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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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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的人的爱,到底该是怎样的?
是这满院花费心思的萤火,是这用碎裂拼出完整的画,还是这一捧水敲击而出的华章?
寤寐之思。
睡与醒之间,明与暗交界,自己都朦胧未曾清醒,到哪知晓心意有几分?
音乐声停止,唐羡之停手向她看过来。
他笑得还是那般随意从容,好像这满院子的极深用心不过是随手摆的玩意,不想给人任何压力。
“怎么样?我手还算灵巧吧?”
文臻像瞬间被解了绑,那种像被空气都束缚住的感觉不见了,无声吐一口气,连说话声音都明亮了几分,“哇,你这手巧的,什么时候教教我啊?”说着挤到唐羡之身边,拿起那根用来敲击的小棍子,叮叮当当敲了起来。
唐羡之凝神听了一阵,不禁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调子,我怎么没有听过?”
“你是东堂著名音律大家,博闻广记,没有你不知道的曲调,然而这首你真不会知道,”文臻笑,开口唱,“老唐开车去东北,撞了。肇事司机耍流氓,跑了。多亏一个东北人,送到医院缝五针。好了。老张请他吃顿饭,喝得少了他不干,他说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俺们那嘎盛产高丽参,俺们那嘎猪肉炖粉条,俺们那噶都是活**,俺们那嘎没有这种人,撞了车了哪能不救人……”
唐羡之噗一声笑出来了。
树上的唐慕之差点掉下来。
“此乃何曲,东北人又是什么人?未曾听过此国。”唐羡之认认真真问她。
“这首歌叫东北人都是活**,唱歌的是雪村。”文臻笑嘻嘻道,“说的是那嘎民风淳朴热情善良。猪肉粉条可劲造,小鸡炖蘑菇地三鲜管饱。你看,多么可爱简单的人民,和这样的人交往,才叫舒服。”
唐羡之也笑,眼眸里微光闪动,看一眼扯着嗓子唱歌,还要给他唱“我的滑板鞋”、“伦敦铁桥掉下来”、“隔壁老王有块地”、“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的文臻。
这是只小狐狸呢。
拒绝的方式都这般独辟蹊径。
说他不简单。
说自己想要简单的生活。
这样让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文臻笑嘻嘻唱完一首,又夸那鸭蛋萤火虫灯精美巧妙,蝗虫过境一般脖子上挂一个,腰上缠一个,手里提一个,笑道:“我们那有个端午节,小时候过这节日就吃粽子配鸭蛋,鸭蛋掏空了涂彩色画,或者打个彩色网兜直接挂在胸前,小朋友们一起玩,就比谁家的网兜打得好看……一晃这么多年了,今天终于又感觉到了妈妈的味道……”
树顶上哈哈一声笑,笑声十分嘲讽。文臻和唐羡之抬头,就看见唐慕之飞身而起,一闪不见,
树梢簌簌微动,天空回荡她硬邦邦丢下的一句话。
“却原来对牛弹琵琶,明月付沟渠。”
文臻就好像没听见,和唐羡之天南海北又随便聊了一阵,便若无其事地和唐羡之告别,丁零当啷地带着几个鸭蛋灯往外走,那张为她制作的画像却好像忘记了。
院子里,唐羡之轻轻敲着那鸭蛋乐器,唇角微微一勾。
……
文臻出了唐羡之院子,吁出一口长气,心中庆幸,幸亏先前和燕绥有点小口角,他不知道在唐羡之那里发生的事儿。
然后她的脑袋就被砸了。
文臻摸着脑袋向上一看,呵,蛇精病正坐在两院相邻的院墙上,拿着个鸭蛋抛着玩呢。
一看那鸭蛋文臻就知道要糟。
果然那人抛了几下鸭蛋,问她,“鸭蛋哥可好?”
鸭蛋哥……
有你这么给人起绰号的吗?
那你是不是该叫对称帝?
