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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晚照又一春-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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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便多谢三小姐了。”
乔夫子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似是松了一口气,便笑着道了谢。
见她如此,虞琬宁愈发明白乔夫子家今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乔夫子要强,不肯让她知道罢了。
于是便给墨梨使了个眼色。
墨梨也早已看出今日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于是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出去了。
出了门给先前那个先回来回话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也是个极伶俐的,便急忙跟上。
寻了个僻静的所在,墨梨回过头来道:“今日你们去接夫子,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了?”
“是遇上点麻烦。”
那小厮终于有机会向墨梨回这件事了,于是便将之前去接乔夫子时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墨梨。
末了又加了一句:“劳墨梨姑娘回了小姐,定要替乔夫子出这口恶气,这三年来,小的时常去接乔夫子,乔夫子对我们这等奴才也素来温言细语,客客气气,是个极好的人,看着她受委屈,我这心里头也是忍不下的。
原想着跟那伙人打上一架,替乔夫子出气的,只是乔夫子说今日只有我和小毛两个人,对方人多,怕我们吃亏,硬是不让,小毛也是说小姐还在等着,便先过来再说,免得小姐等久了着急。”
“我知道了。”
自打墨梨到虞琬宁身边伺候,便也跟着虞琬宁听了不少课,所以她也是拿乔夫子当开蒙师长来尊敬的,此时听闻有人欺辱乔夫子,自然也是心头火起。
素来端重稳妥的墨梨,一时间眼里也泛出几许怒色,时常紧抿着的薄唇,此时罕见地狠狠咬了一下。
然后便道:“行了,咱们且回去伺候着,此事不便当着夫子的面说,一会我寻个机会再告诉小姐,你不必对不相干的人说这件事,知道么?”
“知道了。”
小厮急忙点头。
回雅间后,墨梨已是面色如常,站在乔夫子身边,布菜盛汤地侍奉着。
但即使如此,对墨梨极其熟悉的虞琬宁,还是在她脸上看出了一丝异样。
过的时间不长,出去接乔夫子儿子的小厮便回来了。
守在门外的小厮看见了,便进来回了一声。
“诚儿来了?”
乔夫子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道:“我下去接诚儿一下。”
“夫子急什么?”
虞琬宁不由地笑道:“有小厮带他上来,夫子不必亲自去。”
“不,不,我还是下去一趟。”
乔夫子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出去了。
虞琬宁知道,乔夫子这是先出去想嘱咐他儿子几句,免得他儿子在自己面前失了礼数。
墨梨趁着这个机会,便将方才小厮讲于他的事,俯身轻声地告诉了虞琬宁。
听着墨梨的话,虞琬宁的眼里也泛上怒色来,一旁站着的雪镜,也是又惊又怒。
原来,乔夫子近来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
第112章 陆诚
乔夫子的丈夫去世距今已有十年了,当年乔夫子的夫家,原也是中富之家,颇有些资产。
结果她刚经历了丧夫之痛,婆家叔伯便逼她交出她丈夫留下来的大笔积蓄,并且立时便要赶她出门。
但那时乔夫子的儿子方才七岁,哭着离不开母亲,乔夫子的公婆虽由着旁的子侄闹腾,但也还算心疼孙子。
于是便作主,将一处一进的宅子留给乔夫子,让她带着儿子生活,但条件是绝对不许改嫁,否则宅子儿子便都再与她无关。
