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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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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点名批评!”

江雪说:“那好。我本来想替她垫上……”

任秋风批评说:“垫什么?这个人情是不能讲的,要严肃纪律。”



李尚枝圈下的那个绳圈里,已扎下两辆自行车了。

李尚枝站在那里,她头上的围巾松了,露出了一些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纹路
也渐显岁月的印痕,有很多不顺心的日子就在那印痕里一道一道网着。她手里袖
着一个花布做的兜兜,那兜里装的是她夜里用硬纸盒剪的、上边写有号码的车牌。

初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照得她两眼细眯着,却还是有点冷。那阳光,离她
还是太远了。于是,她在那个用绳圈起来的一块地方,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当有
人走来的时候,她还是象练习一样地笑一笑,只是她的牙不够了。

任秋风从台阶上走下来,远远的,他望见那里站着个系方格围巾有点憔悴的
女人。他匆匆走过去,站定了,说:“李大姐,真对不起,前一段太忙,说要去
看你的,一直没有去……”

李尚枝说:“你忙你的。你忙你的。”她说着,该挂牌挂牌,该交车交车,
也不看他。

任秋风再次说:“大姐,我郑重地给你道歉。前一段实在是太忙。我说话是
算数的,我现在正始通知你,回来上班吧。”

李尚枝扭过身去,一边给人挂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原想着,我就是
树。可我不是树,我只是树叶,树叶一落,就跟树没关系了。”

任秋风说:“大姐,我知道你有意见……”

李尚枝说:“我没意见。我能有啥意见。我只怪我命不好。”

这时,有一个取车的来了。这女人从皮夹里掏出十块钱递过来,李尚枝说:
“有零钱么?我没钱找你。”那人说,“没有。你看,我没带零钱。”李尚枝说,
“没有就算了,你走吧。”那人说,“谢了,下次吧。”

任秋风就追着她说:“大姐,上班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你管仓库。你心
细,会管好的。”

可李尚枝仍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人,就是命不好。小时候,正长个儿呢,
碰上了三年自然灾害,腰细得一把粗,饿得哇哇叫。再长长,快该上中学了,又
碰上了文化大革命,字也没认几个。再后来,又是上山下乡,一去八年,整天想
着炼一颗红心呢,牙碰掉了几颗,心还没炼好,这就又回来了。谈恋爱吧,都快
三十的人了,一脸的树皮,谁要呢?好不容易找一主儿,又赶上了计划生育。计
划就计划吧……这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呢,就又赶上下岗了。想想,这糟心事,
一事一事全都让我赶上了。我咋就这么背呢?!”

任秋风听了她的话,心里也不好受,追着她说:“大姐,上班吧。我知道,
你不容易。我说了,你是劳模,谁不安排,你也要安排。”

这时,李尚枝转过身来,正对着他说:“我最怕人家说我是劳模。这会儿,
这劳模就跟那流氓无赖一样,算是讹住你们了……”

任秋风说:“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样说是不对的。大姐,你是给国家做过贡
献的。”

李尚枝叹一声,说:“算了,任总,我认命了。”

任秋风说:“大姐,你看,天这么冷,你在这儿站着……多不好。还是上班
吧。”

李尚枝却很执拗。老实人,要是钻在了牛角尖里,是很难出来的。她倔倔地
说:“上班?我也想上。可下岗的,也不光我一个人,你能都让她们回去?……”

任秋风说:“这个,坦白地说,我做不到。”

李尚枝说:“这不结了。光我一个人回去,人家还是会捣脊梁骨。那‘劳模
’的名号,就真成了无赖了!算了,你也别费这个心了。我知道你忙。你能把商
场重新搞起来,搞这么红火,也不容易……”

说着说着,任秋风有些不耐烦了:“大姐,你怎么——不听劝呢?”

李尚枝说:“你看,我胆小,你也别吓我。”

任秋风说话的声音重了:“大姐,你也没想想,你在这大门外扯一绳,让外
人看见,会怎么说?人家会说,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劳模’的?”

