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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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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善怒道:“他放不放的,与我何干,我当年在他爹手下做事,把他当个小辈看,难道还同他一般计较!”

    言语之间,已是隐隐透露把儿子说的话听进去的意思。

    谢图撇了撇嘴,道:“爹,你是给衙门当差,在朝廷手下做事,什么在叫他裴家人手下做事?他又不姓周!你把这话学给那裴三听,看他敢不敢帮他那倒霉爹应半句?!”

    又道:“也没见那姓裴的怎的照应你,当年你那样辛苦,做来做去,也没混出个官身来,若不是因为他,说不得眼下绿袍都有了,我哪里还得这般算来算去算这几个钱花,得个荫庇,轻轻松松,何等便宜!”

    再道:“爹,你且去同彭知县问一句,知县也晓得衙门里离不得你,你说你去管书坊印书,难道张属还敢来同你抢不成?便是那裴三也只好退让开来。”

    又翻来覆去劝说了半日。

    谢善虽未松口,面上神情却是略有松动。

    按着今岁的情况,公使库得利数十万贯,这般履历一摆出去,莫说做个经办的吏员很拿得出手,就是彭莽也要笑傻,考功表上足能写满一页纸了!

    有公使库的功绩在,也不必叫儿子去辛苦修什么圩田。

    自己的种自己知道,这一个并不是那等聪明能干的,还总爱挑肥拣瘦,平日里看在他老资历的面子上,又兼他时时还盯着,才做出个模样来,若是去修了圩田,一来吃不动苦,二来若是来年那田当真出了事,却还是不好兜着。

    况且儿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裴继安虽然有能耐,可未必朝中肯答应,况且而今的知县彭莽,又不是什么能耐人,不能指望他帮得上什么忙。

    如果只在宣县做些小打小闹的,实在不值得去掺和。

    只是没有了圩田的功劳,想要出头,当下就只能从公使库印书坊那一处打主意。

    还是得去抢印书。

    给外人看到了,不知会怎的暗地里偷笑自己不要脸。

    应当是要面子还是要里子?

    ***

    此时此刻,不独谢善这一个为着儿子在踌躇,后衙里的彭莽也正为着圩田的事情发愁。

    天时这样冷,那裴继安偏说要修什么圩田,修就修吧,毕竟钱是他挣回来的,将来修好了,功劳也多半能归自己,可风这般大,为什么还一定要叫自己跟着去看什么河堤……

    等暖和点再去不行吗!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抢差

    彭莽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性子,他虽然也读了不少经义,学了不少东西,甚至每每读到历代圣贤文章的时候,都会激得内心涌起冲动,誓要为百姓鞠躬尽瘁,要做万古流芳的名臣。

    可这些个激动,一旦遇到要他去出力、做事的时候,一下子就垮了。

    裴继安也知道他的习惯,是以虽然口头上同他是说着要“商量”是否修圩田,实际上已经把方案同预算一并都递了上去,甚至分派谁人负责那一块,都已经安排好了,并不用他多管。

    在宣县修圩田的事情,彭莽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花的钱虽然不少,可去岁靠着公使库印的《杜工部集》,当时本是被迫而为之,为了给监司郭保吉筹银,可短短几个月间,竟是赚了十余万贯,这些钱躺在账簿上,怎么花都花不完。

    今年是他在宣县的第三年,如果一应顺利,靠着年末的考功,用不了多久就能转官,届时钱不花完,留在账上也是便宜了下一任。

    彭莽虽然是个老好人,还没这么傻,是以想方设法也要花得只剩个零头。

    既然要花,自然就要有名头。修桥造路,植树造田,都是好去处。

    只是按着那裴继安的说法,这宣县圩田不过是个引子,最后的目的是要联合咸保、丹阳等地,在这宣州之中修大圩田,按着总体方案,怕是要上万民伕、上百万亩地的大工程,少说也要联合七八个县,费上好几个月才能做成。

