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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和女儿-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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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说不上。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如果我下面的话对你有帮助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经验对我的教导。女人们很奇怪,无常理可循,对一个曾把感情随便抛给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他们会不会爱,机会恰巧是一半对一半。”
“谢谢你,先生!”罗杰打断他的话说,“我明白你在鼓励我。我已决定在去非洲回来之前只字不提我已有的心思。待我回来之后,我将不惜一切地追求她。我决定,不论我感情多么激动,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你家的客厅——重复原来的一幕。话又说回来,她上次在这里的时候,大概有意回避我。”
“喂,罗杰,我听你说得已经够久了。如果你没有更重要的事情来打发你的时间,只顾谈我的女儿的话,我倒有重要事情说。你下次回来后,就该征求你父亲的意见,看他对这桩婚事赞成到什么程度。”
“他自己前几天还劝我考虑莫莉——不过那时我已绝望——我认为已经太迟了。”
“还有,你可能靠什么样的收入来养活一个妻子?你过去和辛西娅匆匆忙忙订婚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忽略了这一点。我不是个过分看重钱的人——莫莉自己名下有一些钱——她自己可不知道——数目不算多;我还可以再给她一些。不过,这些事情统统留待你回来之后再说。”
“这么说你批准我爱她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批准时什么意思。我是没办法啊。我觉得失去女儿是件痛苦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失去。不过,”他看到了罗杰脸上失望的神情,“为你说句公道话,我宁愿把我的孩子——记着,我唯一的孩子——给你,而不给世界上任何其他男人!”
“谢谢你!”罗杰一边说,一边握住吉布森先生的手摇,几乎有违对方的意思,“我走之前可以见见她吗?只一次!”
“绝对不行。在这个问题上我就要既以父亲的身份又以医生的身份管一管。不行!”
“你至少可以传个口信吧?”
“要传就同时传给我妻子和她两个人。我不愿把她们分开。但凡有一点类似媒人做的事情我都不做。”
“很好,”罗杰说,“请你尽可能充分地告诉她们你禁止我去见她我是多么遗憾。我看出再求你也没用。不过,你这么冷酷,我要是回不来,变成鬼也要闹你一闹。”
“那就来闹吧,我欢迎。谈恋爱的科学家还是不讲鬼怪的好!真是愚不可及!再见。”
“再见!今天下午你就见到莫莉了!”
“当然。你也去见你父亲。不过,我要是心里有事不会像你这么唉声叹气的。”
当天晚上吃正餐的时候,吉布森先生把罗杰的话转告给了妻子和女儿。由于吉布森先生讲过猩红热极易传染,莫莉早就料到他会禁止罗杰前来。但现在,预料成了现实,她一下子失去了胃口。她默默地顺从父亲的决定,但细心地父亲注意到他的话讲完之后,她对着盘中的食物只是拨来拨去,相当大的一部分都藏在了刀叉下面。
“情郎对父亲,”他半伤心地想道,“情郎胜!”他对自己盘中剩下的食物也不感兴趣了。吉布森太太喋喋不休地继续往下说,却没有人用心听。
罗杰动身的日子到了。莫莉为了尽力忘掉这件事,在赶做一个坐垫,准备送给辛西娅。那个年代人们都自己动手做毛线活。一针,两针,三针。一针,两针,三针,四针,五针,六针,七针,全都打错了。她心不在焉。得统统拆掉。这天还在下雨,吉布森太太原计划出去串门的,也出不去了。这使得她坐卧不宁,烦躁不安,便在客厅各个窗口之间来回走动,趴在这个窗口看看,又趴在那个窗口看看,好像这个窗口外下雨,那个窗口外会是晴天似的。“莫莉,你过来!那个人是谁?裹着个斗篷,在外边,靠近花园墙,在那棵山毛榉树下边,在那里站了半个多钟头了,一动也不动,一直在望着我们这座房子。我觉得很可疑。”
莫莉向那边望去,尽管那人周身裹得严严实实,她一眼便认出那是罗杰。她的第一直觉反应时想退缩,第二反应时走上前去,说:“咳,妈妈,那是罗杰·哈姆利。你看,现在——他在吻他的手,向我们道别呀!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她用同样的办法回答他。但是她那羞羞答答文绉绉的动作不知道他是否能注意到。吉布森太太紧接着大挥大舞,做出了很多热情的哑剧动作,莫莉心想罗杰的全部注意力必然被她继母吸引过去了。
“我觉得他真有礼貌,”吉布森太太在频频吻手当中说,“的确,够浪漫的了。这使我回想起我的当年——他再不走就误车了。我得打发他走。已经十二点半了!”她站在窗口中央,取出表来,一手举起表,一手用食指敲表。莫莉只能躲着继母不停乱动的臂膀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地向外张望。她觉得看见了罗杰似乎对她的动作有所回应。最后,他终于走了,走得很慢、很慢,尽管吉布森太太在给他敲表催他走,他还是频频回头张望。吉布森太太终于退回来了。莫莉便轻轻地前移,好在他转弯消失之前再看一眼他的身影。他也知道一走过什么地方就再也看不见吉布森先生的房子,因此到转弯处后又一次回过身来,在空中挥着他的白手帕。莫莉把自己的白手帕也高高举起挥舞,生怕他看不见。接着,他走了!莫莉回来又开始做活,幸福,容光焕发,辛酸,却又心满意足,心里在想,友谊是多么甜蜜啊!