瞧那一脸的欲求不满。
真是这条gai上最骚的仔。
“好呀,唐羡之手好巧心好细哟。做的东西都好玩。想不到一个鸭蛋也能给他搞出这么多花样,比某些只知道吃吃吃的人强多了。”她举起那萤火鸭蛋灯,一脸嘚瑟地和他炫。
气死你算逑。
墙头上燕绥的脸给那灯照得青幽幽的,也不说话,呵呵一声,手上不知道在动作什么,过了半晌,两个东西又砸在她面前草地上。
文臻捡起来一看,一个是个鸭蛋雕刻,也是掏空的鸭蛋,却进行了极其细致精美的镂空雕刻,看上去仿佛一幅画,文臻对着光仔细照了一阵,发现一面是一个少女在烤肉,一面是一个少女端着蛋糕。
瞧,果然是个吃货吧?就知道吃吃吃。
文臻坚决不想承认那蛋壳雕刻无比精美,不想承认在这样薄脆的蛋壳上雕刻有多难,只想嘲笑某人的幼稚。
另一个就是普通鸭蛋,还没吃的那种,外头居然是一个彩线的网兜,七彩丝线光泽流转,还掺了金银线,网兜打线的手法也十分精巧。
墙头上忽然探出容光焕发的脑袋,跟她八卦,“文姑娘,刚才殿下忽然说要学打彩线网兜,哎哟这时候到哪找?我狂奔到最近的府邸,也没管是谁家,直接到人家绣房揪出来一个绣娘,殿下看了一遍就得把人再送回去,来回就花了一盏茶功夫,哎呀累得我,还要给那个吓得直哭的绣娘送银子压惊。唉,我们真是苦命……”
他后面的絮絮叨叨文臻就听不见了,脑海里飘着大写的不可思议。
他这是刚学的?
她在唐羡之院子和他讲端午节习俗,他听见了就立即行动了?
这么复杂的打线,他一遍就会了,文臻自己也是个手巧的,此时也禁不住嫉妒一秒钟。
又有些好笑,她其实当时是有些尴尬,要淡化那种暧昧的气氛,所以才和唐羡之东拉西扯,表现出一脸对妈妈的怀念感情的。但其实她满嘴跑火车,她是个孤儿,自幼在研究所,从未出外参与过任何节日,哪来的妈妈打鸭蛋络子?
她记忆早,但印象中没有母亲的影子,倒是有几张苍老的脸,有昏暗模糊的旧屋场景,有整日的长吁短叹,她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生命里没有最亲的人参与。
但她不恨。父母没有上岗合格证,所以父母绝不代表人人合格配当,她运气不好遇上不合格的,那是命。她自己好好的活就够了。
至于父母,既然没有好好参与,那以后一辈子也不要参与了。
所以燕绥父母双全,她觉得应该珍惜,和母亲关系不好,她觉得也没什么要紧。
文臻拿着鸭蛋络子,一时有些思潮翻涌,下意识要往脖子上戴,随即发现那络子的花纹有点奇特,好像底部是几个字。
文臻翻过来仔细看,才发现是“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你妹!
刚刚那一秒钟的感动瞬间飞到了西番。
……
第三天,文臻照常上班。去宫里伺候,去大臣府邸监督。
她光禄寺的差事还没正式点卯,要等这边的事情完全稳定。
忙碌了一天到晚上回去,一进门先收到德高望重递给她的一封信,信封上没有落款,文臻正要看,忽然发现气氛不对。
林飞白的院子门口怎么停着一辆杏黄色凤帷凉轿。
那制式,眼熟啊。
还有,那院子里怎么有孩子的笑声。
以及……德妃娘娘的笑声?
偶滴神啊,妖妃来看林飞白了!
文臻本来要看看林飞白的,脚跟一转,掉头就走。
可惜已经迟了,里头,菊牙拿腔拿调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哟,那不是文女官吗?文女官,干嘛过门而不入啊?”
文臻愕然回头,一脸无辜,“菊牙姑娘这是怎么说?我是瞧见娘娘的辇驾,想起贵客临门,得弄点好的饮品来招待。既然菊牙姑娘这么说,那要么……就算了?”
菊牙抽抽嘴角,只得对她笑开一脸菊花,“还没恭喜文大人。文大人这么说菊牙也当不起,那您快去快回咧。”
转头悻悻骂一声:奸诈!