    当真要做,少不得要他这个做知县的来出面同杨知州说。

    可那大方案的堤坝设置,十分复杂,他虽然听是能听懂,一旦被人问起来,迟迟早早要被问个底掉。

    一想到要面对杨知州,因这事情甚大,说不得还得亲自去同监辖江南西路的郭监司通禀,彭莽就连觉都不太睡得好了。

    况且衙门里头除却辅官们各司其职,可那些个全是做官的,真正要做实事,还是得下头吏员手把手地去干。

    如果自己答应了裴继安这一处,公使库、圩田,全是他或他的人去管着,那押司谢善必定不肯答应。

    做官讲究平衡之道,不能只用一人,若是当真给那裴继安一家独大,到底不美,怕是要给他架空了自己去。

    幸而有个谢善在,他在一边同裴继安唱对手的话,做了个平衡,才不至于叫自己压不住下头人。

    这些个积年的吏员同官员并不同,俱是在当地树大根深的,如果没有他们帮忙,事情当真无法做,可若是样样听凭他们,怕是被骗得毛都不剩一根。

    彭莽想了一整夜,也没想出什么妥善的办法来,倒是次日一早,谢善主动来找了他。

    “小的听闻裴继安那一处打算修圩田,却不知人手打算怎么分派?”

    作为在宣县衙门当了几十年差的老人,谢善人脉既深,能力也强,做起事来,还很懂得照顾知县的面子,虽然吃相难看些,还有个偶有犯错的儿子,却也称得上是彭莽的左膀右臂。

    是以听得对方这样问的时候,彭莽就有些想躲闪。

    裴继安做的公使库方案里头,并没有预上谢善的差事。

    而此时公使库的大头是裴继安管着,将来圩田的事情自然也还是他主管,倒像是衬得谢善这个押司被架空了一般。

    彭莽只觉得有些对他不起,支支吾吾一阵,还是把事情说了。

    谢善原来还觉得不好开口,见得果然并无自己的事情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只觉得什么都好说了,便笑道:“想来是他看我年纪大了,又见那圩田辛苦得很,特地为我着想,不叫我去忙这一场,只他小辈想着我,我这做长辈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总得帮着知县分一份忧——将来圩田一修,他哪还有空管什么公使库,不如就把公使库仍旧交回给我罢?”

    还特地找补道:“谢图那小子原来不怎的懂事,公使库也今时不同往日,有那印书的事情,小的也不放心给他,索性辛苦这把老骨头来搭一眼。”

    ***

    县衙本来也只有丁点大,前头谢善去找彭莽要差事,没过多久,后头谢处耘就知道了。

    他一脑门的火,回到家之后,寻不到郑氏,只好将就去找沈念禾抱怨。

    “三哥忙了这许久,和着给他们一家摘了桃子!一大把年纪了,带着儿子,也不嫌臊得慌!”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从前公使库亏空成那个样子,账上全是欠债,库房里连老鼠都不肯进去,那时候就晓得扔给三哥,眼下好了,倒是有脸要回去了!”

    又数落了一大通谢家父子没脸没皮,长了三只手,就晓得鸠占鹊巢,自己耻于与他们同姓,再大骂彭莽没担当,辨不出忠奸,庸碌无能。

    裴继安虽然不爱说人是非,可有谢处耘这一个爱说爱抱怨的在,沈念禾虽然只来了不久,对衙门上上下下的名字却是都熟悉了,甚至连众人的性格、家庭、能力,都从这谢二哥口中听了个大概。

    只是她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倒不似谢处耘这样恼火,反而想了想,道:“谢二哥,三哥既是想要修圩田,肯定分不出精力去管公使库的事情,他这般安排,定是有意图在……”

    谢处耘就瞪了她一眼,道:“你胳膊肘向着哪里拐?!三哥被人欺负了,你也不恼的?我原想叫张属去管公使库印书,有他看着,总不至于什么大错——你别忘了,你也指望着书坊分钱呢!好心当做驴肝肺,换了人去管,你以为钱还能这般按时按数给你结出来?!”

    又恼火道:“白给你吃那何首乌了!头发也没黑,脑子却更傻了!”

    沈念禾只好道:“谢二哥也说那张属做事做得不错,时常能跟三哥搭手,修圩田哪有那般简单,肯定要多些熟悉地帮忙才好办事,不然只你一个,三哥不知要忙成什么样!”

    “再一说,今年再管公使库,却未必是什么好差事……”

    这话谢处耘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奇道:“公使库怎么就不是好差事了?”


