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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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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能后一步看。

    身上还扎了很多荆棘刺,也必须取出来,否则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容易化脓。

    文臻抬头看看上方,从发生事故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燕绥的护卫是一定跟着他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下崖来查看?

    她隐约觉得,可能被绊住了。

    荆棘的刺原本不能被扎入身体,可惜在燕绥的意念催生之下,连刺都变成半指长的硬刺,将燕绥薄薄的锦袍扎得千疮百孔,每个孔里都泛着殷殷的红来。

    文臻只得先给他挑扎在手上的刺,一根刺穿透了指尖,几乎顶出了指甲,她小心翼翼轻轻抓着他的手指,将那刺拔出来,十指连心,连着的好像是她的心,刺还没出来,她眼底已经有盈盈的液体出来,一滴,一滴,又一滴,纷乱地落在他的指尖。

    得多痛啊。

    他得多痛啊。

    可这么痛他都没醒。

    她忽然感到极大的恐惧,她所知道的他,永远强大,不为风雨所侵,冬日也只着薄裳,立玉阙金宫之上,天下熙熙,以冷箭暗语袭他,纵衣角也不能伤。

    怎么忽然就这么无声无息躺在这里呢?

    他到底伤到了哪里?会这样一直躺下去吗?还是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他是这朝廷的盾,她以为能击杀他的只有他这样的矛,可当一日他终于倒下,那些被他所挡的恶意杀意,又会给他怎样的追击?

    泪水一滴滴落在那些一根根拔出的刺上。

    那一根根刺便似刺在了她的心上。

    她以为自己也很强大,习惯了面对困境,也习惯了面对一切困境都从容筹谋,而当此刻他这样在她眼前,她忽然就察觉了自己的恐惧和软弱。

    忽然明白,以往那些勇气,那些临敌之前的侃侃,其实都是因为他在啊。

    因为他在,她便如有后盾,捭阖纵横,不怕伤着自身。

    他是那样的人,无需太多言语,甚至不必出手,也让人觉得安心,相信随时退后一步,便能靠着他温暖的胸膛。

    习惯了,便不觉得拥有有多珍贵,也不去想失去有多苦痛。她一度这般自己毫无察觉地依赖着他,还假惺惺撑着自己身为现代人的独立和自尊。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喜欢他的,但还不够爱,所以梭巡不能往前,但也不舍得退后,便这样默然地接受了,是贪恋这一份红尘温暖,是因为身边没有人比他更好,终有一日,这世上风刀霜剑,都可能让她退回自己的蜗牛壳,选择在这薄世为个人活到底。

    直到今日鹰背上他绑好她一跃而下。

    直到此刻她平静处理完所有恐怖的伤口,却对着一根刺扎出的小洞而无法抑制泪流。

    才如被惊雷当头劈闪电眼前过,一片雪亮里见心尘。

    她过往十八年,没有机会懂爱,也不能懂爱,受过太多的伤害,反而害怕人间温暖,时刻竖着尖尖的刺,稍受惊扰便准备缩回。

    却也始终没有缩回。反倒一步步向前,不断递出试探的指尖。

    是什么让她这么自私的人,不舍放弃,徘徊至今。

    是因为爱啊。

    是足够的爱,才撑得她这薄凉心境,也愿意陪他在这自己并不喜欢的锦绣牢笼里,努力地活。

    泪水总也止不住,似那山间新雨断续地流,将殷红指尖染淡淡粉色,流入黧黑的泥土间。

    燕绥。

    我为你留在这诡谲朝堂,为你日日如伴虎一般伴君,为你选择和这世间最强大的势力争斗,你能不能,为我……好好的醒过来?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相依为命(第二更)

    老天可能是睡着了。

    没听见她难得的祷告。

    燕绥并没有醒过来,文臻本想在下面等援兵,但眼看迟迟未到,显然哪里出了差错。文臻身边的药并不足以对症治疗燕绥的伤,急需寻医抓药,当下便决定,再等半个时辰,还没人下来,就找路自己出去。

