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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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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输完水,让我把你送回去。这是最后一件事。”

陶小桃笑了。她知道,他肯定有事,当着这些人,他是不会说的。

邹志刚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在省城的商界,谁都承认,邹志刚是一个聪明能
干的人。他干商业也有些年头了,本来想往上升一升,哪怕弄一副局呢。可近年
来业绩总不如人家,连连走背字,这就张不开嘴了。

于是,邹志刚开始反思自己,看问题究竟是出在哪儿?要说,他也不是一个
保守的人,论观念也挺新的,论学历是正牌,可怎么就处处走下风呢?第一波,
他首先反思在命运上,他觉得坏就坏在苗青青这个女人身上。他和这个女人的八
字不合,只从与她有了接触,他就一连栽了很多跟头。人到中年,对命运这东西,
虽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于是,他很果断地就跟苗青青分手了。后来,再次反
思的时候,他对“命运说”又有些疑惑。他想,一个堂堂男子汉,把自己的失败
归结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是不是有点“*** ”?你自己做事不周密,怎么能怪到
人家头上呢?你真的相信八字么?就说是八字不合,你又没跟人家结婚,怎么就
会妨害你呢?第三波,更深入地想想,就觉得在经营理念上、人才的使用上,都
有些问题。他发现,“金色阳光”不过是用了三个商学院的毕业生,当然,这三
个人都是顶尖的,非常优秀。而他们“万花”所缺乏的正是这种人才。于是,他
想对整个商场的职工进行一次考核、培训。尔后内外结合,在培训中公开招聘、
选拔一些人才。他这么想了,正要做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信息,说“金色阳光”

的公关部经理辞职了!这个姑娘她是见过的,人很好,很有亲和力。经过下
边人的进一步了解,他又听说,这人之所以走,是有原因的……于是,他就动了
一个念头,看能不能把她“挖”过来。

输完水,上了邹志刚的车,陶小桃才隐隐约约地有了些警觉。尤其是他跟苗
青青的事,她也听说过。她想,这个人,想干什么呢?不料,她刚出现这个念头,
就被邹志刚发现了,他说:“陶经理,你别紧张。别看我歪瓜梨枣的没人样,其
实在美女面前,我很绅士。”陶小桃又笑了,说你很幽默。

其实,陶小桃输水的门诊部离家并不太远,陶小桃可以不坐车的。但她不愿
拂人家的好意。所以,邹志刚车开了没多会儿,就到家属院门口了。陶小桃伸手
指了一下,说:“到了,我家就前边那个楼。”这时候,邹志刚停住车,说这叫
心长路短哪!我这人实诚,要绕上大立交,就能多转一会儿……这说话间就到了。

好吧,你正感冒呢,我也不多耽搁你了。这样,听人说,老先生明儿五十大
寿?

陶小桃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邹志刚说,我这人图谋不轨,闻风打听呗。
听说老先生喜欢写字,早就写了申请要加入省书法家协会。正好,省书法协会批
了,这会员证,我顺便给老先生捎来了。这么说着,邹志刚从兜里掏出一个很精
致的黑皮小本,递给了陶小桃。陶小桃明白,这里边是有人情的。他父亲喜欢书
法,总想加入书法协会,申请了多少次,可人家却一直没有批……她接过那个小
本,刚要说谢谢,不料,邹志刚又拿出一“杀手锏”,那是一幅装裱好的字。邹
志刚说,这是市书法协会的一个副主席专门给先生写的一幅字,也算是个寿礼吧。
陶小桃一听,更为震动,她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就说:“我知道邹总想打动
我,你已经打动我了。你有什么事,你说。你要不说,这字画,我是不能收的。”

邹志刚笑着说:“我既然图谋不轨,当然有想法。”接下去,他很郑重地说,
“很简单,两条:一想请你给万花的职工讲讲礼仪课。二,我听说,你已经辞职
了。万花缺一得力的副总,车、房都给配齐,不知你愿不愿屈就?”

