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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长姐凶且媚-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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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姐儿已醒转,萧鸢牵她下了马车,顿时怔了怔,这河神庙十分残败,门前两柱朱漆斑驳,隐约能看清副对联子,东书“应亿众心想事成”,西题“祈普天风调雨顺”。迈进槛抬头见前踞坐河神,身畔还有两小神,叫不出名字,皆金身剥落,面目全非,显然荒废许久。
靠墙边烧起火堆,围坐六个男女,中间个妇人闻声望来,笑着招了招手:“一身湿气侵体易病,快过来烘烘身子。”
其他人推推挤挤让出三个位来,萧滽作揖道谢。
萧鸢一面替蓉姐儿擦拭发上的雨水,一面暗瞟过那六人,其中两个是货郎,身边各搁着挑担,一个卖杂果挑儿,仅剩一捧糖炒杏干,一槅蜜枣、一槅五香炒豆,还有一屉各种杂色糖果;一个卖绫绢花挑儿,层层方匣散乱摆着无颜六色钿花,另还有蝴蝶蜜蜂小虫大小式样,很是栩栩如生。他两人相识,嘀咕轻声说着话儿,却也有三五句冒溜至别人耳里,无非你生意好我少赚了之类。傍他俩侧坐着个郎中,用力拧袍摆沾湿的雨水;他旁边是卤食店的伙计,一身酱香味儿,做青衣束裤打扮,边翻看帐册边滴溜溜拨算盘,应代掌柜的才收账回来。再就是那妇人,嗑着瓜子儿,穿戴打扮非出挑,萧鸢还是能猜出是个娼姐,一股子风尘气难遮掩。挨妇人坐着个老妪,银发苍苍,眼皮低垂,沟壑满面。
蓉姐儿盯着杂果挑儿,馋得直咽口水,萧滽笑问她想吃甚麽,又朝货郎问:“糖炒杏干怎麽卖?”
“三大钱一两。”
萧鸢从袖笼里取出钱:“称半两就好!酸甜味吃多坏牙齿。”
货郎坐着不动,只微笑撺掇:“这一捧有一两多,何不全都买去,你总不吃亏。”
未待萧鸢开口,萧滽先道:“就称半两即可。”
见贷郎哼哼唧唧还在说,他皱起眉宇沉下声:“没见过你这样的,摆着买卖不做只顾歪缠。”
拨算盘的伙计抬头看货郎,那货郎站起走到挑担跟前,拿出银秤开始称斤两。
妇人把瓜子壳掷进火堆里,空出的右手划个弧,忽然抽掉伙计算盘,一手握着,一手轻巧拨珠子,一面笑问:“这个真能算清帐麽?”
伙计转头一把将算盘夺过去,不耐烦道:“算不算得清都无关你事。”
“这麽凶作甚?”妇人拍拍心口,依旧笑嘻嘻地。
货郎已称好杏干,铲进纸袋,拿来递给萧滽,萧滽接过,面庞掠过一抹惊疑之色,又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
第陆零章 娼妇述五年沉案
蓉姐儿偎在萧鸢怀里,吃得津津有味,老妪看着她叹道:“我那闺女也爱吃糖炒杏干。”
妇人忽而神秘地笑了:“我也晓得个爱吃糖炒杏干的,它却不是人。”
郎中索性脱掉袍子撑在火前烤,饶有兴趣问:“不是人是甚麽?”
“你一定是外乡人。”妇人语气笃定:“凡是沧浪镇的无人不知晓!货郎小哥知晓,店家小哥你也知晓?”
