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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长姐凶且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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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阳阴阳怪气道:“既然新郎倌儿不屑,要它有何用。”作势就要撕。

    韦以弘暗忖于吴老爷早了断瓜葛,怎突然又来寻他,不妨看看倒也无谓,顺便再辨字迹是否真假。

    他咧嘴忙笑道:“不可撕不可撕,既是吴老爷给我的信,想必有急事吩咐,岂有不过目的道理!”

    上前趁李阳一个不察,劈手夺了过来。
………………………………

第贰柒章 泼皮套计韦书呆

    哪想封皮早被拆开,万安扬晃手里纸张朝他照照:“就防你有这手,果真没小看你。”

    李阳鼻孔嗤嗤两声:“字里行间关乎韦先生的命途前程,岂能白白相送,总归得给个跑腿的辛苦钱才是。”

    韦以弘半信半疑:“泼皮无赖惯行鸡鸣狗盗之事,谁知那信可是你们故做的把戏来讹人?等吾看过确是吴大人笔迹,自会打赏你们。”

    万安摇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前程,话讲到这份上,你要还疑是假,没得可说。”嚷嚷李阳毁信。

    李阳斜眼睃他:“罢!罢!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今是新郎倌儿同那风流小寡妇纳吉日,自是图个天长日久,还要吴小姐作甚?”“嘶啦”从边沿扯个口子。

    韦以弘乍听吴小姐,顿时心一沉,又突突跳至嗓子口,见那泼皮真个掐纸就撕,连忙唤住阻挡:“慢着慢着,从长计议!”

    那李阳本就用的虚招,嘻嘻笑起来:“若不是韦先生嘴快,我早把它扯成稀巴烂。”

    韦以弘从袖里摸出一吊钱递万安:“拿去吃酒绰绰有余。”

    万安缩手不接,冷笑道:“韦先生是在打发叫花子!”

    韦以弘咬咬牙,又摸出一锭银子朝李阳扔过去:“这可够了?”

    哪想那李阳任着银子滴溜溜滚落草丛里,愣是不瞧一眼。

    韦以弘惊地愣睁,黑下脸来:“青天白日要讹人不成?就不怕吾拉你俩去见官?”

    万安同李阳相视一笑:“这书呆真是书读成了呆子!拉我俩见官有你甚麽好处,到头来就是灶前那吹火筒儿………两头空。”

    韦以弘见他俩竟是油盐不进,只得无奈问:“你俩到底想怎样?”

    各位看官道为何这韦先生不掉头就走,为了封不知真假的旧人信讯,要在此受万安李阳的盘剥。

    这世间又有几人真能参破名利、甘贫乐道呢!

    要达淡如秋水贫中味、和若春风静后功的立身处世之境,古往今来也不过寥寥数者。

    万安道:“实不相瞒,这封信我俩请人念过,与韦先生烈火烹油的锦绣前程相比,二十两银又算得甚麽!”

    韦以弘掉首就走:“明日我自往扬州府跑一趟就是,不受你们的吓诈。”

    李阳背后喊:“新郎倌儿尽管去,乘船坐车半月二十日,到那黄花菜都凉诶!”

    万安也附和:“吴小姐可不稀得有妇之夫。”

    韦以弘已走至马前一足踏鞍,两仆子挑起礼担继续前行。

    李阳等稍顷不见人来,悄声道:“讹得过头了,一封信哪抵得二十两银子,至多十两足够。”

    万安心底也烦燥,瞪他一眼:“萧爷指定这样说,你不服甚麽,耐心等着就是。”

    正彼此埋怨时,忽听背后一阵足靴脚响,不约而同回头,韦以弘铁青面庞大踏步来。

    一语不发,朝他俩掷来雪花花二十两银子,万安忙把信笺双手递上,韦以弘当面拆开验字迹,果是吴知府亲笔所书。

    遂冷哼一声,再不愿多看这俩魑魅魍魉,辄身径自去了。
………………………………

第贰捌章萧娘子婚生异变

    萧鸢隐隐听得鞭炮声,等不及站门口问:“是韦先生到了麽?”