陶小桃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邹总,你的确是感动我了。我也非常感谢。

我还要代表我爸爸谢谢你!你说的第一条,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时间你安
排,我很愿意为万花的职工讲讲有关商业礼仪方面的知识。你说的第二条,容我
考虑一下。因为北京那边,我已经……“

邹志刚一听,说:“你等等,如果是你男朋友,我可以让。要是其他,我是
不让的。你还有啥条件,啥要求,尽管说。”

陶小桃说:“就算是、男朋友吧。”

邹志刚有几分惆怅地说:“你要这样说,我很伤心哪。我怎么总是晚一步呢?”

陶小桃很抱歉地笑了笑。她知道,就是没有男朋友,她也不会去,这是她做
人的原则。

四上午,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上官云霓醒过来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孩子没保住,很可惜,那还是个女孩……大人,总算
救过来了。

上官由于失血太多,整个人白的象一张纸,轻得可以飘起来。醒来的第一眼,
上官就说,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尔后,她躺在病床上,就再也不说一句
话。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屋顶。那不是屋顶,那是她自己。她是在看她自己!

她是多少骄傲的一个人!可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心一意爱着的人,自己
最信任最看重的人,感情上会出问题……这叫她痛不欲生!

记得在一本书里,有人说过,爱是一剂毒药。你,上官云霓,是不是疯了,
你怎么就爱上这样一个人呢?!是啊,你急着往前冲,你奋不顾身,你以为你看
到了,可你看到了什么?你的热情,你的美丽,你的骄傲,换来的又是什么?那
痛,一脉一脉地痛,就象是千万根针扎着!那悲凉,那寒到了心底的伤,是透骨
的。生意,什么是生意?在这座城市里,你是怎么生、意的?你找到生的意义了
么?!

古人云,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
的就是那个字?千年一叹,为的也是那个字。对于那个字,那个把“心”包在中
间的字,你究竟领会了多少?这是痴。是癫。一个痴,一个癫,早就告诉你了,
可你不理解。这就是病中的知了?!这就是病态的颠倒?!这也是只有女人才做
得出的。那个字真是害人哪!

白,你眼前是一片白。白的刺眼。白的冰凉。谁说的,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
干净!这世界是什么做的?那么脏,那么龌龊,偏偏让你看见了那龌龊。你要是
能变成一只小鸟,多好。那样,你就飞走了。你宁愿飞出这个世界,再不看那个
人。

也怪你。是你扑上去的。是你把心当成了膏药贴上去的!是你把心切成了葱
花撒上去的!是你把心当成了擦脚的布、当成了装垃圾的桶、当成了无耻之徒手
中的键盘!那时候,你认准了他了,谁说都不行。无论你面前站着多少男人,你
都看不见,你认定是他。他就是你的金色阳光!还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
—星星点灯,要是能用星星点一盏灯,你就可以看清自己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要是早一点,多好。

上官,好好看看自己吧。泪,悄悄地,无声地,一滴一滴地落在枕头边上,
湿了一片……

就在这时,任秋风提着一个饭盒推门进来了。饭盒里盛的是他亲自做的荷包
蛋。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可当他就要快走到床前的时候,只听上官说:“你站
住。”

任秋风松了一口气,说:“你醒了?上官,你失血太多……”

上官躺在那儿,脖子微微动了一下,默默地说:“你站那儿别动,听我说。”

任秋风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说:“你得吃点东西。你……”

上官说:“我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任秋风怔怔地,呆了一会儿,才说:“你说。”

上官说:“你要还是个人,就不要再往前走了。我请你出去。”

任秋风站在那儿,心虚地说:“上官,这时候你不能生气……”

上官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见你,你出去吧。”

任秋风站在那儿,想了想说:“行,我出去。不过,你还是得吃点东西。”

说着,他朝门外喊一声,“伍治哥,你,过来一下。”

伍治进来了,大声喊着:“妹子,万幸啊,妹子!你哥的心都提到喉咙系儿
上了,卟吞儿,又落下来了。只要大人保住,还可以生……”

上官不再喊他哥了,上官很直白地说:“伍治,你回去吧。你那事,我给你
办不了了。”

伍治看看任秋风,顺便给他眨了一下眼睛,说:“办了。妹夫给办了。你放
心吧。那啥,妹子,叫我说,妹夫这人,也不赖。他也是十不抽冷子,裤兜里放
一闲屁。人,谁不犯个错呢?错是错了。他都给我承认错了……”