两货郎点头,店伙计冷哼一声:“我哪里知晓,来沧浪镇为收帐罢了。”
她的目光瞟向萧鸢三人。
“我们从富春镇来,要往京城去。”萧滽轻笑:“庙内头顶三尺有神明,无惧魑魅魍魉,这位姐姐莫卖关子,不妨详细一说。”
妇人撩撩发鬓,念声阿弥陀佛。
沧浪镇有个沧浪府,原是礼部尚书魏元祯的老宅,后他犯了事满门抄斩,这宅子被收归官用。
蹊跷的很,有卖夜宵的小贩或打更的夜半经过,隔墙时常闻哭声,胆子大的爬上墙头,竟见西楼窗里点着黄灯一盏,有女子做梳头状。
镇民都说那是陈阿巧的冤魂。
衙门白日里遣杂吏进宅查看,未曾发现甚麽。
不过往昔赴离调任的官吏,临时会借宿那里几日,后却无人再去,日久便荒废了。
你问陈阿巧是谁,就要说到五年前,镇上来了一对外乡逃荒的母女,那女孩儿才及笄,生得是花容月貌体态婀娜,名唤陈阿巧。
住街南的王婆子见她俩无依无靠,也是起善意,拨了间房给她们宿住。
母亲俩平日里接些缝补活儿维持过活,王婆子有个儿子名唤王强,终日担个杂果挑儿走街窜巷,高喝叫卖。有时剩下些未卖完的糖炒杏干,王婆子就拿去给陈阿巧母女吃,她也有自己的孬心,王强二十岁因老实讷言,家境不尽人意,一直尚未娶妻,而这陈阿巧无疑是自己撞进门的媳妇儿。
王婆子捺不住,趁时机儿捅开这道天窗,哪想那陈阿巧只是不肯。
彼此同一屋檐下,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为免尴尬,陈阿巧便四处走动看房,想要搬出去。
可有一日,她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
镇民众说纷纭,有说见陈阿巧那日和个年轻人一道走了,有说陈阿巧不堪王婆子逼迫跳了河,还有说王强也脱不了嫌。
陈阿巧的母亲报了官,衙吏全体出动在沧浪镇及周围搜了四天四夜未果。
有个衙吏道,唯有沧浪府还没搜过,仗着人多便一齐开了宅门往里走。
哪想那陈阿巧就在里面。
郎中忍不住插话问:“她怎会在沧浪府?她在那做甚麽?”
“能做甚麽?”妇人淡道:“她死在了里面,手足被绑在椅上,肚腹掏空,血流了一地。”
萧鸢听得心惊胆颤,捂住蓉姐儿的耳朵,蓉姐儿以为阿姐和她玩,头扭来扭去咯咯地笑,倒更觉有些恕
“无稽之谈!”店伙计拨楞算盘珠子:“都是假的。”
“你怎知是假的呢?”妇人笑了笑:“这可是验尸的仵作亲口所述,哪里会假?”
她又继续道,衙吏发现地上滚了几颗糖炒杏干,将王强捕去狱中屈打成招,并于秋后问斩,王婆子喊冤不成便上了吊。
“陈阿巧的娘亲呢?”萧滽蹙眉问。
那妇人摇头道:“不知所踪!”
………………………………
第陆壹章 庙堂内人心似鬼
“这样的陈年旧案,还提它作甚?”店伙计看向扇门,阴沉的天气,似乎雨停了。
妇人笑道:“你看来不知,两江督察韩大人因王强母子入梦喊冤,要重理此案,更玄的,自那以后沧浪府接连数日、半夜里灯亮闻女子哭声。”
“不足为奇。”萧滽淡笑:“今年天生荧惑守心之兆,日间残贼、疾、丧、饥、兵勃乱,夜间百鬼横行,身犯罪孽心有不轨者势必报应不浅。”
一众闻听色变,店伙计不似先前从容,面庞泛起青白,眼神犹疑不定,无意识地噼噼叭叭拨动算盘珠子,妇人斜眼睨他,抿嘴道:“店家小哥这帐是算不清了。”
“你这无知娼妇,胡说八道甚麽!”那店伙计满脸戾气,扯嗓子厉喝。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妇人也不着恼,只是笑:“你急眉赤眼的可是在怕甚麽。”
店伙计胸膛起伏怒瞪她,将帐薄算盘扔进随身携的布袋的,拎着站起要走,还未迈出两三步,敞开的庙呯呯两声,由外朝里紧阖。
河神案前一盏琉璃海灯倏得灭了。
只有堆火还在簇燃,店伙计回转身看着众人的脸被映成金色,像一尊尊神像。
“你们。。。。。。。”惊骇地退后两步,还不及说话,就听得“啪嗒”一声,骨碌碌滚啊滚,滚到他的脚边“叩叩叩”颠晃摆动两下辄止。
“是甚麽?”郎中率先发问。
妇人猜测:“像是圆珠子之类的东西。”
又有一颗滴溜溜地滚到萧鸢身侧,她捡起见妇人凑来,索性给她,朝河神像盯去,暗影朦胧辨不分明。
再看蓉姐儿,只顾扯着糖炒杏干玩,弄得手指黏乎乎的。
妇人拈着靠近火光看,忽而叫道:“呀,这不是店家小哥的算盘珠子麽?”
