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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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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聊聊。可是,聊到最后,却把这几个企业家吓住了。开初,他们本是想让她多
喝的,说了四个方案:轮到谁输,要么喝酒,要么唱歌,要么跳舞,要么亲嘴…

…你想这些男人有多坏?她说行!于是,她的大方,她的泼辣,她说唱就唱,
说跳就跳……一下子就把他们给镇住了。谁也不敢再有什么歪心眼了。说老实话,
这个时候,苗青青倒不怕他们有歪心眼……最后,他们说要开车送她回去,她却
一摆手说:“不用,我有车。”

可是,等她坐到车里,开了一段后,头上那股晕劲就上来了。说是没多喝,
时间长了,她也喝了大约有一瓶的红酒。红酒后劲大,开始还不觉得,这会泛上
来了,她头晕得象宇宙飞船!说来,她还算机智,停住车,就那么歪在了方向盘
上。迷迷糊糊的,她看见任秋风向她走来,穿着一身军装……她笑了。她说:锅
锅,我渴。

等她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听见外边有人在敲玻璃窗。她打了一
个喷嚏,摇下玻璃,看见一个警察。警察给她行了一个礼,说怎么回事?这里不
准停车,你不知道么?她赶忙拿出记者证,说对不起。那人接过记者证看了看,
说记者?她说记者。那人说下次注意吧。摆摆手,让她走了。

苗青青的头还是有点晕,再加上在车里窝了一夜,浑身骨头疼。

这时候,谁可怜她呢?



此时此刻,论心态,最能理解苗青青的,就是任秋风了。

只从跟江雪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任秋风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一夜都没
出办公室。他本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他后悔了。他突然觉得,一念之差,他怎么
成了苗青青了?要知道,对于苗青青,他是决不原谅的!那么,自己呢?这干的
算什么事?

这时候,对于苗青青,他才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一个女人,丈夫长年不在家,
她孤身一人,要面对那么多的诱惑,还有那么多的困难……就象苗青青自己说的
那样,你让她怎么办?你说过,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可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你警惕,你警惕个屁呀?!

上官的话,就象钉儿似的,扎在他的心上。相比较而言,他最喜欢的,还是
上官。当上官面对金钱的诱惑,转过身奔向他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激动,那才是
感情的迸发!他爱上官,真的爱她。可是,往下,他将如何面对呢?

任秋风懊悔不已。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他就那么轻易地……出轨了。那时候,他怎么连想都
没想,就走到了这一步?!人,真是很动物的。

往下,他就更不敢想了。如果江雪对他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他将如何对待?

是啊,江雪还是个姑娘,如果她有什么要求,那也是合理的。他将何以堪?!
这接二连三的难题,象连环套似的,把他套住了。他出不来了。他恨自己,骂自
己,却已经晚了。

白天,背着这么重的包袱,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有一次吴国富来找他签
名的时候,恍惚中,他竟然签成了江雪的名字!好在他及时发现,用力地把那两
个字涂掉,在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此,他汗都下来了。很快,他脑门上就
有了皱纹了。洗脸时,他站在镜子面前望着这道皱纹,一绷紧脸,那皱纹还不太
明显,松下来,那皱纹就又现了,象刻上去了似的……他心里说,这是罪孽。人
真是不能背着什么的,你一旦背上了,想卸都难。

这两天,他怕见江雪,又想见江雪。他希望她还象往常那样来给他汇报工作,
可又怕她来了万一说点什么……这心里就象吊着个桶,七上八下的。可江雪也象
是在故意躲他,一次也没有来。

夜里,他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有那么几次,他干脆把门开开,可看看却没
有人。他的烟抽得更多了,那个玻璃烟缸里已堆满了烟蒂。夜深人静的时候,他
关了灯,坐在那里,看着这个一明一暗的小火头,有那么一刻,他都快要崩溃了!

他心里说,怎么办呢?

这天傍晚,江雪上来了。她故意步子重重地,每一步都让他听见,是她来了。

江雪推开门,见一屋子烟味,用手扇了扇,很平和地说:“你怎么不回家?
回家去吧。”

他象个罪人似的,塌着眼皮,很吃力地说:“回去,怎么……说?”

江雪说:“说什么?什么都不要说。有什么可说的。”

他说:“那你……?”

