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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本岁月-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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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百强唱完《今宵多珍重》,又唱了一首《天生不是情人》,当罗大佑沙哑着《你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小车缓缓爬上了一座大桥。曹宇觉得,桥上是每天经过得比较美好的一小段,滚滚长江逶迤而来,红红的太阳落在山巅,打开车窗,偶尔还能灌进一丝江水的气味。这样的情景,常常让曹宇想起澜江的滨江路,太白岩。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省城是全省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就像全国人民都喜欢北京一样,到省会和首都买房子,找工作,人们趋之若鹜。如今,省城中心的房子早被开发光了,四年前,曹宇那套100平米的房子还是严信帮着托人才拿到一个号,6000元一个平米,按揭,首付20万,当时只是中干的曹宇还找曾凡和父母借了一些钱。现在,省城边缘的房价都涨到了8000元,只要一开盘,排队的人就像白送一样疯狂。不过,曹宇反倒渐渐觉得省城不过如此。如果说,五年前的外面的世界在曹宇看来就像站在地球上仰望夜空,有点神秘,有点向往,如今一回首,他觉得最有魅力的还是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甚至连自己一向喜欢的成都都黯然失色了。
这人的心思,真是说不清楚。
一个半钟头之后,曹宇的小车驶进了小区的大门,安保人员呆板地抬手行了一个礼。在车库停车,一辆奔驰的红色将曹宇的目光吸引过去,一看车牌,果然是梁洁的车,但车上没人。
出来,曹宇转头四顾,在小区中央的一张椅子上,他找到了梁洁,她正面对着他,满面笑容,一根香烟在她的右手的指间优雅地缭绕着一缕蓝色的烟雾。梁洁的笑应该是送给曹宇的,不能充分肯定的原因,是因为她今天戴了一副深咖啡色的眼镜儿,看不清她的眼神。
“咦?找我吗?”曹宇问。
“这个小区我第一次来,除了叫曹宇的,一个都不认识。”梁洁回答。
“怎么也不先来个电话?”曹宇笑问。
“不想打,再等一会儿,你要再不来,我就走了。”梁洁回答,“下午到这边办点事,顺路。”
“那就上去坐坐。”曹宇笑道。
“光坐坐可不行,晚饭还没着落呢。”梁洁回答。
“我也是,想吃什么?我请客。”曹宇接着问。
“你一个人,晚饭打算怎么对付?”梁洁反问。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面条饺子都可以。”曹宇答道。
“那我跟你一个标准,去你家自己动手,方便吗?”梁洁问。
“方便啊,不过啷个也不能拿面条来招待客人噻。自己做的话,我得去趟超市。”曹宇摆摆手说。
“不用了。”梁洁说,“我刚好买了点菜放在车里,你等一下,我去拿。你出场地,我出材料,咱们打平伙。”
“首先申明,我厨房的手艺比较Y哟。”曹宇笑答。
“没关系,我来,你给我当下手。”梁洁转身将香烟丢进了垃圾桶,朝车库而去。
不一会儿,梁洁便踩响着高跟鞋走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两人神情自若地从几个大妈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穿过去。停在一楼的电梯似乎等着他们,两人跨进去,转过身,不远处有人甩开步伐跑过来,还招起了手。两人好像没瞧见,任凭电梯门自然合上,然后上行。
一路通行无阻,一直到曹宇打开了位于19楼的住宅,没有遇到一个人。
“屋里乱糟糟的,不要笑哦。”曹宇砰的一声关了门,说。
“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梁洁摘下眼镜新奇地四处打量着,“不像个单身男人的家呀,是不是金屋藏娇啊?”
