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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庄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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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不错。是啊,亲爱的老灰马。啊!表哥,我还记得当初我多么害怕骑马,一听人说骑马会对我有好处就吓得不得了。噢!每次谈到马的时候,一看到姨父要张嘴说话,我就浑身发抖。再想想你好心好意费尽心思地劝导我不要害怕,让我相信只要骑一会儿就会喜欢的,现在觉得你的话说得多么正确,我倒希望你每次的预言能同样正确。”
“我完全相信,你和诺里斯太太在一起会对你的智力有好处,正如骑马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一样——也对你的最终幸福有好处。”
他们的这番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不管对范妮有没有好处,其实本可以不谈的,因为诺里斯太太丝毫没有接纳她的意思。目前,她只想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件事。为了防止别人打她的主意,她挑选了曼斯菲尔德教区可以维持上流社会体面的最小的住宅。这所白房子只容得下她自己和她的仆人,还有一个备用房间是专为一个朋友准备的,而且要不厌其烦地强调这一点。以前她们住在牧师住宅里从未需要什么备用房间,现在却念念不忘要给朋友保留一个备用房间。然而,不管她怎么处心积虑地防范,还是免不了别人把她往好里猜想。她反复强调需要有个备用房间,也可能使托马斯爵士误以为真是为范妮准备的。伯特伦夫人不久便把这件事明确地提了出来,漫不经心地对诺里斯太太说:
“姐姐,等范妮跟你一起生活之后,我想我们就不再需要雇用李小姐了吧?”
诺里斯太太几乎吓了一跳。“跟我一起生活,亲爱的伯特伦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要跟你一起生活吗?我还以为你跟托马斯爵士早就谈妥了呢?”
“我!从来没有。我一个字也没跟托马斯爵士说起过,他也只字没跟我说起过。范妮跟我住在一起!这是我决不会考虑的事,凡是真正了解我们俩的人,谁也不会这么设想。天哪!我把范妮领去怎么办呀?我!一个弧苦伶仃的穷寡妇,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精神都崩溃了,叫我对这样年龄的一个姑娘,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怎么办呀!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最需要关心和爱护的时候,连精力最旺盛的人也未必承受得了呀。托马斯爵士决不会当真指望我做这样的事情吧!托马斯爵士是我的朋友,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凡是希望我好的人,都不会提议这样的事情。托马斯爵士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件事的?”
“我还真不知道。我想他觉得这样做最合适。”
“可他是怎么说的呢?他总不会说他希望我把范妮接走吧。我想他内心里肯定不会希望我这样做。”
“是的,他只是说他认为这样做比较合适——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俩都觉得这对你会是个安慰。不过,你要是不想这样做,那就什么也不用再说了。她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妨碍。”
“亲爱的妹妹!你要是考虑一下我的悲惨情况,她怎么会给我带来什么安慰呢?如今我是个可怜巴巴的穷寡妇,失去了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为了伺候他把我的身体也弄垮了,我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我在人世间的宁静全被摧毁了,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有身份女人的生活,不至于辱没我那已去世的亲爱的丈夫——再叫我担负起照管范妮的责任,我会得到什么安慰呀!即使我为了自己想要这样做,我也不能对那可怜的孩子做出这么不公道的事情。她现在受到高贵人家的养育,肯定前程似锦。我却得在艰难困苦中拼命挣扎。”
“那你不在乎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啦?”
“亲爱的伯特伦夫人!我除了孤零零还配怎么样呢?我希望偶尔能有个朋友住到我那小房舍里(我要永远为朋友留个床位),但我将来的绝大部分岁月要在与世隔绝中度过。我要是能勉强维持生活,就别无所求了。”
“姐姐,我想你的情况也不至于那么坏——通盘考虑起来。托马斯爵士说你每年会有六百英镑的收入。”
“伯特伦夫人,我不是叫苦。我明白我不能像过去那样生活了,而要尽可能地节省开支,学会做个更好的当家人。我以前一直是个大手大脚的当家人,现在要省吃俭用也不怕人笑话。我的处境像我的收入一样发生了变化。许多事情都是可怜的诺里斯先生当牧师时招来的,现在不能指望我也去那样做。素不相识的人来来往往,不知道吃掉了我们厨房里多少东西。到了白房子里,事情就得照料得好一些。我一定得量入为出,不然就要受苦了。坦白地说,要是能做得更好一些——到了年底能有一点积蓄,我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我想你会的。你不是一直在积蓄吗?”