………………………………

第一百五十章 收心

    沈念禾笑了笑,道:“谢二哥,你都从麻沙回来了,不会以为那一处的人还能像你在时那样盯得紧罢?”

    无形之中,这话就轻轻地捧了谢处耘一把。

    他那义愤填膺的气恼虽是依旧在,只是到底被捧得舒服了几分,哼哼道:“那是自然,荣大哥那一处也有自己的差事要办,不可能同我这般时时看着,何况都过去了两个多月,便是麻沙县中没有人去做,左近的州县必定也有看得眼热的……”

    谢处耘话才说完,忽然就醒悟过来,道:“你是说?”

    沈念禾就点头道:“上回三哥也同我说,虽然今次公使库给我分润了不少,可下次就不能指望能再有这个数了,再往后,过得三五年,未必还有收益,叫我只把这做一杆子买卖。”

    世间怎么可能会没有盗印?

    自己之前的提议,同裴继安从前的那些个做法,最多只能延缓一时而已,能坚持这么久,叫他们把第一批万部书卖完而盗印版还没出来已是出乎意料,哪里能指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说起来,事后分析一回,其实还是要多亏了谢处耘在麻沙镇上的神来之笔。

    沈念禾同裴继安去得京城卖书,在京中引发这样大的讨论之声,自然叫无数书商眼红,只是正值年末,雕版师傅都忙着刻印年历,实在抽不出几个有空的,速度还慢。

    京城距离麻沙并不算很远,从前有了什么大卖的文书,众人都是去麻沙镇上找人雕版印刻,不少还要在当地印好了再运回京城,今次遇得《杜工部集》,自然也依样画葫芦,照着从前的做法来。

    谁知道等到得地方,却发现当地巡铺抓得死紧,半点寻不到雕版师傅能帮着印刻,好险偷偷找到敢私下雕的之后,才刻得出来,出城时又被拦下搜走,还要做罚。

    这般一来一回,凭白就耽搁了半个多月,京城里头的书早卖完了,宣县的第二批书也已经开始运送,天然就晚了不止一步,叫沈念禾同裴继安顺顺利利把头两批书卖尽了。

    可这法子只能拖一时,不能拖一世。

    除却麻沙镇上,世上又不是没有其他雕版刻印师傅了,况且谢处耘一走,那麻沙镇上的荣大哥被人说一说情,贿赂一番,下头人也要吃饭,哪里能管得那样死。

    用不了一个月,京里京外的各处书坊里,说不得就能全是盗印的《杜工部集》。

    能买得起三十贯一部《杜工部集》的毕竟是少数,该买的过个一两个月,也都买好了。

    届时宣县公使库这一处,虽然也能细水长流赚小钱,却是再不能像从前一般赚大钱。

    再一说,宣县毕竟还是小,彭莽看着也不是个能扛事的,这样源源不断生钱的生意,他一人哪里能守得住?

    要是州中遣人来问,路中遣人来问,这个要几百部书,那个想要雕版,难道去去一个县属的公使库,还能拒绝吗?

    了不起私下多骂几句而已。

    说不定那彭莽还要颠颠地给亲自送去呢!

    如果裴继安继续管公使库,少不得沈念禾得要想方设法帮他多背写些失传诗文出来,虽是未必能重现《杜工部集》的盛况,想要维持收入,却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一旦裴三哥不管公使库,沈念禾当日要自保的目的也已经达成,那京中的“许先生”还叫她回宣县安分待着,好好等消息,自然就不可能再去费那老鼻子劲了。

    ——眼下有这许多数可以算,她又不再缺钱了,自然是挑高兴的做!

    况且还能帮裴三哥忙呢!

    如此这般,谢善父子看着觉得公使库印书赚钱,公使库是个大肥差,想着来捞一把,可毕竟没有经手过,哪里晓得里头有这样一个大坑。

    他们自以为得了好处,等到真正搂在怀里,才会晓得这是个烫手山芋罢!

    在裴继安手里的时候,就能年入十万贯,去得他们手上,一年才得几千贯,难道不丢脸吗?

    这脸给那张属去丢,到底是自己人,于心不忍,何苦来着?

