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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美人赠我蒙汗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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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的商人,连正派的讲职业道德的妓女都不如。 王朔:你是说名妓都有职业道德,而咱这的学术明星却没有职业操守? 老侠:对。启蒙者首先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无知,特别是做人的无知。教育者首先要 受教育。 王朔:你说咱中国这一百年没有哲学家吧? 老侠:没有。至多是史家或哲学跟屁虫而已。 王朔:也就是写点儿什么史,是吧?冯友兰他是弄哲学的,他主要说的是什么? 他的哲学主张是什么? 老侠:冯友兰的大成就也就是《中国哲学史》,后来他又写了《原道》等几本自称 是自己哲学体系的书,没有什么原创性思想。 王朔:《中国哲学史》里头有他的观点吗? 老侠:二三十年代,有两本哲学史影响颇大,一本是胡适的,一本是冯友兰的,这 两人都在西方学过哲学,通过中西比较写中国哲学史,也就是方法上令人耳目一新。胡 适是开创性的,冯友兰就是模仿了。但胡适这人是常识派,他的特点是能把晦涩的哲学 观念变成常识,他介绍杜威的实验主义,你一看简直就像是科普读物或通俗读本。好像 他这人天生就浅显直白,没有其他中国人的那种打根上来的立而又玄,绕着弯说话,挺 直挺浅的道理,让他们说得又曲折又深奥。中国就缺少胡适这种把自由主义理念变成常 识的人。这几年出了个王小波,他就是常识派,把做人的常识、制度的常识讲得透亮彻 底。还有个叫林达的,写了系列的“近距离看美国”,把美国的理念、制度通过生活常 识、具体的案例告诉大家。老百姓就需要这种常识性的启蒙。学院派讲大理论的那套, 离常识隔一层,很难转化为一般人的信念。 王朔:胡适他们那时候刚跟文言文决裂,他一定特别强调这个白话文,尽量直白浅 显,一点文言都不用。其实现在的人说话写文章还都带一点文言的痕迹,比如成语、典 故的运用,弄得挺有文化的感觉。而胡适他的!日学根底也不浅,他好像故意不要那样, 他写诗好像就是大白话,读起来不像诗,像念儿歌。顺口溜。 老侠:其实当时那些捍卫传统文化的大家,像梁漱溟、张君勤等也都找来西方的东 西说事儿,当自己立论的根据。著名的科玄大论战,胡适、丁文江用的是科学主义实验 主义,梁漱溟。张君勤他们用的是柏格森主义直觉主义。他们就觉得帕格森的那套说辞 与中国传统文化特别心心相印。你们拿西方的东西否定传统,我们就拿西方的东西肯定 传统。 王朔:听你这么说,那现代以来,中国的哲学也好,文学也好,都能在西方找到一 个根,都能沾点儿蓝色文明的腥味儿。 老侠:但是这种拿来主义,完全是功利的实用的,随着国内的时尚沉浮的。拿过来 过过一时的嘴瘾,风一过,就烟消云散,很少有人认认真真守着一个东西皓首穷经的。 鲁迅就说,拿来的全是新的,即时的,一会儿一换,像服装展示会上的模特们穿了脱, 脱了穿,不重样儿。“五四”时期如此,今天亦如此。 王朔:你说日本对西方的整理跟咱们也一样么?日本好像有点儿既跟西方走又特想 自己弄条路,也跟美国人说不。 老侠:日本人特别叫真儿。咱们的许多外来术语都是从日本那儿进来的转口贸易。 像“哲学”、“美学”等等。日本人做学问的态度比咱们认真,不可同日而语。 日本学者做的中国文化研究,比咱们扎实得多。中国人太爱投机取巧了。许多硕士、 博士论文中的引文都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别人引了他就拿来用,不会自己下功夫找原 著读一读,甚至连核对一下出处都懒得做。什么东西对我的论文有用,还要不费力,就 投机取巧地用了。他们也知道,反正导师们也稀里糊涂的。 王朔:咱们算学者的也有几十万人吧,里面总有几个是正派的吧? 老侠:唉!现在……难找呀! 王朔:你是不是说,在这里面我想正派,可我不知道怎么正派。 