李尚枝说:“这一点你放心,我决不丢你们的人。这是我自愿的,任谁说,
我也不会怪到你任总头上。”

任秋风说:“大姐,你真不回去?”

李尚枝固执地说:“这辈子,我该卖的,卖了;该献的,也都献了……就这
张脸,你让我留着吧。”

任秋风站在那里,久久地沉默着。他没有想到,一个下岗职工,居然这么难
对付?当然,她说的也都是事实。就个人命运来说,她有足够的理由报怨。可是,
当一个巨大的齿轮开始转动的时候,一个螺丝钉(也许是很好的螺丝钉)由于型
号不对,被废弃了。你就很难说,这是对,还是不对?这会儿,任秋风就是这样
想的。这有点居高临下,是居高临下,志向高远的任秋风,又怎么可能不居临下
呢?

任秋风终于说:“大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执意不回,也就算了。

人各有志么,我也不勉强你。你再考虑考虑,随时可以找我。“

李尚枝说:“任总啊,谢谢你了。你也别再操我的心了。我在这儿,挣多挣
少的,是我的命。再说呢,有我在这儿戳着,你不也……好说些?”

任秋风扭头走了两步,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你在这儿戳着,正因为你
在这儿戳着,就会有人说闲话,就会有人骂娘。是啊,商场里五光十色,万般绚
丽,门外却立着这样的一个女人。这又该怎么说?

任秋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退回去,对李尚枝说:“大姐,你还算是商场的
职工,要是渴了,咱那儿有开水。”

李尚枝忽然眼一湿,说:“任总,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等任秋风上了台阶,几个保安见老总黑风着脸,就围上来说:“任总,咋,
把她收拾了?!”

任秋风说:“收拾啥。看车,也是方便群众嘛。”

众人说,那是那是。



爱情是可以激发灵感的。

当一个人心里有爱的时候,她就会显得无比灿烂。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现,
都是爱的展示。这就象是一朵花,它得了雨露而滋润,由滋润而鲜活,由鲜活而
生动,这就越加地激发了她的创造力。

在“金色阳光”,上官云霓又开创了“活体广告”的先例。

最先,这并不是她有意做的。她是销售部的经理,大多时间都是穿商场制服
的。只是有一天,她的脖子上打了一个领结,这个领结的系法极为别致,显得与
众不同。从内心说,她只不过是想让那个人多看上一眼。可是,却不断地有顾客
问,你的领结真好看,在哪儿买的?她骄傲地说,对不起。不是买的,是我自己
做的。

在商场里,似乎只有一个人知道这领结系法的来历,这是江雪。江雪碰上她
的时候,说这是“坎。贝尔式”。上官笑笑,什么也没有说。是的,内奥米。坎
贝尔是巴黎的时装名模,人称黑珍珠。她的年薪是4500万美元。应该说,上官是
受了这位世界名模的启发。

第二天,上官却又换了一种领结的系法。这是一个十字结,就象是一个微型
的小十字架,系在脖子上,更显得出人意外。江雪见了,又说这是“史蒂。芬妮
式”。上官还是笑笑。史蒂。芬妮也是世界十大名模之一,签约法国的名牌夏奈
尔,还常常在《花花公子》上露面。见江雪这样说,上官心里就有些上劲。她心
里说,你都知道。我倒要看看,你还知道什么?

于是,第三天,她从商场里买回了一个扣子。这只扣子是她精心挑选的,她
把这只小小的金属扣子缀在了一条细线一样的丝带上。那丝带是淡紫色的,似有
若无;扣子却是动感的,闪着一棱一棱的弧光,特别迷人。尔后,她就那么随随
便便地把它系在了脖颈上。也就是这么一只黑紫色的扣子,把她那细白的、玉一
样的脖颈衬得高贵大方,美奂美仑,就象是《天鹅湖》里的公主一样。自然的美
丽是掩饰不住的,不管缀上什么,都是一样的雅致,妙曼。江雪见了,怔了怔,
再没有举出什么例子来。她只说:呀,真好。

上官觉得她还是胜利了。

人一胜利,脑海里就会迸发出一连串的小火花。就是受这个思路的启发,当
一个营业员报怨说,有一种价格很贵的服装卖不动时,她灵机一动,说让我穿上
试试。于是,她就找了一套比较合身的细羊绒套裙,穿在了身上。这套新款的春
装标价2200,看上去是有些贵了。可上官穿上后,效果非常好。她只不过在楼上
楼下连着走了几趟,奇迹就发生了:仅一上午,那个柜台就卖出了十二件!