江雪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愿意。”停了片刻,她又说,“你可以对
任何狗说,就是不能对人说。永远都不要说。”

突然之间,任秋风象是卸去了千斤重担!他觉得,塞在心上的那块坯,一下
子抽掉了。他看了江雪一眼,是的,那眼里有很多蚂蚁,每个蚂蚁都是一个秘密。

从此,他心里也藏了一个秘密。

江雪又说:“记住,这是两人间的事情,不需要第三人知道。有人说过一句
话,解放,从心灵开始。”

既然那块坯抽了,他也想轻松一下,可他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那嘴,就象封
条贴久了,再张也难。他挠了挠头,他很吃力地说:“谁说的?”

江雪说:“我说的。”

任秋风说:“房子问题,已经解决了。先解决中层以上,一共十套,两套大
的……”可是,这话说着就有些别扭,有明显讨好的意味。

江雪不以为然,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人,只要同时共有一个秘密,这就有了更多的默契。这默契是透骨的。自此,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在两人之间,就很难再有上下级的感觉了。他她共守着一个
秘密,就象是一个秤铊坠着两颗心,相互间都赤裸裸的,从眼睛里望出去,你就
是想穿件小褂儿都不行,还怎么分上下轻重?当然,这只是开始,任秋风也没想
得很明白。他只是觉得,再说话时,不好那么严肃了。

妻子快要生了,任秋风不能老不回去。于是,他坐车回家了。在路上,他特
意买了一些上官喜欢吃的水果,就那么提着回去了。

回到家,上官见他手里提着水果,就一手托着腰说:“太阳出来了,从西边。”

他笑了笑,心里偷偷乱跳,说:“没事吧?”上官说:“怎么没事,老踢我。
你也不管管?”任秋风又笑了笑,心里想多顺几句,一时顺不出来,就低下头,
说我听听。上官就让他听。听着,上官说累了吧?看你不想说话。任秋风说,有
点。

哎,忘了告诉你,房款已打过去了。回头你去看看,怎么装,你说了算。上
官说真的?好哇。跟老人住一块,总是不那么方便。

就在这时,上官突然说,你身上怎么有味?任秋风心里一紧,说啥味?没有
吧。上官说有,你身上有味。任秋风说真有味啊?上官说有味。任秋风说噢,有
厂家来推销香水,急着往桌上放,他们把香水弄洒了。上官说,洒了?他说,洒
了。尔后又说两瓶,说是合资的,碎了一瓶。上官说,还是好的,茉莉香。要了
么?他说没要,不是名牌。接着她开玩笑说,没干坏事吧?他说哪还有这份闲心。

上官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有阵儿了,一阵一阵疼呢。任秋风说那,上医院吧?
上官说,看你急的,医生说还得些天呢。摸着脑门的时候,上官说你的头怎么这
么热?他说也许是有点感冒……说着,赶忙起身,说我忘了,别传染给了孩子。

这晚,任秋风是在沙发上睡的。半夜的时候,上官托着腰起来给他盖了盖掉
地上的被子,说:“还挺香的。”

任秋风忽地坐起来,说:“你怎么还不睡?”

上官说:“睡。”



陶小桃又犯规了。

在这段时间,陶小桃接连出错。空气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螺丝,在一丝
一丝、一扣一扣地紧她、动则得咎。她已是忍无可忍了。

迟到就不说了。迟到是因为陶小桃住的远,有时候堵车。再也加上她早晨贪
睡,虽定了闹钟,有时也会晚个三分两分的。也怪了,每次都被江雪逮住……次
数一多,就嫌得人懒散了。

再就是印广告册的时候,错了一个字。这次错的不是一般的字,是总经理的
名字,任秋风错成了“周秋风”。当时,印广告册那会儿,小陶并不在场,也不
清楚是什么时候弄错的。可责任,却是她的。江雪抓住这件事,在大会上不点名
批评说,“有些人,太不象话了。上班时间谈情说爱,迟到早退,对工作极端不
负责任……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有人送花,你就可以臭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了!”小陶一听,就知道,这是冲她来的。而且,她心里清楚,江雪是记仇的。