    姓谢的自己愿意跳出来,再好不过了!

    叫她来说,正正是瞌睡遇上枕头哩!

    沈念禾把自己的想法略一解释,对面谢处耘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如同冰雪消融一般。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听到后头,已是开始想象其谢图那个嫌货吃瘪,谢善在彭莽面前低三下四道歉的模样,一时之间,嘴巴笑得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一时之间,看沈念禾都觉得更为顺眼了。

    还是那句话,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虽然比不得自己,可同其他人放在一处,还是讨人喜欢多了!

    他忍不住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这话里头难免就带了几分夸奖。

    沈念禾看他同个孩子似的,说恼就恼,说笑就笑,也跟着好笑起来。

    这样的性格,倒也挺单纯的。

    顶着这样一张脸,眸子还熠熠生辉的,虽然夸人的能力寻常,可被他一夸,实在是觉得心情不差。

    怨不得婶娘同三哥都把他当做一家来照管,说句难听的,当真就像养小狗儿一般,给根骨头就能重新乐呵呵起来。

    这狗的毛还格外漂亮,小黑鼻子还翘得格外高!

    沈念禾抿嘴笑了笑,有心逗他道:“比不得谢二哥,去麻沙那样辛苦,又那样聪明机变,今次三哥修圩田,听说你也要跟着去上河堤,看河道,分到的差事要紧得很。”

    谢处耘这一回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左右见得无人,虽然好面子,可一肚子忐忑无人诉说,也憋得难受,便对着沈念禾叹道:“我也想好好同三哥一起修河堤,只是……唉,若是做得不好,怎么还有脸回来见人!”

    他这几天死背活背,奈何实在在背书上头并不擅长,只觉得痛苦极了。

    有时候,又不是多花时间看书、背书就能弄懂的。

    弄不懂,他也很着急啊!

    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脑子就这么大,里头的脑浆子不够用,他能怎么办?!

    沈念禾多少也猜到几分他的为难之处,还认认真真安慰了好一阵子,可心中却半点也不担心。

    谢处耘进得宣县衙门,几乎样样事情都做得十分顺当,其中自然也有他聪明的缘故,可更重要的是,裴继安一直在捡他能做的安排。

    今次圩田,裴三哥虽然要他背书,可实际上肯定不会给他做那些个与技术官相关的事情,此时的布置,多半之事给他收收心罢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运筹帷幄郑婶娘

    沈念禾拿到的圩田图绘已经是成稿,原就是前朝知县沈批会同许多水利官员一齐绘制而成,后来又经过裴、谢二人的修正,另有裴继安这数年来的重走再核,其中已经把许多潜在的危险考虑了进去,还设了应对之法。

    她花了小半个月功夫,把里头涉及算学的部分重新核对,果然发现不少问题,忙同裴继安说了,此时正在瘾头上,只觉得自己甚是有用,油然生出一股自得感,这一段时日简直同生在桌案前一般,连动都不想动了。

    郑氏劝了几回,见她虽是嘴巴上应得好听,可一旦拿起纸笔来,又忘了旁的,只好跑去找侄子。

    “等得闲了,带你沈妹妹出去走走,已是开春了,外头山啊水啊的都好,我听得说荆山脚下的桃花也有开的了!”郑氏提醒他道,“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你也不能光顾着忙自己的事情。”

    又叹道:“这回她一心去京城,其实不过是为了打听你沈叔叔的消息,偏偏又不能告诉她,我这心总定不下来,回来之后,你看她嘴上不说,心中多半也难受得很,不然怎的天天窝在房里算数?数有什么好算的?不过是在寄情他事罢了。”

    裴继安深以为然。

    正好他手头事情告一段落,次日就是休沐,问得确信之后,知道那山脚桃花果然开了,便趁着这机会要带一家子去看荆山桃花林。

    沈念禾听说之后,十分不愿意动弹。

    “在算砖材呢……”

    她觉得花啊草啊的什么时候不能看,上辈子已经看得够够的了,可这修堤挖田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能自己参与其中,感觉如果自己好好计算,若是能做到算出来的材料同实际使用的材料、人力恰恰相符,该多有成就感啊?