老侠:就是。你想做人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做人,你不拿自己当人不想做人的时候 却混出个体面人的名声,活得非常好。 王朔:就是说正经做人挺累的,挺别扭的。那些在学问上真一点儿的人,是不是应 该有一些? 老侠:有是有,但肯定成不了时尚的宠儿,寂寞无助,连出书都找不到门路。 现在的中国人,离认真的学术、认真的做人太远了。 王朔:西方也有认真与不认真之分吧,我不信他们就个个做人做学问都认真。 老侠:有本法律界非常有影响的名著,叫《法律与革命》,是个美国教授写的,他 叫哈罗德。J。伯尔曼,你想不出他这本书用了多长时间。 王朔:十年、二十年…… 老侠:四十年。 王朔:咱们没有那么傻的人。 老侠:哪有傻到这份儿的人,开玩笑!追着浪潮走,这个浪头赶不上,‘哗“地又 是下一拨儿了。 王朔:是呀。那么弄,弄成了,也老了,完了。什么也享受不到了。谁愿下这大功 夫。咱的学校体制对学者。教授的要求,有没有什么量化的标准?我是说,怎么才能混 成体面的学者?有没有硬性的标准? 老侠:高等院校中最令人羡慕的是那些既当它又有学术声望的聪明人,就像当年的 王蒙,既是文化部长又是知名作家。 老侠:中国的读书跟西方反着。人家是大学本科最好读,越往上越难,读个博士七 八年。十来年读不下来的是常事儿。 中国是本科最难读,越往上越好读,博士学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导师的影响力。 西方人做论文,每一个注都要有关于出处的详细说明。观点摘要,证明你读过这本 书,他们的博士论文的注释部分往往比正文还多。中国的导师不会这么为难自己的学生。 学生论文的通过与否,涉及到导师的荣耀和面子,所以论文答辩时请谁不清谁挺有讲究 的,这里边的人情学问不次于做论文的学问。听说现在可以用钱直接买学位了。改革了 嘛,钱一管用,人情自然就淡泊了。钱就是人情,就是关系。 王朔:高校里不至于如此龌龊吧。不是说校园中的书桌还是方净土吗? 老侠:类似余杰这么精明的才俊,就是本来干净的书桌,也会被他们弄脏,不弄脏 就混不出名堂来。这两天又看了他们那一拨的几本书,有个叫摩罗的,他与余杰之间的 相互吹捧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摩罗的文集中有一篇余杰写的序和一篇摩罗的 写余杰的文字,互相献媚的句式、语感。词句都差不多。余杰说什么在当今时代,在思 想随笔上唯一能同他相媲美的青年学者只有摩罗。余杰喜欢用“最”字,陈平原是“最 杰出的文学史家之一”,摩罗的文字就是20世纪末中国“最惊心动魄的文字之一”。 “最”在汉语中是顶点、唯一的意思,“最什么什么之一”本身就是语言花活。有了 “最”就没有“之一”。但他既想把人夸到“最”,又不想给人以“唯一” 的话把,于是就只能用“最……之一”这类缺乏语言常识的句式了。再看两个人相 互抛媚眼的文章的结尾,余杰说:“摩罗也在寻找更寒冷的空间,我愿与他同行。这是 一条充满荆棘的、没有路的路。这是一条心灵救赎的路。我们并着肩往前走,正如鲁迅 先生笔下的过客……” 再看摩罗怎么样夸余杰,你一定想笑,他的文章叫《什么是写作》,他先列举了卢 梭、拜伦、鲁迅、卡夫卡、阳思妥耶夫斯基是他心目中值得尊敬的写作。最后把这些伟 大人物聚光在余杰身上,“最近读余杰的随笔也是这样理解的。”“在我看来,余杰的 写作就是这种理想的写作。”献媚也要讲点含蓄与技巧,这些人却狂妄得一个个都站在 巨人的头上俯视众生。再看摩罗献媚的最后:“无论如何……余杰的所有文字中,毕竟 挣扎着一个觉醒的自我,觉醒的生命……但生命既是余杰的生命,也是我的生命。我还 倾向于把它看作某个更大更模糊的存在物的生命。” 一个是在没路的路上,赎罪的路上,一个是觉醒的生命;一个愿与另一个同行,并 肩走到底,一个的生命是另一个的生命。我要问,他们在赎什么罪,要虔诚忏悔的人怎 么能这么不择手段地黑着脸献媚,他心里有什么罪恶感,一点也没有。他们怎么觉醒的? 觉醒到用世界上伟大的作家向自己的团伙小兄弟献媚。 王朔:我觉得我这人脸皮已经很厚了,也是个人精儿了,没想到还有比我脸皮更厚, 更精于计算的后生。真他妈的是后生可畏,咱得躲远点儿。 