当她的心回到现实时,她听见吉布森太太说:
“我告诉你,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喜欢罗杰·哈姆利,可是他这点小殷勤却使我不由得想起一个非常迷人的小伙子——用法语说就叫做Soupirant(注:法文,意为“求爱者”。)——此人是哈珀中尉。你肯定听我给你说起过这个人吧,莫莉?”
“我想,你说过!”莫莉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你就记得,我在邓科姆太太家做事的时候,他对我是多么钟情。我当时才十七岁,是第一次给人家做事。招兵站接到命令要搬到另外一个镇上去,可怜的哈珀先生来到学校窗子的对面,在那里站了几乎一个钟头。第二天他们开走的时候,军乐队奏的是《我丢下的姑娘》那支歌,我知道那是他让奏的。可怜的哈珀先生!那时我还没有认识亲爱的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呢。我这颗心一辈子被撕伤了多少次啊!不过,亲爱的爸爸是个大好人,使我现在非常幸福。说实话,我要是由着他的话,他会把我宠坏的。可是,他不像亨德逊先生那样有钱。”
最后一句话里包含着吉布森太太心里开始萌发的不满。在辛西娅完婚之后——依照她的说法,是她给辛西娅完的婚,因此她把功劳归于自己,认为在这一大功劳之中她起了主要作用——她现在倒对女儿有点嫉妒起来,认为女儿命好,嫁了位漂亮、有钱而又相当入时的年轻人,还住在伦敦。有一天,她的确感到不太舒服,便对自己称心如意的方面想得少了些,不顺心的事情想得多了些。她把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想法天真地告诉了她丈夫。
“真可惜,”她说道,“我不该生得那么早。我多么想属于现在这代人。”
“我有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说,“科学领域那么多新观点似乎已打开了门,如果可能,我真想活着看看它们得到证实,再看看引起什么后果。不过,我想,亲爱的,你希望年轻二三十岁,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倒不是。我没有往吗么没趣的方面想。我只是说我希望属于这一代人。说实话,我是想到了辛西娅。我并不是自认为了不起,但我相信我过去和她一样漂亮——我是说在我做闺女的时候。我没有她那么黑的眼睫毛,可我的鼻子长得比她的直。可现在你看两人相差有多大。我只能住在一个乡下小镇上,只有三个仆人,还没有马车。她长得不如我,倒可以住进伦敦萨赛克斯广场,有听差的,有马车,还有我叫不上来的许多东西。不过,关键在于,这一代有钱的青年男子比我当闺女时有钱的青年男子要多得多。”
“噢,噢!这么说,你嫁得不如她就是因为这条原因,对吧,亲爱的?如果你现在年轻的话,可能已嫁给某个像沃尔特那么有钱的人了吧?”
“是的!”她说,“我想这就是我的想法。当然啦,我愿意那个人就是你。我总觉得,你当初要是搞法律,你就会成功,而且还是住进伦敦。我认为辛西娅并不十分在乎住在哪里,然而你看,她倒住进了伦敦。”
“伦敦有什么呀?”
