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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庄园-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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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听众大多都有一定的见识,他们能辨别,会批评。”
埃德蒙接受圣职后,已主持过一次礼拜。克劳福德了解了这一点之后,向他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问他有什么感受,主持得是否成功。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虽然出于友好关心和快嘴快舌问得随便一些,但却丝毫没有取笑之心,也没有轻薄之意,埃德蒙心里清楚,那会让范妮觉得太唐突。因此,埃德蒙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克劳福德进一步间到主持礼拜时某些具体段落应该怎样朗诵,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表明,他过去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很有见地。埃德蒙越来越高兴了。这才是通向范妮的心灵之路。光靠殷勤、机智、好脾气是赢不来她的心的。光靠这些特点,而没有情操、感情以及对严肃问题的严肃态度,至少不会很快赢得她的心。
“我们的礼拜仪式是很讲究的,”克劳福德说,“即使在朗诵这一环上随便一些,马虎一些,也破坏不了。不过有些累赘的、重复的地方,也需要朗诵好,让听众觉不出来。至少,就我来说,我必须承认,我就不是总听得那么专心(讲到这里瞥了范妮一眼),二十次中有十九次我在想这样一段祈祷文应该怎样念,希望自己能拿来念一念。你说什么了吗?”他急忙走向范妮,用轻柔的声音问她。听她说了声“没有”之后,他又问道:“你肯定没说什么吗?我刚才看到你的嘴唇在动。我以为你想告诉我应该专心一些,不要让自己思想开小差。你不打算对我这样说吗?”
“的确没有,你很了解你的职责,用不着我—~即使——”
她停下来了,觉得自己陷入了困窘,有好一阵工夫,尽管对方在追问、在等待,她却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于是,克劳福德又回到刚才站的地方,继续说了下去,好像不曾有过这么一段温柔的插曲似的。
“布道布得好,比把祈祷文念好还难得。布道词本身好,也不算稀奇。写得好没有讲得好困难。就是说,人们对写作技巧和规则有更多的研究。一篇十分好的布道词,讲得又非常好,能给人以莫大的快乐。我每听到一次这样的布道,总感到无比羡慕,无比敬佩,真有点想接受圣职,自己也去布道。教堂讲坛上的口才,如果真的好,那就值得给予最高的赞扬和尊敬。一个传道者,如果能在有限的、普通牧师已经讲过千万遍的主题上,打动并影响形形色色的听众,能讲出一点新鲜的或令人振奋的东西,讲出一点令人关注的内容,而又不让人倒胃口或反感,那他在公众中所起的作用,你怎样敬佩都不过分。我就愿意做这样一个人。”
埃德蒙大笑起来。
“我真的愿意。我每遇到一个优秀的传教土布道,总是有点羡慕。不过,我得有一帮伦敦的听众。我只给有知识的入布道,讲给能够评价我的布道词的人们听。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经常布道。也许,尽管大家盼着我一连五六个星期天都讲,我只是偶尔讲一讲,整个春天讲上一两次。但是不能经常讲,经常讲不行。”
范妮不得不听,这时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克劳福德又马上来到她身边,求她说出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拉了一把椅子紧挨着她坐下。埃德蒙意识到,这可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进攻战,眉目传情和弦外之音都要一齐用上。他不声不响地退到一个角落,转过脸去,拿起一张报纸,衷心地希望亲爱的小范妮经过说服,能解释一下她为什么摇头,让她这位狂热的追求者感到心满意足。他同样热切地希望用自己喃喃的读报声,来盖住那两人之间传出的每一个声响。他读着各种各样的广告:“南威尔斯最令人向往的她产”,“致父母与监护人”,“极棒的老练狩猎者”。
这当儿,范妮恨自己只能管住自己没做声,却没管住自己不摇头,伤心地看着埃德蒙做出这样的反应。她试图在她那文雅稳重的天性所能允许的范围内,尽力挫败克劳福德先生,既避开他的目光,又不回答他的问题。而他却是挫不败的,既不断地做眉眼,又不停地追问。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他问。“你摇头是想表示什么?恐怕是不赞成吧。可不赞成什么呢?我说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你觉得我在这个问题上出言不当吗?轻率无礼吗?真是这样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有错你就告诉我。我想请你改正我的错误。确切点说,我恳求你。把你手里的活放一放。你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范妮忙说:“求求你,先生,不要这样——求求你,克劳福德先生。”连说了两遍都没用。她想走也走不了。克劳福德还用低低的急切的声音,还是那样紧紧地挨着她,继续重复刚才问过的问题。范妮越发忐忑,越发不悦了。
“你怎么能,先生?你实在让我吃惊——我奇怪你怎么能——”
“我让你吃惊了吗?”克劳福德问。“你觉得奇怪吗?我对你的请求你有什么不理解的吗?我马上向你解释我为什么这样催问你,为什么对你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这么感兴趣,为什么我会这么好奇。我不会让你老是觉得奇怪。”
范妮忍不住微微一笑,但是没有说话。
“你是在听我说我不愿意经常履行牧师职责的时候摇头的。是的,就是这个字眼。经常,我不怕这个字眼。我可以对任何人拼它,念它,写它。我看不出这个字眼有什么可怕的。你觉得我应该认为它有什么可怕的吗?”