文臻乐呵呵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叹气,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看,竟然是太子的小儿子燕泓,看来今天德妃带着他来串门子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小一点的男孩,文臻不认识。她在宫里伺候也有一阵子,娃娃们都见过,除了养在太后膝下的十九皇子。
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母亲犯错被杀他自己险些也丢命的倒霉孩子吧。
文臻有些诧异,太子竟然会让德妃带着自己的儿子,他和燕绥关系可算不上好。但转念一想,平日里太子也没多重视这个小儿子,让德妃带着,责任是德妃的,真要出点岔子,说不定还可以拉下德妃呢。
十九皇子拼命拉燕泓衣角,燕泓便拉着她衣角,仰头和她哀求,“文女官,文女官,听说宜王府主院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可是我们不敢去,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宜王府主院确实有不少游乐项目,空着也是空着,文臻便道:“好呀。”将两个欢天喜地的孩子带过去,嘱咐在那看守的容字队护卫看护好两位殿下,玩一会就送回到林飞白院子去。那两人领命。
燕泓和十九皇子燕缙面对整座院子的滑梯球池秋千甚至还有小火车……早就张大了嘴,欢呼一声便一头扎了进去。
燕泓走了几步,还记得文臻,转头来抱住文臻大腿,仰头悄悄和她道:“文女官文女官,你嫁给宜王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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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羡之:……我和你谈感情,你告诉我这是你妈妈的味道?
大桂圆:……我和你要月票,你告诉我下个月兜里才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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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
文臻:“嗄?”
这剧情转折太快有点跟不上啊。
“宜王叔太冷淡了,我们都不敢到他家里来,想不到他家里这么好玩,可是我们还是不敢来……文女官你嫁给宜王叔就好啦,以后我就可以天天来玩啦。”
文臻呵呵一声,心想图样图森破,别说老娘不嫁他,老娘嫁他他也不会天天给你玩,他不喜欢你爹你造吗?
她拍拍燕泓天真无知的狗头,糊弄几句,便匆匆回去,多少得应付一下德妃啊。
她这边刚走,那边两个娃扑入游乐的海洋,两个容字队的护卫,从容不迫和义不容辞,则抱着膀子闲聊。
从容不迫道:“这可是咱们未来小主子的院子,就这么放外人先进来玩了,这要被殿下知道,咱们会不会挨骂。”
义不容辞啧啧一声,摇头,“你在外执行任务刚回,怕是不知道这位文女官在咱们府里的地位,别说弄两个人进去玩,就是安排人住进去,我看殿下也不会说啥——毕竟小主子还要靠她生出来呢。”
“啊,竟然已经到这一步了么?”从容不迫震惊。
“到哪一步我不晓得,但我晓得未来的小主子可没你想象得这么得宠。你以为这院子是殿下期待小主子所以早早弄成这样?我告诉你,恰恰相反。”他指向那俩撒欢的孩子,“弄这院子我有参与。殿下说,弄齐全点,大一点,以后有了小崽子,就扔进来叫他自己玩,省得没完没了在面前碍眼——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两个护卫齐齐望天,为未来的宜王府小殿下默哀一分钟……
燕泓在里头玩了一阵,终究惦记着德妃那里,怕她担心,便拉了他的小皇叔出来,刚到门口,就发现两个护卫鹌鹑一样站在一边,而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
燕泓一看见他腿肚子就要打抖。
不光是他,整个皇宫的娃娃看见他都腿肚子打抖。
燕绥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问义不容辞,“这两只从哪来的?”
义不容辞还没回答,燕泓一阵紧张,生怕害文女官被连累,连忙大声道:“宜王叔,是我求文女官让我进来的。”
燕绥淡淡看他一眼,道:“滚出去罢。以后别来了。”
燕泓怏怏应声是,想了想又委屈地道:“我都叫文女官嫁给王叔你了,还是不行吗?”
转身就要走开的燕绥忽然停步,随即燕泓听他吩咐义不容辞,“这园子以后给泓殿下配个钥匙。”
那边大声应了,燕泓又惊又喜,大声道:“多谢宜王叔。”
燕绥并不回头,燕泓福至心灵,又加了一句,“回头我再谢未来王婶文女官去!”