“伯特伦夫人,我的目标是给下一代人留些好处。我是为了你的孩子们,才希望能多有点钱。我没有别人需要关照的,就想将来能给他们每人留下一份稍微像样的财产。”
“你真好,不过不要为他们操心。他们将来肯定什么都不会缺的。托马斯爵士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嗨,你要知道,要是安提瓜种植园还这么收入不好的话,托马斯爵士的手头就会很紧了。”
“噢!这很快会解决的。我知道,托马斯爵士正在为此起草什么东西。”
“好吧,伯特伦夫人,”诺里斯太太一边说,一边动身要走,“我只能说,我唯一的愿望是对你的孩子们有些好处——因此,要是托马斯爵士再提起要我把范妮领去的话,你可以对他说,我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允许我那样做——再说,我还真没有给她睡觉的地方,我得为朋友保留一个备用房间。”
伯特伦夫人把这次谈话转告了她的丈夫,使他意识到他完全领会错了大姨子的心思。从此之后,诺里斯太太再也不用担心他对她还会有什么指望,也不必担心他会就这件事再提只言片语。托马斯爵士感到奇怪的是,当初她是那样起劲地撺掇他们领养这个外甥女,如今却对她一点义务都不肯尽。不过,由于她提前告诉他和伯特伦夫人,她的所有财产都要留给他们的子女,这对他们既有好处,也是好大的面子,因此很快便想通了,进而也能更好地为范妮未来的生活做安排了。
范妮很快便得知,她起先有关要搬走的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埃德蒙本来在为他觉得对范妮大有好处的一件事没能办成而感到失望,不料范妮获悉后却喜不自禁,这也给他带来了几分安慰。诺里斯太太住进了白房子,格兰特夫妇来到了牧师住宅,这两件事情过后,曼斯菲尔德一切如常地持续了一段时间。
格兰特夫妇性情和蔼可亲,喜欢交际,使新结识的人大体上颇为满意。两人也有缺点,很快就让诺里斯太太发现了。博士非常好吃,每天都要大吃一顿;而格兰特太太不是尽量节省以满足他的需求,反而给厨子很高的工钱,简直跟曼斯菲尔德庄园给的一样高,而且很少见她亲临厨房和贮藏室。诺里斯太太一说起这种令人愤懑的事情,或者一说起那家人每天耗费那么多的黄油和鸡蛋,不免就要动气。“谁也不像我那样喜欢大量和好客——谁也不像我那样讨厌小家子气——我相信,牧师住宅在我当家的时候,该享受的东西从没缺过一样,也从没落得过什么坏名声,但是像他们现在这样胡闹法,我可不能理解。想在乡下牧师住宅里摆阔太太的架子,实在不相称。我原来的那间贮藏室够不错的了,我看格兰特太太进去一趟不会降低她的身份。我到处打听,从没听说格兰特太太的财产超出过五千英镑。”
伯特伦夫人没有多大兴致去听这种指责。她不愿过问持家人的过失,但她觉得格兰特太大人不漂亮却也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这简直是对漂亮人们的侮辱,于是她经常对此表示惊讶,就像诺里斯太太经常谈论持家问题一样,只是不像诺里斯太太那样喋喋不休。
这些看法谈论了还不到一年,家里又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关系重大,自然要在太太小姐们的心事言谈中占有一定位置。托马斯爵士觉得,他应当亲自跑到安提瓜,以便更好地安排那里的事务,并顺便把大儿子也带了去,想借此使他摆脱在家里结交的一些坏人。他们离开了英国,可能要在外面待上将近一年。
托马斯爵士本不愿离开一家老小,把正处于妙龄时期的两位女儿交给别人指导,只是从钱财角度看来必须这样做,而且这样做可能对儿子有好处,这才打定了主意。他觉得伯特伦夫人不能完全接替他对两个女儿的指导,甚至连她自己应尽的职责都难以完成。但他非常相信诺里斯太太的谨慎小心和埃德蒙的审慎明断,足以让他放心离去,不再为女儿们担心。
伯特伦夫人压根儿不想让丈夫离开她,不过她之所以感到不安,既不是出于对他安全的担心,也不是出于对他安适的关心。她属于这样一种人,只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困难和劳顿,而别人全然不会遇上这类事情。