上官不听,上官说:“你们两个都出去吧。伍治,我拜托你两件事。一,你
回去后,我的事不要告诉我爸爸。二,出了这个门,你替我打一电话,号码是9953427。
那人姓陶,你记住,让她来一趟。好了,都出去吧。”

伍治说:“好好,我马上打,我现在就去打。”

出了门,伍治对任秋风说:“妹夫,小火炖豆腐,你得慢慢来,你得让她缓
过劲儿来。”任秋风只默默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尔后,任秋风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默默地吸了两支烟,又拐回来了。他进
了病房,怏怏地站在那里,说:“上官,咱们,能谈谈么?”

上官很决绝地说:“不能。”

任秋风说:“孩子……”

上官冷冷地说:“你不要给我说孩子……你是杀手。”

任秋风说:“你过去,没这么任性。你总得听我说说……”

上官说:“不要说过去。过去,我信过你。现在,我不信了。你走吧,结束
了。一切都结束了。”

任秋风说:“就算我犯了错,你总得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上官“哼”了一声,说:“你自己说过话,如此健忘?”

任秋风说:“我说什么了?”

上官默默地说:“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

任秋风再不吭了,他已无话可说。是啊,他怎么成了苗青青?

五当车又停在一个路口时,邹志刚突然想起了苗青青。

人,有的时候,就很反复。邹志刚就是这样,明明与苗青青分手了。他也知
道,车要刹死,不该见她了。可是,当他心里有些失落的时候,比如说,就现在,
当他策反陶小桃不十分成功时,不知怎地,就一下子想起苗青青来了。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去看看她?邹志刚心里有些游移,可这念头一起,
就放不下了。去还是不去,就象把扇子似的,在他脑海里扇来扇去……最后,他
还是决定去。他心里说,也许不在家呢?不在家就算了。在心里,他还还是个念
旧的人。

邹志刚把车开进报社的家属院,见苗青青住的房间里亮着灯呢,心里一喜。

就又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裤子脱了一半,你说穿上就穿上了?于是,他熄
了火停好车,很从容地朝苗青青的家走去。

站在苗青青家门前,邹志刚一边敲门一边考虑着在舌头上绑什么词儿好?对
于知识女性,他非常清楚,你得幽默,得有词儿。可是,刚敲了两下,还没等他
想好词儿,门就开了。更让他吃惊的是,苗青青就象是特意出来迎接他似的,穿
着一身桔红色的细毛呢裙装,衬得脖颈又细又白;头发也象是特意做过的,绾着
一个很好看的发髻,脸上还化了淡妆,看上去顾盼生辉,眉眼生情,一下子象是
年轻了十岁,性感极了!她站在那里,嘴边含着一丝笑意,微微颔首,竟很有礼
貌地说:“——请,请吧。”她一这样,让邹志刚十分意外,禁不住感叹说:
“难得呀,我终于享受到贵宾待遇了!”

然而,进屋之后,却见屋子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大胖子。这胖子脸上有很多
肉,看上去红光满面的,胖得很有架势,一付肩膀宽得象案板似的,端着个身量,
挺挺地在那儿坐着。邹志刚愣了一下,说:“哟,有客人哪。这位是?”

苗青青介绍说:“这位,是我们报社的硬总,软硬不吃那个‘硬’。这一位,
是老熟人,万花商场的邹总。就是那个叫人起鸡皮疙瘩的‘邹’。”

听了苗青青的介绍,那硬总也不起身,只是点点头说:“噢,邹总,你好你
好。”

邹志刚很惊讶地说:“硬?还有这个姓么?这个姓可不多呀?”

硬总笑笑说:“是,不多。走了很多单位,也就我一个姓‘硬’的。”

苗青青吃吃地笑着,用很调侃的口气说:“你不知道人家背后叫他什么,我
们报社的人背后都叫他‘老枪’。所以,我说他是软硬不吃么。”

硬总笑着说:“青青啊,你这样说你的上级,小心我给你小鞋穿!”

