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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长姐凶且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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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滽凝神半晌,沉吟问:“长姐可有得罪过那沈大人?”

    萧鸢想了会儿:“此前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冤仇!”

    萧滽原是暗忖,沈岐山两年前就密布下此局陷害长姐,但听她这话又不确定起来,忽一拍大腿道:“定是此趟他回来后,见长姐十分美艳,陡起觊觎之心,故意施此毒计,达霸占你之目的!”

    萧鸢托腮看他稍顷,噗嗤笑了:“你以后进了京城便会知晓,我的容貌实算不得甚麽,他也不是这般浮浅的人!”

    萧滽满脸不以为然:“京城贵女怎地,就是那宫里头的也不过尔尔,没谁比得了你。”又鼻里哼一声:“长姐天真,不知男人最易见色起意。”

    他从袖笼里掏出十两银子递上,萧鸢接过惊诧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萧滽后悔不已,若早知家里缺银子,就不该把另十两给了李阳万安,咬咬牙并不避讳:“从韦以弘那里讹的。”也无需她多问,主动说了前因后果。

    萧鸢听得惊睁,心底五味杂陈,默然无话。

    萧滽偷看她脸色,抿唇微笑:“长姐是在怪我麽?”

    萧鸢摇摇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下的好计!不过日后应当更谨慎多思才是,此趟也就是韦先生,若换成沈大人,你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姐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萧滽斜眼睨她,索性岔开话问:“两月弹指瞬间过,长姐可有想过怎样凑足银子,还给那沈大人?”

    萧鸢无奈道:“一日三思总不得法,到期若银钱不够,我再去求他,若他委实铁面无情,就只得用这楼抵债,我们另寻住处去。”

    最忧心还是蓉姐儿的身骨,一直用名贵药材吊着,若是手头拮据供济不起,她该如何是好!
………………………………

第叁肆章 讨生活萧滽献计

    萧滽看着青色小蠓虫三三两两直往灯火扑,“嗞”一声一丝白烟儿,有轻微的焦臭味,他抹抹鼻子,取过笔在纸上边沉吟边慢写,过了半炷香,他把纸递给萧鸢:“我见盛茂酒行贩卖豆酒、细花烧酒、三白酒还有金华酒和徽州干白,每日买客络绎不绝,生意做的红火,我前趟去扬州院试,遇到一考生相攀投缘,他赠我两条酿酒方子,恰逢五六月,酿成耗时也短,长姐明日就买材料来,可放在门前出售赚些小钱。”

    萧鸢接过展看,一道是松花酒,恰五月牛腰山马尾松开花正灿时,得花粉容易,细挫一斤绢袋包系,搁进白酒里浸三日,就可取出吃用。

    另一道酒酿艺复杂些,需的材料有白面黄米绿豆酒曲,虽是简单却耗用大,光白面就得百斤、黄米四斗、绿豆三斗,细算也得费不少银子,若稳赚不赔倒还好,若赔了不赚。。。。。。一家三口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萧滽看透她犹疑不定的心思,笑道:“有的试总比没法子想要强些,说不准就赚了。”他打个呵欠回房歇息去。

    阿弟走了,萧鸢一面默想一面继续缝袴子,自沈岐山出现在富春镇,她平静的日子被他搅得一团乱。

    自重生后,她竭力避开前世相逢的机缘,甚不惜嫁给马运来为妻。

    她都对自己这般狠了,依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针尖倏得戳进指腹,滚出一颗血珠子,痛得蹙眉含住,却见蓉姐儿坐起身,边揉眼睛边哭着找她。

    连忙起身脱鞋上榻,把她抱进怀里轻摇慢哄,是个可怜的孩子,缺爹少娘身骨赢弱不堪,哥哥也嫌弃她,只能把长姐紧紧依赖,缺一会儿不见就很伤心。

    蓉姐儿搂住她的颈子,抽噎着复回梦里,窗外霜浓月簿,时有夜风相送,她不知甚麽时候睡着了,倏见沈岐山眉眼浓烈,站在门槛那望着她:“萧鸢你这毒妇,你等着,等我跟你算帐!”