燕绥便又吩咐义不容辞,“园子里的玩具,比较新奇的,照样做一份送到东宫去,指名给泓殿下。”
燕泓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脑袋。
他傻乎乎地看天空。
今天的宜王叔真好哟。
像这夏日的天空一样灿烂呢。
……
文臻回到燕绥的厨房,想着既然已经和菊牙吹下牛了,多少得拿出点新鲜玩意来,上次答应做给燕绥的珍珠奶茶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这个吧。
珍珠比较好做,木薯粉是主料,筛净之后加上好红糖,用热水混合成团,文臻手指一搓便是一个滚圆的小丸子,每个丸子大小差距绝不超过一毫米。
然后是托易人离在滇州找来的上好红茶,煮开之后过滤掉茶叶,倒上糖浆,加入牛奶,便是奶茶。
再把煮熟的珍珠丸子加入,便是风靡现代的珍珠奶茶。
吸管用质地比较好比较粗的苇管便可。
做好珍珠奶茶,花费了一些时间,她留了一些在锅内,自己装好了几杯,端了送去林飞白的院子。
林飞白院子内,果然德妃在上座,林飞白在一边相陪,两个娃娃已经回来了,绕着德妃在跑,午后昏黄的光洒落,平日美到凌厉孤绝的德妃眉头舒缓,嘴角含笑,一边时不时扶一下身边跌跌撞撞的娃娃,嘱咐他们小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和林飞白说话。而林飞白正亲自给她斟茶,他此刻神态也淡去平日的剑般锋利,显得家常又从容,显然在德妃面前很放松。
而菊牙也一改在她面前的拿乔模样,时不时凑趣。逗得德妃白她一眼,而林飞白则笑着打圆场。
文臻远远站在门口,看着厅堂里那一幕,夕阳暮色里,每个人都神情脉脉,多么像一家亲人,含饴弄孙,叙话家常。
她心底忽然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忽然想起,在过去的那么多年,居住在德胜宫的燕绥,如果时时看见的都是这样的场景,然后再面对母妃的漠然,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比她此刻的酸楚还要疼痛吧?
又或者长期的疼痛过后便是麻木,伤口结了厚厚的疤,刀划下去再不流血。只留一条寂寥的罅隙,漏这深宫午夜瑟瑟的风。
他素日在她面前颇有些掩不住的萌,但人前那种漠然与放纵深入骨髓。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令世人侧目的古怪……德妃功不可没。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愤怒。
这算什么?
照拂偏心林飞白还可以说是爱屋及乌,那两个娃娃又算她什么人?
文臻之前就听说德妃喜欢孩子,但毕竟比较少去德胜宫,今日亲见,忽觉冲击。
全天下的孩子就燕绥不值得喜欢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又想转头就走,可下一瞬她就展开笑容,端着奶茶稳稳走了进去。
和永远那副老娘不care你神情的德妃问了安,献上奶茶,林飞白站起身,端起一杯奶茶要献给德妃,不小心却触及了她手指,林飞白急忙缩手,看文臻一眼,脸微微红了。
文臻却毫无所觉模样,笑眯眯端茶给德妃,顺便说明了喝法。
德妃掀起和燕绥一般尾端深宽的眼皮,看了文臻一眼,又看了林飞白一眼,眉心微微一聚。
不过她的不快,很快就被奶茶给抚平了,珍珠的奇妙尤其令她意外,嚼了嚼忍不住赞道:“这个好,有嚼劲。”
文臻就端了三杯来,她没想到两个孩子这么有自控能力,居然能早早回来,怕端来了冷了不好喝,便留在了锅里。
此时她心情不好,有点恨屋及乌,也不想特意去再拿。
那两个娃娃眼巴巴望着,燕泓向来教养不错,见没他的茶虽然委屈,倒也忍住了。十九皇子年纪还小,看来十分淘气,缠着德妃要喝,德妃便看文臻,文臻笑眯眯道:“这东西稀罕,刚刚做出来,也就这几杯。”
德妃继续盯着她,文臻又笑吟吟扬了扬自己的奶茶,一脸遗憾地道:“抱歉啊娘娘,我嘴馋忍不住,在路上自己喝过了,实在不好再献给两位殿下。”
燕泓还好一点,十九皇子哇一声便哭了,德妃一脸纠结,正要把自己的塞给十九皇子,林飞白连忙把自己没动的递过去。
那孩子破涕为笑,和燕泓两人端着到一边分享去了。文臻淡淡笑道:“娘娘对小殿下们真是爱心十足。”
德妃斜睨着她,“本宫怎么觉得今日你似只涨满了气的河豚鱼儿。”
文臻默了一默,心想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瞧这骂人的鲜活劲儿。
她忍了忍,终究忍不住,笑道:“是啊,刚才过来,看见一株树上有个鸟窝,鹊巢鸠占。那只傻老雀儿,还忙着叼虫儿,养那群不是自己的崽儿,留那小雀一边凄惶,真是令人唏嘘。”
室内忽然气氛一静。
原本和林飞白探讨这奶茶的德妃手一顿,林飞白倾过去的身子一僵。
半晌,林飞白慢慢坐正,面无表情,双手搁在膝上。
德妃倒还是那懒懒斜倚的姿势,那种体态下看过来的眼神镀黄昏幽黄的光,有种夜将至的冷意,她就那样盯着文臻,唇角似勾未勾。
文臻怡然不惧,硬是在她那样的眼神下对着她笑了半刻钟,还对她扬了扬手中奶茶,有滋有味嚼了一颗珍珠。
这半刻钟内,屋内的气氛紧绷得似要炸开,可惜某人根本不接受这个这个频段。
好半晌德妃才转开眼神,呵呵笑一声,道:“这世上,怎么这许多自作聪明的人呢?”