“藏着娇还能带个美女回来?”曹宇笑着回答,“请了钟点工每周来打扫一次,不然,肯定比狗窝还乱。”
梁洁脱掉高跟鞋,穿上曹宇递过来的一双大大的棉拖鞋,轻轻走到客厅正对面,盯着挂在浅黄色的墙纸上的一副照片认真地看。
“你有两千金?好漂亮哦。大女儿的眼睛最像你,小女儿呢,鼻子和嘴唇有点像。”梁洁说。
“大的是我女儿,小的是我的侄女。” 曹宇一边打开了立在墙角的空调,一边自豪地回答。照片是他去年回澜江,接女儿和侄女到新建的迪斯尼游乐园玩的时候拍的,侄女的名字叫曾可轶,曹宇给取的,当初取名的时候,曹宇在可轶和轶可之间思量了许久,最后觉得还是可轶更好。
“我进厨房了,你有事就不用来帮我。”梁洁转身提起了塑料袋,说。
“好啊。我刚出差回来,先洗个澡,不见怪吧。”曹宇说。
“呵呵,这是你家,我见什么怪。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半个小时后开饭。”梁洁的笑声从厨房里飘出来。
不一会儿,曹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菜刀和菜板叮叮咚咚的合奏声,一股米饭的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曹宇心头不由一暖。
这是家的感觉,也是家的味道。一个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冰冷的家具和家电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柴米油盐的填补。曹宇歪倒在沙发上,愣愣地出神。
又是一阵滋滋的炒肉的声音,还有抽油烟机轻轻的欢唱。
“在不在?进来一下。”梁洁的叫声打断了曹宇的思绪。
推开厨房的门,一股浓浓的香味钻进了鼻孔,梁洁系着一张围腰,蜷曲的长发扎在脑后,俨然一个家庭主妇。
“把这两盘端出去,还有这碗汤。”梁洁指挥道。
曹宇出去,又进来,往复数次,梁洁提来的口袋里的东西全都从锅里转移到了客厅的餐桌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有一盘,是曹宇最喜欢的鱼香肉丝。
“佩服,佩服。”曹宇端着两碗米饭出来,盯着一桌的菜由衷地赞叹道,“想不到我们梁院长还有这么一手,听说这鱼香肉丝是很考手艺的哟。”
“尝尝再说,虽然很久没做了,不过我还是比较自信的。想当年我可是一个出色的保姆。”梁洁站起来,径直去拿什么东西。
曹宇夹起一片肉丝丢进嘴里,果然美味,舌头忙于享受这种美味的感觉,没有空隙回答。
“喝点这个。”原来梁洁拿了一瓶干红过来,还有两个杯子。
“今天是个啥子好日子?”曹宇又大大地咽了一口菜,然后喘了一口气,问。
“算是个好日子吧。肖铁保外就医的事情有着落了。”梁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哦,好消息。”曹宇一边开着瓶塞,一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褚时健的桔子,忘在车上了。
这几年,梁洁在帮着奔走肖铁保外就医的事情,费了很大劲,一直进展不大,反正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许的。法律在很多人看来像一块软软的橡胶,有时却又呈现出比金属还要坚硬的质地。梁洁每年都去看肖铁。有次,曹宇随她到了门口,却止步了,向梁洁说明了缘由之后,梁洁也不强求。梁洁说肖铁在里面表现很好,就是身体越来越差,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肖铁了。他的家人想将他保外就医,一些朋友纷纷援手帮忙。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努力,肖铁终于有望暂时离开那个地方,不失为一件幸事。
“还有,今天我们重逢一周年。”梁洁笑盈盈地说。
“是吗?”曹宇倒着酒的手臂微微一颤,一滴红红的酒液溅出来,洁白的桌面上开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为了肖总的解放,为了一周年,为了梁院长更加辉煌的美容业,也为了梁院长青春永驻的美丽容颜,干杯。”曹宇递过去一杯酒,端起另一杯酒。
“跟你说了,别梁院长梁院长的。”梁洁不高兴了。
“好,我自罚。”曹宇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
“慢点喝。”笑容又回到了梁洁的脸上,她冲着曹宇举起了杯子,“为了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cheers。”
一声悦耳的脆响,曹宇又喝了半杯。
“这是水煮鱼,新学的。”梁洁夹起一块放到曹宇的碗里。
“不错,真不错。”曹宇啧啧地赞叹不已,“唉,要我说,谁要是娶了梁姐,一定是上辈子做牛做马修来的福气。”
“问你个问题,”短暂的沉默之后,梁洁一笑,忽然问道,“你觉得婚姻有意思吗?”