    她一下子又惊醒过来,窗纸缝儿透进清光来,有狸花猫走梁窸窣声,谁家狗儿低吠在扒门,还有挑担卖白糖糕、细粉鸭血汤的王四叫卖声,他曾做过优伶,嗓音清朗,唱得有腔有调,把腹饿的人当听戏的客哄。

    蓉姐儿还偎在她怀里,睡得脸儿红通通的,小心把她放回枕上,揉揉酸痛的肩背,趿鞋轻踩木梯下楼,取闩推开两扇门,空气里还飘着白糖粥的甜味儿,一缕阳光刺进眼里,她抬手遮了遮,打定了酿酒的主意。

    有诗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鸢在门前摆了两坛子,十几酒盏,随便尝,觉得好再买。

    买松花酒的不多,另种酒倒是颇受欢迎,乔四爷问叫甚麽名儿,她去问萧滽,萧滽想了想道:“就名舍得酒罢!”有舍才有得。

    萧鸢每晚在灯下拿黄杆称银子,喜色扑迎眉梢,忽想起沈岐山似乎许久没来找她碴。

    后听人说,扬州几户大盐商不知怎地闹将起来,各有各篡养的众多人马,他带着将士前往平定去了。
………………………………

第叁伍章 萧娘三两拨千斤

    捻指过了半月,且说这日天气晴好,阳光刺目,趁茶馆里客不多,萧鸢坐在门外浆洗一家洗裳,边上还搁着竹笸箩,摊着浸过盐的扁尖在晒,咸味引得苍蝇打转,她时不时用湿手撩起垂落碎发捊至耳后,再拿起蒲扇伸长胳臂左右晃摆,嗡嗡声逃窜,稍顷又嗡嗡回来。

    “萧娘子在忙呢?”听得有人由远及近招呼,她抬眼看,是卖家常便饭的王店掌柜王大发,已知天命年纪,笑眯眯似弥勒佛般。

    “快到饭口,你不在店里忙着,跑我这里做甚麽?”

    王大发也不避讳,撩袍往她身边一坐,从袖笼里掏出一包银子:“你的酒钱,再给十坛舍得酒,备好让蓉姐儿到店报个信,我遣伙计来取。”

    萧鸢把手在围裙上抹把,接过银子数了数,一面儿问:“只要舍得酒麽?这天眼见快入梅,松花酒祛风益气且收湿,也是好物呢,何不拿几坛去卖?”

    “那味儿忒怪,吃过的都道不惯。”王大发直摆手颇嫌弃的样子。

    萧鸢依然眉眼含笑:“再香的味儿也有人嫌,再臭的味儿自有人喜,时令酒过这村再无那店,你多提提它应节的好处不就得了。”

    王大发斜眼睃她:“萧娘子话不能这样说,我有卖命替松花酒叫卖的功夫,倒不妨替盛茂酒行的细花烧酒,或三白酒多添些美言,那酒滋味足铜钿也巨,可助我多卖几盘肉菜多赚些银钱,何乐不为。”

    萧鸢咂下嘴子:“王掌柜表面看像尊佛,却是个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

    王大发听她嘲也不恼,反笑嘻嘻凑近低道:“萧娘子若肯抬爱老夫一次,你这里有多少松花酒,我都给你包圆哩!”

    想跟她睡?萧鸢春水眼儿朝他打量,噗嗤笑出声来:“你家河东狮若晓得,该怎麽办呢?”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怕她作甚?!”王大发揣颗风流胆来抓她的手,萧鸢掬一捧皂荚水朝他面门一泼,溅得一脸水,有的迸进眼里,涩痛地睁不开。

    “你不怕她呀,我怕着呢,忒怕她来撕我!”咯咯笑得似黄莺鸣唱。

    此幕恰被不远走来的两人看进眼里,赵姨娘撩着轿帘惊讶道:“那不是萧娘子麽?”

