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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春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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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青雀楼
今日晨起之时天儿是不错的,虽没有万里无云的大晴之势,可也总能瞧得见微弱的阳光,正试图冲破层层白云叠嶂,照耀人间大地的。
可到了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的,那一轮金盘彻底躲起来不肯露头,一点儿的金芒也瞧不见了。
温桃蹊抬头看,头顶正是乌云一片,黑压压的,叫人心头发闷。
三月的天本该晴光潋滟,春意融融,可这样子阴下来,到底还是有些冷的。
她拢了拢衣襟:“眼看着要变天了,我不想去,而且……”
阿娘生了那样一场气,知云来寻时,说爹和大哥都不在家来着……
“大哥你才从外面回来,陆景明是几时托人给你带的话?”
温长青眉心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才从外面回来的?”
温桃蹊脸色不好看:“先前阿娘生了好大一场气,知云说爹和你都不在家,才找了我去劝阿娘的。大哥,你从外面回来,也不去阿娘那儿请安,就跑到小雅院来找我,要带我出去见陆景明——”她拖长了尾音,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温长青,“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个谦谦君子,最是重礼数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外面办事儿回来,不到上房院去见过阿娘请安,反倒一头扎进小雅院来呢?
陆景明,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子……撮合?
是了,就是撮合这两个字,才最叫温桃蹊心中不爽,也间杂着些许的惶恐与不安。
重生的这一世,陆景明这个人,就像是突然闯进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的,而她努力的想要维持的平静,在短短几日之内,一直在被陆景明打破。
这一年她还未曾遇到林月泉,前世惨死之时,林月泉所说的‘山泉香’,还有苏林山,她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弄明白,陆景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而他一出现,就得了她父兄与阿娘的满心欢喜与中意,好似非他不可的架势。
经历过前世一场,温桃蹊心中对情爱之事,已然淡淡,甚至在内心深处,是有着抗拒的。
人家讲,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天底下,也只有爹娘和亲兄,才一辈子不会欺骗、背叛和利用,真心以待的,只有骨肉至亲。
温桃蹊之所以总想着避开陆景明,实在也是因为,她隐隐的能够感觉得到,陆景明对她似乎很感兴趣——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前世她曾那样炙热的对待林月泉,总归不是人事不知的小丫头,她不觉得似陆景明这样的人,会对如今只有十三四岁的她一见钟情,可即便只是些许兴趣,也令她心生惧怕。
念及此,她越发的要挣开温长青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阿娘就是为表哥的事情生的气,你自己去吃饭吧,我怕阿娘一时想不开,再动怒,要留在家里陪着。”
温长青一拢眉:“为表哥的事?”
她点头,便将赵夫人先前与她所说,悉数与温长青复述了一回,临了了又叹气:“要我说,表哥未免太不争气,闹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晓得收敛,如今弄成这样子,连爹娘也跟着着急生气,还不知姨妈远在益阳怎么样呢。”
温长青脸色微变,长臂一动,似乎想去拉她,可手递出去,僵在半空中,到底没有抓上她的胳膊,只是愣愣的看了会儿,肃容叫她:“吃了饭就回来,人家下了帖子请,专程说了是请我们兄妹两个,你无故推辞,未免太失礼。”
温桃蹊有些生气,可是拗不过他,他说的也在理,人家是诚心相邀的,她无缘无故的就推脱不去,一来失礼,叫人觉得她拿乔托大,目中无人,二来也伤了彼此相处的和气。
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然将不情愿表达的如此明显,大哥还是一定要拉她一同前往,这令她心中很是不快,只是面上不再显露罢了。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温府大门,门外早备好了两顶青灰色软轿,等二人上了轿,轿夫便一路往青雀楼方向而去了。
歙州城物阜民丰,百姓们安居乐业,城中酒楼茶肆数不胜数,可要说其中拔尖儿的,这青雀楼,便算是一个。
自温府出来,向东串过三条街,再向北行越有一刻钟,软轿稳稳当当的停下来,兄妹两个下了轿来,温长青有意等她,便在门前站定住,一时未动。
温桃蹊一抬眼,瞧见了二楼处高高挂着的“青雀楼”三字,另有大红灯笼六只,她便啧声咂舌:“陆景明出手可真是阔气,随随便便请客吃顿饭,都要挑了青雀楼这样的地方来。”
温长青这时才感觉到,她好似真的不喜陆景明,更不愿与他多做往来打交道,是以字字句句都带着刺耳,刻意挑剔。
他低头看她,不动声色:“子楚一向都是个大方的人,他扬州陆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他是长房嫡子,自然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这有什么稀奇?难不成你若要请了林姑娘出来吃饭,会选了街边小铺子,随便点上两碗汤,就算了?”