曹宇一愣,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梁洁依然微笑着,自问自答式地说,“记得当初在铁本,我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你近乎一个完美的男人,内外兼备的那种。”
曹宇的脸红堂堂的,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但现实常常拒绝完美,留一点遗憾或瑕疵往往比完美更完美。断臂的维纳斯,安徒生笔下化作了肥皂泡的美丽的美人鱼。这一点,在男女之情上尤然。感情的完美,在于淡淡相思,在于彼此的怀念,在于得到而又得不到。这些,都会因为婚姻而不复存在。所以,我觉得婚姻非但没有意思,还很恐惧。你看,你一定会觉得我有病。”说到这里,原本在曹宇脸上的那种只有人类才特有的表情又转移到梁洁的脸上。
“哪里,你是没有遇到意中人。”曹宇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回答她。
“也许吧。”梁洁低下头,拿起勺子在汤碗里搅和着。
“来,喝酒。”曹宇举杯打破沉默,“梁姐这么优秀的女人,的确很难有人跟你般配。朋友圈里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到别处找嘛,对了,不是有个什么相亲的节目很火爆吗?那个叫什么什么来着。。。。。。”
“非诚勿扰。”梁洁接过了去。
“哦,对,就是这个。”曹宇将筷子往碗上一搁。
“上节目的都是些一二十岁的小妹儿,我一个老太婆,出不起那洋相。”梁洁笑道。
“有你这么青春漂亮的老太婆吗?”曹宇回答。
梁洁一笑。
曹宇这话是恭维也不是恭维,因为天生丽质,加上驻颜有术,四十来岁的梁洁看上去不过三十岁。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梁洁忽然说,“等江苏台到省城来设报名点,我一定参加。”
“想通了吧。”曹宇问。
“什么想通了,我想趁此机会去给我的美容院打打广告。”梁洁回答。
曹宇哈哈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又聊了一些零碎的话题,直到一瓶葡萄酒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酒瓶,直到一桌菜肴变得狼藉。
曹宇到厨房洗碗,梁洁要去,曹宇怎么也不让。梁洁只好由他。
刷了碗,回到客厅,梁洁已经打开了电视,沙发上的她凝思无语,眼睛虽然望着电视机,眼神却不知去了哪里。曹宇从茶几上抽出一只烟,问她要不要,梁洁一笑,摇了摇头。
坐下,曹宇的心头咯噔一声,糟糕,那个专访节目过没过?猛的一看时间,8:45,过了一刻钟了,急忙将频道锁定在10套,记者正将麦克风递到一个市民的嘴边。
“我不晓得啥子盐业体制改革。”这是一个老婆婆,面对镜头一脸茫然。
“啷个改,是政府的事情,我们咋个知道该啷个改嘛?”一个老大爷对着记者摇了摇头。
“要我说,我对盐巴还是满意的。”当镜头转向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时候,他思索了片刻,回答,“说医改,老百姓还是看不起病,说房改,老百姓还是买不起房,教改还稍微好一些,小娃儿小学和初中都不要钱了。一包盐巴,一块钱。价格也不贵,包装也好看,如果改了革,我担心就不是一块钱一包哒,要是楞个,干脆莫改。”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人都附和起来,说改不得。
镜头转过来聚在青年记者的脸上,严肃的表情和标语的普通话,“看来,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菜篮子,盐罐子。这是在实施盐业体制改革中,比重新打破利益分配更加值得关注和深思的一个问题。本期专访到此结束,谢谢收看。”
还好,关键的镜头没有错过,而且效果与曹宇的预想如出一辙。曹宇往沙发上一靠,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想调回梁洁原先看的节目,彩铃声却将他的手从遥控板上转向了手机。
电话是严信打来的,曹宇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严信说刚才的节目看没看?曹宇说看了。严信说节目不错,几个市民的回答也合情合理,对我们是有利的。前面的几个有关人士说了等于没说。曹宇说,生活日用品中,食盐的价格是最低的,老百姓不会对食盐生出什么抱怨,盐业体制改革后食盐价格下降,他们不会相信,而且到底降不降,谁也说不准。
严信兴致很高,又扯到了明年计划的几个工作,曹宇只得集中精力和他交流,又不知过了多久,严信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出差辛苦了,叫曹宇早点休息。曹宇说严董辛苦,也要早点休息。
“对不起,严董的电话。”放下了手机,曹宇转身将目光投向梁洁。
“没什么,知道你忙。”梁洁望着曹宇浅浅一笑,“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哦。”曹宇说,“再坐会儿吧。”
“都10点过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怕影响你休息。”梁洁说。
“没事,平日我一般都是圆钟过后才睡。倒是怕影响你休息。”说完,曹宇又补了一句,“你也一样吧?”