老侠:还有一个自称是北大醉侠的叫孔庆东的,自夸与献媚的水平远不如前两位, 他的夸人像报纸上的悼词,却是为钱理群先生祝寿而写的。他说:“您和您的学生都是” 五四“精神传人,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具有清醒的批判意识。恰恰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延续着中华文明最宝贵的美德……检阅一下您的学生,可以发现,尽管他们闻道有先后, 学问有深浅,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君子,都是道德上的好人。他 们既能尊人又能自尊,既能与人为善又能独立不阿,既能尊师敬老又不巧言令色,既能 团结互助同时又君子不党。中国传统道德所推崇的礼义廉耻,儒家所弘扬的仁义礼智信, 都在他们身上自觉不自觉地闪烁着。……我们在您身边,学到的不仅是专业,比专业更 重要的是思想,比思想更重要的是精神。 您是我们精神上永远的导师!“这样祝寿词在中国传统中一般只用于人死之后的盖 棺论定,我不知道钱理群看了这样的祝寿词有何感想,要是有人这么夸你,你会认定他 不是为你祝寿,而是咒你快点入土为安。这篇文字可以作为这群有着博士。硕士头衔的 市侩学问家的自画像。就这么一群人还要义正辞严,还被称之为一匹匹”黑骏马“,除 非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们几个敞开了互媚。
第十七篇 从厚黑学里找谋略
老侠:你看过老子吗? 王朔:我也就是翻翻。道非道的,可道不可道的,非常道的……其实我看过。 但现在记不住多少,看完就忘了。以前总听说老庄老庄的,我还以为他们是一个姓 庄的人,就像叫老刘、老王那样,后来才知道是俩人。他俩有个先后没有? 老侠:庄子是老子后面的。 王朔:我粗着看的,也粗着听人说的。他那个道理是一个挺想得开的道理,教人想 开点儿,别活得累。中国人的道理,一个孔子,一个老子,一儒一道,要么教人想开点 儿,要么给人立规矩,想不开就去立规矩或让别人给你立规矩,想开了就离人群远点儿, 自己个儿,别扎堆儿,凡扎堆儿的就是想不开的,凡不扎堆的就是想得开的。基本上是 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我觉得有好些人也不太知道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他 还当过一回孔子的老师。但他们都在文章中提到他,说某某人有“老庄之风”呀。我一 直就不知道这“老庄之风”说些什么。有些人好玩这个,什么出世呀。隐逸呀,说某人 的作品某人的生活态度中有这个。在我看,凡在文章中掉书袋子做有文化状的东西,都 是谄媚一路的。我不真的了解老庄。我觉得那往往是一些人的遮羞布,老庄被好些人弄 成了遮羞布,达不到目的就使小性子,捉迷藏,类似于撒娇,无非是让人再看重他,三 顾个茅庐什么的,弄个仙风道骨不正眼看人什么的。我对他基本是这么个看法。 老侠:庄子啦。佛教的禅啦,从古到今一直是附庸风雅者的好牌坊,文人们在仕途 上一被下绊子,就必定非老庄即禅宗,魏晋时期的风流名土的附庸风雅,虽有反抗发泄 的真实一面,但太消极,且骨子里仍不满。鲁迅早对此有精辟的见解。 这之后的山水诗,从谢灵运到王维到苏东坡到朱熹……不过是一种失意后的点缀而 已。据说中国排宗的高师不识字,却弄得那么多识字的人跟着瞎起哄。中国文化只有 “内儒外法”是真的,统治术是儒法互补,而不是李泽厚的儒道互补。对外讲儒,讲礼 仪,让别人“克已复礼”。对内的权力斗争就全是法家阴阳家的那一套,阴而狠。中国 知识人何尝真信过什么?美国诗人金斯堡信佛,尤喜掸宗,他来过中国,想找到正宗的 禅,不用想,肯定是失望而归。现在的宗教、寺庙、教堂,教士啦、和尚啦都有行政级 别。我记得八十年代有件事特别能说明中国的信徒是个什么东西。有一个七十多岁的大 法师,叫什么法师来着……? 王朔:是海灯法师,二指禅的那个。 老侠:就是他。有一年春节晚会,居然把他弄到中央电视台当嘉宾,他也就去了。 王朔:二指禅,是吗? 老侠:这大法师,据说几十年末出山,修得六根纯净。