“也许,先生,”范妮最后厌烦得不得不说话了,“也许,先生,我觉得很遗憾,你对自己并不总是像你那一刻那样了解。”
克劳福德总算逗得她开口说话了,心里好生高兴,便决意让她说下去。可怜的范妮,她原以为这样狠狠地责备一番会让他闭口无言,没料到自己却犯了个可悲的错误,对方只是从追问这件事转到追问那件事,由这套话换成那套话。他总会找个问题请求她解释。这个机会太好了。自从他在她姨父房里与她见面以来,他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好的机会,在他离开曼斯菲尔德以前,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伯特伦夫人就在桌子的那一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你总可以把她看做只是半睡半醒,而埃德蒙读广告依然大有益处。
“喔,”经过一阵迅即的提问和勉强的回答之后,克劳福德说道:“我比先前更觉得幸福,因为我现在更清楚了你对我的看法。你觉得我不稳重——容易受一时心血来潮的支配——容易受诱惑——容易放弃。你有这样的看法,难怪——不过,我们走着瞧。我不是光靠嘴巴向你证明你冤屈了我,不是靠向你保证说我的感情是可靠的。我的行为将为我担保 ——别离、距离、时间将为我作证。它们会证明,只要有人有权得到你,我就有权得到你。就人品而言,你比我强得多,这我完全清楚。你有些品质,我以前认为人身上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你像个天使,身上有些东西超出了——不仅超出了人们所能看见的范围,因为人们永远看不到这样的东西——而且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不过,我仍不气馁。我不是靠和你一样好来赢得你。这是不可能的。应该是谁最能看出你的美德,谁最崇拜你的人品,谁对你最忠贞不贰,谁才最有权利得到你的爱。我的信心就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凭着这点权利,我就可以得到你,也会有资格得到你。我很了解你,你一旦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正像我对你表白的这样,我就大有希望了。是的,最亲爱、最甜蜜的范妮—— 不仅如此——(看到她不高兴地住后退)请原谅。也许我现在还没有权利——可我又能怎么称呼你呢?难道你认为你会以别的名字出现在我的心目中吗?不,我白天想的,夜里梦的,全是‘范妮’。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实实在在的甜蜜的象征,根本找不到别的字眼来形容你。”
范妮简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几乎想冒人人反对的风险溜走了。恰在这时,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给她解了围。她早就盼着这脚步声了,早就奇怪为什么还不来。
由巴德利带领的一伙人庄重地出现了,有端茶盘的,提茶水壶的,拿蛋糕的,把她从痛苦的身心围困中解救了出来。克劳福德先生不得不挪了个位置。范妮自由了,忙碌起来了,也得到了保护。
埃德蒙毫不遗憾地回到了可以说话又可以听别人说话的人们中间。他觉得两人谈的时间够长的了,并且看到范妮因为烦恼而涨红了脸。不过他心里在想,既然你说我听了那么长时间,说话的一方决不会没有收获。
埃德蒙已经打定主意,提不提范妮与克劳福德之间的事情,完全由范妮决定。范妮要是不主动说,他就绝对不提这件事。但是,双方缄默了一两天之后,在父亲的敦促下,他改变了主意,想利用自己的影响为朋友帮帮忙。
