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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荆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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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姬跪在荆轲身后,为其按摩头颈。

秦舞阳在一边溜达,连连打着饱嗝。

狗屠在一边装模作样地练习剑法。

高渐离:(厌烦地)舞阳兄,你能不能坐下安生一点?晃来晃去,让人心烦意乱。

秦舞阳:不是我不想坐下,是我坐下就喘不动气儿。不行,该减肥了。

狗屠:瞧那点儿出息!少吃点嘛!

秦舞阳:我吃得多吗?我吃得不多,是这里的食物太精美了。

高渐离:如果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还算什么侠士?

秦舞阳:如果我不吃,第一是造成了不必要的浪费;第二是对不起太子的一番美意。何况,即便我不吃,身体健壮,行动像豹子一样敏捷,荆大侠就能让我跟随他去刺秦吗?再说啦,高先生,在这荆府里住了三个月,我看您老那小长脸儿也变圆了,您那小肚腩也鼓起来了。只有我们荆大侠,还保持着健美的体形,这大概是燕姬夫人之功——(燕姬冷笑。)

高渐离:(无奈地)吾乡有鄙谚曰:一岁长不成大毛驴,永远是只驴驹子。此言不谬也!

秦舞阳:你竟敢骂我是驴驹子!

狗屠:驴驹子多么可爱啊,要我说,你还不如一头驴驹子,你只能算作一只狗崽子!

秦舞阳:(怒)你们合伙欺负我乡下人!这是什么世道?王亲贵族瞧不起乡下人倒也罢了,可连杀狗的、卖菜的、掏大粪的,只要说话嘴里带“丫”的,就敢拿乡下人开涮。

幕后高声传呼:太子殿下送熊掌四只,美酒一坛供众侠士享用——

秦舞阳:(低声),老上这些东西,我能不胖吗?

荆轲:吵啊,怎么不吵了?只有在你们的吵闹声中,我才能假寐片刻。

秦舞阳:吵累了,歇会儿。

荆轲:(长叹一声,对高渐离)先生,刺客一道,到了聂政,已经登峰造极,我等无论怎样努力,也难干出超过他们的事情了。

高渐离:荆大侠,聂大侠义薄云天,刺杀侠累,但如果不是有后边的决目毁容及其姐的伏尸痛哭,他的事迹,大概也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这是一个多么精心的设计。

荆轲:愿先生教我。

秦舞阳:这一定是事先串通好的,聂大侠也不能只顾自己成名,她姐姐也要成名呢。

荆轲:休要插嘴,听先生说。

高渐离:聂政刺杀的,乃区区韩国一相也,如果没有后边的故事,他的名声,如何能列众侠之首?从古至今,刺客的名声,依赖于被刺者的身份地位和刺杀的环境,俗言曰:“水涨船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狗屠:偷一头黄牛,那只是一个毛贼;劫持了王纲,那就是一条好汉。

秦舞阳:调戏一个民女,那是一个痞子;勾引了皇上的宠妃,那就是一个诗人!

高渐离:二兄所言,虽然略嫌粗俗,但确实切中了时弊。被刺者的身份越高,刺客的名声越大;行刺的环境越险恶,刺客的声誉越隆。纵观成名侠士历史,曹沫所挟持之齐桓公,虽有霸主之名,但毕竟是优柔寡断之辈。专诸刺杀之吴王僚,乃一偏远小国昏暗之君。豫让欲刺之赵襄子,乃赵国一破落贵族。聂政刺杀之侠累,乃区区韩国之相。此四人,无法与雄才大略、狼行虎步的秦王相提并论也。齐之盟台、吴之宴席、赵之茅厕、草桥、韩之相府,更无法与巍峨堂皇之秦宫同日而语也。荆大侠如能将令诸侯畏之如虎、闻之色变的秦王刺死在甲士如云、谋士成群的秦国宫殿之上——那才是千古一刺,终结了侠士的历史,令后代的刺客们,连摹仿都无法再摹仿了!

荆轲:(顿首)吾意已决,先生毋庸多言也!

幕后传呼:太子殿下到——

众慌忙整衣敛容,膝行迎接。

太子登台后,先扑到秦王偶像前,怒批其颊数十,以至手裂血出。然后举着两只血手跪在众人面前,痛哭不止。

高渐离:(感动地)殿下如此痛苦,令我等也痛不欲生了(号哭)。

秦舞阳和狗屠也跟着号哭。

荆轲:(冷漠地)请殿下止住您悲惨的哭声吧,荆轲已在洗耳恭听。

燕姬献一根白绸巾让太子擦手。绸巾染红。燕姬将血染绸巾示众。

太子:荆卿,高卿,秦卿,诸位爱卿,本宫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高渐离:殿下何出此不祥之言?