苗青青竟娇气气地嗔道:“你穿你穿,你现在就给我穿!我脚小,怎么了,
不怕你穿小鞋。”

硬总用眼角撇了一下苗青青的脚,那穿着高跟鞋的脚已经很优雅地伸出来了,
鞋尖上挑,脚弓直直地绷着,他可以感觉到脚趾在小牛皮面里一弹一弹地动,就
象会说话一样。这个鬼女子!她在用脚趾说话。是悄悄话。很诱人。他用欣赏的
眼光望着那穿着肉色丝袜的脚面,尔后摇摇头,象是无可奈何地笑着说:“谁要
是碰上这样的下级,弄得你一点脾气都没有。我算服了你了。”

这时候,邹志刚有些酸酸地说:“你们是上下级,我一外人……不影响你们
吧?”

苗青青却一点不避讳,她把脚伸回去,踮着脚跟拧了半个身子,象表演似地,
刺儿刺儿地说:“你听他说?他的话你也信?他是常来常往的。整天缠着我给他
发稿子。还假模假式,说自己是‘歪人’?‘歪人’,你装什么样子?你不是总
想发稿么?这报社老总来了,你给他说呀?”

硬总象是很大度地说:“嗯,没事。你坐。坐。我也是顺便过来交待一下。

版面,是版面上有点事。“

苗青青却一点也不给面子,用鄙夷地口吻说:“你们这些男人哪,真是叫人
看不上!有工作在办公室不能谈?你跑我家里谈什么工作?”

立时,硬总有些尴尬,脸上腼腼地说:“你看,你看,这个青青,你怎么能、
这样说呢?”

苗青青就笑着调侃说:“葡萄也很酸哪。行了,我知道你是谈工作。确实是
谈工作。我给你写一证明,见人就拿出来,可以吧?”

邹志刚坐在那里,几乎插不上话。那屁股下象是坐着很多蒺藜,心里扎扎窝
窝的,什么滋味都有。他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却也有些不舍,就酸酸地说:
“青青的鬼(魅)力,就在刺儿上。要是话里没刺儿,就不是苗青青了。”

硬总接过话头,说:“对,对。你说的对。青青是我们社里最有才干,也是
刺儿最多的,一支笔嘛。”

苗青青看了硬总一眼,这一眼很有些意味,说:“你得了吧,怕刺儿你别来
呀?你当的什么老总?不替你的下属说话,反而跟着‘歪人’起哄?你没听人家
说,他是‘歪人’。你啥人哪?”

硬总的一张肉脸马上生动起来,说:“是啊,是啊。老邹,你有一个字用的
不好。用的不好。”

苗青青接着就说:“人家邹总是干商业的,一向缺斤少两,一向不讲信用,
习惯了。所以一个字,他也要切下一块来。”

硬总昂起头,说:“这个商业呀,这个商业。一个‘商’字,外边那么多的
包装,可里边呢,只有一个‘口’!卖嘴的么。过去叫做:干啥吆喝啥,赔本赚
吆喝,是这个意思吧?青青。所以,商么,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个这个啊?

说笑了。“

苗青青接着说:“前边说的,还是报社老总的水平。后边那一句,就多了,
白了,是画蛇添足。”

硬总很兴奋地说:“有道理,青青说的有道理。后边那一句,收回!”

邹志刚终于抢了一个话头,说:“这不是文化大革命吧?怎么开起我的批斗
会来了?你们知道‘商人’的来历么?那是古代经济不发达地区的人,对经济发
达地区的商国人的称呼。真正的汉文字——也就是甲骨文,就起始于商朝!明白
了吧?另外,商人的老祖宗,你们知道是谁么?契!契约的契!那是最讲诚信最
守规矩的。”邹志刚抓住了一个字眼,开始侃侃而谈,有意地显示着自己的才学。

还没等硬总开口,苗青青就接上了:“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商纣王?酒林肉
池,荒淫无度。设虿盆,制炮烙,开中国酷刑之先河……这都是商人干的,后来
为西周所灭。”

硬总跟上说:“是啊是啊。商代是中国最黑暗时期,用比干的心当药引子,
不就是纣王干的么?还把那个那个周文王的儿子杀了,被剁成肉馅,包成包子,
让文王吃……”

苗青青说:“别说了,别说了,听着就让人恶心!”