后来几年,乔夫子便只能靠着她好不容易从夫家人手里争回来的的部分嫁妆,带着儿子生活,供儿子读书。
后来连嫁妆也花光了,正巧赶上虞德陵为虞琬宁寻女夫子,便进了大将军府,挣上些许束侑,以维持母子的生活。
当时便有夫家族人说出许多不好听的闲话来,但公婆知道她要养儿子,不容易,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就在半个月前,重病一年多的公公去世,婆婆悲痛之下,也跟着去了。
这下子那些叔伯们便再没有可忌惮的,直接就打上门来,要乔夫子带着儿子滚出门去,将宅子还给族中去。
这宅子,本就是当年乔夫子与夫君成婚后,两个人一起置办的,后来也是公婆作主,给了她。
再者,没了这宅子,乔夫子立时便得与儿子露宿街头,所以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的。
可对方人多势众,整日里来砸门叫骂,闹得乔夫子苦不堪言。
今日也是,来了大约有十余人,从墙外往里扔石头瓦片,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乔夫子自然记得今日与虞琬宁有约,可她不敢开门,更不敢出去。
直到大将军府的两个小厮前去接她,乔夫子方才开了门,在两个小厮的护持下脱身出来。
听了这些,虞琬宁自然怒不可遏,一位三年来被她和阿爹阿娘敬为上宾的夫子,居然遭此侮辱欺凌,叫她如何能忍。
于是便在心底盘算着,怎样帮乔夫子一把。
只是说话间,乔夫子便带了她儿子上楼,进了门。
“来,快给虞家三小姐见礼。”
乔夫子轻轻拍了她儿子的背一下,温言细语地道。
“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安康。”
“不必多礼,快坐罢。”
虞琬宁只这么一瞬间,已换了面容,一脸温和的微笑着吩咐雪镜,叫人给乔夫子的儿子加餐具。
“谢三小姐。”
那后生又抱拳道了谢,看着自己的母亲坐下,方才桌子对面落了坐。
“这是我家那小子,姓陆,单名一个诚字,今年十五岁。”乔夫子坐下,微笑着向虞琬宁介绍道。
陆诚正是年少长身体的时候,果然如乔夫子所说,这时候已是很饿了。
但他时常听母亲提起虞琬宁,知道对方身份尊贵,一时也不敢失了礼,只十分矜持地小口吃了一点。
“夫子若用好了,我们便坐到一旁去喝茶罢。”
虞琬宁知道自己也坐在餐桌上,陆诚定然吃不好,便转头向乔夫子提议道。
“咱们师生再多说会子话,就不陪令公子用饭了。”
“好,就依三小姐。”
乔夫子自然知道虞琬宁的用意,心中十分感激,便随虞琬宁坐到这雅间另一边的茶座上去喝茶说话了。
陆诚偷偷抬眼看了虞琬宁和母亲一眼,这才低头敞开肚皮吃饭。
那样子,直看得雪镜掩口偷笑,结果便迎来墨梨一记警告的眼神。
雪镜:“……”
咋滴,年岁大便能处处管着她了?
当然,她也是不敢再偷笑了,只是冲墨梨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墨梨:“……”
这些年乔夫子母子生活清苦,陆诚这般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虽然平日里除了在书院的那一顿定量的午饭吃不饱外,回了家还是能吃得饱,但他也是自打他父亲去世,便再没吃到过如此好的东西。
因此直到吃了个肚圆,实在吃不下了,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结果却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乔夫子听见了,瞪了陆诚一眼,陆诚也是臊得面红耳赤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也不敢说话。
见陆诚吃饱了,乔夫子便提出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虞琬宁毕竟是个女儿家,即使有家丁府兵跟着,回府晚了也迟总归不好。
虞琬宁见乔夫子这样说,也不强留,便起身与乔夫子一起下楼。
陆诚低头在墨梨雪镜身后跟着。
出了门,乔夫子握着虞琬宁的手道:“三小姐请先回吧,我与诚儿雇顶二人抬回去便是。”
“不着急。”
虞琬宁却笑嘻嘻地将乔夫子往自己的马车旁拉去道:“今日学生没有亲自去接夫子,已是十分失礼了,这会子天色都晚了,怎么能让夫子自己回去呢,便让学生送夫子一遭罢。”
“这……不用了,三小姐……”