这么一来,只要是来了新款,所有的服装柜台都争着让她试穿,为此还闹起
了矛盾……于是上官把她们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她在会上说,美不仅仅是长
相。它是一种品位,是一种修养,甚至说,是一种眼光和态度。为什么非让我穿?

为什么光我一个人穿,你们为什么不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美,你要把自
己的美展现出来。你穿上只要美,只要好看,你就成了一个广告,活广告。这多
好呢?

顾客一看你穿的效果,也不用多说什么,她自然就买了。每一个柜台的营业
员,都可以穿嘛。营业员乱纷纷地说,服装是卖的,我们能穿么?上官说怎么不
能?

这是活体广告。

从这天起,“金色阳光”就开创了营业员做“活体广告”的先例。各个柜台
的营业员先是经过讨论,尔后都把新进的、有个性特点的服装穿在了身上……效
果极好!任秋风听到汇报后,也极为赞赏,说很好,做“活体广告”,这是一个
创举。所以,这年春上,在一个淡季里,服装竟成了最为热销的商品。于是,整
个商场都纷纷效法,开始了新一轮的营销热潮。

一次,在一个私下的场合,任秋风对上官说:“你的眼光是一流的。”

上官就不客气地说:“我的思路也是一流的。”

任秋风开玩笑说:“你这个人不能表扬。”

上官嗔道:“你这个人不能批评。”

他说:“是么?”

她也说:“是么?”

他说:“什么是么?初见你的时候,你没这么调皮?”

她玩起了绕口令,说:“你说什么是么什么?初见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霸
道。”

可任秋风还是说了实话。他说:“实话说,只要一看见你站在那里,我心里
就有底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足可以让上官心里幸福好几天。她是太爱他了,她心
里的爱意充盈在每一个细胞里。所以,每时每刻,她都愿意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展现在他的面前。

其实,在热恋中的上官,是害怕表扬的。她内心太骄傲了。她不需要这些。

她只想献出一份爱心,她只要她心爱的人知道就行了。别的,她什么也不图。
在没人的时候,她就对任秋风说,你得奖励我。任秋风说怎么奖励?她就悄声说,
你亲我一下。任秋风朝窗外看上一眼,说这可是上班时间。上官说,那下了班你
也没亲我呀?真是的。

上官是“金色阳光”的形象大使,这是公认的。同时,她也是一个标尺。她
只要站在那里,就会给商场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是,只要上官站在那里,有人就会有芒刺在背的感觉。那刺是无形的,也
是有形的,那是在比较中产生的锐利。是含在空气里万颗银针,仿佛杀人在无形
之中!那怕是相隔两层楼呢,它就会有一种幅射作用。是啊,她太光鲜了,这种
光鲜是很刺激人的。江雪每每遇上她的时候,心里就会长出牙齿来。那透骨的寒
意得用心死死地咬住才是,要不,就会有一种东西“咯答答”乱响!她也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那牙一天一天在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在哪
里?

春天,街边的柳树生芽了,一苞一苞的,只是那芽儿还小,一米粒儿一米粒
儿的初绽,假以时日,它会抽絮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
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杏花村又在哪里?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江雪在楼道里碰上了上官。她先是缓缓走着,看上去意
意艾艾地,象是在想什么。看见上官时,就突然加快了步子,走的很匆忙。她手
里拿一文件夹,就那么随手扬了扬手,说:“嗯,又该排班了。”说着,就走过
去了。上官说:“你等等,排啥班?我排在了几号?”江雪说:“你还排么?你
别排了,夜班,挺熬人的。”上官说:“夜里我也可以值啊。”江雪说:“算了,
那啥,你别值了。”上官说,“我值。人家能值,我为啥不能?”江雪说,“那,
下个月吧。下月给你排。”上官说:“这月是谁?”江雪说,“让我看看。这月
么……这月小陶。”上官就说:“别让小陶值了。小陶住在家里,大学路离这儿
远。我替她值吧。”江雪说:“这合适么?”上官说,“这有啥不合适的?你跟
小陶说,我替她值了。”

