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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长姐凶且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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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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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富春镇孀妇失夫

    如有朋到江南杭州来,定会听人说起城南五里外的富春镇。

    这座百年老镇,有沈氏一脉在此安身落户,因出了数位朝堂重臣而声名远播。

    这里的民众受其潜移默化,甭管富贾还是贫民,大都禀持恪礼守规的风教,尊崇八德。

    三年前,朝廷在此征四十名青壮年北上抗击鞑虏,后战事平定得回者不过寥寥几人。

    那些遭逢恶变的妇人,有的矢志做节妇,夫亡子稚,或公婆年迈,或家境寒苦,她始终如一,誓年轻白首不改,有金石之心。

    有的甘愿做烈妇,夫亡不独生,从容赴死,愿玉石俱焚。

    经沈首辅奏疏皇帝,旌表六扇贞节之门,竖于镇口视为荣耀。

    却也有从夫家出被娘家接回,且多有原因。

    有的虽有公婆却无儿女,公婆体恤其年纪尚轻,又恐日后难守、做出私奔苟合有辱门庭之事,是而陪些钱财好声好气送其离开。

    还有夫妇从前恩爱不忍忘他,欲立心静守,却因公婆刁钻妯娌难处无奈归去。

    娘家父母兄嫂能容人者,辟个院落供宿住,其也乖觉,荆钗布裙,深居简出整日靠做针黹贴补家用,若那娘家难容人者,央媒婆子再寻改嫁之途,倒也无人说三道四论长短。

    话说镇里有个女子,名唤萧鸢。

    三年前为给病母冲喜,嫁给县衙师爷马锡的长子马运来为妻,哪想洞房花烛还未度完,才卯时许,夫君即被征兵的官儿带走。

    不消半年载即传来噩耗,马运来为替大将军沈岐山挡敌箭,被刺中心窝一命呜呼。

    而这边她亡母才过头七。

    正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马家公婆骄悍霸道,认定萧鸢命硬克亲,收屠户赵刚百两银子卖她身儿,其羞愤难挡,偷跑出来从状元桥上跳了河。

    后续事儿便更离奇了。

    萧鸢被救上岸后,性情大变,做了三桩让镇民目瞪口呆之举。

    一桩是击鼓上了公堂。由县太爷做主与婆家撇净干系,休回娘家。

    二桩是跑去沈家讨公理。沈家爷们在京为官,女眷早些年也随了去。

    富春镇的老宅交由冯管事打理,他被缠不过,给三爷沈岐山去了封信,原也是敷衍之计,山重水复路迢迢,谁知家书驴年马月才能收到呢,哪想那沈岐山很快捎来口讯,每三月一次,从他官饷分萧鸢十两白银供其生计,旁人不得争抢。

    三桩是这萧鸢与旁寡淡度日的孀妇不同,她乌油发里总插簪戴花,浅染胭脂,爱穿红衣裳打扮鲜俏。

    用积攒的二百两银买了闹市街前一幢楼,遂带着弟妹,檐前横起富贵茶馆大匾,做起迎来送往的营生。

    日光弹指过,花影座间移,转瞬两年匆匆,茶馆生意尚可,萧鸢却声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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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章 俏萧娘替人遮瞒

    阳春五月,富春镇,财神街。

    财神街贯穿南北官道,两边是商贾开的各色店铺。

    皆为三层灰瓦红墙的小楼,一楼门面,二楼客坐,三楼卧房及厨灶。

    且说这日,昏蒙天际变作鱼肚白,氤氲镇子的浓雾见亮弥散,沉寂一晚的街市鲜活起来。

    有从桃叶渡上岸的船夫,担着满筐活蹦乱跳的鱼虾,嘎吱嘎吱踩着潮湿的青石板道;半大的少年摇着蒲扇在生炉子,黑烟腾腾升起,熏的他眼窝儿发酸;曹婆子在街口煎肉饼,油滋滋作响,走街串巷的挑油郎、杂什小贩渐多起来,空气里不再只有栀子芬芳,添了红尘浓重的烟火味儿。

