落下来。
手上不知不觉地松懈,阿蛮趁机退了几步,说出最后一句话:“今儿十七。”
嘉敏猛地站了起来,下了榻往外走。
“王妃哪里去?”阿蛮在背后喊。
嘉敏没有应声,她像风一样,没头没脑地往外走,才走了不过三四步,就听得一声悠长的通报:“皇后到――”
有人跪下去行礼,有人打起帘子,有人抬起头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个二十出头的丽人,白衣红裙,鹅黄色披帛,帛上牡丹花开,裙底金丝银绣的百蝶翩翩,梳的灵蛇髻,髻上金钗十二行,行行有不同。
然而嘉敏只看到了她的脸。
再过三生三世她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三娘这是怎么了?”她说,“又和谁怄气了不成?”
嘉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里。
然而这时候她也没有更多时间去想到底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出去,她得出宫去,她得去制止她的父亲和兄长进宫――就是这一天,孝昌三年八月十七,她的父亲和兄长,就死在这一天。
“三娘这是要去哪里?”贺兰初袖不偏不倚,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嘉敏记不得前世,是不是也有过这样一幕,大约是没有吧,就算是有,那又怎样,过了今日,贺兰初袖就再无须忌惮她,过了今日,她元嘉敏就什么都不是了。
“让开!”嘉敏说。
贺兰初袖挑了挑眉,目光左右只一转,一众宫人婢子依次退了下去,悄无声息地,就像是一群猫儿。
“三娘!”她伸手拦住她,拦住她所有能走的路,她像是在叹息,这叹息里又几分得意:“三娘你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嘉敏问。
“你不能出去,”她说,“你也出不去,这左右都是我的人,三娘,我不会让你出去。”
这样的开诚布公,让嘉敏抬头来:“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三娘,我们又回到了从前,从前发生过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贺兰初袖说。
从前……她说得对,她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宋王妃的那个从前,她也回到了从前,她是皇后的那个从前,所有她知道的,她都知道,她知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会亮,她的父亲和兄长,就会进宫。
还有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喋血乾安殿,到那个时候,她才会放她出去。
就和从前一样。
嘉敏怔怔地瞪住她,所以,她还会拖住她一个时辰,所以,她是会让她再尝试一次,亲眼目睹父兄的横死,所以,嘉敏心里反复想着“所以”两个字,不知不觉,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
没有镜子,她自己并不能察觉。
在这样的夏夜里,灯光已经完全压不住房间里的凶煞之气,就只有月光,月光冷浸浸地照进来,照见彼此最熟悉又最陌生的面容。杀了这个人,嘉敏心里想,杀了贺兰初袖,她就有机会出去了。
“杀了我你也出不去。”贺兰初袖毫不在意,淡淡地说,“三娘你要明白,如今要杀姨父和表哥的不是我,是陛下。”
不是她,当然不。那从来都不是她与她的游戏,她只是从中分一杯羹而已。血肉之羹。
但是她必须出去,或者死在这里,或者出去。嘉敏低头看自己的手。她进宫穿的玉色笼纱裙,戴一对玛瑙雕花镯子,如今却是丹碧纱纹双裙,手腕上空空,她没有去摸发鬓,想必也没有簪子。
她空手赤拳,门外有宫人,有寺人,有羽林卫。
却听贺兰初袖又道:“上一次……那之后,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知情。”
“你当然知情!”嘉敏冷冷打断她。
“你这样说,也不算错。”贺兰初袖看着她,转到案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并不喝,只在指掌间转来转去。嘉敏没有动。“我听说后来,你还问过苏仲雪,姨父和表哥,到底为什么进宫。”
“因为我在这里。”嘉敏说。
那是她死前的最后一个问题,那曾经是她重生的全部理由。
“咦,”贺兰初袖多少有些讶异,“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得并不太久,就在方才,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听到宫人与阿蛮对话,那宫人说:“这次王妃住得可久!”阿蛮回应道:“有半年了吧。”半年,她在宫里半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没有表姐配合,想必父亲和哥哥,也没有这么容易上当。”嘉敏木然地说。
“是呀,不过三娘你也很配合了。不是你在宫里一住半年,不见外人,姨父和表哥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你怀有身孕,已经诞下麟儿呢。如果不是这样的喜讯,要哄得姨父和表哥全无准备地进宫,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嘉敏的手开始发抖。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当初苏仲雪在她耳边吐出的最后一个字,是“你”。是她,当然是因为她。
没有她,没有她这样蠢,这样轻信,这样任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贺兰初袖瞟了一眼她的脸色,敏捷地退开三步,抢在她发作之前话锋一转:“既然三娘你这么能猜,不妨再猜猜看,明明你我都已经死过一次,重新来过,为什么如今,又双双再回到这里呢?”
嘉敏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才是关键――怎么回来,就能怎么回去。往者已经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我原想,只要过了今日,表姐从此春风得意,却不料,原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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