“平时这个时候,我早睡了。熬夜影响健康。”梁洁回答。
这个回答令曹宇略感意外。梁洁抿了一口茶,瞥了曹宇一眼,“我真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望着梁洁走到了门口,弯下了腰,曹宇疾步过去,“不行不行,你今天喝了酒,现在酒后驾车查得这么严,搞不好要拘留的。”
本在换鞋的梁洁顿住了,但她并未回答,好像在等着曹宇将一句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曹宇也觉得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心突突乱跳,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但喉咙里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我打的回去,明天再来开车。”僵持了片刻,梁洁轻轻地说,然后继续穿鞋。
曹宇还是站着没动,梁洁站起来,抬手去开门,曹宇的手下意识的一扬,但梁洁已经拉开了门,跨了出去。
“等等,我送送你。”曹宇慌忙去穿皮鞋。
“不用,电梯已经下来了。”外面的梁洁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脆响。等到曹宇探出头去的时候,梁洁已经没影了。
有些沮丧地关了门,电视还在闪烁,却没有声音。曹宇无趣地仰在沙发上,旁边,梁洁刚刚坐着的地方还有一圈淡淡的痕迹,目光呆呆地落在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存在的体温。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无声地渗透进来,周围渐渐没有了声音,而此时的曹宇却没有丝毫睡意。




 正文 64

曹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而他醒来的原因,是枕边的手机发出了声响。迷迷糊糊抓来一看,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不知哪个夜游神电话打错了,曹宇按掉手机,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刚合上眼,手机又叫起来,还是那个电话。
懊恼地放在耳边,也不说话。
“你好,请问,你是曹主任吗?”正要甩掉手机,终于有声音传出来,是个普通话,女的。
曹主任?曹宇想着自己是不是对方要的曹主任。
“请问,你是曹宇吗?”听曹宇没出声,那边又问。
“嗯,我曹宇,你哪位?”曹宇懒洋洋地回答。
“啊?真是你呀,这么多年了,你手机号还没变?”虽然信号不是很清晰,但明显听得出对方欣喜的声音。
“你是哪位?”曹宇闭着眼睛,问道。
“我是阿依古丽。还记得吗?”那边回答。
曹宇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你,你是阿依古丽。你在哪里?”曹宇揉揉眼睛,睡意瞬间全无。
“我在纽约。很早以前就想联系你了,就是没有你的号码了。我凭着记忆每天打几个电话,这是第33个电话,终于找到你了。”阿依古丽说。
“是吗?好多年都没你的消息了,什么时候去美国的?”曹宇按耐不住心情的激动。
“有五、六年了吧。”阿依古丽说,“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最后一次见到你,还是那年在鼓浪屿。”曹宇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阿依古丽回应道。
“怎么不记得?当年听到盛达的消息,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是没通。”曹宇说。
“那段时间我基本关机,后来就再没用过那号码了。从没经历过那种事情,过来了就没什么了。”阿依古丽在电话里一笑。
“现在好吗?”曹宇问。
“还好。谢谢关心。”古丽回答。
“解总裁现在怎么样?也在美国?”曹宇又问。
“他在香港,我们早分手了。”阿依古丽回答,“我出国都是他当时安排的,我一直很感激他。”
“送你出国应该是他资本营运中很出彩的一笔,至少比收购铁本强多了。”曹宇笑道。
古丽也笑了笑。
“你在纽约搞什么工作呢?”曹宇又问。
“在一所中学任教教中文。”阿依古丽回答。
“忙不忙?”曹宇接着问。
“工作还是挺充实的,这边对中文越来越重视。有时还去家教。”阿依古丽回答,“就是一个人在这边,有种孤独感。”
“我已经拿了绿卡,入了美国国籍,但我发现自己融入不了这边的生活,成不了一个真正的老美。”阿依古丽接着说,“我特别想念在国内的亲人和朋友,想念滚滚的人流和嘈杂的闹市,就连马路上扬起的灰尘,我都特别的想念。。。。。。当然还有你。”
“我嫉妒这些灰尘,你想念的对象中,它们居然排在我前面。”曹宇说。
“你说话还是这样。”古丽笑道。
“你说你是一个人?都这么些年了。”曹宇问。
“结过婚,离了。”古丽回答。
“哦。”曹宇还想问,又觉得有点不合适。
“你还在铁本吗?”古丽问。
“没有,我离开澜江铁本也有5年了。”曹宇说。
“现在干什么呢?在哪里工作?”古丽关切地问。
“省城盐业公司。”曹宇回答。
“一定比以前在铁本好吧,你这么能干。”古丽说。
“马马虎虎。”曹宇答。
“告诉你,今年春节,我要回来过年。”顿了顿,古丽说。
“好啊,听到这个消息,亲人和朋友们都会很高兴的,包括这些马路上的灰尘。”曹宇笑道。
“我打算先回老家看看爸爸妈妈和亲戚,然后会会一些朋友。”古丽说,“我想过来见见你,欢迎吗?”