    一个头戴青巾、身穿半新不旧黄道袍的算卜人,持着幡旗离曹婆子五六步远顿住,摆好桌椅、笔墨纸砚及签桶,慢条斯理坐定,深吸一口肉饼子飘来的油香,便似自己尝过般满足。

    欲要笑脸寒暄,忽听“吱扭”一声门板响,顿时抖擞,双目炯炯有神,不止是他,那曹婆子一双被猪油蒙浊的老眼,也乍然精光四射,不约而同随声望去。

    富贵茶馆里迈槛走出一对男女,那男子年轻清瘦,被江南水土滋养得一身细皮嫩肉,穿葱色软锦直裰,脚踏陈桥鞋,海青袜儿,手持水墨玉骨扇儿,还道是谁,正是富春镇首富大商贾柳家长孙柳孟梅。

    而同他一起的,则是个小孀(寡)妇,年纪不上十七八,生得美貌妖媚,乌发挽着杭州攒,两边腮上各生一酒窝,但得浅笑,满脸尽是风情月意,穿水粉绸洒花云肩衫儿,荼白裙子,脚踩一双新绣红鞋,她便是萧鸢,娘亲亡故的次年,爹爹遁入佛门,还有双弟妹,在财神街开了此间茶馆相依度日。

    她凤眼一瞟,便见得煎肉饼的、空口算命的、卖汤馄饨的、生炉子的、左邻右坊、甚打街前巧路过的,皆神情薄蔑地窥过来,却也不慌忙,甚将帕子掖进袖里,抬手替柳孟梅一面整理衣襟,一面抿唇低声儿笑:“瞧,又害我被他们嘲,此趟不能轻易饶过你!”

    原来这柳孟梅好龙阳,与镇头程家少年有些首尾,而柳父身为富春镇镇长,性子方正古板,禀持天地阴阳正配,眼里容不得半粒沙。

    他深惧父威,想了法子在富贵茶馆与相好私会,而外人看来,只当他与萧鸢有所勾搭。

    柳孟梅亦笑:“我爹才从杭郡进了批龙井雨前细芽,皆是尖货,给你弄些可要?价钱按给茶农的来,可是低得不能再低。”

    萧鸢眼睛顿时闪闪发亮,颌首谢过,想想又问:“你如此混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终有露馅时,我定会被你牵累呢!”

    柳孟梅回道:“待得黄梅天儿,我与程郎便要进京赶明年春闱,山高老子远,他可再管不上。”语毕不多留,辄身摇着扇子晃悠悠往家去。

    萧鸢把门阖紧,下了踏垛,听得算卜的高声叫她:“萧娘子看气色,是财运当头相,何不抽个签儿算一卦?”

    她暗自好笑,这镇上谁不知今是她去沈宅讨银的日子,却也不说破,捏了文钱丢进签桶里:“承你老吉言!”

    看她摆着腰肢渐远的背影,算卜的伸两指抠挖半晌才把铜板找出来:“个刁钻的小孀妇!”

    嘴里骂一句,紧攥着钱问曹婆子换肉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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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章 龙舟会浮浪难欺