太子:诸位爱卿,秦将王翦,已经攻破赵国首都,俘虏了赵王,并将赵国国土,纳入了秦国的版图。现在,秦国的大军,已经逼近了燕国的南部边境。王翦率兵渡过易水,灭亡我燕国,已是早晚的事情。诸位爱卿啊,本宫很想永远地将你们供养下去,让你们食尽天下的美味,享尽人间的至福,但看来是不可能了……

高渐离:殿下不要多说了。俗言曰: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正是我们报效殿下的时候。

秦、屠:我们愿意为殿下效命!

太子:(瞩目荆轲)荆卿啊……

荆轲:(冷淡地)殿下,秦王虎狼之君,生性多疑。我等空手而去,别说登堂上殿,只怕一入秦境,就被当成了奸细——

太子:如卿所言——

荆轲:请殿下修书一封,自甘示弱,愿俯首称臣,并将燕京东南督、亢之地,割让与秦,并绘制地图,献给秦王,作为晋见之礼。

太子:此是一场假戏。督、亢地图,不过几尺黄绢,本宫焉有不准之理?马上就办。

荆轲:听说秦国叛将樊於期,现在藏匿太子宫中。樊将军系秦王深恨之人,若能取其首级者,赏黄金千两,食邑万户。荆轲请殿下取樊将军首级与我,以取悦秦王。秦王喜悦,必接见我,如此则有机可乘,大事可成矣。

太子:(夸张地)不可不可!想那樊将军,系本宫在秦为质时旧友,吾穷困之时,曾受其馈赠羊、酒。我能够逃离秦国,也多得樊将军助力。他遭秦王迫害,于穷途末路之时,前来投奔于我。我收留庇护他,正所谓“受人涓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利,而伤朋友之性命?荆卿万勿再言,请另谋良策。

高渐离:殿下宅心仁厚,不因危急而负旧友,虽齐之孟尝、魏之信陵,难望殿下项背也。

荆轲:秦国如破燕国,樊将军当必死无疑,愿殿下三思。

太子:荆卿,不要让我背上不仁不义的恶名,不要让我这干净的双手,染上朋友的血迹!(展示血手。)

荆轲:既然如此,只好作罢。请殿下搜求一把匕首,作为刺杀秦王的利器。

太子:(咬牙切齿地)宫中即有徐夫人匕首一把,吹毛寸断,锋利无比,并且淬上了剧毒之药,见血封喉,触之即死!

荆轲:如此,差强也算万事俱备。

太子:荆卿何时可以动身?本宫将设宴与君壮别。

荆轲:荆轲本该立即出发,但这失眠症……

太子:还没好?(目瞩燕姬)难道这样的良药也治不好你的失眠症?

荆轲:在燕姬的调理下,失眠症确实见轻。过去是彻夜不眠,现在能迷糊一个时辰了。

太子:每天只睡一个时辰,确实是少了点。

高渐离:殿下,高某想起来一个家传秘方,可以让荆卿的失眠症彻底痊愈。

太子:说,除了龙肝凤髓我弄不到。

高渐离:猫头鹰脑袋七只,文火焙干,研成粉末,用热黄酒睡前冲服。

太子:那猫头鹰可是白天睡觉夜里醒啊。

高渐离:荆卿殚精竭虑,用脑过度,导致不眠。猫头鹰脑袋是世上第一等补脑良药,食之必当奏效。

太子:好啊,连家传秘方都贡献出来了。

高渐离:为了国家大事,我愿献出生命,何况一个秘方。

狗屠:偏方治大病。

秦舞阳:用蝙蝠脑子也可以吧?

太子:秦卿,就由你带人去捕捉猫头鹰吧。

第五节 死樊

同前景。

秦王偶像,蒙上红布。

高、秦、狗屠、燕姬俱在场上。

幕后传呼:樊将军到——

众人起立相迎。

樊将军手捧一木匣上。

樊於期:哪位是荆轲先生?

荆轲:鄙人便是。

樊於期: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送宝匣,并请先生赐教。

荆轲:樊将军大国上将,竟然充任役使,此太子殿下之误、荆轲之罪也。

樊於期:末将乃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幸得太子庇护,慢说充任役使,即便当牛做马,也无丝毫怨言。

荆轲:将军高义,荆轲钦佩不已。

樊於期:愿先生教我。

荆轲:荆轲乃太子殿下寄食之人,何敢妄言于将军之前?