就那束玫瑰花,伤了她了。

再往下,就是盒饭的事了。

金色阳光的午饭是商场供应的,价值五元。这五元是成本价,不添加任何费
用的,比大街上卖的十元的盒饭要好。也有花样,有时是盖浇米饭,有时候是包
子,有时是卤面……任秋风的意思是要让职工吃饱吃好。商场里有一百七十六名
职工,按规定是一人一份。也有各种原因不来吃的,不吃就剩下了。这样,有个
别饭量大的,可以吃两盒,两盒就两盒了,反正总会剩一些。开初的时候,谁也
没有太计较。

一天中午,轮岗吃饭的时候,陶小桃从窗口处看见了站在商场外的李尚枝。

这已是冬天了,有风,天冷,头上蒙着围巾的李尚枝站在一溜自行车的旁边,
一只手里捧着一个大茶缸子,一只手拿着一个干馒头,正一块一块掰着往嘴里塞。

兴许那馍太干了,她被呛住了,大声咳嗽着。因为远,听不到声音,但李尚
枝弯着腰咳嗽的动作,让陶小桃觉得她一定是难受极了。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
那白瓷茶缸一晃一晃,上边亮着一个大红的“奖”字……这让陶小桃受不了了。
她端着自己那份饭就下楼去了。

在商场外,陶小桃端着那份盒饭快步走到李尚枝跟前,说李师傅,这盒饭你
吃了吧,热的。冷不防的,李尚枝一下子变脸了,她红着脸说这是干啥?你这是
干啥呢?我不吃,快拿走。陶小桃赶忙说李师傅,你别多想,不就一盒米饭么?

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要不吃,就浪费了。浪费粮食不好……李尚枝说不不。
别别。商场的东西,我不沾。她虽一步步往后退着,可她看小陶汪着一双大眼睛,
面目挺善的。另外,她每天上班时,来来去去都热情地跟李尚枝打招呼,整个商
场,她是跟李尚枝说话最多的,总是李师傅长李师傅短,人很好。李尚枝是最怕
人家对她好,人家一对她好,她就没有办法了。李尚枝说:“你你你……自、自
己吃吧。”小陶硬把那盒饭塞到了她手里:“我姥姥说,糟蹋粮食下辈子变狗。

你想让我变狗啊?“这么一说,李尚枝笑了。

此后,隔三差五的,陶小桃都会给她端去一盒热饭。两人也在一起说几句闲
话。李尚枝说:“那啥,你别让人有意见。”小陶说:“不会。没人在意的。”

李尚枝说:“我儿子比你小六岁,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烧高香了。”
小陶说:“我知道你有个好儿子,在一中上学,是尖子生。”一提到儿子,李尚
枝笑了,说:“你一脸桃花,面善,别让人坑了。”小陶说:“看你说的。我一
脸麻子,就没人坑了?”李尚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可得注意。”

小陶就笑,咯咯地笑。李尚枝说:“你真会笑。笑得石头都会给人作揖。”
小陶又笑。有时候,看剩下的多,小陶吃一盒,也给李尚枝多拿一盒,这事谁也
不在意。

可时间一长,就有人在意了。最先在意的是一个姓包的女人。这女人是在一
楼的阅览室后边卖餐点饮料的。她人胖乎乎的,也有几分颜色,嘴碎,人家都叫
她“包子”。供应盒饭的事,任秋风原是想让包子兼起来,再给她增加两个人。