    春风卷流云,燕紫莺黄穿树,桃红柳绿争媚。

    萧鸢沿着青石板道不紧不慢地走,当朝虽民风开放,但常行于街市间的女子,多是带孩老妪及卖笑娘,像她这般年轻俊俏的,一路总惹来男子回首侧目。

    她其实早已习惯被打量,只揩紧帕子顶日阳儿赶路,走的口渴,临街旁买了碗甜酒酿,立住边喝边远眺状元桥,桥上人烟奔忙,顿时蹙起眉尖。

    今是五月五龙舟大盛,柳镇长每年里最注重这个,带领富春镇大户不晓砸了多少银子,风传百里,招引得远近乡镇民众,都在这一日纷纷赶来游玩行乐。

    她放下喝空的碗儿,走至桥岸边,见得六七艘崭新龙舟红彩缠绕在河面游行。

    听锣鼓喧天,呼喝振臂,船工掌舵划桨逐涛冲浪,好胜争强势比高,大河宽面起伏,宛有金龙腾跃于碧波。

    还有数支画船泛棹于旁,船中富贾王孙邀朋结伴,立且坐,谈笑风声,伺童打扇递茶,乐伎丝竹歌舞,确是一派热闹风光的景致。

    萧鸢从发间拔根海棠花簪子攒在手里,穿梭人群间,走至桥央,果有浮浪之徒觊觎她多时,一面笑嘻嘻问可是萧娘子,一面伸出扇柄挟抬她下巴轻薄,萧鸢弯起唇角冷笑,忽扬起簪子朝那人手面戳去,那人避闪不及唉哟惊呼,再看已是肉皮破绽,鲜血蜂涌下淌,疼痛钻心愤而开骂:“你个不知廉耻的孀妇。。。。。。。。”

    一巴掌直朝她颊腮呼来,却被人用力握住胳臂:“富春镇岂容汝等在此撒野?”

    萧鸢欲掏袖笼里的短刀便顿住,挑眉睁目望去,是二弟萧滽所在书院的韦先生仗义相助。

    轻颌首,头也不回疾步下桥,再拐进朱雀巷,一条幽幽静静的巷道蔽了天日,积了水坑一洼一洼,她小心翼翼踮起脚尖走着,一缕过墙风把裙摆吹得窸窣窣作响。

    出巷道即是沈府老宅,门前蹲卧着两只大石狮子,虽经年累月风吹雨打,看去依旧肃严凶猛。

    萧鸢走近朱红大门,虚掩,里头静默默的,隐约有仆子洒扫刷刷声儿绕过影壁传来,她轻叩蝴蝶兽面门钹,见门房探出头来,便笑着说:“叔,我来寻冯管事哩!”

    门房早已习惯,朝内指指,让她自个进去寻。

    萧鸢道谢,转过影壁朝里走,二楼雕花红牖一扇扇推开,着青衫的婆子手持毛扫在拂抹窗棂,抖擞的尘灰被天井溜射进来的光线,映射的如虫如萤漫散飞舞。

    乌瓦檐昨夜宿雨嘀嗒嘀嗒落,打的院里一丛绿芭蕉叶儿直颤晃。她顿步,楼上楼下四顾,忽听得:“。。。。。。恰离了洞庭湖,再上邯郸道,驾天风万里扶遥,想当初寻真误入蓬莱岛。。。。。。”冯管事跷腿坐黄花梨椅上摇,余光恰睃到廊前一抹海棠红窈窕寻来,不由觑眼继续唱:“我今日又被闲人恼!”

    萧鸢踩过门槛立住,离他五六步远,搭手作个礼儿,开门见山:“无事不登三宝殿,劳烦冯管事,我来领沈大人给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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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幽深宅萧鸢讨银

    冯管事端起茶碗慢悠悠吃了口,嘴缝里哼了声:“你那茶馆生意兴隆,每日赚的盆满钵满,还在乎这十两银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休要贪得无厌不知足。”

    萧鸢不急反笑:“冯管事又听谁在耳边嚼蛆放屁,你尽管说那人面狗心的姓甚名谁,我要去撕烂她的嘴。”

    有个婆子端着铜盆站在廊前泼水,回首斜眼儿剜她。

    萧鸢佯装不见,继续说:“这世间本就是男人天下,我个妇道人家,夹缝里讨生活难做,茶馆里瞧着来往皆是客,官爷吃茶甩袖走了,我不敢讨,地痞吃茶拔腿走了,我不敢追,邻里街坊无事来讨碗茶吃,碍着情面我还得多斟一碗,每日晚儿算盘上下拨弄,戥子来回称两,去掉本钱儿竟没个剩余。”

    “我那二弟在书院寒窗苦读,待梅黄雨肥时,就得背起箱笼进京赶明年春闱,山迢水长一路风尘,到了皇城餐宿皆需银子打点,还有我那小妹。。。。。。。”说到动情处,她揩帕子蘸蘸眼角:“胎带的病气、需黄精仙草每日里调养着,我容易嘛我!冯管事还听信谗言、有心取笑。。。。。。。。”

    “罢罢罢!我说一句你顶三句!”冯管事听得头痛:“不胡白扯这些,三爷初时讲的明白,只供济你两年辰光,如今时限已至,你还来作甚?”