樊於期:末将闻王翦大兵压境,燕国形势危急,乃晋见太子,欲请一支兵马,星夜驰往易水之滨,与王翦决一死战。胜则成战将之名;不胜则奋勇战死,以谢太子之恩。

荆轲:壮哉将军之志也。

樊於期:太子将宝匣交付与我,让我过府谒见荆大侠,言荆大侠将有善策授我,望不吝赐教。

荆轲:(环视台上诸人,膝行至秦王偶像前,跃起,拔剑挑开遮布)将军可识此人?

樊於期:(觳觫不止,颤声)秦王……

荆轲:正是秦王偶像,太子亲手所制。将军是否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把秦王偶像置于此地?

樊於期:(困惑地)末将不知。

荆轲:樊将军安坐饮酒,请看我等为您搬演一场好戏。

荆轲示意,秦舞阳和狗屠跑到秦王偶像两边充任侍卫,高渐离扮副使手捧地图,荆轲捧起樊将军送来的匣子,燕姬站在一旁。

沉重而充满煞气的音乐声渐起。

燕姬:(高声传呼,连呼九声,实为九个傧相接力传呼,谓之九傧之礼,实际排演时可简略。)传燕使上殿——

在传呼声中,荆轲与高渐离先用并步之法行走,然后跪地膝行,渐至秦王偶像前。

燕姬:(模拟秦王声口)燕使报上姓名。

荆轲:微臣荆轲。

燕姬:身旁副使何人?

高渐离:微臣高渐离。

燕姬:燕丹还算知趣,及早归顺,免去了干戈之苦。将尔手中宝匣献上来,让孤王看看这宝贝的模样!

荆轲膝行上前,将手中宝匣高高举起,秦舞阳上前接过匣子。

燕姬:(狂笑)好啊,好啊,你到底没有逃出我的手心!将副使手中地图献上来。

高渐离欲自行上前献图。

燕姬:副使却步!

荆轲从高渐离手中接过地图,趋前。狗屠接过地图,放在秦王偶像前。

用一个适当的方式展开地图,图穷匕首见,荆轲抓起匕首,猛地刺向秦王偶像。

樊於期匍匐在地。

音乐止。

荆轲:樊将军,您可看明白了吗?

樊於期:末将看明白了。

荆轲:樊将军乃秦国上将,为秦国南征北战,攻城略地,立下了煌煌战功。就为了一点区区小事,秦王把将军父母宗族数百人全部屠杀,还高悬赏格,以黄金千两、食邑万户求购将军头颅,秦王对待将军,是不是太过分了?

樊於期:(伏地痛哭)末将每每想到此事,就感到痛心疾首,仿佛连血液都不再流动,似乎连呼吸都要停止。所以末将向太子请命,愿战死沙场,以报秦王灭族之恨,以报太子收留之恩。

荆轲:将军差矣!将军曾为秦国上将,虽然避难燕国,但身份终生难改。以秦将之身,拒秦国大军,此忠臣烈士不为也。荆轲今有一计,既可报将军不世之仇,又可酬将军欠人之恩,更可成将军英烈之名——

樊於期:大侠教我。

荆轲示意秦舞阳将宝匣送到樊於期面前。

荆轲:将军可知匣中何宝能让秦王如此动容?

樊於期:末将不知。

荆轲示意秦舞阳打开宝匣,匣中空无一物。

樊於期:(疑惑地)大侠……

荆轲:此匣空置,等待将军之首级!

樊於期:(仰天悲鸣)太子殿下……

荆轲:后世的史官,已经准备好了刀笔竹简,准备刻写将军的事迹。

樊於期:(悲凉地)太子殿下……

樊於期拔剑自刎。

荆轲:(对狗屠)赶快取下樊将军首级,放在冰窟里藏起。

秦舞阳:这是他的看家本事。

燕姬:一场意味深长的好戏。

高渐离:我的智慧,已经不足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燕姬:更精彩的故事,大概刚刚开始。

幕后传呼:太子殿下割臂上之肉四两,为荆卿煲汤疗疾——

太子府中随从甲持麈尾在前引导,随从乙捧汤煲随后上场。

高渐离:嗟乎,殿下此举,足以惊天动地,荆大侠啊,我等虽肝脑涂地也难报太子高义于万一了。

随从乙将汤倒出,献到荆轲面前。

随从甲:此汤大补,胜过猫头鹰脑袋。

随从乙:请大侠趁热喝下,我们也好回复太子。

荆轲:太子啊太子,其实您不煲这汤,荆轲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随从甲:请大侠趁热用汤,早日恢复健康。

荆轲:(拔剑击破汤碗)请回复殿下,荆轲如有动摇之心,就跟这个汤碗一样。

第六节 断袖

同前景。

舞台中央,席上有卧具。

旁有灯盏,表示夜景。

秦王偶像置于席边。

天幕上悬挂着一只巨大的猫头鹰。

燕姬端着一碗汤跪进到荆轲面前。

燕姬:主人,请喝补脑汤。

荆轲:(夺过碗扔到一侧)你也相信那些鬼话?