    沈岐山未曾答话,面容沉静,喜怒难辨,看她明艳放肆的大笑,竟是前世里不曾见过的样子。

    赵姨娘想想:“老爷可容我去和她说说话。”

    沈岐山淡道:“原就是陪你出来散心,有何不可的。”

    王大发用袖笼擦干眼睛正欲开口,却瞟到一顶小轿朝这边抬来,后闲散散跟着沈大人,连忙辄身疾走了。

    萧鸢见他落荒而逃,回首见沈岐山搭手让赵姨娘扶着出轿,撇撇唇角复坐下,垂首捞起件绢衣裳轻手搓揉。

    “萧娘子洗衣呢?”赵姨娘站在廊前,新奇的四围扫一圈儿,见她硬是佯装不理,索性自个先开口招呼。

    萧鸢这才抬起头,细细碎碎流海有些长,扫得眼睫水汪汪地,她语气客套的热络:“原来是沈夫人。”

    也就一句,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沈夫人。。。。。。赵姨娘心底一跳,看着沈岐山走到另一边,抱起酒坛倒一盏,端起就吃,她嘴角嚅嚅,想澄清的心渐浅了。
………………………………

第叁陆章 沈岐山出手平祸

    “我三番两次有心与你攀些故情。”赵可春嗓音不悦:“你却冷淡淡的是何道理?”

    萧鸢手中动作微顿,抬眼好笑的看她:“相识太久不相逢,纵使相逢已不识,你还识得我,我偏不识你,该如何相攀故情?我又不好虚枉有意附迎你,反贬损了那段你认为深厚的故情不是?”赵可春未曾想她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来接。

    沈岐山拈盏吃酒,眉心猛得一跳,静默稍许,再看向萧鸢的目光已是深不可测。

    忽然茶馆里传出一阵吵闹,夹杂着小女孩儿嘤嘤哭声,萧鸢起身匆匆往门里走,沈岐山示意赵可春回轿子等,自己则跟了进去。

    乔四爷激动的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直蹦,指着蓉姐儿拔高喉咙骂:“我就如厕须臾时刻,你就把我的画眉鸟弄死了,小小年纪饶是心肠歹毒,唉哟我的心肝宝贝诶!我要你来偿命!”

    “蓉姐儿。”吓呆的萧蓉听到身后长姐唤,这才眼含泪瘪起嘴扑进她怀里,手指抓紧画眉的颈子。

    萧鸢抱起她轻拍安抚,再看向乔四爷,不高兴道:“有事说事!她不过是个四岁余五岁不足的天真稚童,你是长辈,不能这样骂人。更况你亲眼见画眉是蓉姐儿弄死的?”

    乔四爷瞪圆双目,嗓音狠声狠气:“甭管亲眼不亲眼,鸟儿还在她手心里攥着哩,你个小孀妇想抵赖不成?还是再让你弟弟把我也揍一顿?”拉拽过倒茶的李妈诉苦。

    “你扯我阿弟又做甚?”萧鸢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又窥其他几桌客指指戳戳,交头结耳议论不休。

    蓉姐儿哭得更凶了,萧鸢心底怒火燃焚,抓起个瓷碗往地上狠命一摔,“砰”的巨响震慑众人,刹时一片寂静无声。

    萧鸢咬牙切齿道:“乔四爷,纵是官府给嫌犯定罪,总也得问清来龙去脉,审个水落石出不是?你容我先问个明白,若真是蓉姐儿做的,定当给你讨个说法。”

    乔四爷气呼呼坐回椅上,铁青着脸不再吭声。

    萧鸢扫视一圈开口问:“各位爷可有亲眼见蓉姐儿怎麽弄死画眉的?”

    皆摇头,都在吃茶聊闲话,谁会去注意个到处乱跑的稚童哩!

    萧鸢掏出手帕给蓉姐儿抹眼泪:“我晓得不是你,你最欢喜这只鸟儿,怎会弄死它呢!”

    “它没有死。”蓉姐儿把画眉举给她看,抽抽噎噎地:“它只是睡着了。”

    萧鸢“嗯”了一声,眉眼愈发温和:“你在哪里发现它睡着了?”