其实这中央台太残酷了,可 以靠行政命令把人家从深山拉到闹市来,人家在深山里修炼那么多年,心情平静,这一 下说不定毁了他一生的修行。春节晚会,多世俗多平庸多煽情多诱人呀。 花花绿绿的,歌呀舞呀,露膀子露大腿的,这不是成心拉法师下水吗?这大法师肯 定是迫不得已,挺不情愿的。但他似乎很兴奋,觉得自己受到隆重的礼遇,他当即赋诗 一首,给这台恶俗的大拼盘添了点禅香。 王朔:出名的,就是被人知道的。被咱们知道的,被夸成“老庄”的,我看都不太 老庄,真正的老庄是咱们不知道的。 我想也许有那种思凡出了山了,后边还跟着一群人夸他如何如何地超凡脱俗,这种 人肯定不太“老庄”了。最起码他跟俗世这些附庸风雅的关系弄得不错,人们觉得这和 尚人也不错呀,心里也有些周旋的。 老侠:你读过《史记》、《资治通鉴》之类史书吗? 王朔:看过。小时候看的《史记》,但看得不多,也记不住多少东西了。《资治通 鉴》我看过三四本,有点望而生畏。 我发觉里面也充满了各种道理,我发现中国的那些写史的人也是诲人不倦的“腕 儿”,在史实的故事引申出一些评论,说出些道理来,我就怕这些说道理的书,一讲道 理,我就两眼发黑,看不进去了。好像除了道理,中国人不会写别的东西。 老侠:中国的小说也是这样,随时随地海人不倦。看那些古典的名著和不出名的小 说,总要在每章每回的开始或结尾弄一段讲道理的东西,往往是用诗讲道理,什么有诗 曰什么的…… 王朔: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都是挺陈腐挺平庸的道理。《资治通鉴》 中有许多权术。最初讲权术是不是也从孔子那儿开始讲的? 老侠:权术来自战国时的纵横术。阴阳学。老子是中国的阴谋设计大师,他为中国 政治的阴暗运作提供了根本的游戏规则。那些纵横家,哪个君王认他,他就为之服务, 今天去齐国,明天去魏国的。实际上,不仅纵横家,就是孔子也周游列国,去卖他那套 东西,谁认他就卖给谁,就跟现在的“跑官” 一样。或者说,现在知识分子的幕僚心态从孔子就开始了,他周游列国无非是去 “跑官”,混个一官半职。他说仁义,但当了官也照样心狠手辣,做了几天大司寇,就 把少正卯给诛了。 当时也有些君王喜欢“养士”,在家里养一大堆饱学之土,像养一群好马。从那时 起,中国读书人的宿命已经定了。纵横家那套游说技巧,都叫后人继承了。做人是有奶 便是娘,今天投靠那个,明天又投靠这个,什么信念啦。忠诚啦,全没有。 今天也如此。 王朔:玩权术的人,我觉得在咱中国永远不倒也不老。 老侠:《资治通鉴》集古代权术之大全,它就是古代的《厚黑学》。它的可读性不 在于司马光从史实中抽出的那几条迂腐的道理,而是中国传统政治的黑暗,阴谋与暴力, 谁黑谁狠谁无耻谁就肯定能灭掉政敌,大权独揽。真得六亲不认,只要是夺权的障碍, 爱谁谁,一律灭掉。这种智慧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老子和法家。老子就是阴谋家,他的道 理是由自然本体论到伦理韬晦术再到政治权谋,所谓以柔克刚,以阴克阳,以不变应万 变,无私方能有大私等等……无一不透着智慧的狡黠。二十四史中这样的东西太多了, 韩信受胯下之辱终成伟业就是经典的例子。从学校到家庭,大人们都爱拿韩信的韬晦之 术教导晚辈,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放弃人的尊严。如果你是一个人,一个有尊 严的人,你怎么能够为一时的权直而甘受胯下之辱,用这种方式求将来的飞黄腾达,就 等于告诉你想为人上人就要不拿自己当人,人下人就不是人。中国历史上的太监擅权就 是一种制度化的韩信谋略。最后弄成不是宫廷非要阉了谁,而是许多人自我阉割,争着 进宫。我们的史书一提到宦官集团与文官集团之争,大都把罪恶推到宦官身上,常说中 国文化毁于宦官之手。这不公平。第一,宦官是皇权制度的产物;第二,文官集团在道 义上也决不比宦官集团高到哪儿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宫廷党争的残酷和血腥,不 是因为养了一群小人,而是因为这个制度只能靠阴谋和血腥的政治来支撑。宦官整文官 狠,文官得势整起宦官来也决不会有一丝怜悯,甚至比宦官还要狠。这不是某个皇帝或 某一集团决定的,而是制度本身决定的。 