    看外面天色大亮,日阳渐移当午,不由眼皮子狂跳,总觉有甚麽事要生。

    “到了到了!”扒扇门的镇民嘻哈笑闹起哄:“韦先生迟了迟了。”

    萧滽背手走至槛前张望,李阳万安混在人群里,朝他比个手势,遂颌首再望向下马而来的韦以弘,冷笑一声。

    沈岐山若有所思收回眼神,默少顷,再望向从房内被扶出的萧鸢,一身红裳千娇百媚,美是美矣。

    他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可惜所托非良君,同前世里的她没区别,自诩会算计善权衡,却是个眼盲耳瞎不辨忠奸的毒妇。

    反是这个萧滽,言行举止倒很蹊跷,同他记忆里的判若两人。

    他这边凝神暗冥,萧鸢已等在堂央,见韦以弘慢慢走近,朝她作一揖,面庞神情清清淡淡。

    拿出卜算的婚书及装聘礼的红漆锦盒,一并亲自交于柳镇长的手中。

    柳镇长接过,摊展婚书由上而下细看,倏得敛笑,甚皱起眉头,面带奇怪地打量他二人,再把盒盖揭开觑几眼,欲言又止。

    转递族长,县令至后到沈岐山手上。

    沈岐山喜怒不形于色,只把婚书及锦盒递给李妈,让她交由萧娘子。

    萧鸢再蠢笨,也晓韦以弘出了变数,更况沈岐山她太熟悉了,那浓眉峻眼间的嘲讽,不遮不掩。

    她深吁口气让自己冷静,接过婚书看过,又开盒数过银子,这才看向韦以弘,原来书读得多未必就能心正神明、通达事理,多的是斯文败类之流。

    她语气平静:“韦先生怕是弄错,说好娶妻非纳妾,讲定聘礼八十两非六十两。”

    “恐是萧娘子记错了,吾怎不记得?!”韦以弘一甩袖管,竟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

    萧鸢不怒反笑:“读书人聚天地正气,读圣经贤传,其言而有信光争日月,而韦先生却出尔反尔、食言而肥,欺负瞒骗个弱女子,算哪门子读书人。”

    她把头面一把扯下:“这婚配不成了!”

    韦以弘余光扫瞄四围,镇民交头接耳、指指戳戳,面露鄙夷之色。遂恼羞成怒厉骂道:“君子所言信而有征,你有何凭据证吾是要娶你为妻,给聘八十两?!也不好好揽镜自照是何德行,水性杨花、轻浮放荡、这镇里哪个男人与你没个首尾。。。。。。”

    话未完毕,一盏满滚茶的盖碗掷扔他肩膀上,豁朗一声摔落于地。

    韦以弘烫得跳将嚎叫起来,沈岐山轻甩手腕,接过另盏茶慢慢吃着。

    萧滽已瞬间扑到韦以弘身前,挥拳对准他面门狠准一下,顿时鼻血汤汤流若长河,连忙喊仆子来救助,却被隔在门外难进。

    萧滽再连挥几拳,韦以弘往后退,足跟不慎触到桌脚,被跘得仰面八叉跌摔在地,不及起身,就觉胸膛沉重,竟是那厮坐压上来,一声儿不言语,只是专朝脸面闷打。

    幸得张县令也在,瞧见打成一团要出人命,连忙命兵吏上前拖解松拽,齐齐带去衙门问话。

    这正是:

    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

第贰玖章 道是有缘却无缘

    萧鸢取了一铜盆子热水,蘸着棉巾轻轻擦拭萧滽颊腮淤红,又让蓉姐儿去小屉里取万金油来。

    萧滽悄打量她神色怏怏,问这世间情为何物,总叫人生死相许,叹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长姐又何必放不下呢。”

    萧鸢奇怪地看着他,忽而噗嗤笑出声来:“韦先生算哪门子芳草,狗尾巴草都不如。”

    又拍他肩膀:“打得好,我若不是衣裳累赘,非也要上前踢他几脚不可。”

    萧滽愣了愣,攥握住她指骨,轻触薄薄细细的茧子,他微笑起来:“有无人说过长姐的手很销魂?”