乔夫子生怕还围着她家里闹事的人没走,冲撞了虞琬宁,因此便不肯。
然而却拗不过虞琬宁,被她和墨梨雪镜连拉带拥地扶上了马车。
因想着要为虞琬宁和乔夫子留出空间来说说体己话,也为不使不便上马车同坐的陆诚局促。
墨梨和雪镜便没有跟着上车,则是陪着陆诚随车步行。
这一路上,乔夫子一对眸子总是透过窗缝往外面张望,十分不安。心里默默祈祷,但愿看着天色晚了,那些人已经散去了。
虞琬宁知道乔夫子在担心什么,便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然而天不遂乔夫子愿,将近家门口的时候,便远远听到了陆家人的叫骂声。
乔夫子一时间脸都白了,又是担心,又是惭愧,自己的学生头一次上她家来,便遇上这样丢人的情形。
“夫子莫怕。”
虞琬宁握着乔夫子的手又紧了紧道:“今日的事,学生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夫子蒙难,做学生的岂能置之不理。”
“可是三小姐……”
乔夫子担忧地反手握住虞琬宁的手:“您年岁还小,身份又尊贵,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了,那些人皆是蛮横不讲理的粗鄙之人,万一冲撞冒犯了你,我可是万死莫赎了。”
………………………………
第113章 记录
“不怕的。”
虞琬宁透过车帘的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眸了中闪过一丝冷厉道:“我大将军府的家丁和府兵,可不是好相与的。”
“可是……”
乔夫子是想说,即使虞琬宁帮了她这一次,也不可能日日守在这里,今日若将这些人得罪的狠了,那自己往后的日子便要更难过了。
可这样的话,她又说不出口,毕竟虞琬宁是一番好意,她也不太过于凉虞琬宁的心。
“总之一句话。”
虞琬宁很清楚乔夫子在担心什么,便安抚地拍了她的手背道:“夫子今日便且听学生一回,到了家门口,您自坐在车上不要动,外头的事让学生去处置,而且这样的事,不是说将他们赶跑便能万事无忧的,学生要既然管了,自然是要管到底的。”
“这怎么行呢?”
乔夫子焦急地抓住虞琬宁的手,不想让她下车,生怕虞琬宁被这些粗鄙之人冲撞了。
“夫子且安坐。”
虞琬宁笑了一下,便被墨梨和雪镜搀扶着下了车。
原本还在乔夫子家大闹的陆家人,一早便看见了这辆华贵的马车,因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所以便早已静下来了,只一个个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马车里面看。
然而最终却看见只下来个看上去仅十来岁的丫头片子,陆家人便又轻视地回过头去,继续朝乔夫子晾在院中的衣衫踩了几脚。
虞琬宁站在大门外看了一眼,见里面大约有十余人,已经将这个家打砸得不成样子。
看起来,是他们今日没能拦得住乔夫子,索性便将乔夫子的家给砸了个稀巴烂,好以此让她畏惧屈服,带着陆诚搬离此处。
虞琬宁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墨梨,去车上拿纸笔来。”
“是。”
墨梨大约猜到虞琬宁要做什么,又看了一眼满院的狼籍,便回身去车上拿了笔墨与几张纸。
回来把墨给雪镜让端着,她左手拿纸,右手执笔,蘸饱了墨等着虞琬宁发话。
虞琬宁回头向一脸气愤的陆诚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道:“你且看看,在你家里打砸的都是些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一一给我道来。”
“是。”
陆诚虽不知虞琬宁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但却知道她身份尊贵。
便鼓足了勇气指着还在院子里打砸的人道:“那个,穿绿衣服的,是我二叔,叫陆宝林,那个秃顶的,叫陆宝星,是我大伯,那个一脸麻子的,是我堂叔,叫陆宝虎,那个眼睛像绿豆的,也是我一个堂叔,叫陆宝豹,那个鼻歪眼斜的,是我堂兄,叫陆阳,那个……”
陆诚大约是与母亲受了这些人不少窝囊,因此便只挑着他们的缺点说,倒也十分生动好认。
墨梨在旁边听着,迅速落笔,将这些人的名字及特征皆记录下来。
“你个没爹养的小杂碎,上哪找来的这些个黄毛丫头,就敢到老子们面前逞威风?”