    蓉姐儿指着靠窗一八仙桌:“它就躺在那里睡,我想把它送进笼子。”

    不曾想平日里和善的乔四爷大发脾气,还恶狠狠骂她,想至此,她又眼泪汪汪地埋首进长姐的颈子里。

    萧鸢心莫名一沉,她想接过蓉姐儿手中画眉,哪想身后伸来一只健实胳臂拿了去。

    萧鸢抬眼,竟是沈岐山,不由怔住,他插进来一脚要作甚,落井下石麽!

    沈岐山一手握画眉,一手拎狸花大猫后颈,走至乔四爷面前淡道:“鸟脖有啮咬的痕迹,猫嘴里有羽毛,你自己看罢。”

    把鸟儿扔桌上,大猫丢进乔四爷怀里,乔四爷猝不及防,本能的双手接住。

    沈岐山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叁柒章慰小妹三入沈府

    晚间萧滽下学回来听闻此事经过,抱起蓉姐儿坐腿上,捏捏她嫩颊,满是心疼地语气:“我的小妹今受委屈喽!”

    虽和萧蓉相处不久,却是打心底的喜爱,容不得谁来把她欺负。

    萧鸢端了碗炖鸡蛋羹过来,连忙笑道:“才哄住你又来招她,瞧,眼睛还肿着呢。”

    萧滽俯首仔细打量她的眼:“谁说小妹哭了,她可不爱哭,坚强的很!”

    蓉姐儿嘴巴瘪得扁扁忍住,又可怜又可爱,萧滽往袖笼里掏呀掏,掏出一块柳叶糖,偷偷剥了给她含着。

    “莫要给长姐知道!”饭点吃糖,晓得准要挨骂。

    “不说!”蓉姐儿头摇如拨浪鼓。

    “不说甚麽?”萧鸢又端盘炒瓢儿菜来,恰听得这两字,开口随意问。

    “不说!”蓉姐儿两只手连忙把嘴捂严严。

    “嘴巴张大!”萧鸢自觉有蹊跷,身后萧滽指着嘴比划。

    蓉姐儿乖巧地张嘴,甚麽也没有,糖块努力压在舌板下,哥哥教的,长姐没发现,辄身走了。

    嘻嘻笑起来,哥哥朝她竖大拇指,灶前的萧鸢弯起嘴角,拎起鲤鱼尾往热油锅里一掼,孳一声炸响。

    真当她傻呀,不过是难得糊涂而已。

    翌日清晨,萧鸢打着呵欠拉闩开门,就见冯管事的轿子破天荒停在五六步远,遂上前笑问:“是甚麽风把您老一大早吹来这里?”

    “夜游神吹的我来。”冯管事没啥好声气:“沈三爷命你过府见一面。”

    萧鸢眼神烁了烁:“现可没银子还他,见也是白见!”

    “让你去就去,你有几斤几两,三爷还会不知?!”

    “得冯管事这句话心就定,我洗把脸梳个发髻再换身衣裳,周周整整的过沈府!”

    冯管事得了话,一荡帘子垂下,命抬轿的行走离开。

    萧鸢直至轿影难辨,回身却见萧滽拎着文物匣子站在廊下,且问:“是谁一大早来叨烦长姐?”

    萧鸢笑笑,拍他的肩膀:“与你无干系,这几日院试张榜出成绩,你多仔细且留意才是真。”