克劳福德兄妹动身的日期定下来了,而且就近在眼前。托马斯爵士觉得,在这位年轻人离开曼斯菲尔德之前,不妨再为他做一次努力,这样一来,他赌咒发誓要忠贞不渝,就有希望维持下去。
托马斯爵士热切地希望克劳福德先生在这方面的人品能尽善尽美。他希望他能成为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典范。他觉得,要促其实现的最好办法,是不要过久地考验他。
埃德蒙倒也乐意接受父亲的意见,负责处理这件事。他想知道范妮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以往有什么难处,总要找他商量。他那么喜爱她,现在要是不跟他讲心里话,他可受不了。他希望自己能帮帮她的忙,觉得自己一定能帮上她的忙,除他之外,她还能向谁倾诉衷情呢?即使她不需要他出主意,她也肯定需要对他说一说,从中得到宽慰。范妮跟他疏远了,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很不正常。他必须打破这种状态,他心里自然明白,范妮也需要他来打破这种局面。
“我跟她谈谈,父亲。我一有机会就跟她单独谈谈。”这是他做了如上考虑的结果。托马斯爵士告诉他说,眼下她正一个人在灌木林里散步,他马上便找她去了。
“我是来陪你散步的,范妮,”他说。“可以吗?(挎起了她的胳膊)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舒心地散散步了。”
范妮用神情表示同意,但没有说话。她情绪低落。
“不过,范妮,”埃德蒙马上又说,“要想舒心地散散步,光在这砾石路上踱步还不行,还必须做点别的什么事。你得和我谈谈。我知道你有心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以为没有人告诉我。难道我只能听大家对我讲,唯独不能听范妮本人给我讲讲吗?”
范妮既激动又悲伤,回答说:“既然你听大家对你讲了,表哥,那我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不是讲事情的经过,而是讲你的想法,范妮。你的想法只有你能告诉我。不过,我不想强迫你。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再提了。我原以为,你讲出来心里能轻松一些。”
“我担心我们的想法完全不同,我就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也未必能感到轻松。”
“你认为我们的想法不同吗?我可不这样看。我敢说,如果把我们的想法拿来比较一下,我们会发现它们像过去一样是相似的。现在就谈正题——我认为只要你能接受克劳福德的求婚,这门亲事非常有利,也非常难得。我认为全家人都希望你能接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我同样认为,既然你不能接受,你在拒绝他时所做的一切也完全是理所应该的。我这样看,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一致的看法吗?”
“噢,没有!我原以为你要责备我。我原以为你在反对我。这对我是莫大的安慰。”
“如果你寻求这一安慰的话,你早就得到了。你怎么会设想我在反对你呢?你怎么会认为我也主张没有爱情的婚姻呢?即使我通常不大关心这类事情,但是在你的幸福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你怎么能想得出我会不闻不问呢?”