那个陆阳,大约是听见陆诚说他鼻歪眼斜,一时怒气上头,结果这一生气,鼻子更歪,眼睛更斜了。
叫骂着向门口走来:“老子今儿就告诉你,这是我们陆家的产业,你小子想留在陆家就安安份份待着,老子们自不会少你一口吃的,只是你那个没脸的娘,让她爱滚哪儿滚哪去。”
因见虞琬宁虽然穿着华贵,颇有威仪,但看着年岁不大,雪镜和正在执笔记录的墨梨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
一时便也不怵,直接上来便要抢墨梨手里的纸笔。
然而刚一伸手,腕子便被人一把捏住,竟如被钳子夹了一般,只觉得筋骨皆要断裂了一般,疼得大声嚎叫起来。
毕竟虞琬宁身边可是跟着家丁府兵十人,小厮两人的。
除那俩小厮只有一身儿力气,没有旁的打斗功夫外,旁的家丁和府兵可是个个身上都带着功夫的,没有一个好惹的。
尤其那四个府兵,那可是随着虞德陵上过战阵,浴血归来的,只这一手下去,想拧断这么个弱鸡的手,那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虞琬宁未发话,一时尚未发力而已。
但即使如此,也足够那陆阳吃苦头了,一时痛得涕泪横流。
“哪里来的贼人,敢动我儿子?”
听见陆阳的嚎叫声,从东屋跑出一个人来,将手里抱着的一个花瓶扔到地上摔个稀碎,便向虞琬宁这边冲过来。
“他叫陆宝河,是我一个堂伯父。”
陆诚急急地说着,同时伸手和雪镜一起挡在虞琬宁前面,生怕有人伤了虞琬宁。
墨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还是不急不躁地低头记录着。
于是那陆宝河,刚到虞琬宁三步远时,便被闪过来的两名家丁给踹倒在地,好半晌爬不起来了。
“哟呵,陆诚这小崽子是上哪里搬了救兵是吧?”
那个秃顶的陆宝星,抖着一脸的横肉,一脚将脚边的一个小茶几踹开。
“啐”了一声道:“哥几个,这小崽子吃里爬外,勾连外人,欺负到咱陆家人的头上来了,今儿不把这群货的骨头都拆了,咱陆家爷们儿的脸也不必要了。”
说罢,一院子的人便都跟着向虞琬宁这边冲了过来。
当然,他们没一个能靠近虞琬宁的,被家丁府兵们于三步之外,便一个个踩在地上了。
那俩小厮虽不甚会打架,但胜在力气不小,也将一个陆家人按倒在地,不能动弹。
以虞琬宁的身份,自然不屑于与这帮粗鄙莽夫做言语上的争辩。
于是便连看也不看他们,便抬脚走了进去,走到一个物件儿旁边,便说一句此为何物,价值几何。
偶有遇上不认识的物件,便问一问陆诚,让他告诉墨梨,一件一件细细地记下来。
很快,便用掉了好几张纸,墨梨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我聪明,把墨盒一起端下来了。
那些人见虞琬宁如此作派,一时竟摸不着头脑,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张口大骂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于是但凡开口骂人的人,皆被踩着他的家丁府兵几拳头打得牙断嘴烂,鼻血长流。
………………………………
第114章 被砍断石榴树
那些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的人,一见这些人如此凶恶,一个个便都急忙闭了嘴,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了。
直到将院里的所有屋子都转遍了,将一切被摔坏的东西都登记在册,便是连撕坏的几块布片儿、揪断几根丝线都不略过。
导致这期间墨梨还跑出去多拿了一回纸,好不容易才记录完了。
虞琬宁站在院子中央,被砍断的的一棵石榴树旁,看了一眼,目色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
良久,方才沉沉地叹息一声,看了看四周乱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院子,以及那流得满地的鼻血。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道:“走罢。”
只是一抬头,却见乔夫子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站在院子门口。
这满院的东西她皆未关注,只一对眸子怔怔地盯着那株被砍断石榴树,面色哀戚。
虞琬宁心念微动,便猜到这石榴树有可能是乔夫子的亡夫栽种下的,取多子多福,夫妻和睦的意头。
可惜了……
见乔夫子抬脚要进来,虞琬宁急行几步迎上去,将乔夫子拦住道:“夫子是清净之人,里头被这些粗鄙莽夫弄污了,您且就不必进去了。”