“噢,亲爱的,你就爱开玩笑。伦敦能叫陪审员们个个着迷。我相信沃尔特决没有你聪明能干。然而他可以带上辛西娅去巴黎,去国外,去各个地方。我只希望他这样宠辛西娅别宠得她性格中的毛病发展起来。有一个星期没收到她的信了。我在买我那顶新帽子之前,在信中专门问她今年秋季兴什么衣帽。不过,钱多了是祸害。”
“亲爱的,你能不受诱惑,我非常高兴。”
“不,我照样受诱惑。人人都喜欢受诱惑。反正遇到诱惑,只要你想抵制,不受其害也非常容易。”
“我觉得并不那么容易,”她丈夫说。
“你的药,妈妈,”莫莉进来说道,手里拿着一封信,“辛西娅来了一封信。”
“噢,你这个亲爱的送信小天使!《曼格耐尔问题集》(注:曼格耐尔(1769—1820),英国女教师,将大量历史、地理、天文知识以回答形式汇编成书,风靡十九世纪英国中等学校。)里有一个异教的神,他的职守就是送信。信是从法国加来发出的。
他们就要回来了!她给我买了一个披肩,还有一顶帽子!这个宝贝闺女!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再好的生活也把她宠不坏。他们的假期还剩半个月。他们的家还没有完全布置好,他们要到这里来。噢,吉布森先生,我们得到瓦茨商店把那套新餐具买来,我早就想买那套餐具!‘家’,辛西娅把咱们这座房子称作她的‘家’!我相信这里一直是她的家,我可怜的小宝贝!我怀疑世上还会有那个男人亲爱的爸爸这样善待自己的后闺女!还有,莫莉,你得做一件新外衣了。”
“喂,喂!请记住我可是属于上一代的人,”吉布森先生说。
“我穿什么衣服辛西娅都不在乎,”莫莉说。同时,一想到又要和辛西娅见面了,她高兴地容光焕发。
“她是不在乎,但沃尔特会在乎,他非常注意衣着。我想我可以和你爸爸比一比。他是个好后爹,我是个好后娘。我可不能容忍叫我的莫莉穿得寒碜,显不出她的魅力来。我也得有一件新外衣。不能叫人家觉得我们就只有参加婚礼时穿的那几件衣服,在没有别的了!”
但莫莉反对给自己添新衣服。她强调说,要是辛西娅和沃尔特今后常来看他们,最好叫他们看到他们在衣着、习惯以及餐具等等方面的本来状况。吉布森先生离开房间之后,吉布森太太低声埋怨莫莉不该那么固执。
“莫莉,你明明知道那天我们在布朗店里我是多么喜爱那种花绸子,你本可以让我替你要一件新外衣。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我当然也就不能给我自己要了,不然我就显得太自私了!你应该学会理解别人的心愿。不过,总的来说,你是个可爱的乖闺女,我只是希望——算了,我知道我在希望什么,只是亲爱的爸爸不让说出来。现在,你给我盖严一些,让我睡着,在梦中去看我亲爱的辛西娅和我的新披肩吧!”
结束语
故事到这里中断了,并且永远不可能完成了。本来有望达到一生中登峰造极之境的巨著成了未竟之绝笔,本来要不了多少天,它就是一座顶红花披绿叶的庆功柱,现在它却成了另外一种纪念柱——一根凄凉苍白的墓柱,残缺不全地矗立在墓地中。
不过,若说这部书还没写完,再往上加的事情却也不多,而且这可加的不多一点事情在我们心目中也已经很清楚。我们知道罗杰·哈姆利将要娶莫莉为妻,我们最关心的也无非是这一点。的确,再往下讲也没多少事了。倘若作者还活着,她会立即把她的主人公打发到非洲去,而非洲那些要考察的地区离哈姆利庄又非常遥远。在遥远的距离和漫长的时间之间也没有很多可写的。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呆在沙漠之中,离自己如不远行有可能得到的幸福有千万里之遥,一天会等于多少天啊!你的那颗心从托比南普江之源像信鸽一般一天要飞回你未来的唯一幸福之源十次之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远非日历可算,多么难熬啊!这就是罗杰的感受。在莫莉给了他一朵小花之前,他度日如度周,在辛西娅和他彻底了断之前他度日如度月。那时他对辛西娅虽已有疑虑,但还没有确信她并不值得他钟情。如果说那两段不算很久的时间他都度日如周,度日如月,那么在那遥远寂寞的地方真正漫长的周与月度起来又该如什么?与呆在家里有充分的自由和闲暇守着不叫别人追求莫莉相比,他与那些周和月就如同多少年一般。其结果是,非洲考察期限未满,辛西娅在他心上的原有分量早已一干二净,莫莉已占据了他的整个心。