“姨父认为我不对,而且我知道他和你谈过了。”
“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范妮,我认为你做得完全对。我可能感到遗憾,我可能感到惊奇——也许连这都不会,因为你还来不及对他产生感情。我觉得你做得完全对。难道这还有什么可争议的吗?争议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光彩的。你并不爱他——那就没有什么理由非要让你接受他的爱。”
范妮多少天来从没这样心情舒畅过。
“迄今为止你的行为是无可指摘的,谁想反对你这样做,那就大错特错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克劳福德的求爱与众不同,他锲而不舍,想树立过去未曾树立的好形象。我们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得到的。不过(亲切地一笑),让他最后成功,范妮,让他最后成功。你已经证明你是正直无私的,现在再证明你知恩图报,心肠软。这样你就成了一个完美的妇女典型,我总认为你生来就要成为这种典型。”
“噢!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他决不会在我这里得逞。”范妮说得非常激动,埃德蒙大吃一惊。她稍加镇静之后验也红了。这时她看到了他的神色,听见他在说:“绝对不会,范妮,话说得这么武断,这么绝!这不像你说的话,不像通情达理的你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范妮伤心地自我纠正,嚷道,“只要我可以为未来担保,我认为我绝对不会——我认为我绝对不会回报他的情意。”
“我应该往好处想。我很清楚,比克劳福德还清楚,他想让你爱他(你已经充分看清了他的意图),这谈何容易,你以往的感情、以往的习惯都在严阵以待。他要想赢得你的心,就得把它从牢系着它的有生命、无生命的事物上解脱开来,而这些牵系物经过这么多年已变得非常牢固,眼下一听说要解开它们,反而拴得紧多了。我知道,你担心会被迫离开曼斯菲尔德,在一段时间里,这个顾虑会成为你拒绝他的理由。他要是还没对你说他有什么追求就好了。他要是像我一样了解你就好了,范妮。跟你私下里说一句,我心想我们可能会让你回心转意。我的理论知识和他的实践经验加在一起,不会不起作用。他应该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不过我想,他以坚定不移的感情向你表明他值得你爱,长此下去,总会有所收获。我料想,你不会没有爱他的愿望——那种由于感激而产生的自然愿望。你一定会有这种类似的心情。你一定为自己的冷漠态度感到内疚。”
“我和他完全不同,”范妮避免直接回答,“我们的爱好,我们的为人都大不相同,我想,即使我能喜欢他,我们在一起也不可能怎么幸福。绝没有哪两个人比我们俩更不相同了。我们的情趣没有一点是一致的。我们在一起会很痛苦的。”
“你说错了,范妮。你们的差异并没有那么大。你们十分相像。你们有共同的情趣。你们有共同的道德观念和文学修养。你们都有热烈的感情和仁慈的心肠。我说范妮,那天晚上,谁听了他朗诵莎士比亚的剧本,又看到你在一边听,会认为你们不适合做伴侣呢?你自己忘记了。我承认,你们在性情上有明显的差异。他活泼,你严肃。不过,这反倒更好,他可以提高你的兴致。你的心情容易沮丧,你容易把困难看得过大。他的开朗能对此起到点抵消作用。他从不把困难放在眼里,他的欢快和风趣将是你永远的支柱。范妮,你们两人有巨大差异并不意味你们俩在一起不会幸福。你不要那样想。我倒认为这是个有利因素。我极力主张,两人的性情最好不一样。我的意思是说,兴致高低不一样,风度上不一样,愿跟人多交往还是少交往上不一样,爱说话还是不爱说话上不一样,严肃还是欢快上不一样。我完全相信,在这些方面彼此有些不同,倒有利于婚后的幸福。当然,我不赞成走极端。在这些方面双方过分相像,就极有可能导致极端。彼此不断地来点温和的中和,这是对行为举止的最好保障。”
范妮完全能猜到他现在的心思。克劳福德小姐又恢复了她的魅力。从他走进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她。他对她的回避已告结束。头一天他刚在牧师府上吃过饭。
范妮任他沉湎于幸福的遐想,好一阵工夫没说话,后来觉得该把话题引回到克劳福德先生身上,便说道:“我认为他和我完全不合适,还不只是因为性情问题,虽说在这方面,我觉得我们两人的差别太大,大到不能再大的程度。他的精神劲经常让我受不了——不过他还有更让我反感的地方。表哥,跟你说吧,我看不惯他的人品。从演戏的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对他印象不好。那时我就觉得他行为不端,不替别人着想——我现在可以说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太对不起可怜的拉什沃思先生了,似乎毫不留情地出他的丑,伤害他的自尊心,一味地向玛丽亚表姐献殷勤,这使我——总而言之,在演戏的时候给我的印象,我永远也忘不掉。”