见苗青青竟当着他的面跟那个姓‘硬’的家伙眉来眼去,还说他是什么‘老
枪’!这能是对一个上级,一个男人说的话么?这两个狗男女,还不停地合伙挤
兑他。邹志刚就象是刚刚喝了二斤老陈醋似的,浑身上下直冒酸水!他心里说,
这个女人哪,这个女人……于是,他怏怏地站起身来,苦着脸说:“看来,我是
该走了。”

这时候,苗青青不冷不热地说:“走啊?不送。”

六接到那个电话,陶小桃就来了。

陶小桃是个细心人,来时就带着炖好的鸟鸡汤和新买的小孩衣服、尿不湿什
么的……上官生下孩子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小陶给送的。小陶对上官说,我妈
说,生孩子消耗大,一天要吃八顿饭呢。

当听说孩子没保住的时候,小陶一下子掉泪了。一时,她心里特别难受,竟
忍不住眼泪哗哗的……过了一会儿,她擦了擦眼里的泪,轻轻地握住上官的手,
两人默默地就那么相看着。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是用目光说话的。陶小桃坐在上官的病床前,两人手握
着手,似乎都想把心里积存的东西吐给对方,那是怎样的痛啊!……可又无从说
起,就一眼一眼看着,象是在看各自的人生。

终于,小陶贴着她的耳边说,“你不能生气。我妈说,月子里,女人千万千
万不能生气。一生气,就会落下病根……到时候,会终身受亏。再治,也就晚了。”

久久,上官默默地说:“我没有生气。”

小陶知道,她不能再提孩子,一提孩子她就难受……她说:“不生气就好。

那你就好好吃饭吧,你失血那么多,得补补。“

上官却突然又扔出一句:“我是生你的气。”

小陶什么也不说,就望着她,是两人心对心地看着。

上官说:“你辞职了。”

小陶说:“是。”

上官说:“你太自私,想一走了之。”

小陶说:“其实,我也不想走。可如今上班,就象是演出,我实在是演不下
去了。”

上官说:“我知道。你肯定是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忍无可忍。可我还是生
你的气。咱们那么多年的同学,关系那么好……你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我
一想,心都寒了。”

小陶心里一酸,说:“我不知道。要说知道,也是一种感觉。我不能把感觉
上的东西当作事实告诉你。那不成了破坏你家庭了么?我提醒过你,我是真心希
望你们好哇!”

上官眼里一湿,说:“桃,你太善了。”

小陶说:“你还爱他么?”

上官冷冷地说:“——爱过。”此时,上官心里痛极了,那过去,丝丝缕缕
的,都在眼前,全是痛!她接着说,“那时候,一开始,我就以为是永远。可没
有永远。”

小陶就劝她:“好好生活,就是永远。你好好养身体吧。别的事,咱以后再
说。”

上官睁大眼睛,望着小陶说:“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

小陶沉默了一会儿,说:“感觉,只是感觉。其实,我能说清楚的,就是三
个字:我害怕。”

上官说:“害怕什么?”

小陶摇摇头:“说不清。走着走着,就觉得象是在船上,波浪滔天……隐隐
约约的,就害怕。”

上官说:“有这三个字,也够了。我一直在想,越是珍贵的东西,越容易碎,
它说碎就碎了。是这意思吧?”

“我说不清。真说不清。”小陶想安慰她,接着说:“上官,也许,我的感
觉是错的……”

上官说:“你没有错。我都亲眼看见了……我丝丝缕缕都想过了。我一直在
想,一直在想。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当初,那么好的一个人,是谁把他染了?也
许,他本就是带着颜色的?”

小陶说:“是。当初,我们都崇拜他。”

上官叹了口气,说:“一想起来,我心里就象刀割一样。这世界上,还有什
么是值得相信的?”

小陶说:“也许过一段……”

上官象是下了决心似地,说:“你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已经看见前边
的路了。好了,我饿了。你的鸡蛋羹呢,我尝尝。”

小陶说:“我先给你打盆热水,你擦把脸。”说着,她端着一个脸盆出去了。

在门外,小陶碰上了任秋风。上官一直不让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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