    还没到半个时辰,忽然听见有人声,文臻心中一喜,站起身来正要叫喊,忽然看见林木中一抹黑色的衣角。

    她心中一跳。

    燕绥属下从来不穿黑色,因为燕绥不喜欢黑色,说脏。

    林飞白手下倒是常穿黑色,但是他们的黑色袍角会压银边和一般的黑袍区别开来。

    自己的随从是龙翔卫出身,天京三大卫之首,一向自矜身份,都穿和皇家风范相配的淡黄色。

    这一袭没有压边的黑袍,看起来和昨晚掳掠自己的黑衣人颇为相似。

    文臻立即踩灭用来取暖的火堆,将自己周围凌乱的各种痕迹用草把扫平。火堆旁边就是一个山洞,这地形是她看好的,就是方便出现异常情况时候的退守,那山洞很浅,不适宜长期呆着,但临时藏人没有问题。她将燕绥扶抱进去,靠山壁坐着。

    那堆荆棘丛昨天烧了一半,她并没有动过,此刻便原样拖了来,挡在山洞口。一般人都不愿意靠近荆棘,那荆棘丛也足够密,看上去就像原始长在那里一样。

    刚刚一切弄好,那脚步声已到近前,十几个人,步伐轻捷,是练家子,当先一人声音有点熟悉,道:“就剩下这一片了,都四散开看看,尤其是溪涧那里,如果小姐从上头落下来,应该就在这附近。”

    众人都应是,一人叹气道,“这整片山林都搜遍了,小姐这是去哪了?当真会被那丫头害得掉下了山崖?这不可能啊。”

    一人也道:“是啊,当时我明明看见崖上林子晃动的,怎么等追过去,小姐就不见了呢。”

    一人道:“唉,咱们真是倒霉。别人都有更重要的任务,咱们弄丢了小姐,只能在这深山老林里一遍遍地找,天啊这崖真高真滑,刚才我差点就失手了!”

    又有人道:“得了吧。要我说,找小姐的任务还轻松一些,最起码不会遇见敌人。金营和石营的人,还要负责诱敌深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到现在还带着人绕圈子呢。”

    还是领头那人不耐烦地道:“少说两句,有这空闲赶紧找到小姐。真以为咱们的事儿是轻松的?找不到小姐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众人便都沉默,四散开寻找,片刻纷纷回报说没有,那领头人四面看看,这里几乎一览无余,确实也没什么好找的,叹口气道:“那便不在崖下,还是回去山上再找吧。”

    众人便怏怏应是,其中一人走在最后,倒拖着长枪,正路过挡着荆棘的洞口,长枪一歪,将荆棘丛也拨得稍稍一歪。

    一线光亮射入洞中,正照在文臻的脸上。

    文臻心中一紧。

    那人却并没有注意到,照旧往前走了,文臻刚松口气,悄悄伸手想将那点歪了的荆棘丛给拖回去,那人好像忽然反应过来,咦地一声回头。

    文臻赶紧缩手,那人回头对荆棘丛方向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拖着枪,犹犹豫豫地回来了。

    文臻鼓起腮帮,努力地吹口中的无声哨,她这哨声就像需要撞大运,时灵时不灵,有时还是反效果,但此刻也没有办法,就指望瞎猫能碰到死老鼠。

    无声的,只对动物有效果的哨声,经过山洞的阻拦,也不知道能传出去多少。

    那人踢踢踏踏地走近,也不想靠近荆棘丛,手腕一掣,长枪如电般穿透荆棘,向里直射!

    那方向直冲着燕绥的心口!

    文臻猛扑过去,覆在燕绥身上,嘴里的哨子犹自猛吹。

    外头忽然起喧嚣,有人在惊叫,“那边!那边的猴群好像有异动!”

    “小姐是不是在那里!”

    “快去!”

    又有人不耐烦地招呼这边,“你磨磨蹭蹭地在干嘛!还不快点,小姐在那边!”

    长枪一顿,又猛地收了回去,那人快步走开,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咕哝道:“那山壁里好像是空的……”

    “啊呀山壁里有凹陷不是很正常的事!那边猴群在闹瞧见没有?小姐一定在那儿,别人可没她的兽哨!”