“亲爱的范妮,”埃德蒙没听她说完就答道,“我们不要用大家都在胡闹的那个时候的表现来判断我们的为人,对谁都不能这样判断。我们演戏的时候,是我很不愿意回顾的一个时期。玛丽亚有错,克劳福德有错,我们大家都有错,但是错误最大的是我。比起我来,别人都不算错。我是睁大了眼睛干蠢事。”
“作为一个旁观者,”范妮说,“我也许比你看得更清楚。我觉得拉什沃思先生有时候很妒忌。”
“很可能。这也难怪。整个事情太不成体统了。一想到玛丽亚能做出这种事来,我就感到震惊。不过,既然她都担任了那样的角色,其余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演戏之前,如果朱莉娅认为他不在追求她,那就算我大错特错。”
“朱莉娅!我曾听谁说过他爱上了朱莉娅,可我一点也看不出来。范妮,虽然我不愿意贬低我两个妹妹的品质,但我认为她们中的一个希望,或者两个都希望受到克劳福德的爱慕,可能是由于不够谨慎的缘故,流露出了这种愿望。我还记得,她们显然都喜欢和他来往。受到这样的鼓励,一个像克劳福德这样活泼的人,就可能有欠考虑,就可能被引上——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看得很清楚,他对她们根本无意,而是把心交给了你。跟你说吧,正因为他把心交给了你,他才大大提高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这使我对他无比敬重。这表明他非常看重家庭的幸福和纯洁的爱情。这表明他没有被他叔叔教坏。总而言之,这表明他正是我所希望的那种人,全然不是我所担心的那种人。”
“我认为,他对严肃的问题缺乏认真的思考。”
“不如说,他对严肃的问题就根本没有思考过。我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情况。他受的是那种教育,又有那么个人给他出主意,他怎么能不这样呢?他们两人都受着不良环境的影响,在那种不利的条件下,他们能变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可惊奇的呢?我认为,迄今为止,克劳福德一直被他的情感所左右。历幸的是,他的情感总的说来是健康的,余下的要靠你来弥补。他非常幸运,爱上了这样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在行为准则上坚如磐石,性格上又那么温文尔雅,完全可以使他受到熏陶。他在选择对象的问题上真是太有福气了。他会使你幸福,范妮,我知道他会使你幸福。不过,你会使他要怎么好就怎么好。”
“我才不愿承担这样的任务呢,”范妮以畏缩的口气嚷道。“我才不愿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呢!”
“你又像平常一样,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行!认为自己什么都胜任不了!好吧,我改变不了你的看法,但我相信你是会改变的。说实话,我衷心地盼望你能改变。我非常关心克劳福德的幸福。范妮,除了你的幸福之外,我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幸福。你也知道,我对克劳福德非常关心。”
范妮对此十分清楚,无话可说。两人向前走了五十来码,都在默默不语地想着各自的心思。又是埃德蒙先开的口:
“玛丽昨天说起这件事时的样子让我非常高兴,让我特别高兴,因为我没想到她对样样事情都看得那么妥当。我早就知道她喜欢你,可我又担心她会认为你配不上她哥哥,担心她会为她哥哥没有挑一个有身份、有财产的女人而遗憾。我担心她听惯了那些世俗的伦理,难免会产生偏见。不过,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她说起你的时候,范妮,话说得入情入理。她像你姨父或我一样希望这门亲事能成。我们对这个问题谈了好久。我本来并不想提起这件事,虽说我很想了解一下她的看法。我进屋不到五分钟,她就以她那特有的开朗性格,亲切可爱的神态,以及纯真的感情,向我说起了这件事。格兰特太太还笑她迫不及待呢。”
“那格兰特太太也在屋里啦?”
“是的,我到她家的时候,看到她们姐妹俩在一起。我们一谈起你来,范妮,就谈个没完,后来克劳福德和格兰特先生就进来了。”
“我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看到克劳福德小姐了。”
“是的,她也为此感到遗憾,可她又说,这样也许更好。不过,她走之前,你会见到她的。她很生你的气,范妮,你要有个精神准备。她自称很生气,不过你可以想象她是怎么生气法。那不过是做妹妹的替哥哥感到遗憾和失望。她认为她哥哥无论想要什么,都有权利马上弄到手。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假若事情发生在威廉身上,你也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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