燕姬:病笃乱投医。

荆轲:这江湖郎中的邪门歪道根本治不了我的病。

燕姬:那谁能治好你的病?

荆轲:你。

燕姬:我已经尽我所能。

荆轲:(双手抓住燕姬的肩膀)燕姬,趁着这良辰美景,让我再看一眼你美丽的面容。让我再吻一次你娇艳的樱唇,让我再嗅一次你秀发的芳馨。明天,就要在太子面前实战演练,后天就要启程远行。燕姬,此刻我不是那个冷酷的刺客,也不是那个清高的侠士。此刻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平生第一次领略了肌肤之亲的男人。

燕姬:听起来好像真的。

荆轲:三个月来,第一天你有精彩表演,然后你就沉默寡言。白天你还偶尔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但一到晚上,你就变成了一个只有肉体没有灵魂的土木偶人。我吻你,如同吻着一块冰;连我的舌头和嘴唇都变得僵硬。我抱你,如同抱着一块铁,那么僵硬,那么沉重,使我的双臂都感到麻木酸痛。看起来你对我事事顺从,但你的心像一块地洞里的石头;你的灵魂,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遨游,宛如一只难以捕捉的风筝。

燕姬:我有灵魂吗?

荆轲:一入夜,就仿佛有黏稠的蜂蜜粘住了你的嘴;一上床,你就如同死人闭上眼睛。我真的就那么讨厌吗?连让你看一眼都不值得?燕姬,跟你在一起,起初我还以为沾了多大的便宜,但现在,我越来越感到受了你的蔑视!

一个男人,被一个自己心仪的女人蔑视,这样的痛苦胜过了从臂上往下割肉。太子为了激我刺秦,可以割肉为我煲汤;为了让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身上的我,我可以砍下一条手臂。燕姬!

燕姬:(冷笑)你不要叫我燕姬,我现在是大侠荆轲屋里的一件东西,与那些归你使用的车马货物是一个等级。

荆轲:你是我心中的无价之宝,如果我的嘴巴足够大,我会将你吞到嘴里。

燕姬:这真是出我意料的奇迹。我以为你只会板着面孔玩酷,想不到竟然从你的嘴里吐露出这样一番肉麻的说辞。太子把我像赠送物品一样赠送给你,供你泄欲就是我的天职。你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吧?难道你还指望一件物品开口说话?如果你的车说了话,如果你的马说了话,如果你的那些珠宝说了话,(指秦王偶像)如果他说了话?你难道不被吓个半死?

荆轲:我的车马珠宝,明天这个时候,就会重新变成太子的财产;其实它们从来也没有属于过我。就像这所豪华的宅邸,产权永远归太子,我不过是一个暂时寄居的房客。而这秦王偶像,我倒真希望他能开口说话。让我听听这威震华夏的虎狼之君,喉咙里能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从我受命之后,每天夜里都会梦到他,就像与一个老友定时约会。在我的梦里,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讲,讲他的抱负,讲他的痛苦,讲他的委屈,而我,就像被一双巨手扼住了咽喉,空有满腹的话语,但却发不出自己的声音。而他的声音,与你的声音竟是那么的相似;他的蜂准长目、两道蚕眉、一张阔口、三绺美须,只不过是他戴着的一副面具,而面具后边隐藏着的,是你的月貌花容。这样的梦境屡屡动摇我的决心,使我胳膊酸软,连轻薄的匕首都难以举起。我,天天端着架子,绷着面孔,仿佛一个冰冷的木偶,(指秦王偶像)就像他一样,连他还不如,他还能夜夜进入我的梦境,而谁家的梦境里会有我?