萧滽语带戏谑:“寻仇的冤魂来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要对我做甚麽。。。。。。”店伙计嘶哑大吼,面目狰狞而可怕。
他的话洇没在噼噼啪啪声里,无数的珠子从神案底滚出来,黑黢黢直朝他身前溜去,一个女子的嗓音不晓从哪里冒出来:“又见面了啊,你!”
“你是谁?”店伙计脚步踉跄地退至墙壁,再无可退。
那女子悠悠长长地叹息:“陈阿巧啊!你竟忘了。”
“我不想你死,是你逼的,逼的我杀了你。”店伙计瞪着那面目模糊的河神像,语无伦次,神魂失常。
两个郎中迅速跳起来,其中一人从挑担里随手取出铁链,绕上他的脖颈,另一人大声喝斥:“罪犯朱昆与五年前残害陈阿巧,现承认恶行,当即抓捕归案。”
却原来是衙门两个捕吏,推推搡搡、骂骂咧咧朝外走,庙门已大开,另两个捕吏等着接应。
郎中披衣揣着药箱紧随而出。
老妪开始低低地笑,又似痛哭起来,像刀片在刮着喉咙。
妇人泪雨纷纷,用银红帕子覆住脸面啜泣。
萧鸢抱着蓉姐儿先上马车,雨停风住,天边稀罕的染满晚霞,有人在传前面的桥可以过了。
………………………………
第陆贰章 世事艰难真相白
过半晌,萧滽旋风般进了马车,噙起笑容直颌首:“原来如此!”
“甚麽如此?”萧鸢瞟他一眼:“在庙里就属于你话多,把魑魅魍魉都招引现形。”
“阿姐看不出麽?”萧滽叹道:“滚算盘珠子还有陈阿巧说话声这种小伎俩,一早就备好的。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萧鸢问:“你从开始就对那两假货郎生疑了罢?”
“扮得十分不像。”萧滽撇起唇角:“这种薄利小贩,有人能照顾生意自殷勤不迭,哪有推托个没完的份,我猜他是不会算秤,怕被店伙计瞧出破绽,果然如此。”捏捏蓉姐儿的粉腮:“妹妹有口福。”蓉姐姐咯咯地笑起来:“哥哥,哥哥!”伸开手臂往他身上扑。
萧滽抱过来坐腿上。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萧鸢掀起帘,恰望见老妪被妇人搀着走出河神庙,她自言自语:“那老婆子是陈阿巧的娘亲罢?妇人呢?”
“一个路见不平的娼妇?衙门的眼线?陈阿巧的相熟?或是冤死王强的相好!”
萧鸢收回视线瞪他,亏他还真敢想,摇摇头道:“我还是搞不懂算盘珠子的作为!”
萧滽不答反问:“长姐可知陈阿巧死时为何会被肚腹掏空?”