    萧鸢不慌不忙:“冯管事您贵人多忘事,今确是最后一遭,往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相逢不过点头交。”

    她拿出个黄草纸包儿搁香几上:“这是细挑的六安瓜片,特拿来孝敬你。”

    冯管事精神一振,舔舔嘴唇,神情有些无奈:“真无银把你!三爷托人捎信,今个会至富春镇,他要亲自见你!”

    “他见我作甚?”萧鸢微怔。

    冯管事翻翻眼皮儿:“白给你用了两年官饷,怎麽?见见都不成?好大的架子!”

    怎算白给呢!明明是夫君用一条命换的。。。。。。。萧鸢懒得同他较真,只道:“待沈大人回府,烦冯管事遣人送个信儿来。”

    福个礼辄身要走,又微顿,把香几上那包茶叶顺手拢进袖里,朝他嫣然一笑:“待我拿到银子,再孝敬您冯管事不迟。”

    跨出槛,听得鸽哨一阵响,把身后骂声都掩了。

    她仰起颈子,明明四方天井外阳光晴朗,可这老宅内偏鲜亮不起来,甚光影昏蒙处,是有人目光薄凉在窥伺她。

    怪道府中的人都搬去京城居住,这里住久了着实渗得慌。

    萧鸢搓搓泛凉的胳臂,忽闻得一股子炖天麻鸡的药香味漫来,这才感觉到一口活气儿。

    紧着步穿过回廊,绕过影壁,顷刻来至门房外,往里瞧也无人,便不停留走出大门。

    一道日阳儿好生刺目,她眯缝起眼眸,抬手抚额遮挡。也就这当儿,一辆青篷马车满载着箱笼囊箧摇摇晃晃而来,赶车老汉“迂”一声,马蹄得得渐稳住。

    三个年轻小厮迅速跳将下来,一个开门打起帘子,一个安置踏马凳,一个朝萧鸢瞪眼喝道:“忤着做甚?还不赶紧进房通报,赵姨娘来了!”

    萧鸢也不解释,只笑着抬手掠掠春风吹散的鬓发,辄身朝门房方向脆生生地喊:“叔,您府上有来客!”

    再回首,见个锦衣华裙的少妇被婆子搀扶着下了马车,彼此打个照面,皆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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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章 美姨娘朱门巧遇

    冯管事匆匆迎出来,眉开眼笑叫唤:“三奶奶一路辛苦!”是个惯会讨巧说话的,总把侧的当正宫娘娘伺候。

    却半晌未听搭话,抬头见她正望着萧鸢摇摇摆摆远去的背影发怔,遂哼一声说半句:“那个小孀妇。。。。。”

    赵姨娘忽而不确定地问:“她可是萧先生的长女萧鸢?有一弟一妹?”见冯管事称是,由不得生出感慨:“打个照面彼此竟不相识,她与幼时模样相差甚距!”

    转而朝槛里走,一面笑着问他:“三爷可回了?”

    听冯管事不慌不忙禀:“回是回了,只没有进府。”

    “那。。。。。。。”她才抿唇,又听他接着道:“也未知何时能回,不过三奶奶今日要到的信儿,三爷他是晓得的!”

    赵姨娘噎了一下:“你倒一点没变,说话还一如从前,滴水不漏!”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

    几个仆从跑过来扛囊箧牵马车,其中一匹马落下一大坨粪,也很快被打扫干净。

    宅门前又恢复如常的宁静。

    虽隐隐还能听得冯管事陪着笑:“三奶奶这些年头疼病可见好?已炖着一砂锅天麻鸡。。。。。。“

    却很快被一阵春风吹散了。

    萧鸢快步往回走,脑里却想着方才在沈宅门前遇见的赵姨娘。

    前世里她病入膏肓,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窗牅外春光明媚是个艳阳天儿,看见赵姨娘带着孩子们和丫鬟,在院子里放大燕子风筝。