可她心眼多,算算太辛苦,也不挣什么钱。再说,职工盒饭,办不好会招人
骂的,于是就推掉了。倒是让一个姓马的女人承包了。事情就是这样,没人做时,
都不愿做,一有人做,就争起来了。让姓马的女人一干,包子反倒后悔了。她跟
这姓马的有矛盾,俩人乌眼鸡似的,谁也看不上谁,平时说话就夹枪带棒的。这
姓马的是个勤快女人。她并没有增加人,而是让她丈夫跟她一块干,她丈夫当过
厨师,下岗了,正好有个事做。一时,包子就觉得这姓马的占了很大的便宜,心
里一直忿忿的!等盒饭送了一段后,包子就不断地反映这姓马的问题,一时说她
做的量不够,一时又说咸了淡了,反正是有意见。马女人也不示弱,供应盒饭总
是从五楼开始(这也是应该的),最后才送她这儿,总让她吃凉的……这就是矛
盾的起始。这样,送着送着,包子又发现问题了,她发现全商场一百七十六名职
工,到最后总会剩下十盒八盒的,有时候更多。于是,包子就检举说,马女人把
剩下的盒饭在街头上卖了,一盒卖十块!这事就反映到了江雪那里。包子帐算的
很细,暗暗一算帐,她肠子都悔出来了!她对江雪说,一个盒饭说是成本价五块,
其实料钱顶多四块,这样一盒的工钱马女人就净挣一块了,一百七十六盒,就挣
了一百七十六块!一天一百七十六,一月就是五千多!这就挣的够海了,她不应
该再去卖了!江雪听了,就去查问。一问,马女人也很委屈。马女人说,我们两
口子早上四点钟都起来做,一直忙到中午,累死累活的,一盒也就几毛钱的利。
知道职工吃的,从来不敢大意,油买最好的,肉买最好的,米也是最好的,油盐
酱醋都是好的……不信,这都有票。再说,每天的盒饭,是有剩的,可也有吃两
盒的,还有端出去送人的……谁要是推出去卖钱,就出门让汽车轧死!江雪就问,
谁端出去送人了?马女人不愿意得罪人,就吱吱唔唔地说:“我也说不清是谁,
反正有。”

本来是芥豆之微的小事,经两人这么一闹腾,江雪就专门在职工大会上讲了
一下,她说必须严肃纪律,盒饭是职工福利,是不能端出去送人的。如果发现谁
再端出去送人,一定严肃处理!

事也凑巧,那天开会时,小陶刚好不在,她去市里开一个广告发布会,并不
知道这其中的曲曲弯弯。

终于,一天中午,当小陶又端着一盒饭兴冲冲地往外走时,被江雪拦住了。

江雪说:“商场有制度,你不知道么?”

小陶一怔,说:“啥制度?”

江雪说:“盒饭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小陶说:“这是剩下的,我给李师傅……”

江雪沉着脸说:“制度就是制度。谁也不行。”

小陶丢一句:“那你扣我钱算了。”说着就要走。

江雪很严厉地说:“这不是扣不扣钱的问题,要在大会上通报批评!”

小陶气了,一边走一边说:“你批评吧。”

江雪突然一字一顿地说:“老同学,你过分了。”

不料,破天荒的,小陶眼里含着泪,竟重重地回了她一句:“你才过分!”

说着,她就那么直直地、甚至是有些骄傲地从她面前走过去,在江雪的注视
下,把那盒饭端给了看车的李尚枝。

李尚枝站得远,并不知道情况,就收下了。

后来,这就成了一个事件。



近段时间,突如其来的,苗青青经常往齐康民那儿跑。

女人的心,就象是野马一样,一旦脱了缰绳,游到哪儿是哪儿。一天,正开
着车呢,她突然想起,齐康民那人,虽学究气重了些,人还是不错的。想想,是
啊,“究”是“究”了一点,人确实不错……就自话自说,去看看他?看看这个
糟老康?于是就去了。

不料,齐康民并不欢迎她。但念着是任秋风的前妻,来了就给她倒杯水,陪
着说说话。苗青青是记者,自然是天上地下什么话都说,说说笑笑而已。而齐康
民总是隔一会儿就问,“你有什么事么?你说。”苗青青就说:“也没什么事,
就来看看你。”齐康民则说,我这样的人,不看也罢。苗青青说,你怎么这样说?

好歹你是我的大媒人,这会儿虽然离婚了,咱们还是朋友么。齐康民说,那
是那是。苗青青说,老康,你这个人思想很前卫,生活很呆板哪。齐康民说,我
呆板么?我不觉得。苗青青说你不应该老呆在学院里,应该多出去走走,开阔开
阔眼界。齐康民也不谦虚,说我的眼界已经够开阔了,上下五千年,没有不知道
的。

我不需要开阔。苗青青嘴一撇说,嗨,行啊老康,这么骄傲?齐康民说我这
不是骄傲。告你说,我已经很谦虚了。你是大记者,我考考你,不孝有三,无后
为大。

这是经常挂嘴边上的话吧?你给我说说,这三,是哪三?苗青青歪歪头说,
三么?