    人声渐渐远去。

    文臻吐出一口长气,转回身摸摸自己的肩膀。

    那里已经被长枪尖锐的枪尖顶破了一个小洞,再往前送一点,她的肩就要穿了。

    此地不可久留,保不准那些人发现扑空,就会察觉刚才的异常,回头再查看一次。

    听那些人交谈,似乎燕绥和林飞白的护卫被对方派人缠住了。

    文臻背起燕绥,一边背一边咕哝,“看着一点不胖,怎么沉得跟猪似的,等你好了,再不给你吃蛋糕。”

    她个子矮,燕绥却是高颀,腿不得不拖在地上,文臻又怕摩擦了他的伤口,想了想,最终还是又花费了点时间,做了个简易担架,用藤蔓穿了,绑在肩上,拖着他往前走。

    想爬上去不可能,只能顺着溪涧的方向走。她也不知道这山的出口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要在这山脉中走多久,听说西川长川两地本就多山,山脉连绵能有上千里,能从西川直接走到长川,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做记号,期待着护卫们能及时追上来。

    她在出发前,吞下了药囊里一颗药,她记得那颗药是燕绥师门在无尽天炼制的,一种可以激发体内潜能的药,但这种揠苗助长行为,必然会带来后头加倍伤害的结果,之前压下的伤越重,之后爆发得越狠。

    这药,燕绥并没有给她,她曾偷偷拿了,又被燕绥拿走,几次三番之后,她取了一颗放在自己的抽屉里,燕绥还没来得及拿回去。这回她身上的药被那神秘男子搜走,想办法回到房车之后,情况紧急只来得及随便抓了一把药,其中就有一颗这药。

    可惜的是,没能抓到对症燕绥情况的药。

    所以现在她还能维持着体力,拉着燕绥走了好长一截,但她心知就算暂时压下伤痛,也不能太过放纵,不然随时爆发了倒了,燕绥怎么办。

    她一边走,一边吹着那无声的兽哨,指望着自己的哨艺能在这恶劣环境中迅速精进,骗个什么麋鹿之类的来骑一骑。

    似乎也有什么动静,她有时候感觉身后有东西,回头看总看见各种兽影掠过,这些动物都似乎在背后窥伺她,并不近前。

    临时瞎揣摩出来的哨技,怎么能和唐慕之比,她也只能叹口气罢了,后来身后聚集的窥伺的动物越来越多,她甚至还捡到几个追她追得蒙头蒙脑撞在树上的兔子。

    这件事提醒了她,当身后聚集太多的野兽,就会把她留下的记号给破坏掉。

    她回头看,果然身后走过的路,一片狼藉,固然让敌人无法确定她的踪迹,也让她的人无法寻找了。

    文臻叹口气,时也,命也。

    老天爷是公平的,她和燕绥,占尽了上风,如今终于落了一次坑。

    希望这一次的落坑,不会把性命也折腾掉。

    仰头看天的时候,忽然鼻尖一凉。

    下雪了。

    雪毫无预兆地来,片片如蝶,从灰蒙蒙的天际旋转而下,片刻就覆了地面一层白。

    文臻在冬夜的风凛冽刮起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山洞,将燕绥拖了进去,生火烤起了兔子。

    火光烘烤下,燕绥的脸色似乎好了些,一眼看去,像在安静沉睡。文臻盯着他的睡颜半晌,把他的手端端正正放好。

    人家齐整惯了,不能乱。

    燕绥不能吃东西,得喝点水,但是她不想拿那冰冷的雪水灌他,可是这深山老林的,也没合适的器具烧水。冬天,野果什么的也很难采。

    正在纠结,忽然砰一声,什么东西扔进来,砸得火堆一阵火星四溅。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贴身照顾(第三更)

    文臻一惊,刚要蹦起来,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冲着她一阵吱哇乱笑。

    是猴子。

    一路,因为她那半调子的哨技,一直有野兽跟着,不近前也不离去,相比之下,猴子比较不老实,这还挑衅上了。

    她低头看一眼那猴子扔出来的石头,想了想向外走,猴子便也警惕地退去,却在不远处不断张望。

    文臻捡起洞口一个干瘪的野果砸过去,但猴子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把手里的东西砸过来,反而一哄而散。

    文臻想了想,便用藤蔓,在洞口突出的石头上结了个网兜,自己从身上取了个小调料瓶,往网兜里一扔。

    然后她拍拍手,回洞里去了。

    随即便听见砰砰乓乓之声,果然那些爱模仿的猴子,开始对着网兜练习投掷。

    过了一会声音止歇,文臻出去,看见满满一网兜的东西,大多是野果,还有药草样的东西,居然还有一只烂草鞋,最后她掏到了一个小铁壶。

    扁扁的,巴掌大,上头的花纹都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却可以看出最初的精致讲究,也不知道是哪家过路的公子,落下来的小酒壶。