    曾经是有那麽一个。。。。。萧鸢想起砸向韦以弘的滚茶盖碗,他表现的百般嫌弃她,迫着逼债讨银,却又第一个伸出援手。。。。。。

    人说月老姻缘线要拴有情人三生,难不成这世亦是如此?!

    萧滽涎着脸问:“我总觉与长姐容貌大相迥异,真是嫡亲的姐弟麽?”

    “亲的不能再亲。”萧鸢有些哭笑不得:“你刚出生那会,我还给你换过尿布。”

    萧滽清咳一嗓子:“这样的往事就休要再提。”

    蓉姐儿拿着万金油,偏头看看长姐,再看看哥哥,也嘻嘻的笑起来。

    窗外柳媚桃蒸,一只黄莺儿掠过枝梢。

    萧鸢随便挽了松髻,换身衣裳下楼,李妈已收拾的七七八八,还有三两客闲坐吃茶,她拧干擦布抹桌子,乔四爷低唤:“萧娘子、萧娘子你来。”

    “做甚?”萧鸢手里动作不停,乔四爷道:“韦先生回家收拾包裹直往扬州去哩,听闻是得知府老爷捎信,要招他做东床快婿,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也勿再怨念他罢。”

    萧鸢抬头看他,眼波流转,抿嘴笑道:“乔四爷说甚麽呢,姻缘嫁娶天注定,强扭的瓜总不甜,这些理儿我懂的,若他日后飞黄腾达有了好前程,愿意再到我这富贵茶馆吃碗茶,我敞开门欢迎他来。”

    “萧娘子不愧是胭脂队里的霸王。”有人说起玩笑话:“若是我那婆娘,早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耍赖谁也别想好过。”

    萧鸢远远就瞟到沈岐山宽阔结实的后背,他还没离开,仍在若无其事吃茶,磨蹭凑到他桌前,终是嚅嚅道:“谢过沈大人前时相助。。。。。。”

    话才讲一半儿,就被沈岐山打断:“两个月,两个月我要见银子!”

    萧鸢立刻清醒,呸!月老姻缘线要把有情人拴三生,不排除孽缘啊!

    她与沈岐山就是孽缘,前一世她孽他,这辈子轮到他来讨债了。

    “我暂时无那麽多银子,能宽限个数月麽?”萧鸢伸出五根手指,觉得不够,又加了五根。

    沈岐山看着那葱管般纤细白晳的指骨,还能忆起包裹住自己时魂飞魄荡的滋味。

    移挪视线至她妩媚的面庞,冷笑着摇头:“你这胭脂队里的霸王,不比寻常村妇,想必有的是主意。两月后,我等着收银子。”

    语毕站起身径自离去,似乎留在这里许久,就只为说这句话似的。

    萧鸢蹙起眉撇撇嘴儿,甚麽胭脂队里的霸王,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管用,她也很愿意尝试一下!
………………………………

第叁零章 孀妇求财弟惩贪

    天是虾背青,雨水顺着乌瓦檐滴嗒滴嗒,一只黄蜂趴在窗牖上,小心扇着湿透的翅膀。

    俗说巧妇安能做无面汤饼,萧鸢手里无银拿甚麽还他,一日三思,望菱花镜里的自己,觉得人都清减了。

    听说扬州那边盐商兴起了饮茶新吃法,不单单只吃茶,还要掺入胡桃松子瓜仁青豆等干果、或蜜饯、或玫瑰茉莉等花瓣儿,富春镇也悄悄行起俏,萧鸢的茶馆自然不能免俗。

    李妈坐在门槛上剥泡软的杏仁,抬头看断线雨珠子,她朝萧鸢咂舌说:“你晓得今年倒腾卖杨梅果的都发财了麽?那个童癞子在街市口买下一所房屋,原嫌弃他丑不愿嫁的彩云这会也肯了。”

    萧鸢听得发财刹间眼睛明亮,又不解:“那杨梅果最不是值钱物,怎地还能指望它发财?”