这个三,哎,常挂嘴边上的,怎么就忘了?齐康民说,我告诉你吧。第一,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第二,良穷亲老,不为禄仕。第三,不娶无子,绝先祖祀。
这话出自孟子。苗青青脸微红,说是么?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齐康民说这是古
代,你不知道也就罢了。我再问你一个现代、时髦的、你们女人常玩的——呼啦
圈。

你说说,呼啦圈是从哪儿传过来的?哪国人发明的?苗青青有点窘。说呼啦
圈谁不知道?这呼啦圈呀,最先是北京吧……?齐康民说,我告诉你吧,这是四
十年代美国人玩剩下的,六、七十年代传到日本,八十年代末期才传到中国……
苗青青撒娇说,老康老康,我知道你学问大。你别考我了,你再考就把我烤(考)
糊了。齐康民突然正色说:“你别叫我老康。你可以叫我老齐。这老康不是你叫
的,老康只能一个人叫。”苗青青一怔,说:“怎么了?我怎么不能叫。谁能叫?”

齐康民意味深长地说:“这,我不能告诉你。”

此后,苗青青又连着来了几次。每次来,苗青青就把车停在齐康民的楼门口,
俏俏地从车上走下来。有时候掂一点水果什么的,有时候就空着手。身上穿的衣
服是常换的,每次来,都换一身,穿得很时髦。有时眼上还戴一墨镜,的儿、的
儿就上楼去了。这样,就很招眼。有一次,齐康民下楼送她,刚好碰上学院的一
个教师。那教师笑着说:“齐教授,这是你女朋友吧?也不介绍介绍?”齐康民
立时正色说:“不要胡说。这不是我女朋友。这是客人!”一时,把那教师弄得
灰头土脸的。

听了这话,苗青青当然不高兴。等那教师走后,苗青青唬着脸说:“你这人
怎么这么差劲?!”齐康民说:“怎么了?”苗青青说:“多少有钱的老板,多
少臭男人站在我面前,我眼都不洒!你这一说,我就跟卖不出去的肉一样!我有
那么差么?!”齐康民忙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苗青青说:“你这人,
连个玩笑都不会开。我告诉你,女人是要哄的。”齐康民这会儿倒听进去了,他
说:“是么?噢,噢,我明白了。”临走,苗青青又批判说:“你明白什么了?

你什么也不明白!“

有一段,苗青青再不来了。齐康民楼门前也不再停车了。又碰上那教师的时
候,那教师对齐康民说,齐教授,其实我那天说的话没有错。齐康民说什么意思?

他说,角色是可以转换的。你学问大,有个成语你肯定知道:叫‘登堂入室
’。

我看那女的对你有意思。齐康民又火了:“错!你知道什么叫‘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是这个意思么?胡来!再说,有什么意思?她凭什么对我有意思?”

那教师说:“你看你这个人,我是古意今用么。你虽然算不上钻石王老五,
起码也是镶金边的……”齐康民说:“什么王老五,你这是歧视!”走开的时候,
他还忿忿地、喃喃地说,什么意思嘛。我有女朋友,我有。

突然有一天,苗青青又来了,手里还掂着两瓶酒。进了门,她说,我参加了
一个会,会上发了两瓶酒。顺便就给你提来了。齐康民看了看,说这个牌子的酒
我喝过,是好酒。她说差的我会给你提么。齐康民说,那你是有事。你肯定有什
么事。苗青青说是,有点事。你这儿招研究生么?我想报一个MBA。齐康民说,有
啊。你想报谁的?苗青青说,你的,不行么?齐康民说,行是行,你得考啊。外
语,你考得过么?苗青青说,不是可以交钱么,我交钱不行么?齐康民说,我不
收交钱的。那是混。苗青青说,我就是混。大家不都在混么?我还上着班呢。齐
康民说,我最看不起这种混子。很多官员都来混,你凑什么热闹?苗青青说,过
几年,我就评正高了,正高讲究高学历,明说了,我就想混一文凭。有文凭可以
加分。齐康民说,你课都不想上,这恐怕不行。苗青青说,你给通融通融么。不
然,找你干什么?齐康民说,研究生不脱产,我是坚决反对的,我专门给校长提
过意见。你让我怎么通融?我要给你通融了,就等于打我自己的脸!苗青青说,
那按你说,我是不能上了?齐康民断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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