只是乔夫子这一露面,被里头的人看见了,一时也不顾背上还有一只力道极大的脚踩着,便叫骂起来。
“姓乔的你这个贱妇,我兄弟死了,你不好生守寡,竟跑出去抛头露面,还敢进什么大将军府教人读书?天知道你是去教的哪个爷们儿公子,脏污不堪,你还有何脸面占着我们陆家的宅子不走?现如今你又不去了,定是你生性放荡,被人家主子夫人打了出来的。
如今我叔父婶娘已经去了,你这个贱人不滚蛋还待何时,难不成是要等你再做出有辱祖宗的事,生出个小野种来,让我们将你沉塘吗?老子今儿还就把话放这儿,总有一天你这贱人要被浸猪笼……”
因此人正值壮年,力气颇大,又竭力地挣扎着,那两个没有打斗功夫的小厮一时只能竭立按着他,竟腾不出脚来踹他的嘴。
一旁的府兵看不下去,便放开自己脚下的人,想要过去帮忙。
然而却见虞琬宁抢先一步,一脚踹在那人的脸上,只踹得他眼泪鼻血哈喇子流了一地。
需知虞家儿女,本就承继了虞德陵的天生神力,高大身量,又兼虞琬宁随虞德陵习武三年,脚上的力道可比寻常同龄男子都要大着许多。
这一脚下去,直踹得那人那点背过气去。
按着那人的两个小厮也是吓了一大跳,他俩在海棠小院伺候好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虞琬宁动这样大的气。
虽然以往偶尔有事惹虞琬宁不快,她也是偶有斥责,只要她那俏脸一沉,便够吓人了。
如今亲眼所见她这一脚的威力,那俩小厮不由得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与庆幸。
庆幸眼前的这位是三小姐而不是二小姐,否则依着二小姐那爱拿下人出气的性子,再配上这狠辣的出手,那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奴才们,怕是活不了几天的。
其实以虞琬宁的身份,她是犯不着亲自与这种人动手……呃,动脚的。
只是听着这等腌东西如此辱骂自己的夫子,那便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她面若寒霜地环视一周,见那些被按倒在地的陆家人皆一脸惊惧地看着她。
便开口,沉沉地道:“乔夫子,是接了我大将军府聘书,只为我这一位嫡千金开蒙授课的,是我虞琬宁的开蒙恩师,与我父我母同尊,你们竟敢如此造谣诽谤于她,便是连我虞琬宁也一并折辱了,所以这件事,我定不与你们干休。”
虞琬宁看了一眼墨梨道:“吩咐人,将这些腌东西捆结实了,连同你手里记录的清单,一并送去金陵府尹。大胤国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有如此欺凌孤儿寡母的恶霸横行,当真是荒唐。”
“是。”
墨梨应了,便将手里的笔交给雪镜,然后看着家丁府兵们将这群人渣一个个捆粽子似地捆起来。
因捆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容情,将这伙儿粗鄙莽夫又勒得哭爹喊娘的,然而他们越是嚎得厉害,挨的拳脚便越多。
交待完了,虞琬宁才上前扶了乔夫子道:“学生方才看了,这里边儿一时是住不得人了,不若夫子听学生一言,让学生给您另安排个地方暂住,等学生差人将这里修缮好了,您再回来住。”
“我不能去大将军府。”
乔夫子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低声道。
“那便不去大将军府。”
虞琬宁似是哄着小孩儿一般,轻声细语地道:“学生家在外头有一处小宅子,一直空着没人住,夫子若不嫌弃,便且随学生去罢,这里边被那些腌东西弄脏了,您这样的清净之人,实在不宜进去。”
“好罢……”
乔夫子低头想了一会,陆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却家族庞大,族人甚多,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十余个陆家子弟被送了官,万一再来人报复,她倒死不足惜,只是怕闹起来伤了她与亡夫唯一的儿子,于是便只能先听虞琬宁的了。
见乔夫子终于点了头,虞琬宁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便使个眼色给将笔墨已放回车上的雪镜。
和她一起将弱柳扶风的乔夫子扶上了马车。
因那些人已经被捆了,不怕他们再做妖,于是商量了一下,只墨梨带着六位家丁两位府兵去押人去府尹衙门。
其余两位府兵两个小厮,随行保护虞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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