王朔:那我就觉得中国有的文人也从老祖宗那学来了很多生存的技巧,玩得社会不 是个社会,人不是个人。你觉得呢? 老侠:他们确实从阴谋政治学中和人生策略学中,二者加在一起就是厚黑学,他们 从厚黑学中学到了一套东西,其核心就是看人下菜碟,看风向说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且通常把自己的目的弄得很高尚似的。 比如王蒙身上这种东西就特别明显。前些年因他的《坚硬的稀粥》,知识界起了不 小的波澜。有人发文章说王蒙的小说《坚硬的稀粥》是影射总设计师等等,王蒙奋起以 法律为武器保卫自己的名誉。权利。政治前途。这很好,我知道后也挺振奋,终于有一 个著名作家,不是用打笔仗的方式,而是用法律的方式保护自己,伸张社会正义,为其 他知识分子以后受到莫须有的甚至是用心险恶的攻击时,怎样既自我保护又维持社会公 正做了一个示范。但是突然有一天,王蒙发表了一大批信,其中就有当时新上来的文艺 界头头玛拉沁夫给王蒙的信,那时王蒙正如日中天在文化部长位置上。玛拉沁夫当时已 无事可干,信的内容好像是说他还能干,请求王蒙给他找个位置,一纣口气谦卑加决心 书式的信,有人把这信叫作“效忠信”。我觉得与效忠无关,也就是中国人惯用的韬晦 而已。王蒙发这个信显然是为了臭玛拉沁夫,但这是私人信件,在没有经过写信者本人 的同意或授权下不能公开发表,接信人可以烧掉或保存起来,但不得公开。这是法律常 识。但王蒙不管这套,他以为小人只能以小人的方法来对付,流氓只能还以流氓,他似 乎不明白,以流氓对流氓只能是大家一起流氓。这样可以发泄个人恩怨,但于社会正义、 秩序无补。正如以暴易暴的结果还是暴力。我们似乎永远逃不出这种恶性循环。王蒙他 就可以这样,前一会儿他会名正言顺地运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利和社会正义,后一会儿 他又会以正义的化身出现,置起码的法律常识于不顾,用阴招儿、用流氓对流氓的手法 对某个有损于他的人进行报复。而且,我以为这不公正是王蒙的做法,也是一大批文人 的共同心理。 王蒙的信发表后,许多文人拍手称快,感到这下让玛拉沁夫这个专门整人的老左脸 面丧尽,当时受压抑的一群人借王蒙的小伎俩出了一口恶气。我就觉得他们对王蒙的做 法拍手叫好,特过痛的痛快,这仅仅是个人恩怨的发泄,文坛青红帮之间的火并,与法 治建设、反对极左、民主改革等等社会公益全无关系。有的知识分子从一开始就把公正 全抛开了,他们要的只是个人的、帮派的利益。他们连谈起码的社会正义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说王蒙在九十年代初的下台,走背字带有点良知的东西,起码他的命运值得同情, 但他这么一弄,我就看不出他的良知在哪儿,我就会把这种小阴谋的纯熟操作和他的背 运看成是同一种生存策略的不同表现,因时因地因人而异的聪明绝顶却全无心肝的生存 技巧。 王朔:那些信中,好像有一批文坛豪杰,谢昆好像也有一封。 老侠:王蒙是讲谋略的,他要臭玛拉沁夫又不落话把,把他的信混在一大堆信中发 出来。说玛拉沁夫是给文化部长写“效忠信”,其他人的信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冰心等 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信中没有谄媚之词,剩下的信几乎封封都有。比较恶心的是上海的 许子东和北大教授谢冕的信。许子东是以中国当代文学三人谈知名的,他信中谈到王蒙 的小说《活动变人形》,说许多人对这小说的解读都没有评到点上,他许子东要重评, 挖掘其深刻的内涵,反正话说得肉麻极了。谢冕就更过分了。 当时王蒙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诗,挺长的。谢冕是搞诗歌评论起家,是八三年 清污时批判的“三个崛起”的第一崛起。 他好歹不济是北大教授、博导、中国诗歌理论界的当红权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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