在这次离别中,让人深为可怜的还是两位伯特伦小姐。这倒不是因为她们为之伤心,而是因为她们并不伤心。她们并不爱她们的父亲,凡是她们喜欢的事情,他似乎从来没有赞成过,因而令人遗憾的是,父亲出门远去,她们反倒大为高兴。这样一来,她们就从种种约束中解脱出来。她们不会想做什么乐事而遭到父亲的禁止,顿时感到一切可以由着自己了,完全可以恣意放纵了。范妮的解脱、欣慰之感丝毫不亚于两位表姐,不过她心肠比她们软,觉得自己这种心情是忘恩负义,真为自己没能伤心而感到伤心。“托马斯爵士对我和哥哥弟弟有那么多的恩情,这次一去也许永远回不来啦!我看着他走居然连一滴眼泪也不曾流下!筒直是无情无义到可耻的地步。”况且,就在临别的那天早晨,他还对她说,他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冬天她能再次见到威廉,并嘱咐她一听到威廉所属的中队回到英国,就写信邀请他来曼斯菲尔德。“他对我多么体贴多么好啊!”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只需对她笑一笑,叫一声“亲爱的范妮”,她就会忘掉以往他对她总是皱着眉头,言语冷漠。不过,他在那席话的最后加了几句,使她感到不胜屈辱:“如果威廉来到曼斯菲尔德,我希望你能让他相信,你们分别多年,你并非毫无长进——不过我担心,他一定会发现,他的妹妹虽然已经十六岁,但在某些方面还像十岁时一样。”姨父走后,她这样想来想去,痛哭了一场。两位表姐看见她两眼通红,以为她在装模作样。
汤姆·伯特伦临走前本来就很少待在家里,因此家里人只是在名义上觉得缺了他。伯特伦夫人很快便惊奇地发现,即使缺了做父亲的,大家过得也挺好,埃德蒙可以代父亲切肉,跟管家商量事情,给代理人写信,向仆人发工钱,像他父亲一样,一切烦人劳累之事,样样都替她做好了,只不过她自己的信还得由她自己来写。
两位出门人一路平安地抵达安提瓜的消息收到了。可在这之前,诺里斯太太一直担心会出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而且只要旁边没有人,就让埃德蒙分享她的担忧。她相信,不管发生什么大灾大难,她肯定是最先得到消息,因此她早就想好了如何向众人宣布这噩耗。恰在这时,托马斯爵士来信了,宣告父子俩平安无事。于是,诺里斯太太只得暂时收起她的激动心情和准备宣布噩耗时充满深情的开场白。
冬天来而复去,家里并不需要那父子俩。他们在海外的消息也依然很好。诺里斯太太除了料理自己的家务,过问妹妹的家务,注视格兰特太太的浪费行为,还要出出主意叫外甥女玩得更加开心,帮助她们梳妆打扮,展示她们的才能,给她们物色女婿,忙得她没有心思再为两个远行的人担忧了。
现在,两位伯特伦小姐已被公认属于当地的美女之列。她们不仅模样俊俏,才华出众,而且举止落落大方,刻意表现得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因此深受人们的喜爱和仰慕。她们虽然也爱慕虚荣,但表现得体,好像毫无虚荣之感,也没有装腔作势的架子。她们这般表现所赢得的夸奖,大姨妈听到后又转告给她们,使她们越发相信自己十全十美。
伯特伦夫人不跟女儿们一起出入社交场合。她过于懒散,甚至都不愿牺牲一点个人利益,感受一下做母亲的喜悦,亲自去看看自己的女儿们在社交场合如何荣耀,如何快活,因此每次都把这事托付给姐姐。做姐姐的真是求之不得,以这么体面的身份带着外甥女出入社交场合,也不用自己租马车,可以尽情享用妹妹家提供的一切方便。
社交季节的各种活动并没有范妮的份儿,不过等其他人都出门赴约之后,就剩她陪伴二姨妈,她公然成了有用之人,心里感到乐滋滋的。加上李小姐已离开曼斯菲尔德,每逢举行舞会或宴会的夜晚,她自然就成为伯特伦夫人须臾难离的伙伴。她陪夫人聊天,听她说话,读书给她听,在这静静的夜晚,进行这样的促膝谈心,丝毫不用担心听到什么逆耳的声音,这对于一颗一向吃尽了惶恐不安苦头的心灵来说,真有说不出的喜悦。至于表姐们的娱乐活动,她倒喜欢听她们回来讲述,特别喜欢听她们讲述舞会的情况,讲述埃德蒙和谁跳的舞。不过她认为自己地位低微,不敢奢望自己也能参加那样的舞会,因而听的时候并不怎么太往心里去。总的说来,她觉得这个冬天过得还不错,虽说威廉没在这期间回到英国,可她心里一直期望他会回来,这种期望也是非常可贵的。