他处处都为陆景明说话——温桃蹊冷哼一声,别开脸,索性不再看他。
温长青无奈,迈开了步子进门去,楼中却早有小二等着似的,一见了他进门,勉强算得上清秀的一张脸上,堆满了假笑,便迎了上来,又作势请他二人上二楼雅间。
温桃蹊跟在他身后也不言声,只是等到上楼时,温长青往侧旁让一让,叫她先行,她也不说什么,略提了裙摆处便往楼上走。
原本这楼梯修的挺宽敞,可架不住有些人多吃两杯酒,走路晃荡,一个不留神,便撞了人。
温桃蹊就是在将要迈上最后一阶楼梯之时,被个满身横肉的男人撞了肩,彼时她已是闪躲不及,生生叫撞了这一下,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时站不稳,下意识要去抓楼梯扶手之时,人却已经不受控的往后栽去。
温长青跟在她身后的,也吓了一跳,忙伸了两只手去接她,这样高的楼梯,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却不料他还没碰到人,温桃蹊整个人已经被拉了回去。
他抬头,顺着抓紧了温桃蹊右臂的那只手往上看,便正好瞧见了还是眉眼弯弯的那个陆景明,只是他此时仿佛……脸色有些发黑了。
………………………………
第十九章:傻子
第19章傻子
陆景明脸上的淡淡笑意,仿佛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任何人而有任何的改变,无论何时何地,总能见他眯着眼儿,又眉眼弯弯的模样,哪怕他此时分明有些生气了。
温桃蹊是惊魂未定的,可等抬了头看见是他拉了自己一把时,又莫名的心悸。
陆景明的一只手在她右臂上,而另一只手……
大约拉扯之时,怕力道过大,一时不稳,反倒叫她朝前栽下去,是以陆景明的另一只手,在抓住她的同时,便往她腰肢间递了过来,这会儿就稳稳当当的落在她的腰上。
她人都已经站稳了,他好像还没有要把手给收回去的意思。
温桃蹊知道他无轻薄之意,但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子亲密无间的举动,总叫她心头不快。
只是陆景明毕竟刚刚救了她,她不好甩脸子,便只是虚挣了一把,又拍着胸口顺着气:“多谢你,不然这样的楼梯摔下去,怕是要三五个月下不了床了。”
陆景明面色阴沉的嗯了一嗓子,很适时的把手收了回来,低眼看去,她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些,却正好全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越发眯起眼来,多打量了她一番,到底没多说别的:“走路好歹仔细着些,你也知道摔下去不是闹着玩儿的。”
温桃蹊刚想说,分明是那吃了酒的醉汉不长眼,撞了我,数落我做什么。
陆景明那头已经三两步往下走了走,又招手叫楼中的小二,目光朝着丝毫未做停留的醉汉下楼的方向而去,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子清冷:“你们开门做生意的,要好好招呼客人啊。”
他常来青雀楼中,那小二对他很是熟悉,平日里见他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儿个这模样……
小二在楼中跑堂跑腿儿,见惯了各色人等,自然也见多了各样的脸色,一看陆景明这样,便晓得这位主儿心里头不高兴了,面儿上不愿意过分发作而已,便忙连声应下来,又陪着笑与温桃蹊道歉。
温桃蹊反倒叫他弄得尴尬起来,还是温长青迈上去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而去叫陆景明:“索性无事,也亏得你出来迎这两步,倒救了她,咱们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屋里说话吧。”
陆景明去看温桃蹊,发现她眼神闪躲,根本就没有要看自己一眼的打算。
他微微怔住。
他倒成了洪水猛兽了?