见她摇头遂继续道:“陈阿巧拒绝王婆子提亲后,自知此处再不可长住,四处寻房要搬出去,或许有那麽一日,这名朱昆的店伙计,如往常般走在替掌柜收账的路上,恰在沧浪府外与陈阿巧相遇,或许往来无人烟,或许见色起歹意,他总是将人劫进府内要行不轨之事,想来陈阿巧也是烈性女子,撕打缠斗总免不了,不经意便把算盘跌摔在地,珠子滚落一地,朱昆总还是得了逞,收拾残局时,发觉少一颗算盘珠子,那可是他的罪证,遍寻无果,他看向陈阿巧。。。。。。”
“他不会以为是被陈阿巧咽进肚里罢?”萧鸢恍然了悟,喉间顿时有些作呕。
“他狗急跳墙总是这样做了。”萧滽语气淡淡:“苍天在上冥冥自有定数,他没找到的珠子却被那老妪得到。”
萧鸢想想又疑惑:“她既然得了珠子,为何隔五年才来申冤?”
“王强遭屈打成招处以极刑,可见当时官吏的暴戾无能。”萧滽道:“她是定要抓住凶犯为陈阿巧报仇的,一直耐性再等时机。”
萧鸢不再问了,忆着那老妪银霜满头沟壑覆面,虽终于得偿所愿,但心底却说不出的荒凉滋味。
马车一路过桥到达沧浪镇。
两衙吏等在镇口过来拱手作揖,萧滽下车见礼,稍后片刻复转来笑说:“那韩督察倒是个人物,因协助勘破陈阿巧案得力,在客栈替我们定好食宿以示谢意。”
“竟还有这等好事?!”萧鸢满脸惊喜,有些不敢置信,拍拍萧滽肩膀,笑盈盈地:“还是阿弟最有能耐!”
“那自然!”萧滽把长姐的手握住。
这边和乐一团不表,穿过三条街两座桥的县衙门前,沈岐山同韩督察简话别过,身手利落地跨上高头大马,带领十几骑迎着红霞暮阳绝尘疾奔、直往扬州方向而去。
正是:螳螂定是遭黄雀,黄雀须防挟弹人。
………………………………
第陆叁章 小娇女爱扮钟馗
至永福客栈果然皆安排妥当,用过晚饭已是圆月挂梢,萧鸢要重新雇马车往扬州去,荷包揣够十两银子笼于袖里,和萧滽蓉姐儿一道出了门。
因是六七月渐入暑热,巷陌路口,桥门市井除货郎商贩外,便是摇蒲扇乘风凉的百姓。
没走多远,遇见卖各种玩艺的货郎,一排溜儿,围簇的皆是淘气的孩子、和被生拉硬拽而来满脸不情愿的大人。
“这有甚麽好玩的?我保管你玩两下就不要了。”大人捂紧钱袋,话里带着鄙薄的神气。
货郎却盯着他的钱袋:“爷哩不怪哄孩子,这万花筒你凑只眼来瞧瞧,就一眼,保管你也喜欢。”
凑近看了会儿,再瞟孩子眼泪汪汪的。
“讨债的,买了这个回去多写两篇字,你肯不肯?”定是肯的,窸窸窣窣掏个铜板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阿姐,我要这个。”蓉姐儿指着个鬼脸面具,蓬发虬髯,面目可怖,俨然是地府里的判官钟馗。
货郎看她粉滴滴的,摘个美人面具给她:“这个好。”
蓉姐儿摇头,抓紧萧鸢一只袖管,却可怜巴巴地看哥哥。
“买!”萧滽有些零碎钱,自掏了买来替蓉姐儿罩在脸上。
蓉姐儿高兴的很,一个蹦蹦跳跳的小钟馗,惹得来往行人注目,指着发笑。
萧鸢看有卖满糖的驴打滚,南面富足,许多北边的到这里做生意,从吃食就能窥到端倪。
把蒸熟的黄米面,擀成大张,覆满细沙,再卷成条,竹筛缝里浮洒干豆面,用刀一切一切。
萧鸢买了三块,一人一块尝尝味道,蓉姐儿为吃糕把面具底一掀一掀,钟馗嘴角沾上黄燥干面,莫名的喜庆。