    李妈呶呶嘴:“你看这天气,阴瑟瑟整日里雨下个不停,杨梅果还未乌紫就落的落,烂的烂,欠收成呢,那卖价自然水涨船高的厉害。”她扫一圈无人,压低声神神鬼鬼道:“我是听彩云说漏了嘴,童癞子是在牛腰山里摘的,那里有十几株杨梅树。若不是我这老腿不行,真要往那走一回,指不定就发财了!”

    萧鸢暗忖牛腰山倒不高险也无野兽,三月时带着蓉姐儿、还去挖了几趟荠菜回来包馄饨吃,不妨碰碰运气也好。

    这厢听在耳里记在心底,翌日雨霁天晴,待萧滽用过早饭出了门,萧鸢收拾妥当,同李妈交待一声,背上蒌子牵紧蓉姐儿,就往牛腰山方向去。

    萧滽拎着文物匣子才下状元桥,就遇到等候在那的李阳万安,他二人把前日怎样拦住韦以弘,如何掏出信讹榨他原原本本诉了一遍。萧滽听得拍手捶腿,抚额大笑。

    万安道:“萧爷本事,把吴老爷笔迹临摹的象,连韦先生都未觉察有异。”

    萧滽噙笑不语,他连皇帝老儿的遗诏都改得无臣知晓,便况这区区小字。

    李阳拿出二十两银子交与他,萧滽接过自揣了十两,另十两依旧还给他俩:“这你二人收着,日后说不准还得劳烦。”

    李阳万安原想他至多给个百钱打斤酒吃,却给足十两银子,出手阔绰的很,顿时受宠若惊的千恩万谢,又简单说两句各自散开。

    萧滽抬步要走,忽听身侧有人淡道:“这种阴损缺德行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宜。”

    他暗吃一惊,才发现旁边有个早饭摊子,坐着一人正吃咸豆腐花,细打量,竟是沈岐山,在纳吉那日才听闻此人名号,来头不小,不敢招惹。

    萧滽笑嘻嘻地拱手作一揖,并不多言,辄身一径跑走了。

    沈岐山目送他远去的背影,蹙眉凝思,这个萧滽与他所熟识的萧滽委实不一般,善谋会算计,手段毒辣无情,若日后还有相逢,他需的谨慎为上。

    扔了铜板在桌面,他拎起箩筐起身,江南要入梅的天儿潮热阴湿,诱得赵姨娘犯了哮喘,她来此地终因他而来,是以想起牛腰山中,有节节草土麻黄等多味草药可治此疾,便起个大早,要往山里去一趟。
………………………………

第叁壹章 牛腰山避雨遇他

    牛腰山不高,林深藤密,因昨儿落过一场雨,山路泥泞,却润开了红杜鹃,摧拉枯朽烧了半坡。

    山风吹得空林呼喇喇作响,日阳被手掌大的叶片遮挡,云氤雾氲悄染湿衣裳,萧鸢抹把淌到下巴尖儿的汗滴,寻一棵崖边屈意古松,把石上枯枝败叶扫净,拉着蓉姐儿坐下歇息。

    蓉姐儿不觉累,满眼是新奇,跑来跑去,后蹲在草丛里采花捉蝶,玩得不亦乐乎。

    萧鸢看着一只长脚白鹤慢悠悠也踱到松下,倒不怕人,她蹙眉后悔,都快走到峰顶,也没见杨梅树半棵,多数是童癞子和彩云使得障眼法,想想也不可能这般大意说漏嘴,都是富春镇顶精怪的人物,也怪她被钱财迷眼失了判断。