温家的这个小丫头有意思的很,打从上一次说了那么几句话,他便如此觉得了。
他看人一向很准,这丫头时有目光闪躲,言谈之中又刻意生分,分明是有意为之,铁了心不打算跟他有什么交集似的,可他却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这丫头。
照理说来……
陆景明反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摩挲了好一阵子,他的这张脸,如今就这样没有吸引力了?
他心中有千万个想法,都只是匆匆闪过,说话间的工夫,几个人已经上了楼,往长廊尽头的拐角处那间雅间而去,而后打发了小二上茶上菜,便不许人在内打扰了,连同白翘他们这些跟着服侍的丫头奴才,也一并都打发到了屋外去。
不多时小二端了茶水进来,陆景明丢了个眼神,他会了意,也不倒茶,把东西一放,猫着腰就又退了出去。
陆景明把袖口稍稍一挽,自顾自的拿了小茶盏来倒水,第一杯却先递到了温桃蹊的面前去:“喝杯茶,压一压惊。”
温桃蹊这会儿倒不扭捏,顺势接过来,只是仍旧不看他。
陆景明便越发笃定,她就是有意躲避,怕今儿个到青雀楼来吃这顿饭,她也是满心不情愿吧?
他嘴角上扬,又不动声色,给自己和温长青各倒了一杯茶,别的一概不提。
温长青看看他,再看看温桃蹊,轻咳了一声:“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上回麻烦你打听的事儿,是怎么说?”
陆景明敛了敛笑意:“伯父没有记错,扬州知府秦行跟你姨父的确是旧时相识,却交情匪浅——他们两个本就是同年同科,又同时进了翰林院,当年王阁老坏了事儿,被罢官去朝,秦行和你姨父,一个被贬至扬州,一个被贬至益阳,不过秦行比你姨父要好些,他祖父是在四品左佥都御史的职上致仕的,因此也还有些人脉,他到了扬州后,也不过七八年光景,便升任了扬州知府,其后数年间,与你姨父也颇有往来,官场之上,也很有些帮衬。”
同年同科,又同时入翰林院,同时被贬谪出京,这样的情分,的确不浅……
温长青深吸口气:“怪不得他肯帮忙了。”
陆景明不置可否的挑眉:“不过眼下可就不好说了。”
温长青倏尔侧目过去:“什么意思?”
温桃蹊心里却十分清楚。
再深的交情,到底是人走茶凉。
姨父过世已经三年多了,秦知府还肯帮忙周旋,已经是个极念旧情之人,固然也有姨妈上上下下使了银子的缘故,可这里头还是少不了情分二字。
但如今杜昶自己不争气,做出这种事情,弄不好,连秦知府都要惹上一身的麻烦,再要帮,这可就太不值当了。
果然她这头才要开口,陆景明已经摇着头叹着气说了起来,所言正是她在那封书信上所见的。
温长青乍然听来,自然吃了一惊,一时又想起她先前说的,阿娘在家中生了好大的一场气之事,登时拧了眉看过去:“所以娘是为了此事生气动怒,你一早知道了?”
她也不装糊涂,顺势点头:“我劝了阿娘好久,才叫阿娘稍稍消了气,只说等爹回府,再议此事,但我瞧着,表哥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头了,秦知府肯帮忙,不把他收押,他反而不知收敛,要连累秦知府,阿娘也直说呢,这事儿只怕越发难办了。”
温长青咬牙切齿的,手早死死地握成了拳。
他早知道杜昶是个顶没出息的东西,却不成想竟荒唐至此!
这事儿当然难办。
杀了人还敢出去花天酒地,连累秦知府是一回事,被他失手打死儿子的那家人,瞧着他如今毫无悔过之心,是断然不肯轻纵了他了,简直就是个傻子!