恰路过沧浪府,萧滽想入内看看,蓉姐儿也要跟去,萧鸢瞧见路边一人一携一猴一羊一狗在卖艺,便在外面等他们。
萧滽推推门便开了,拉着蓉姐儿往里走,没甚麽人,周围杂草从生直到腰际,月光照得树影憧憧,花枝颤颤,一缕夜风过,鸦嘎虫鸣,竟觉凉意森森。
穿过柳叶式洞门,是个四方小院,陈阿巧命丧在正房、即在眼前。
蓉姐儿不肯进去,萧滽把自己的驴打滚给她吃,吩咐坐在踏垛上不许乱跑。
月光直直射进窗牖,无需火烛,已是十分亮堂,扫视一圈,只有床桌椅,表面积着厚尘灰,再无其它可看。
他瞟瞟那捆绑陈阿巧的椅子,还按原样搁在地央,四条腿被块块黑斑啃烂成洞。
那黑斑想必是陈阿巧溅的血。
他抚抚衣袍觉得无趣,辄身离开,走至槛前才挑帘,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细笑,阴恻恻的。
萧滽脚步微顿,下意识想回首看个究竟,恍惚觉得颈间似被轻吹了口气,汗毛竖起,不寒而栗。
索性头也不回迈出房间,看见蓉姐儿还乖乖坐在那里吃糕,心底松落下来。
恰此时忽见过来个仗剑少年,青衫束裤,足踏陈桥鞋,乌发用银簪绾起,剑眉锐眼,鼻高唇薄,下颌棱角分明,看去十分英气。
他似乎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迹,把萧滽打量过,再看一眼小钟馗,蹙起眉宇。
………………………………
第陆肆章 蓉姐儿命在旦夕
“你们是何人?在这里作甚?”那少年嗓音清厉,听着却老成。
蓉姐儿躲到萧滽身后,悄悄偷看,萧滽从容道:“听闻官府破了五年旧案,陈阿巧枉死于此间房里,不过是来瞧个热闹。”
“有些热闹瞧了会送命!”那少年言到即止,欲擦肩而过。
萧滽横手一拦,轻笑:“你说我,自个怎还往里去?”
“我与你不同。”少年倨傲地斜睨他一眼,把仗剑的手紧握。
萧滽收回胳臂,淡道:“那房里的确有些蹊跷,你且多保重!”
少年嗯了一声,不再留步,直往房里行,萧滽则抱起蓉姐儿,一面朝门外走,一面去揭她的面具:“戴着不闷麽?解下透透气。”
蓉姐儿摇头避着就是不肯摘,他俩嘀嘀咕咕才出沧浪府的槛儿,那少年已追上来,朝萧滽拱手作个揖:“谢你提醒!”
萧滽还礼,各自通报姓名,少年说:“我姓燕,名靛霞,是燕赤霞第六代徒孙。”再看向蓉姐儿问:“这是?”
“我家小妹,还未满五岁,淘气的很。”
燕靛霞忽觉腰间一沉,剑身在雕花套里呯呯乱撞,脸色顿变,急道:“有极凶大煞在此附近,我先走一步,有缘再见!”辄身匆匆没入人群里。
萧鸢这才走近笑问:“瞧你与个少年聊闲,可是逢着书院同窗?”
萧滽摇头只回:“在沧浪府里遇见,是个身怀异能的侠客。”
萧鸢见蓉姐儿倦懒地趴在他肩上,伸手接过来,却觉她浑身滚烫,连忙取下面具,额头覆着细密汗珠,面容苍白,双目紧阖。
萧滽吃惊道:“怎突然如此?”
萧鸢未多话,抱着往客栈走,幸得不远,入了宿房搁在榻上,从箱笼里掏出一包药来,先撅了根老参须塞进蓉姐儿嘴里,再将其余各样抓把丢进罐子里,让萧滽拿去厨房熬煎。
萧滽不敢怠慢,再回已端着一碗褐色苦汤。
蓉姐儿洗漱换了衣裳,小脸烧烫红通通的,萧鸢接过药汤看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你不避开麽?”