    山里气候叵测,忽晴忽阴,她望见远处有大片云朵压压游来,瞬间染黑半个天际,暴雨将至,连忙叫过蓉姐儿,蹲身背起她,想来路不见有甚可躲雨处,遂踩着石阶往山顶跑,一阵凉风吹得人透心的寒,唰唰落下急雨,打得叶片啪嗒声不绝,如千颗珍珠断线洒落般。

    萧鸢用袖子擦去眼睫迷蒙湿渍,瞧到十数步外,有个黑黝黝的山洞口,连忙不管不顾地直奔过去。

    钻进洞口,便见里头旺燃着一堆柴火,有个男人精赤胸膛在烤衣裳,他听到声响抬首,恰与萧鸢的目光相碰,彼此都怔了怔。

    萧鸢未曾想在这里还能遇见沈岐山,真是冤家路窄,她半蹲放下蓉姐儿,替她解开箬笠,摸摸身子幸得没被淋湿。

    蓉姐儿想往沈岐山那边去,却被萧鸢按在腿上,寻在洞口边一块石头而坐。

    蓉姐儿抱住长姐的脖颈往后看,沈岐山在茶馆见过,不认生,笑嘻嘻地偷偷朝他招手。

    沈岐山唇角微弯,这个萧蓉,他记得前一世初识萧鸢时,听她提起过曾有个亲妹妹,很早就病故了。

    却原来是这样娇憨的样子。

    他把烤干的衣裳穿戴好,拿根树枝从火堆里扒拉出三四个芋头,已经煨熟透,散发出一股子糯甜的香味,弄得整个山洞都是。

    “我也要吃。”蓉姐儿馋得咂舌头,挣扎着要下地。

    “人家的东西不能碰。”萧鸢温言哄她:“等回茶馆呀,我买只鸭子炖芋头给你吃可好?”

    蓉姐儿点点头,不要了,含根手指头在嘴里,眼睛水汪汪盯着沈岐山吃。

    沈岐山吃了一个芋头,再拿起第二个。。。。。却顿了顿,看向萧蓉叹口气:“你要吃自己来拿!”

    “老爷叫我去吃哩。”蓉姐儿兴奋地扭身子,萧鸢无奈松手,看着她跑到沈岐山面前,接过剥散皮的芋头,又指指她,要为长姐也讨一个。

    “我才不要吃哩!”萧鸢狠瞪了眼沈岐山,转头看向洞口,缀着一张蛛蛛大网,空荡荡的,密麻缀满颗颗水珠子。

    她莫名浑身有些冷,这才察觉胸前至下被雨水淋得湿透,不由弓起背屈起腿抱住取暖。

    心底对沈岐山更多了份怨念,若不是他急迫相逼,她和蓉姐儿也不会受这份罪呀!

    都是他害的。
………………………………

第叁贰章 沈岐山意外救人

    雨渐渐转小。

    沈岐山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肩背箩筐,手持竹杖,一声不吭地走了。

    萧鸢直到他没影子,方站起来凑到火堆边取暖,蓉姐儿躺在干草堆上,呼呼睡得香甜。

    萧鸢浑身发抖,再顾不得甚麽,只穿一片肚兜,两手拎着冷湿的衣裳放火上烘烤,瞧着木灰里还剩着个芋头,也剥皮吞下了肚。

    沈岐山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大红肚兜绣着五彩鸳鸯戏水,因绷的紧成了两只胖鸳鸯。

    脊骨和两条纤长胳臂因着空气阴冷,磁实成半透明的白玉,又被晕黄的火苗打照,泛起温润柔滑的色泽。

    沈岐山纵是恨透这个毒妇,却也不得不承认,纵是轮回两世,她娇艳妩媚的姿色,确实很深得他心。

    萧鸢不经意间抬起头,恰见沈岐山站在不远黑暗处,深邃的眸光灼灼沉沉。

    这人不是走了麽,怎又去而复返?!萧鸢慌乱地穿起衣裳,臊得脸颊通红,恼羞成怒道:“非礼勿视真君子,沈大人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甚麽真君子,我只是一员粗糙武将。”沈岐山嗓音略含嘲弄:“你也非贞节烈女,看就看了,有何大惊小怪。”