………………………………
第二十章:拒人千里之外
第20章拒人千里之外
兄妹二人说话之时,陆景明是不曾插嘴多话的。
茶盏在他手上转了几转,茶水未见丁点儿洒出,他低眼看着那盏边,极认真的听着温桃蹊的言语。
对面坐着的这个姑娘,小小的年纪,头脑却是难得的清楚,见事也是极明白。
他自幼长在扬州,所见皆是江南水乡女子,虽独有一份儿婉约柔顺,却总是少了些英姿与主见。
后来年岁渐长,只身到了歙州来经营,所见歙州城中诸女,实则与江南女子也有相似之处,只是又多出些豪气。
这份儿豪气同生于北方的姑娘们自然比不得,但也已经足够,若是再多些,便叫人心生怯意了。
陆景明此时抬眼,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温桃蹊。
她两只小手捧着茶盏往唇边送,真正的唇红齿白,那茶中之水又有热气氤氲升起,她脸前便是一片烟雾缭绕的模样,热气升腾起来,更是将她一张小脸儿打的红扑扑的。
他看着,越发觉得顺眼起来。
“三姑娘这话不错,从扬州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也说了,自上次之事后,秦知府甚为恼怒,将杜昶收押在扬州监牢中不说,连探视都一概不许了。”
温桃蹊倏尔掀了眼皮望过去:“探视都不许?”
走到哪里也不该有这样的道理,即便是坐实了铁证如山的杀人犯,也没有不许亲眷探视看望的,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更不要说秦行与他姨父从前大有交情。
看样子,扬州这位秦大人,实在是叫杜昶气坏了,也得罪狠了。
陆景明点头说是:“若换做你,你还叫人到监牢去看他吗?原本做了天大的人情,放他回客栈中,整日好吃好喝的,只是稍不自由些,他倒好,一点儿悔过之心都没有,反而跑出去花天酒地,还叫人家抓了个正着,如此一来,再想将此事往下压,是绝不可能的了。”
温桃蹊隐隐记得,当年杜昶在扬州犯事儿,后来之所以能够平息,一则是家中没少使银子打点,二则陆家也的确没少出力,甚至于在这件事过后,他们家同陆家在生意上的往来也多了起来。
原本陆家多以丝绸茶叶为经营,他们温家多是香料瓷器,本是毫不相干的,可在杜昶之事过后的半年时间,陆家在香料生意上占了大便宜,也的确是没少赚银子,而他们家呢,从陆家以低价大量购进上等丝绸,开起了绸布庄,又自各地招来四五十名绣工精湛的绣娘,没过三五个月,连绣坊也开了起来,成了歙州城中的独一份儿。
而这其中最最紧要的,还是因为杜昶所杀,不过一介白衣。
那个与他发生了口角争执,被他失手杀死的男人,是扬州城中一屠户,家中也无甚关系,在他死后,也只有他年迈的老父,带着他的妻儿在知府衙门闹了很久,后来大约是为着赔给他们家的银子多,他有个兄弟,便也就上了心,陪着一块儿到衙门去闹,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赔了银子了事儿而已。
她面色微沉:“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秦知府会想往下压呢?为了银子?为了交情?我虽是个女孩子,可从小也读过几本书,圣贤道理也是懂一些的,这位秦知府乃是天下学子中的佼佼者,早年间又入得翰林院中,怎么就草菅人命了呢?且方才你说……”
她目光落在陆景明的身上:“方才你说起,秦知府的祖父,曾任四品。他祖上既做过官,难道官场上的门道他却不清楚了?要我说,我姨父如今终究是人走茶凉,要换做我是这位秦大人,即便是送再多的银子来,我也未必肯接,更是不肯替杜家将此案往下压的。”
陆景明为着先前她被人撞了一回的事情,心下不悦了好半天,这会儿眼底才重染上了笑意,是极真切的:“三姑娘真是聪敏伶俐。”
那也就是说,她或许没有猜错。
对方是平头百姓,拿秦行这位知府大人毫无办法,而秦行呢?