萧滽提把椅子至榻沿而坐:“以后不了。”
萧鸢默稍顷,没再吭声儿,取出把薄片短刀,拉高袖管在胳臂轻划一道,溢出的鲜血滴进药汤里,十数滴后她用棉巾绕缠伤口,再要端起药碗,却被萧滽接在手上,神情难辨,他说:“我来。”握调羹搅划药汤,待那血色溶得再不见,他才一口一口喂进蓉姐儿嘴里,原以为小妹会哭闹拒绝,却是乖乖地咽个干净。
他喉咙有些堵,说起也是历过大风大浪的掌印太监兼杀人如麻的东厂提督,没有甚麽能撼动他的铁石心肠。
他低声问:“蓉姐儿这病多久犯一次?每次都要以血伺她麽?”
“道不准,说犯就犯。”萧鸢往自己割伤处撒药粉,语气很淡定:“已许久没这样过了。”
“若不是吃血,她会死吗?”
过了会儿,萧鸢才低道:“会罢!”
蓉姐儿曾死过一次,她经人指点,在鬼门关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
第陆伍章 为病妹姐弟离心
蓉姐儿翌日大好,萧鸢放下心,取了十两银子给萧滽,由他往集市雇马车欲下扬州。
萧滽去了半个时辰即回,还给她五两银子。
“怎这麽便宜?”萧鸢在剥白煮鸡蛋的壳。
萧滽摇着青阳扇儿踱步到窗前等风来,听得问淡道:“集市要价太贵,我寻着户人家有马车空闲,愿意送我们去扬州。”
“那敢情好。”萧鸢虽喜上眉梢,却也察出他兴致缺缺,不多言,只朝角落里专心看蚂蚁爬的蓉姐儿笑道:“来吃鸡蛋喽!”
蓉姐儿笑嘻嘻跑近接过鸡蛋,看长姐又拿了一颗在桌沿敲,想想凑到萧滽跟前,扯他衣袖:“哥哥给你吃。”
萧滽出神望着窗外一架荼蘼,已枯萎的不成样子。
“哥哥、哥哥。”蓉姐儿又拽他两下:“给你吃鸡蛋。”还是装聋不睬。
她便不再多缠,怏怏回到萧鸢的身边,瘪瘪嘴儿想哭又忍住:“以前那个哥哥回来了。”
萧鸢把她抱起,挪过搁温的白粥,里带了两枚炖烂的红皮大枣,拿调羹一勺一勺喂她吃,一面柔语安慰:“哥哥一早就用过饭,不用管他,你自己吃就好!”
蓉姐儿倒底小孩心性,吃着枣儿觉得鲜甜,被长姐逗哄几句,便咯咯笑起来。
萧滽过了半晌才懒散的坐至桌前,拿起一个素包子咬口,倭瓜粉丝馅的,抬首见萧鸢脸色沉肃。
他抿唇低说:“蓉姐儿会成为我们的负担,日后这病若是频发,阿姐能有多少血来伺她,长痛不如短痛。。。。。。”
“你想怎样呢?把她丢弃任其自生自灭吗?”萧鸢怒极反笑,心底泛起寒凉,前一世萧滽在大悲山脚下,把病弱的蓉姐儿弄丢了,她时至此刻前,都不惮以恶意去揣恻他是否有意为之。
这真是: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总保不怀毒。
默少顷,她冷冷道:“蓉姐儿是我们的血亲,为她做甚麽我都甘愿,你理当也该如此,但人各有心,心各有见,我亦不能把你强求,待至京城后,你若还嫌弃她,我自会带她另谋生路,你好自为之罢。”
萧滽倒未曾想她疾言厉色说出这番话来,他前世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在宫中旁观皇子们明争暗斗,不知甚麽是血浓于水,早已经习惯凡事谋算必先权衡利弊得失,穿越附身于这个叫萧滽的少年郎,无端多了姐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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