    萧滽答应着去了。

    萧鸢梳元宝髻,插一枝五色蝴蝶簪子,白面敷薄粉,唇抿红胭脂,穿件豆绿洒花绸衫、荼白裙子,摒去妖艳之姿,倒显的清灵水秀。

    沈岐山欢喜她这样妆扮。。。。。。。萧鸢透过铜花镜怔怔看着自己,半晌后重换了一身海棠红,下楼同李妈交待一声,出门恰遇见乔四爷。

    乔四爷鸟笼里换了只芙蓉鸟,通体的雪白,他唤了声萧娘子:“出去啊!”神态自若似甚麽也没发生过。

    萧鸢也打马虎眼,笑着颌首别过,在街角招了一乘小轿,直抬到沈府的门前。

    沈岐山洗漱过,换身青衣踏进前厅,一眼便见萧鸢红艳艳似团火坐在椅上,他微蹙眉难闻浓烈的脂粉香,这毒妇越活越俗不可耐。

    萧鸢等的都快瞌睡了,才见他姗姗来迟,强挤笑脸起身见礼,懒得迂回曲折:“沈大人寻我来不晓所为何事?”

    沈岐山从容而坐,看她半晌,忽一拍桌面,沉颜厉色道:“萧娘子,你可知罪麽?”
………………………………

第叁捌章 卖酒伏祸求饶情

    萧鸢被他唬得一个惊睁,抿唇问:“沈大人此话怎讲?我又有何罪?”

    沈岐山命人拎来一坛酒,萧鸢细看认得,是她在卖的舍得酒,松口气娇笑:“这酒若大人喜欢,我再送你两坛以谢昨儿解围之恩。”

    “昨不是为你。”沈岐山嗓音平静:“吾素来对事不对人。”

    萧鸢吊梢眼微挑,拍马拍到马蹄子上。

    沈岐山见她懵懂,索性开门见山:“这制酒的方子你从哪里得的?”

    “是萧滽。。。。。。。”她突然噤住,他问这作甚,非奸即盗。

    “方子是萧滽给你的?”沈岐山眸里精光绽现。

    萧鸢摇头:“是萧滽书院里一道进学的同窗,早两年入京赶考前,说是祖传的方子赠与我用!”

    “即是祖传怎会赠与你个外人?”

    萧鸢抛他个媚眼,这还需明说麽?

    “他姓甚名谁,在富春镇可还有父母或亲眷?”沈岐山喜怒难辨,语气无波澜。

    萧鸢挺认真地回答:“他姓胡名诌,无父无母,亲眷死绝!”姓名也是胡诌的,查去罢!

    沈岐山不再追问,淡漠地盯她半晌,抿紧唇瓣,冷笑说:“你可知这酒是十二监秘传酿曲,专供宫内筵请众臣饮用,市面从不得见。”

    萧鸢听得心惊肉跳,逞强勉力道:“市面酒味大差不厘,沈大人认错亦有可能,倘若您能说出这酒酿曲法子,我才信服。”

    沈岐山开坛倒了一盏,拈起一饮而尽,再倒一盏:“恰也巧合,十二监的陈公公与我有些交情,曾聊起此酒酿造之法,需白面百斤、黄米四斗、绿豆三斗、豆磨去壳,壳浸水听用。黄米磨粉,添面饼豆末相和,再。。。。。。”他顿了顿:“还需我再说下去麽?”

    萧鸢脸色泛起苍白,她自然晓得售卖宫庭秘酒,那可是杀头的死罪,遂咬着嘴儿求情:“不知者无罪,可怜我尚有年幼的弟妹要养,还望沈大人能网开一面,回去定速将此酒悉数毁损,不敢再多留一坛。”

    沈岐山嗤笑一声:“你若获罪,你那弟妹又岂能无虞?”

    萧鸢站起身走至他面前,“扑通”双膝跪地:“沈大人救我和弟妹一命罢!”

    沈岐山坐着不动,语带嘲弄:“你求我作甚,你不是主意大的很,为了八十两银,慌急就要嫁韦以弘那厮,你若寻着甚麽皇亲国戚倒也罢,却是韦以弘这般贪图权欲翻脸无情的小人,若不是你阿弟使计,你嫁了他日后过的苦楚,这银子我拿着岂不晦气。”

    萧鸢听得烦恼只是不言。

    “平日里撒娇卖憨挺能说啊,这会怎三棒打不出个亮屁来?”沈岐山见她垂颈依旧不语,心底火气渐长,伸手去挟抬她的下巴尖儿,看她可觉羞耻。

    萧鸢气不打一处来,狠咬他拇指一口,再抱住他胳臂哭泣道:“你这坏人,突然逼我还八十两银,还限期两月,我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讨生活,虽是开间茶馆,二弟进学、小妹看病皆需银子,再吃喝拉撒过,这手头淡出个鸟来,哪里还剩半份余钱。你位高权重哪里就急需这八十两银呢,你摆明是想活生生的逼死我,平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把我作贱?”