    这简直是莫大的收获。

    她仔细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才用雪水洗干净了,又灌满了在火上烧,烧热了,才扶起燕绥的头,抱住他,将水一滴滴喂给了他。

    喂水的时候发现他的嘴唇干裂,热度很高,果然发烧了。

    文臻很庆幸她吃的药很有用,她现在的感觉,整个人有点晕,有点热,像装了一层盔甲。将疼痛都锁在了盔甲里,并不舒服,脑筋也不够清醒,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成分是不是大剂量的麻药。但好歹没躺倒。

    一壶水喂完,又烧了一小壶,她没动,将壶放在火堆边暖着,自己喝雪水。

    野果她一一尝过,选择了味道最好的几只,细细碾碎了,喂给燕绥。

    他额头很烫,需要降温,她准备去撕袖子,忽然突发奇想,背过身去脱了外衣,把那件燕绥亲手裁的内衣给接下来,蘸了雪水,搁在他额头上,一边喃喃道:“老娘牺牲了这许多,BRA都肯拿下来给你降温,你这么闷骚的,该会兴奋地醒了吧?”

    粉紫色的BRA刺绣精美不变形,折成两半沉甸甸地搁在他额头上,天然的好冰袋。文臻瞅了一眼,噗嗤一笑,觉得怪有趣的,咕哝道:“早知道穿越的时候带个拍立得。”

    又等了一会,她怒气冲冲地将罩罩冰袋拿下来,“这都不醒!不给你了!”

    她发了阵呆,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块兔肉,将剩下的肉包好。裁了自己夹层的干净衣服,又解开燕绥的衣裳,准备给他擦身降温。

    燕绥锦袍里头是一件轻薄的内袍,然后便是那套万用的运动背心,看起来倒挺和现代接轨的。文臻看见那背心已经有点旧了,想着当初说要给他做套皮毛版的也没来得及做,颇有些歉意。

    有些事,如果立下flag的时候不及时做,很可能就一辈子再也没机会做了。

    这个想法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顿时不敢再想,赶紧给他擦身。

    山洞里被温暖的橘红色火焰所笼罩,哔哔啵啵爆火花之声和外头的风雪之声呼应,有种幽深的静谧,她背对着洞口,用背挡着呼啸的寒风,给燕绥擦身。

    火光映照下燕绥的肌理越发漂亮,是一种泛着莹光的玉白色,并没有武人的虬结鼓胀,却能令人感受到蕴藏其中的弹性和力度,而线条则呈现一种增减一分俱不能的优美紧束,整个身体令人想到“恰到好处”四个字,令人不禁要叹天公不公和造物美妙,让这世上的钟灵毓秀之美都集于人一身。

    但翻过来擦背就不一样了,整个背上都是小小血洞,筛子一样能逼出人的密集恐惧症。文臻由衷可惜,希望不要留下伤疤,便取了伤药细细抹了,他的肌肤如此细腻,手指摸上去竟然打滑,文臻细细数那些洞,越数越心里难受,嘴上却笑道:“哎呀这些洞好像不是双数呢,好像还有些不对称,实在难看得很,喂,你要不要气得醒过来?”

    单数不对称的背上伤口也没让燕绥醒过来,高烧的热度却在文臻一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中渐渐退去,这让文臻松了一口气,重伤之后的高热是最危险的一关,熬过去,总能看见希望。

    这一夜依旧没人寻来,雪在半夜停了,文臻觉得庆幸,因为这林间本就情况不明,再雪大过膝,那行走就太艰难了。

    这一夜依旧没人寻来,她天亮之后纠结了半天,在原地等待和继续前行之间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继续前行。

    她之前扎营的时候看过周边地图,记得这山虽然连绵,但周边一直临近市镇,按说只要走上一两天就能逢上市镇。

    这冰天雪地万一双方岔了方向,那等到找到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她伤病发作,体力耗尽,燕绥怎么办。

    在出发之前,她先是忙忙碌碌地挖了一个坑,做好了一些准备,然后猛地吹哨,引得这山林间群兽躁动。猴子成群来砸东西,她没理。雪兔在脚下盘旋,簇簇拥拥,她没理;一只孤狼在远远的山岗间眺望,她心跳很急,却依旧没停下哨。