尔后,上官一个月的夜班值下来,就值出了一些事故。



上官病了。

她是突然得病的。

那天,任秋风到市里开会去了。由上官具体负责的一次大的营销活动刚刚开
始启动。在会上,上官正发言呢,讲着讲着,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猛一扭头,
赶忙去掏手绢,待她从兜里掏出手绢捂在嘴上……已经吐了。这时,主持会议的
江雪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喝了没两口,却又吐了。江雪悄声问她:“你
怎么了?”她说:“没事,没事。”可是,不一会儿,她就站起身,跑洗手间去
了。小陶跟着追到了卫生间,说你没事吧?上官一边吐一边说,没事。早上在街
头上喝了一碗豆浆,可能不干净。

开初,上官并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她年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依旧是楼
上楼下跑,照常上班。可是,一天中午吃盒饭时,她又连着呕吐了几次,吐得苦
胆汁都出来了,只好上医院去看。查的结果,说是怀孕了。

拿到那个单子,上官哭了。她还这么年轻,本是奔事业来的,可爱情刚开一
头,就种下了一粒种子……这可怎么办呢?

上官一下子愁住了。这么私密的事,又不能跟别人去说。她本来想告诉小陶,
可想了想,没好意思说。小陶倒是对她挺关心的,连着问她:“你没事吧?”她
说:“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小陶说:“你脸有点黄。”她说,“是么?”

小陶说:“真的,你脸有点黄。”听小陶这样说,她赶忙跑到换衣间里,反
复地照了照镜子,也没看出什么,就再一次补了补妆,心里却有些打鼓。后来,
小陶见她,又说:“你心里肯定有事。”她说,“真没事,可能是前一段有点累
了。”

可她心里清楚,时间一长,这是瞒不了人的。而且,时间拖得越长就越被动。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把那单子拿给了任秋风。任秋风接在手里,看了又看,
说:“就这么简单?”

上官云霓一脸愁容,嗔道:“你还想多复杂?”

任秋风开玩笑说:“是啊,毛主席说:始作甬者,其无后乎?”

上官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快愁死了。你还笑?”

任秋风摸了摸脑袋,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

上官脸一红,说:“还没怎么着?你干脆把我嚼巴嚼巴吃了吧。”

是啊,想想,是没有多复杂。

任秋风结婚九年,是种过“地”的。有句话他没说出来的,也就三两次……

那种子,居然就种下了。他说:“真是块好地。”

上官云霓红着脸埋怨说:“你就坏吧。都怪你。”

可性这东西,对上官来说,就象是偷嘴人的“点心”,吃过一次,就有些馋。

后来,在江雪当上副总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连着给排了一个月(本是
十天一换)值夜的带班经理。夜里,值班经理也不过是四处查看一下,也就没有
多少事了。上官呢,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任秋风那里(他仍是寝办合一)……感情
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亲一下,或是抱一抱,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那火就着
了。

任秋风是喜欢孩子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渴望着能有自己的孩子。于是,
他说,“生就生吧,我会给孩子一个‘身份’。”

莫明其妙地,上官有些委屈,她说:“我不。”

任秋风说:“那你说咋办?”

上官说:“就不。”

任秋风吃了一惊,说:“你是想,做了?”

上官已偷偷哭过几次了。这会儿,她眼圈红红的,还是说:“不。”

在上官,的确是太委屈了!她眼中的爱情,本是极美好的,是象诗一样绚丽
多彩的,妙曼的。她还有很多的遐想,很多的憧憬,很多的味味道道的东西,一
切都正要展开,就要飞翔(双栖双飞)了……却意外地有了果实。看来,就象亚
当夏娃一样,那禁果是万万吃不得的!吃了,责任就跟着来了。她是多么地委屈
呀!她流着泪说,“你说,我挺着个大肚子,多难看哪!羞都要羞死了。我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任秋风安慰说:“好好,不要,咱不要。”

上官喃喃地说:“干脆,我成你身上的一条肋骨算了,也不受这份罪。”

任秋风逗她,说:“肋骨?排骨吧?猪排还是牛排?”