    扯着他一片衣袖不管不顾地擦眼泪,倒把沈岐山给怔住了。
………………………………

第叁玖章 沈岐山前情焚心

    前世里的萧鸢何曾有这般狼狈,她除了洞房那晚痛的流泪,再没有在他面前正正经经哭过。

    他那时被欢喜她的心迷昏了神智,以为就是这样的清冷性子,现仔细想来,她绝情的连眼泪都吝啬给他。

    不自觉用拿惯剑的粗糙指腹抹去腮前沾着的湿渍,红红白白的脂粉化融成一道道,糊了娇艳容颜,但潮乎乎的双眸如常勾人。

    萧鸢虽在哭诉,脑里却清醒的很,见沈岐山莫名其妙伸手来摸自己面颊,暗忖难道阿弟所言非虚,他真的见色起意了?

    是义正言辞的痛陈令其惭愧,还是半推半就从了他罢?那八十两或许就一笔勾销?反正前世里他们也没少做过,甚还得了趣。。。。。。。

    萧鸢暗忖,他的指腹若敢触上她的嘴唇,她就。。。。。。。

    沈岐山迅速缩回手,除脊骨略有僵硬,面庞仍旧喜怒不形于色,默少顷淡道:“铜盆里有热水,你去洗把脸或许好些!”

    萧鸢恍然明了,连忙站起背身,从袖笼里取出一面手镜悄照。。。。。。把自己都唬了一跳。

    沈岐山倒酒,拈盏慢慢吃尽,目光阴鸷随着她俯背弓腰,如阳春嫩柳条子般曲婉身段,前世里他拿捏起就没个完。

    可那又如何,背叛带来的痛彻心肺,让他至今想起,全身的筋骨和牙根仍感到酸楚。

    待她洗漱毕,沈岐山放下酒盏:“还八十两银,限期两月非我所定,乃官府之制,你若有异议可去衙门喊冤,我身为朝廷武将,位高权重,何苦要作践一个孀妇,你实在想的太多。只与你一句话,待讨回欠银,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酒,念你也是因偿债而生邪意,此次算罢,我权当不知,但你回去定将此酒悉数销毁,不得再犯。”

    挥挥手让她离去。

    萧鸢连忙谢过,再不敢多话,辄身出了房,熟门熟路朝外走,过天井时不期然抬首,见得二楼朝西的一扇雕花红牖半开,赵姨娘站那盯着她。

    不由吃了一惊,眨眨眼再望,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光影交错织出一片朦胧的暗影。

    萧鸢回至富贵茶馆,招呼李妈一起把酒坛子搬进间空房里锁好,一下午陆陆续续有人问要买酒,皆被打发走了。

    萧滽晚间下学陪蓉姐儿正玩解连环,见王大发站门槛喊话:“萧娘子诶,让备得十坛舍得酒怎迟迟不送来?还得我一趟趟上门催?不想发财啦?”

    就听楼上窗牖打开,萧鸢嗓门脆生生地:“昨夜间茶神老爷托梦,不允我做酿酒生意,以后再不卖啦!”

    “你阿姐是疯了。”王大发朝萧滽直摇头。

    萧滽蹙眉凝神稍顷,让蓉姐儿自己玩,蹬蹬上至三楼,倚着灶房门笑问:“舍得酒。。。。。。阿姐真的不打算再卖?”

    萧鸢拿双长竹筷正在翻炸春卷,“嗯”了一声道:“你若还能遇见那赠酒方子的同窗,定要嘱咐他,这舍得酒的方子是宫里十二监秘传酿曲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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