文臻不理,喝茶。
“想要抱不平,最好先得有五陵侠少的意气和才能,否则不过是野狗乱咆,徒惹人驱赶而已。”
文臻还是笑,“娘娘这珍珠不多吃几个?可以美颜呢。”
“你这是对燕绥上了心?”德妃忽然道,“想做他的侧妃?”
文臻倒没想到她思维这么跳跃的,心中一跳,下意识看一眼德妃,傍晚光线过于斑斓,遮没了她的表情。
倒是她身边林飞白,神情有些古怪,咳嗽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
文臻便笑,“当然不。”
屋外似乎有点动静,但她心绪绷紧,也没注意到。
德妃瞟了外头一眼,“为何?”
“娘娘又在说笑。”文臻一脸诧然,“殿下天潢贵胄,文臻怎堪为配?”
“本宫瞧燕绥倒对你上心。给了你许多特例呢。”
“那许是殿下瞧着文臻孤身在天京,无人依靠,心生怜悯,愿意伸出援手吧。”
“你倒撇得干净。”德妃笑起来,“说得好像燕绥是个善良人儿一样。”
“娘娘也总是这么和气,好像不把殿下说得一钱不值就不够谦虚一样。”文臻也笑。
“值不值钱,可不是本宫说了算。”德妃美美地吸一口奶茶,“他真要值钱,怎么连一个出身贫门陋户的小家碧玉也敢嫌弃他?”
文臻听得怒气上涌,正想找句够劲的话骂回去,忽听身后微响,回头一看,脑子里便轰地一声。
燕绥端着一个有点眼熟的锅,立在门槛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上表情,或者也和平日一样没什么表情,可文臻迎上他目光,只觉得心瞬间便漏跳了几拍。
那般深黑幽邃,不见微光。
德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竟然分外热情,还藏着一分掩饰不住的小得意。“哎呀,燕绥你来了啊。来来来,一起喝奶茶。”
燕绥也便端着锅进来,德妃探头一看那锅,刚才的兴奋神情立即不见了。
那是满满一锅珍珠奶茶。
文臻刚才做了剩下的奶茶,被燕绥一股脑端来,来气他老娘了。
“文大人,这奶茶怎么回事?”
文臻耸耸肩,毫无被揭穿的慌张,“哦,启禀娘娘,这是微臣的试验品。试验品嘛,终究不够那么完美,自然不能奉与尊贵的娘娘。”
德妃看看她,再看看燕绥,忽然呵呵一笑,也不生气了,一脸幸灾乐祸地起身,道:“那便罢了。天色已晚,宫门快下钥了,菊牙。”
菊牙便上前,恭谨地搀着她家娘娘向外走。
德妃走到门口,和燕绥擦身而过时,忽然伸手一拈他下巴,笑道:“小可怜见的。”
燕绥转头,和她对视一眼,也微微一笑,道:“是啊。大概是被你的晦气传染了。”
德妃的手指一顿,似乎要用力,但随即便被燕绥拂了开去,她也不生气,叹息一声,拢起袖子,施施然走了。
文臻看着这对母子互动,心中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两人互相凝视时,眼神一般的寂寥而无奈。却又不是对对方生出的无奈。
德妃的眼神里并没有太多嘲笑,燕绥的漠然却像是早已习惯。
德妃走时那一声叹息如此悠长,以至于好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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