上官正愁着,经他一逗,“吞儿”笑了,说:“你才猪排呢。”

“好好,我猪排,你牛排。”任秋风继续逗她,接着又说:“人家说,头胎
孩子聪明。”

上官用手在他的手背上一道一道划着,说:“你咋知道?”

任秋风说:“我当兵时,班长说的。”

上官勾着头,埋在他腿上,说:“还说啥?”

任秋风说:“人生有一峰值,凡是情感最高点生的,必然聪明。”

上官说:“净胡说。”

任秋风说:“真的。”

上官叹一声:“说呢,还是一黑户。”

任秋风安慰说:“那倒不会。咱马上结婚。”

接着他又说,咱也不用那么张扬,你说是不是?她嗯嗯着,虽愁肠百结,可
事已至此,也跟着说,不张扬。我最烦请客了,拜拜这个,敬敬那个,烦都烦死
了。这是咱个人的事情。可想着一直还未浪漫,上官就有些心不甘。突然说,我
一直想去丽江。要不,咱去丽江住几天吧?任秋风说行,到时候,咱就去丽江,
算是旅行结婚吧。

上官还有些担心,说:“她,要是不离呢?”

任秋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吧。”



如今,苗青青也成了单身贵族了。

只从有了车,她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腿,象是陡然间变长了
似的,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样以来,社交面宽了,眼界也高了,好象整个城市
在她的脚下已不算什么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车没车,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没车时,骑一自行
车上下班,对那坐轿车的,就恨得牙痒;有车了,走在路上,就对那骑自行车在
马路上窜来窜去、不遵守交通规章的,很有些微词,说个个土匪一样,不要命了?

没车时,路是宽的;有了车,那路就显窄了。人呢,象是一下子加大了人生
的宽度,从车里出来,就显得很占地方。

这时候,车就不仅仅是一个交通工具,那变化是全方位的。从穿戴上说,过
去,骑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也就不那么讲究。现在,有车了,风刮不着雨洒
不着,冬有暖风,夏有冷气,你从车里出来,穿什么戴什么,也都得考虑考虑了。

从化妆品来说,过去苗青青是不大讲牌子的,现在有车了,社交活动多了,
去的场合也多,见识了一些穿着、化妆品都很讲究的女士,说起来都是什么什么
牌子好,是法国的、日本的或是美国的?是资生堂、是欧莱雅、还是嘉宝?……
也就不知不觉的跟着讲究起来。比如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过去是从不注意的,现
在就不一样了。从嘴里嚼的口香糖到饮料的牌子,是‘益牙木糖醇’还是‘牵手
’,是“露露”,还是‘久久’牌酸奶;车里听的音乐是‘喜多朗’还是‘老柴
’…

…这都是有些说头的。

有了车,苗青青象是一下子迈进了白领或者叫单身贵族的生活圈。生活规律
自然就跟着打乱了,夜生活也多起来。什么茶会、舞会、联谊会;做头的,做脸
的,做全身的……天天都有人约。去了,那男男女女都一个个衣冠楚楚,头一次
你随意,往下你的衣服就得多备几套了,不然那酒水万一洒在身上,你就会显得
很尴尬。再说,见识了那些大款们一掷千金的场面,你也不能太寒酸不是?还有
呢,一个经常出入社交场合的、有品位有个性的漂亮女性,那奉承的、追逐的人
还会少么?这样,你就象是整天在蜜糖罐里泡着,那好话就象是拔丝苹果,扯出
来就是丝路花雨,没个头儿;也有批评的,说是批评也是打情骂俏式的暗夸,那
幽默就象是天生的相声演员,说出来至少是‘不吐萄葡’式,有些段子还带一点
点小黄,也黄得很有分寸,不伤大雅,会叫你美得忍俊不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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