    直到她听见低沉的脚步声震动大地,树木不断啪啪断折,猴子兔子狐狸等小型动物闻风四散,连那只孤狼都不甘地嚎叫一声夹尾逃走,她才停下,摸了摸自己酸痛的腮帮。

    空气中骚臭气味浓厚,中人欲呕,难闻程度远超那些狐狸和狼。

    她平静地站着,抓好了燕绥的匕首——燕绥其实一向不带武器,万物在他手中皆是武器,这一回也不知怎的,居然有一柄匕首。好在他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品,那匕首称得上削铁如泥。

    而文臻也不带武器,因为她不会。她只会一套流转如意的拳法,她从没打算行走江湖。

    她手上戴着卷草。

    一棵树咔嚓一声断裂,被踩在一个巨大的黑影身下,那黑影慢吞吞走近,厚实的掌垫触地无双,一双不大的眼睛灰褐色,几乎倒映不上那个娇小的影子。

    一只黑熊。

    这山林之王缓缓而来,眼底有隐约的燥怒——冬眠正好,却被惊醒,谁都有起床气的。

    文臻吸一口气。

    一拳击在身边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那石头携着细碎的雪花旋转飞出,砸向那熊的头颅。

    那熊看着笨重,行动其实却很灵活,稍稍侧头,便躲过了这一击,顺势屁股向后一仰,发出一声震动山岗的怒吼,震得四面落雪伴碎叶萧萧下,再猛地向前一弹!

    一弹间飞雪爆起,碎石乱飞,眨眼间那熊巨大的身躯已到近前!

    那速度难以想象,也超过了文臻对熊这种生物的认知,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映着那巨掌,仿佛铺天盖地将天空覆灭,也要将她的头颅一瞬间拍扁。

    她只来得及猛然倒地,随即飞速向旁边一滚,轰地一声闷响,地面雪震荡起尺高,她身侧一寸处,已经多了一个坑。

    那熊一击不中,越发暴躁,顺手抓起地上一截腰粗的断木,横抡过来。

    文臻旁边就是一个斜坡,她却不躲,身子腾起,绕着树木转了一圈,已经到了树木之上。

    那熊伸爪就来抓她,她在树上躲避不及,嗤地一声,左臂之上鲜血飚射。

    她犹自不逃,一个翻身落地,正在熊身笼罩阴影之下。

    似可盖天的巨掌再次落下。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为你筹谋(第四更)

    忽然砰一声闷响,那熊狂嗥一声,身体向前一栽。

    文臻等的就是此刻——她掷出的石块是回旋的,被砸出去后一个回转,正砸在熊的后背,为了让熊不偏离石块回转的轨迹,她拼着手臂受伤,硬生生挺在原地。

    熊栽倒的地方正是偏高的一处坡上,向着她的位置栽倒。

    文臻猛地倒地,哧溜顺雪向下,熊和她同时往下栽,那白毛飘扬的,柔软的肚腹,就在她的上方。

    她伸手,手中匕首明光闪烁,要借着这顺坡而下的力道,将这熊剖腹!

    但随即她就发现她想错了!

    熊栽下的角度和她下滑的角度并不一致,而这匕首太短了,根本够不着熊的肚腹!

    而这一击不中,下一秒她就会先被熊压住。

    那熊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她头顶。

    文臻的动作就像玩魔术,一眨眼便抛出了匕首,食指微微凸起如凤喙,食指之上,卷草光泽幽淡。

    然后她蹦了起来,一头正撞上黑熊肚腹,左手成拳,卷草狠狠往上一顶。

    咔嚓一声闷响,响在黑熊的腹中,熊嗥声惊天动地,文臻的拳头深深陷入狗熊的腹部,她向外拔,却拔不动,狗熊剧痛之下已经蹿起,竟把她身子也带起,然后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文臻高举着血淋淋的拳头跌落,手上卷草一霎间由带锯齿圆盘状恢复成戒指模样。

    而狗熊肚子上,多了一个盘子大的洞,带出一截肠子,啪地打在文臻脸上。

    那腥臭恶心难以描述,文臻险些吐出来,忍不住一个踉跄,而此时受伤濒临发狂的狗熊一个转身,巨大的巴掌扫过来,文臻眼角扫到,只来得及身子一侧,然后砰地一响,感觉半个身体都麻木了,整个人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再重重落地,被树上震下的雪埋了半身。

    文臻趴在雪上,动弹不得,咬牙挣扎出最后一分气力,将身边一块石头抡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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