在此案之中他便已经收了不少的好处,只怕在案子结束之后,不为人知的地方,又没少从他们温家得好处!
而眼下,秦行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
温长青似乎对陆景明的态度很不满意,沉下脸来:“你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温桃蹊侧目过去,心下了然。
这些阴暗的事情,本就不该她一个闺阁女孩儿过问知晓,她如今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和想法,也是为着前世她还在林月泉身边帮衬的那些年,实在没少见林月泉与各地官员行贿赂之事。
而今她十三四岁的孩子,在父兄眼中,本是不谙世事的,她一时提起了,或许是突发奇想,胡乱揣测,可陆景明顺着她的话来夸她,便正是印证了她的猜测,大哥自然不快。
然则陆景明却没事儿人似的,把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怎么?我瞧三姑娘出落的大方,言谈举止又格外得体,这不都是给你们温家长脸的事儿吗?今日我请你们兄妹吃饭,屋里又没有外人,三姑娘好歹叫我一声阿兄,便是与她多说两句外间事,也没什么吧?你恼什么呢?”
温桃蹊眼角抽了两下,这个人……
依旁人口中所说,陆景明该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连林蘅她们都能从三言两语中察觉到她不是很愿意同这个人来往,更何况陆景明本人呢?
可他倒好,竟也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口一个阿兄的,他倒是说的坦然顺口。
“我大哥也只是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不该为外头这样的事情操心,他是我亲大哥,总是为我操心的多一些罢了。”
温桃蹊这话说的不大客气,但偏偏她那张脸生来就能骗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圆了,又甚是无辜。
陆景明看了好半天,噗嗤笑出声来:“看起来,三姑娘真的是很排斥我这个‘阿兄’啊。”
他一面说,一面拿腔作调的去捂自己的心口,一转脸,话却是对着温长青说的:“我在歙州城中也算是名声不错的一个人,怎么到了你妹妹这里,她却几次三番做出一派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来呢?”
………………………………
第二十一章:真心
第21章真心
“叩叩叩——”
温长青待要说话时,雅间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他原以为是小二来上菜,也没多想,叫了声进来,只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他下意识的回身去看,便瞧见他跟着他伺候的怀书猫着腰进门来。
那头怀书进了门,三五步至于他身侧,又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什么话,而后再不多说一个字。
温长青的脸色几不可见的变了一回,只略想了一想,站起身来,肃容沉声:“我出去一趟。”
温桃蹊心下咯噔一声,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抓上了温长青的袖口:“大哥!”
她原就说不来的,是他说横竖他也在,怕什么,这会儿他却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出去?
温长青见她脸色不好看,说话时语气也不好,便晓得她误会了,反手在她手背上安抚似的拍了两下:“我只是到外间一趟,很快就回来的。”
她将信将疑的睇过去一眼,很快放心下来,松开手,任由他去了。
陆景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从温长青出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跟自己说半句话的。
说来也有意思,倘或放在别人身上,这样子有意疏远,他即便面上再如何不显,心中也必然不快,断然不会再与此人有过多的往来,但偏偏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她分明一而再再而三,可他心中就是一点儿也不生气。
陆景明拿指尖点了点桌子边缘处,发出几声闷响来:“三姑娘很怕我?”
温桃蹊一挑眉,横眼过去:“我为什么要怕你?”
陆景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这怕是只有三姑娘自己知道了,或者说——”
他把尾音拉长了些,越发弄得温桃蹊心下不宁:“我换个问法,三姑娘似乎很是排斥我?”
温桃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前世今生,她活了两世,都没见过。
这世上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事之道,而与人相交,不过分,就是最紧要的。
凡事都该有个度,说起话来也总要有个底线,越了界,就是不规矩。
而所有的这一切,放在陆景明的身上,便又都不对了。
他随心所欲一样,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他分明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排斥,换做寻常人,左不过少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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