“当然。”曹宇回答。
“春节你在哪里过,回澜江吗?”古丽问。
“还没这个打算,可能就在省城过。”曹宇答。
“好,到时我给你电话,你要来机场接我。”古丽稍稍加重了语气。
“一言为定。”曹宇答道。
“不见不散。”古丽说。
“嗯,不见不散。”曹宇答道。
“朋友约了我一道出去吃晚饭,改天再给你电话。”古丽说。
“吃晚饭?”曹宇忽然醒悟过来,“哦,你在地球的另一边。这时候是傍晚,对吧?”
“是啊,现在你那儿是早上。”古丽回答,“你也要上班了吧,不打扰你了,拜拜。”
“拜拜。”曹宇跟着说,但他还是那个姿势,没动。
电话那边也没有动静。
“还没挂?”古丽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
“你先挂。”曹宇轻声说。
“你先。”古丽固执道。
“女士优先。”曹宇坚持。
“那我们一起挂,我数数。”古丽提议。
“嗯。”曹宇表示同意。
“one,two,three。”古丽数过了三,电话里都没听见忙音。
“你说话不算数。”古丽娇嗔道。
“是你说话不算数哦,你又没说数到几放电话。”曹宇笑道。
“说不过你。”古丽说,“这次真要挂了。”
等古丽又数了三下,曹宇按下了手机。
屋子里一片寂静,曹宇的内心还在翻江倒海。真是阿依古丽来的电话吗?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告诉他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曹宇忽然感到口渴,他披衣下床,喝了几口水,踱到了窗户前拉开了窗帘。这时,天边已经微微渗出了一层亮光。阳光正从古丽头顶的天空往这边飞奔,再过一个多钟头,就会从对面的远山冒出来。而在即将来临的春节的某一天,古丽也会搭乘一座班机从对面的远山落下来,来到这个城市和自己想见,想到这里,曹宇的内心满是融融的春意。
在曹宇的心里,阿依古丽以她独有的聪明和美丽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即便两人仅仅见过三次面。原以为她早已成为了一种记忆,怎料多年以后,她又通过电波,从大洋的彼岸朝自己平静的心湖里投进了一块石子。一股寒气在曹宇出神的时候趁虚而入,曹宇浑然不觉,直到墙上的挂机“踢踏”一声开始了工作,他才感到了一丝寒意。关上窗户,转身走到客厅,茶几上平静地躺着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红色的中华烟是自己的,粉色的打火机是昨晚梁洁忘了带走的。取出一只烟点燃,盯着手上摇曳着的蓝色的火苗,曹宇不由陷入了沉思。
五年了,自从离开澜江来到省城,这五年曹宇一直单身,从身体到思想。也许是工作的繁忙所致,也许是没有遇到令他可以不单身的人。偶遇梁洁,曹宇的生活多了不少的乐趣,两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相处的时候,常常也能感到彼此间那一星暧昧的火花。比如昨天晚上,如果曹宇再主动一点,或者说梁洁再主动一点,这一星火花就可能燃烧并蔓延开来。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曹宇不仅需要女人的思想交流,也需要女人身体的滋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每到关键时刻曹宇总是闪骰子,缺乏干工作那种果敢的勇气,不敢轻易打破这种生活的平衡。
阿依古丽即将归来,面对她,自己还会这样吗?曹宇不知道,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曹宇隐隐感到,这份期待之中还暗含着一丝忐忑和不安。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一阵闹铃的声音在卧室叮叮铃铃的响起来,平日起床上班的时间到了。
年前最后一个星期的一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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