他从非洲回来了,但是当他又见到莫莉后,他想到他离开的时候在她看来未必像他感到的那么长,于是他原来的担心又重压心头,深怕她觉得他用情不专。所以,这个年轻人虽然在有关科学问题上十分自信,头脑十分清晰,却发现很难开口告诉莫莉他多么希望她爱他。要是他想不到把当初从花束里抽出的那朵花拿给她看,并以此作为话题的开始,他也许会失去机会,抱憾终生。倘若盖斯凯尔夫人生前来得及描绘这番情景,那该描绘得多么美妙,我们只能想象而已。但我们确信她会描绘得很美妙,特别是莫莉怎么样反应,怎么个表情,说些什么话。
罗杰和莫莉结了婚。如果问他们两个当中那一个更幸福,那就是莫莉。她丈夫无需依靠将要传给奥斯本的孩子的那笔小小财产。他在一所规模很大的科学研究机构里当上了教授,从此一帆风顺。对这桩事老乡绅和儿子一样高兴。如果有谁为此而难过的话,那就是吉布森先生。不过,他找了个人和他合伙经营诊所,这样他就不时地找个机会去伦敦,到莫莉那里住上几天,同时也可以少听几天吉布森太太的唠叨。至于辛西娅婚后出现些什么情况,作者生前没向人谈及多少。的确,似乎没什么必须加上去的。不过盖斯凯尔夫人讲过一件与辛西娅有关的事情,很有特色。有一天,辛西娅夫妇来霍林福德走亲戚,亨德逊先生和吉布森先生闲谈之间,吉布森先生无意中提到他们家和著名的旅行家罗杰认识。亨德逊先生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辛西娅过去从没有对他提到过。倘若作家晚些时候去世,这一小小的奇闻又会描写得多么精彩啊!
不过,推测这支生花妙笔会写出些什么,已经没有意义。它不能再创造出更多的莫莉·吉布森——也不能再创造出更多的罗杰·哈姆利了。我们在这篇简短的文字中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根据我们所知道的作者创作这部小说的计划,剩下的情节只须再有一章就可以写完。就这部小说而言,可惋惜的并不很多。认识作者的人感到惋惜,主要不是惋惜一位小说家,而是惋惜这位女性本人——她是那个时代最善良最有才华的女子之一。然而,只就她作为一个小说家而言,她过早地去世也是一大遗憾。从《妻子和女儿》这部小说中,从这部小说之前的那部优美小故事《菲利斯表姐》中,从《西尔维亚的两个恋人》中,都可以清楚地看出,盖斯凯尔夫人最近五年焕发青春,开始了新的写作生涯,思想似乎出尘脱俗,如获新生。不过,所谓“出尘脱俗”也是相对而言。人的思想或多或少都带有裹在外面的“俗尘”,但比盖斯凯尔夫人的思想俗尘更少者并不多见。她的创作中历来俗尘很少,到后期连原有的那一点点俗尘似乎也消失了,上述三部书中不论哪一部,你一看就会觉得跳出了一个可厌的充满着自私和低级感情的邪恶世界,进入一个有许多弱点,有许多错误,有长期的痛苦,但人们却可以平静而健康地生活下去的世界。尤其是你还想到,这个世界至少和前一个世界一样真实。她那不往坏处去想的祥和精神闪耀在字里行间。你在读它们的时候,你读到的是比较单纯的故事,所描写的虽是植根于心灵深处的激情与冲动,却仍在可以拯救的范围之内,并不是腐朽得不可救药的激情和冲动。这种精神在《菲利斯表姐》与《妻子和女儿》中表现得尤其明显。这两部小说是作者最后的两部著作。它们似乎在告诉我们,作者认为人生的目标不是下沉到山沟里的泥土之中,而是升华到与天比高的山峰之间比较洁净的空气中。