随之而来的春天夺去了她心爱的朋友老灰马,一时间,她不仅遭受到感情上的失落,而且感到身体上也要蒙受损失。尽管姨妈她们都承认骑马对她有好处,但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让她再有马骑。两位姨妈说:“表姐不骑马的时候,不管是她们谁的马,你随时都可以骑。”然而,两位伯特伦小姐尽管一副热心助人的样子,可每逢天气晴朗总要骑马出去,并不想****任何实质性的乐趣而去关照范妮。4月、5月风和日丽的上午,她们欢天喜地地骑马游玩,而范妮不是整天陪这个姨妈坐在家里,就是受那个姨妈怂恿到外边走得筋疲力尽。伯特伦夫人自己不喜欢活动,便认为谁都没有必要出去活动,可诺里斯太太整天在外面东跑西颠,也就认为谁都应该天天走那么多路。这期间埃德蒙偏偏不在家,否则这不良现象也会早一点得到纠正。等他回来了解了范妮的处境,意识到由此而来的不良后果,他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范妮必须有一匹马。”他不顾懒散成性的妈妈和精打细算的姨妈会怎么反对,斩钉截铁地这样宣布。诺里斯太太不由得想到,也许能从庄园的马匹中挑出一匹稳当的老马来,这就满不错了,或者可以向管家借一匹,或者说不定格兰特博士会把他派往驿站取邮件的那匹矮种马偶尔借给他们。她坚持认为,让范妮像两位表姐一样气派,也有一匹自己专用的马,那是绝对没有必要,甚至也不妥当。她断定,托马斯爵士从没有过这样的打算。她必须说明,趁他不在家时给范妮买马,眼见他的大部分进项尚未妥善解决,却要进一步增加家里养马的巨大开支,她觉得很不合理。埃德蒙只是回答说:“范妮必须有一匹马。”诺里斯太太无法接受这样的看法。伯特伦夫人倒能接受,她完全赞成儿子的看法,认为范妮必须有一匹马,并且认为伯特伦爵士也会觉得有这个必要。她只是要求不要性急,只要儿子等托马斯爵士回来,由托马斯爵士亲自定夺这件事。托马斯爵士9月份就要回到家,只不过等到9月又有何妨呢?
埃德蒙生妈妈的气,更生大姨妈的气,怪她最不关心外甥女。不过,他对她的话却不能不有所顾忌,最后决定采取一个办法,既不至于使父亲认为他做得太过分,又可以使范妮有条件立即开始运动。他不能眼看着她没有马骑。他自己有三匹马,但没有一匹是供女士骑的。其中两匹是狩猎用的,另外一匹是拉车用的,他决定用这匹马换一匹表妹可以骑的马。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马,等主意一定,便很快办妥了这件事。新换来的雌马还真是难得,稍加调驯,便服服帖帖地很好驾驭了,于是差不多完全归范妮使唤了。她以前从未想到,还有什么会比那匹老灰马更让她称心如意的,可现在骑上埃德蒙的这匹雌马,真比过去骑老灰马还要快活得多。再一想这快活是表哥的深情厚意给她带来的,心里就越发快活,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认为表哥是世界上最善良、最伟大的典范,他的高尚品质只有她最能感受,她对他的感激之情是世界上任何感情都无法比拟的。她对他的感情集万般尊敬、不胜感激、无限信任、满腔柔情于一体。
这匹马不论在名义上还是在事实上都仍然归埃德蒙所有,因而诺里斯太太也能容忍范妮骑下去。至于伯特伦夫人,即使她想起原先曾反对过,也不会怪罪埃德蒙没等到托马斯爵士9月份回来,因为到了9月份,托马斯爵士仍在海外,而且近期内还不可能办完事情。就在他刚开始考虑回国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不利的情况,因为各种事情很难预料,他便决定打发儿子先回家,自己留下做最后的安排。沥姆平安地回来了,告诉大家说父亲在外身体很好,可是诺里斯太太听后并不放心。她觉得托马斯爵士可能预感自己灾难临头,出于父爱的考虑,把儿子送回了家,因此她心里不禁冒出了种种可怕的预感。