    碧空如洗,大燕子飞的很高,一个黑点儿晃来荡去,她们嘻嘻哈哈个不停,仰起的脸上皆是笑容。

    似乎都不知这里有个女人快死了。

    萧鸢撇起嘴角,没想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数年过去,纵是轮回重生,她照旧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说起这赵姨娘,闺名单个媛字,原住在富春镇,家里开药店营生,萧鸢因常去给娘亲配药,两人打小相熟感情颇好。

    萧鸢手巧,会用灯心草编蝈蝈笼子或粽叶绕蟋蟀,赵可春得了,也会偷偷从药橱那一排排漆红小抽屉里,用帕子兜些白菊花给她泡水喝。

    后来赵可春一家搬去京城,两人便断了联系,没想到今日能撞一面儿,与前世里倒底有了出入。

    路边摆着大饼油条摊子,一个中年汉子打着赤膊在切面,他的婆娘拿着长竹筷子,挑起滋滋油锅里肿胖的油条,插进铁丝笼里站着。

    萧鸢从袖里掏个铜板丢进盒子里,要一个梅干菜肉饼和一根油条,妹妹萧蓉最爱吃的早饭。

    那婆娘皱紧眉头,动作难得麻利,三五下牛皮纸包好递她。

    萧鸢瞟眼那汉子在偷看她,不由笑了笑,接过辄身上了状元桥,听得背后那对夫妻又争吵起来。

    状元桥上的人都散去,龙舟沿岸边一溜拴着,有孩童在其间跳来跳去玩耍个不够。

    算卜的翘脚晒日阳儿,瞧她回来眼里放光,离老远就呼喝:“萧娘子发财,何不来再算一卦春风桃花何日开?三个铜板知姻缘!”

    萧鸢没功夫理睬他,已看见萧蓉坐在茶馆门前抬阶上,抱着只狸花大猫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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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陆章 哄小妹阿宝报信

    萧蓉泪眼婆娑见着穿红褂子的长姐疾步走近,把狸花大猫一丢,站起抱住她的大腿,撇嘴儿哭。

    毕竟才四五岁的稚童,睡醒不见长姐和哥哥身影,上上下下吭哧找了个遍,满心满眼里皆是怕。

    “哥哥去哪了?”她朝长姐的来路张望,曹婆婆在煎肉饼,算卜人捧着签桶啪啦啪啦来回晃。

    萧鸢弯腰抱起她,从腋下抽出葱白洒花手帕,替她擦干眼泪和一脑门汗,温和笑道:“怎忘记哥哥去府学考童试了?今个你就能见到他。”

    再把肉饼油条往她眼前摇了摇:“香不香?一早熬了红豆糯米粥,洗把脸就舀给你吃。”

    萧蓉馋得舔嘴唇,搂住她的颈子嘻嘻笑起来,狸花大猫绕在脚边也昂呜一声。

    乔四爷拎着鸟笼哼曲儿踱步过来:“蓉姐儿笑起来真好看。”他是富贵茶馆的常客,一坐就是一整日,来得最早,去得也最迟。

    萧鸢抿嘴道:“要怠慢乔老爷了,茶馆打算歇一天,滽哥儿今日童试转家,我这做长姐的,总得备些好菜替他接风洗尘可是。”

    乔四爷撮尖了嘴逗弄笼里的画眉鸟,斜瞟她一眼:“晓得你今是领钱的日子,有钱就不用做生意。。。。。。罢了,罢了!”辄身朝街对面的盈门茶馆慢悠悠走了。

    萧鸢懒得多理会,手指咯吱一下萧蓉的腋窝,两姐儿笑着跨进槛里去。

    这边才坐在桌前吃饭,就听得有人站街前喊她,推开窗扇探身往下看,是怡春院的娼姐吴秀宝,仰起颈直朝她甩红帕子,满脸急色。

    “你自个上来,我伺候蓉姐儿吃饭呢。”萧鸢当她是来催绣品,并不以为意,擦掉萧蓉下巴尖淌得粥渍,拿起浸在碗里的白煮鸡蛋,在桌沿不轻不重地敲。

    咚。。。。。咚,不止是敲蛋壳声,还有吴秀宝的小脚上楼声,由远至近,由轻到重,一撅一撅,踩得楼梯板荡下几缕尘灰。

    “你把楼梯踩破可得照原价儿陪。”晓得她是故意撒气。

    萧蓉嘴甜喊她宝姐姐,吴秀宝连忙应了,把帕子掖起,拈根油条掐断一半,放嘴前咬一口,看向萧鸢颌首道:“若不是冲这两小的情面,我才懒得管你闲事!”