    正是上瘾的时候,竟要把她拉出门,如果能选择,当真不想去。

    郑氏就私下去劝她道:“陪你三哥走一遭,他从年头忙到年尾,一回得来就去上衙了,一时都没有停过,难得休沐,你要是不去,他坐在家里就又忙什么衙门里的事情了,总该把脑子休息休息才是。”

    沈念禾听得说是要给裴继安作伴,就觉得不好推拒了,仔细一想,果然那裴三哥一向忙得很,都没见他闲下来过,倒是应该好好放松放松。

    只她实在有些不舍得圩田的事情,便笑道:“桃花梨花的,怕是我同婶娘爱去看,三哥多半不感兴趣,倒不如叫谢二哥同他出去跑一跑马,松快松快。”

    郑氏在侄儿面前扯陪“沈妹妹”的大旗,来了沈念禾面前,又说什么要“陪你三哥”,一是真的想要给他们两放松放松,二却是想叫他们年轻人多亲近。

    毕竟在她看来,沈轻云都不在了,剩得沈念禾这一个女儿,实在可怜,虽是侄儿说了她对裴家无意,不想嫁进门,可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原本是才来,抹不开面子,眼下不就已经处出感情了?

    最好感情深得快些,等到沈轻云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才好去给这小姑娘顺理成章地做安慰,再把她娶进门来。

    可现在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一天却说不上几句话,还不如在京城一路回来的时候,叫她急也要急死!

    眼见人就要及笄,能订亲了!

    谢处耘陪着去跑马,能给侄儿陪出个媳妇来吗?!

    可这样的话,她毕竟不好直说,便道:“跑马累得很,你谢二哥这一向也忙得很,哪里好叫他这样辛苦。”

    然而这话却给在后头看书看得头都大了,想要出来寻些吃的喘口气的谢处耘听个正着。

    他背书也好、看书也罢,已是看得头疼欲裂,但凡能有机会可以得到裴继安的同意,光明正大出去玩,简直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此时听得这跑马的借口眼见要从自己眼前溜走,登时急也要急死了,连忙进门道:“婶娘莫胡说,跑马哪里辛苦了?最是放松不过!”

    又道:“早一时说也好啊!我此时去葵街上租马,都未必能选到惯骑的!”

    急匆匆就要往外奔去。

    郑氏唬得连忙把他拦下,道:“你去哪里,你三哥都不曾回来,问了他再说。”

    心里已经气都要给他气死了。

    谢处耘犹未自知,只觉得可惜得很,讪讪道:“去得晚了,好马都给人订走,剩得不是老就是弱,跑不动几步……”

    他从头到尾听了个完整,对提出跑马的沈念禾就更多了几分顺眼,还问她道:“沈妹妹会不会骑马的?”

    沈念禾自然会骑马,骑术还是从夏州请了教习特地过来教过的,未必比谢处耘差到哪里去,可她特地要支这一招,不就是为了不出门吗?

    是以她笑盈盈道:“我就不去啦,跑来跑去,风尘仆仆的,谢三哥给我折几枝桃花回来就好。”

    谢处耘见她如此知趣,登时看她更顺眼了。

    他自觉同裴继安出去跑马,乃是男人同男人之间的游戏,一旦扯进去沈念禾,哪里还玩得好,少不得要走三步,歇两步,娘们唧唧的。

    “看你谢二哥给你选一棵好的挖回来!”

    投桃报李,谢处耘自认是个大方的,立时就夸下海口来。

    荆山那一处野桃树多得很,也有些小桃林是官营的,况且一旦要修圩田,许多原本的荒地都要重新布置,上边的花也好,树也罢,自然得全部清掉,拿来送人情,也不勉强,还算救了那棵好运的桃树一命。

    两人各取所需,都十分高兴,只剩一旁的郑氏心中郁闷。

    倒是谢处耘并未察觉到,还高高兴兴地问郑氏道:“婶娘一同去罢!”

    这问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郑氏早被气掉了半条命,哪里肯理他,只道:“我家中有事,就不同你们年轻人一齐去了。”

    然而一等到裴继安回来,她就偷偷去告状道:“你沈妹妹不肯出门!倒是小耘那个躲懒的,书也不背,图也不看,明日想要溜出去同你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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