秋天的黄昏越来越长,在她那寂寞凄凉的小屋里,这些可怕的念头搅得她胆战心惊,只得每天跑到庄园的餐厅里来避难。然而,冬天又有了约会应酬之后,对她倒不无作用。在约会应酬的过程中,她满心欢喜地替大外甥女筹划未来的命运,心神也就平静了许多。“假如可怜的托马斯爵士命中注定永远回不来,现在看到亲爱的玛丽亚能嫁给一个富贵人家,倒也是莫大的安慰,”她经常这样想;而当她们和有钱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经人介绍了一位刚在乡下继承了一份最大地产、一个最佳职位的年轻人的时候,她更是总要这样想。
拉什沃思先生一见面就被伯特伦小姐的美貌所吸引,加之一心想要成家,很快便认为自己坠人了情网。他是个粗大肥胖、智力平庸的年轻人。不过,由于在身姿体态、言谈举止上并不讨人嫌,伯特伦小姐觉得能博得他的欢心,倒也非常得意。玛丽亚·伯特伦现年二十一岁,开始觉得自己应该结婚了。她若是能嫁给拉什沃思先生,就能享有一笔比她父亲还高的收入,还能确保在伦敦城里有一处宅邸,而这在眼下恰恰是她最为看重的目标。因此,本着同样的道义原则,她显然应该尽可能嫁给拉什沃思先生。诺里斯太太满腔热情地撮合这门亲事,用尽花言巧语,耍尽种种伎俩,想让双方认清彼此是多么般配。她使出了各种招数,其中包括跟拉什沃思先生的母亲套近乎。拉什沃思太太目前就和儿子住在一起,诺里斯太太甚至硬逼着伯特伦夫人一早赶了十英里坎坷的道路去拜访她。没过多久,她和这位太太便情投意合了。拉什沃思太太承认,她盼望儿子能早日结婚,并且宣称,伯特伦小姐和颜悦色,多才多艺,在她见过的年轻小姐中,似乎最为合适,能使她儿子幸福。诺里斯太太接受了这番夸奖,赞许拉什沃思太太真有眼力,对别人的优点能看得这么准。玛丽亚确实是他们大家的骄傲与欢乐——她白玉无瑕——是个天使。当然,追求她的人很多,她难免挑花了眼。不过,要是让她诺里斯太太经过这么短时间的相识就做决定的话,她认为拉什沃思先生恰恰是最配碍上她,也最能使她中意的年轻人。
经过几番舞会结伴跳舞之后,两位年轻人果然像两位太太料想的那样投缘。在照例禀报了远在海外的托马斯爵士之后,双方便订婚了,男女两家都非常满意,附近的局外人也都十分高兴,好多个星期以来,他们一直觉得拉什沃思先生和伯特伦小姐结婚非常合适。
托马斯爵士的答复几个月后才能收到。然而,在此期间,由于大家都认定他会满心喜欢这门亲事,两家人便毫无约束地来往起来,谁也无意保密,只不过诺里斯太太在逢人便讲的时候,最后总要告诫人家现在还不宜张扬。
伯特伦家一家人中,只有埃德蒙看得出这门亲事还有缺陷,不管姨妈再怎么称赞,他都不觉得拉什沃思先生是个理想的伴侣。他承认,妹妹的幸福只有妹妹自己最有数,可他并不赞成她把幸福都押在大笔的收入上。他跟拉什沃思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情不自禁地在想:“这个人若不是一年有一万两千英镑的收入,说不定是个很蠢的家伙。”
然而,托马斯爵士对于这桩亲事却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这门亲事对他家无疑是有利的,再说他从信上获悉的全是好的一面,令人满意的一面。这是一门再合适不过的亲事,两家同在一个地方,又门当户对,于是他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家里表示竭诚的赞同。他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婚礼要等他回来后再举行,因此便再次急巴巴地盼望回归。他是4月份写的信,满心指望能在夏季结束之前将一切事情办妥,离开安提瓜回国。
7月份正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范妮刚满十八岁的时候,村里的交际场上又增添了格兰特太太的弟弟和妹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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