    萧鸢把光溜溜的鸡蛋递给萧蓉,瞟看她一眼:“勿要光顾发牢骚,你倒是说个明白。”

    能让吴秀宝不辞劳苦踏着小脚爬上来,想来事体不小。

    “你现在着慌了!”吴秀宝冷笑一声,懒再废话,直接凑近她耳边低说:“滽哥儿出事了。”

    “莫开这种玩笑!”萧鸢不以为然。

    萧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更兼胆小如鼠,能出甚麽事才怪。

    吴秀宝平生最恨旁人不信她,顿时红了脸,咬着牙道:“镇东头甜水巷新开家寮子,做男女通吃的生意,那鸨儿是打扬州城来的外乡客,可认不得咱富春镇的人。今早我听闻鲁大强那狗孙子,昨晚间竟去她那里寻姐儿,耐不住性子跑去算帐,在门前同护院纠缠时,竟见滽哥儿在里面从照壁前经过,穿身月白软绢袍子,打扮齐齐整整,被几人抓牢胳臂推搡着走,他瞧见我只动嘴唇叫不出声,显见唬破了胆。”

    “你是说那家庆喜楼?”萧鸢心倏得一沉。

    她也听闻庆喜楼里养着些清秀少年,陪侍老爷们喝酒唱曲,甚做一些更龌龊的事来。
………………………………

第柒章 救手足柳少声援

    萧鸢肃着脸“腾”地站起,朝吴秀宝道:“你帮我看会蓉姐儿。”辄身就往楼梯口跑。

    “唉哟!你孤身犯险使不得,那就是个虎窟狼窝、万艳同悲、有去无回的地。。。。。。。”吴秀宝大声嚷嚷,待蹬蹬脚步声绝了,方才回头,见萧蓉已是眼里泪花花,瘪起嘴哭:“我要姐姐、要哥哥!”

    吴秀宝打自己一个嘴巴子。

    萧鸢出了茶馆门反放缓脚步,沉吟稍顷抄近道往柳家方向走,路过杀猪巷,远见一处肉案前三五人,正给一头生猪放血,屠户赵刚半躺在一把竹椅上,茶缸顿在圆腰,闭眼似盹着了。她悄松口气,当年同他结下梁子后,平常这里是能不走就不走的。

    她疾步闷头赶路,见着过了,哪想那赵刚忽然端起茶缸直泼而来。

    萧鸢眼明脚快朝边一躲,防不胜防,还是被溅湿了红绣鞋面。

    赵刚咧嘴大笑,见小孀妇眼梢都不挑一下,径自匆匆走,徒留给他一个娇俏鲜媚的背影。

    他愈发觉得胸闷,挥手赶走两只嗡嗡的绿头苍蝇,把茶缸往脸面一扣,继续困他的阳春觉。

    萧鸢来至柳家大门前,站在棵茂盛的榆钱树下,见门前台阶上坐着几人在晒日阳,其中个就是柳孟梅的长随霖青。

    也顾不得甚麽,脆着声高喊霖青,挥起帕子招招。

    那几人齐朝她望来,竟是富贵茶馆那风流小孀妇,何时竟和霖青勾搭上了?!皆是不良心思,便指指戳戳,挤眉弄眼哄笑一片。

    霖青紫头胀脸地跑过来,神色紧张,压低嗓音直埋怨:“早时爷才从你房里离开,现又寻来做甚?被老爷晓得受苦的可是我。。。。。。。”

    萧鸢打断他的话,正色道:“你去禀明柳少爷,我在东偏门等他,若是不来,我就把他同程家少年的事讲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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