我们现在丝毫没有涉及这几部晚期作品中所表现的纯理性特点。再过二十年也许人们会认为这是最后两部作品中更重要的问题。眼下对着她的新坟我们还不能这样想。不过,不管怎样说,就以观察生活而写成的纯文学作品而论,盖斯凯尔夫人最后的这几部小说的确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最佳著作之列。《菲利斯表姐》中有一段情节——霍尔曼和他的雇工们翻晒干草,手工的时候一起唱赞美诗,在现代小说中还没有哪一部有比此更美的画面描写。在最后这部小说中,老乡绅和奥斯本吵过架后,罗杰陪他抽烟斗,这幕情景也同样写得美妙无比。在这两个情节中,以及在二十几个像橱窗里陈列的宝石一样彼此相连的其它情节中,一般的小说家很少能捕捉到可写的东西。五六个种田人在地里唱圣歌,一个生气的老人和儿子一起抽烟斗,这种情景给一般的小说家提供不出什么写作材料。一个姑娘被打发到高朋满座的富贵人家去解闷,其痛苦一般的小说家就更没个写头了。然而,正是在这样的平凡事情上,真正的天才才表现出极高的才华,非常人所能及。盖斯凯尔夫人著作中的人物情况亦是如此。辛西娅是当代作品中最难刻划的人物。完美的创作技巧总是让你看不出它所克服的困难。举个例子来说,直到我们追寻《罗慕拉》中蒂托这个人物的塑造过程时,我们才开始明白辛西娅的塑造是多么了不起的艺术精品,当然,和艺术与思想的恢宏成就相比——和罕见的艺术成就相比,和精深的思想成就相比,辛西娅的形象塑造还没有难到那般程度,也没有伟大到那般程度。但是她也属于那种只有博大、明澈、和谐而且公正的胸怀才能构思得出、只有心灵手巧的妙笔才能完美无暇地刻划得出的人物。从这个角度看,辛西娅这个艺术创作甚至比莫莉还重要,尽管莫莉刻划得很精细,刻划出来后也显得真实、和谐。我们对辛西娅这个人物的评价同样可以用到奥斯本·哈姆利身上。对这个人物的真实描绘,就像工笔描绘手与足一样,看起来容易,却很少有人画得非常成功。而这个人物却是画得十分成功的。盖斯凯尔夫人自写《玛丽·巴顿》以来描绘了十几个比奥斯本更引人注目的人物,但是就最后加工而言,哪一个都没有像这一个如此精致。
另有一点我们可以提出,因为这一点具有重大而且普遍的意义。也许在这里发表评论不十分恰当,但是,我们既然谈到了奥斯本·哈姆利,我们就情不自禁地想举出一个具体例子来说明为一切真正有价值的作品奠定基础的那些更加微妙的构思。这部书中一个奥斯本,一个罗杰,两人在每一个可以捕捉来描写得特点上,都完全不同。从躯体到心灵两人都完全不同。他们有不同的爱好,待人接物的方法也不同,他们属于两类人,从社会意义上讲这两类人永远不会相互了解。但是,兄弟血液在他们的血管里流得比任何同胞手足都清晰。把兄弟深情表现得这么清晰而又丝毫不让人看出作者下的功夫,这是写作技巧的一大胜利。但是,在两人的不同中如此自然地写出相同,使人看了就像看到一根枝上花果并存一样不觉得奇怪,这种笔力就不是有技巧即能达到的。在黑莓季节我们就常看到花果并枝的现象,既不觉得奇怪,也不去注意。差一些的作家,甚至还有一些名气颇大的作家,一味地喜欢“对比”。他们一有机会就进行对比,自认为在进行一种引人入胜的精妙解剖。在《妻子与女儿》的作者看来,这种解剖知识关节脱位。她一开始就让她故事里的人物平平常常地出生,不像弗兰肯斯坦创造的那个怪物(注:弗兰肯斯坦是英国作家玛丽·W·雪莱所著小说中的生理学家,他创造了一个怪物,自己却被这个怪物毁灭。)。因此,当老乡绅哈姆利娶妻的时候,就打下了伏笔,他后来的两个孩子会像一根枝上并存的花与果一样,自自然然的既相同又不相同。这是不言自明的事。这种不同从老乡绅哈姆利和他娶的那位在城市长大、文雅讲究、温柔体贴的女人结合在一起时候就可以料到。弟兄二人的友爱与相互关心(这里所谓“相互关心”,过去也含有“相亲相爱”的意思。)正是他们父母之间爱情纽带的再现。他们的父母和他们兄弟一样个性迥然不同,却被爱情的无形纽带牢牢拴在一起,这爱情的纽带比血缘的纽带更结实。
不过,我们不拟顺着这条思绪再说下去。我们无须再向懂得什么是真文学什么不是真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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