燕姬:听你这些像台词一样的美丽话语,即便是通篇谎言,也是一种享受。

荆轲:燕姬,我在这侠士道里浸淫多年,听到的都是些壮烈的陈词滥调,看到的都是些装模作样的虚伪嘴脸。习惯成自然,日久天长,我自己也变成了这般模样。但从见到你那天我就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我感到包裹着我内心的那层冰壳正在融化,我心中慢慢溢出了软弱的温情。那天你替代高先生演说聂政故事,举止潇洒,英气逼人,令我目不暇接,心醉神迷。你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你的奴隶,而你才是我的主人。侠士道里允许纵情酒色,但不允许对女人产生感情。这是我的启蒙老师和田先生反复教导过我的。他们说侠士一旦对女人动了感情,刺出去的剑,就会飘忽不定。我忍着,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你当人。我压抑着内心深处像烈火一样的感情,把自己变成一个纵欲的浪子,把你当做一个可以用金钱购买的娼妓。但坚持到这即将告别的前夜,我必须对你表白心迹,尽管这种表白接近滑稽。我希望能过一夜人的生活,我希望能与一个有体温有感情的女人过一夜生活,然后去赴汤蹈火,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燕姬:(悲凉地笑笑)先生,世上哪个女人不想动情?但动情的结果就是被当做物品一样互相赠送。当初秦王也曾对我含情脉脉,用他那些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手指,梳理过我的每根发丝。为了表达柔情蜜意,他甚至用他的金口玉牙,啃咬过我的脚趾。但几年过去,他就把我送给了太子殿下。在他的送礼清单上,开列着:骏马三匹,车一乘,美人一个。太子穷困之时,与我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也曾对着苍天,发过海誓山盟。但他的誓言犹在耳畔,我已经躺在你的床上,任你玩弄,仿佛一个廉价的娼妓。如果你劫持秦王归来——当然你不可能劫持秦王归来——但假如你劫持秦王归来,被封为燕国上卿,为了你的利益,马上就会把我转送给你的狗友狐朋。女人在这样的世道里,妄动真情,往轻里说是一种浪费;往重里说,那就是自己找死。女人的感情并不是永不枯竭的喷泉;女人的感情是金丝燕嘴里的唾液。——你知道吗?这种华贵的小鸟,它的唾液只能垒出一个晶莹的燕窝;到了第二个,吐出的全是鲜血。你难道要我的血吗?

荆轲: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一旦动情,就会地裂山崩,把自己燃烧成一堆灰烬,被他爱上的人,也会被这狼烟烈火烧烤得痛不欲生。我不要你的血,但我要你接受我的感情。

燕姬:先生,所谓的感情,其实是一种疾病。来得快,去得猛;来得慢,去得缓。但不管是快还是猛,不管是慢还是缓,只要是上了这条贼船,不遍体鳞伤,也要丢盔卸甲。如果你还不明白,就想想春天池塘里那些恋爱的青蛙,它们不知疲倦地呱呱乱叫,不吃不喝,不睡不眠,被爱情煎熬得如同枯枝败叶。一旦交配完毕,立刻仰天而死。而那些没有恋爱的蛤蟆,则可以在池塘里自在悠游,从阳春到盛夏,从盛夏到金秋,然后开始又一次幸福的冬眠。

荆轲:我宁愿做一只恋爱中的青蛙,放开喉咙歌唱,然后尽欢而死,也不愿意做一只长命百岁的蛤蟆。

燕姬:你做不了青蛙,也成不了蛤蟆,您是肩负重任的大侠。所以啊,先生,还是省出点时间和精力,仔细谋划一下您的刺秦大计。人家的豪宅你住了,人家的美酒你喝了,人家的女人你玩了,连人家身上的肉你也吃了。你的身体其实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你们的交换已经完成。你看起来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唯一可做的,就是利用已经不属于你的这条命,为自己捞取更大的名声。我曾经对你说过许多秦宫的陈规陋俗,那些都是废话,你从许多人哪里都可以打听到,今晚我对你说的,才是我要传给你的真经。

荆轲:(自嘲,悲凉地)为什么真理多半从女人的嘴里说出?

燕姬:(冷笑)因为女人更喜欢赤身裸体。(脱下一件衣服扔到秦王偶像头上)来吧,荆轲先生,我的主人,我愿意提高一点温度,让你这个活着的死人,领略一次女人的热情。

荆轲:你的话已经让我感到心灰意冷,勉强的升温,还不如戴着假面演戏;伪装的笑容,还不如真实地哭泣。我已经被太子推上虎背——

燕姬:没骑上虎背的人,也许正被嫉妒的火焰,烧烤得眼睛通红。

荆轲:感谢你在这个深沉的夜晚对我推心置腹,我身既然已属太子,那就该全力以赴,干好他托付的事情。

(用剑挑开秦王头上的衣服)请你穿好这五彩的霞衣,陪我再次熟悉刺秦路径。

燕姬:其实已经不必再费精力,你有了樊於期的头颅和督亢的地图,肯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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