    萧鸢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则径直走过来蹲身,从箩筐里端出个接满水的铫子,顿在堆火上,又取出数株青碧锯齿叶的草药,碾碎丢进热滚的水里。

    水染成浓绿,空气里飘起一股甘涩的味儿。

    萧鸢跑到洞口外,暴雨已经停歇,天空湛蓝,艳阳高照,挂起一道彩虹。

    她也无了寻找杨梅树的心思,辄身欲唤醒蓉姐儿回家,哪想却惊见沈岐山一手扶起小妹肩膀,一手拿碗,将那浓绿的药汤往她嘴里灌。

    “你疯了麽?”萧鸢愀然变色,瞪圆双目,一面厉声叱喝,一面三五步奔近蓉姐儿,把她使劲拥进自己的怀里。

    不成想手掌触及之处是一片滚热,再抚上她的额头,不时何时烧烫起来。

    沈岐山把碗搁在她身边,站起身冷笑道:“你这个长姐当的好啊!不想她死就把药汤喝了。”

    语毕拎起箩筐,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鸢灰白着脸,连忙端起药碗喂蓉姐儿一滴不剩的吃尽,再背着她走下牛腰山,恰遇卖莴苣的陈老伯赶驴车路过,请他载搭一程,快至富贵茶馆时,蓉姐儿从迷梦里醒过来,活蹦乱跳地,扒着车看灰驴子屙屎。

    萧鸢去摸她的额头,微微发凉,一路紧绷的心终才放下。

    晚饭特地烧了鸭子炖芋头,萧滽连吃几块芋头,直道清甜滋味里饱浸鸭油的鲜润,乃人间绝味。

    蓉姐儿却咂吧嘴唇,说还是沈老爷烤的芋头好吃。

    萧滽皱起眉问哪个沈老爷,萧鸢便把前由经过轻描淡写的讲了一遍,仅把欠沈岐山银子的事隐了。

    萧滽仔细听毕,总觉长姐有甚麽瞒他,却也不追问,只肃面认真道:“那沈大人来过茶馆几次,他虽是武将,彪悍凶猛不提,却也心机深沉难琢磨。这样的人能躲则避,惹上即如惹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他又添了句:“长姐太过美貌,定要提防他起不良之心。”

    萧鸢泪流心底,早已一团缠乱,阿弟此话说的晚了!
………………………………

第叁叁章 姐弟俩推心置腹

    晚间趁蓉姐儿睡下后,萧滽找到萧鸢,开门见山:“长姐瞒了我甚麽事罢?”

    才从裁缝店拿回蓉姐儿的新衣裳,袴子为多穿几年特意做长些,萧鸢坐灯下正往里收边,听得他问,把针在头发上擦了擦,笑道:“此话从何处说起?”

    萧滽蹙眉:“长姐明知我在问甚麽?我逐年渐长,早该为你多分担世事,亦是身为萧家男儿份内之责。”

    萧鸢愣怔住,万不曾想过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番志气的话,打量他的面庞,不知何时竟多了几许沉稳,似乎有甚麽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在改变,她觉得自己应该坦然接受。

    遂淡笑:“我欠下沈大人八十两银子,被他勒令两月内悉数归还,若逾期未偿,官府要来查押此楼抵债。我现手上东拼西凑不过二十两银,今日去牛腰山寻杨梅树,也是听闻童癞子靠卖杨梅果发了财,想去碰个运气。”

    萧滽闻之色变:“长姐怎会欠下他这许多银子?”

    萧鸢叹道:“你姐夫替沈大人挡箭身死,他答应三月一次支付十两银供我生计,以两年为期,这你都晓得。”又把此趟他讨银前龙后脉告诉一遍。

    萧滽凝神半晌,沉吟问:“长姐可有得罪过那沈大人?”

    萧鸢想了会儿:“此前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冤仇!”

    萧滽原是暗忖,沈岐山两年前就密布下此局陷害长姐,但听她这话又不确定起来,忽一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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