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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梳逍遥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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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不是的,一定不是。”梅香也慌忙爬到陈王脚下,磕头不止,“我们姑娘不会逃走,更不可能拿毒匕首害人。否则,姑娘又何必跟王氏一同返回王府。殿下,千万不可听信金香一面之词啊。”

    “都闭嘴!”陈王被两个丫头吵得头疼,踢开两人,质疑的目光胶着若初,“你为何会在王氏的马车里?这匕首又是怎么回事?”

    他满面疑惑与恼火,眸光又竭力在求若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初望了一眼孙贵妃的心腹,自觉一张大网正在急速收紧,她只能照实辩解,“这我也不知道,昨晚我给梅香配好药,梅香迟迟不归。我出门找她,却在后花园被人偷袭。我醒过来就在王氏的座椅下了。我爬出来本想弄清楚,王氏却铁了心要借此抓我回来邀功,还特地拿这把匕首砍伤自己的胳膊,说我挟持杀人。我为了不让她继续胡言乱语,才把肠胃药喂吃下,骗她是毒药。事情就是这样。”

    陈王露出为难之色,将信将疑间,心中紧张琢磨。

    周氏却上前添油加醋,“妹妹,你说有人偷袭打晕你,你可有证据?”

    若初仔细想了想,未及开口,她又继续唯恐天下不乱道,“妹妹,虽然我也相信你不会害人,可王妹妹毕竟一条人命,你若无法自证清白,岂非让殿下为难?”

    宫里的冯姑姑也冷眼旁观道,“殿下,奴婢听闻此女曾多次私逃,可殿下爱重,娘娘便也由着殿下了。只是此次闹出人命,竟然以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谋害王府姬妾,殿下是万万不可继续袒护了。”

    陈王微微咬牙,“张氏,你可有凭证?”

    若初道,“昨晚我虽被人偷袭,可我在晕过去之前,用头上的骨簪刺伤了对方的右胳膊。殿下可着人将府上的人逐个排查一番,究竟谁的右胳膊上有被骨簪刺伤的新伤。而且,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此人身形偏瘦,身长不足七尺,很大可能是个女人。”

    陈王向李忠递个眼色,李忠领命而去。

    李忠去排查凶手,若初和梅香便被带到正殿等候结果。

    陈王面色凝重正坐高堂,冯姑姑与周氏分坐在左右两侧,一个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一个百无聊赖,时不时瞅瞅陈王和殿前跪着的梅香,以及凌然孤立的若初,看不出喜悲。

    在这期间,陈王又把王氏随行的丫鬟仆妇全都找来,一一审问,可他们全都众口一词:说若初挟持王氏,砍伤王氏逃跑不成,又喂她毒药,逼她做假证。

    若初冷笑摇头,“这些人铁了心害我,又怎么可能不做万全。可怜王氏到死都不知道真正害她的人是谁,而她身边亲近之人竟然不为她伸冤叫屈,反而继续颠倒黑白,诬陷于我。我愿你们晚上睡觉全都安枕,王氏会感谢你们的。”

    陈王越听越恼火,着人将那几个人检查完毕之后,带下去看管。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忠神色失落为难地走进来回话,“殿下,骨簪已寻回。只是,所有昨晚在府里的丫头奴仆都检查过了,有几个有伤的,但都是旧伤,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右胳膊上被这枚骨簪刺伤的人。”

    若初内心一沉,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周氏身边的玉香。

    若论嫌疑,周氏最大,她这个时候把贵妃的亲信带在身边站台,目的显而易见。

    陈王一拍桌子,“所有人都查过了吗?”

    李忠瞄了一眼殿内的人,“除了,在正殿侍奉的人。”

    周氏笑笑,“也对,既然所有人都要查,殿内的奴仆自然也不例外。玉香……”

    玉香从周氏背后走出来,很自然地掀起袖子,李忠查看一番,向陈王摇摇头,他又将其他丫头,包括梅香都检查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陈王眉心攒动,紧攥的双手微微颤抖,“张氏,你还有什么要说?”

    若初自知可能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偏偏就是拿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如今贵妃的心腹站在旁边,就跟贵妃本人亲临没什么区别。

    她紧了紧手心,抬头直视陈王,将所有的期望统统托付于他,“殿下,眼下我虽拿不出证据。可此事疑点太多:若我真想逃走,为何不把专门配给梅香的药交给她,而是带出去专门吓唬王氏,此其疑一也;这把毒匕首,锋利无比,见血封喉,如此利器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到我手中,此其疑二也;王氏中毒,虽然确认是匕首所为,可殿下仔细查看她臂上的伤口。她的伤下轻上重,且大部分集中在内臂,若真为我所伤,请问我要以何种姿态下手才能造成这种集中在内臂的伤口,此其疑三也;王氏中毒身亡,可究竟中了什么毒,毒从何来,亦尚未查清,此其疑四也。”

    不及陈王言语,冯姑姑拍手称好站起来,“好,好,好,果然巧言善辩。”她向陈王微微施礼,“殿下,这原是陈王府家事,奴婢不该过问。只是,奴婢亦有几个疑问,想要寻问张氏,不知殿下可否允许奴婢问她几句。”

    陈王点点头,冯氏眸光透着敌意而来,“张氏,你承认曾给王氏喂药,药瓶可还在?不管怎样,总得先找个大夫来验一验,方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真有毒。若有毒,你私藏毒药离府,分明就是出逃。若真无毒,那你的话倒有几分可信了。”

    若初心惊低头,“药瓶被我丢进城外的湖里了。”

    “哦,这就奇了。这药瓶既是你证明清白的有力物证,你为何要将它丢了?”

    若初抬头望着陈王,“并非我想扔,实在是王氏癫狂无礼,要那群奴仆要搜我的身找解药。随行的除了丫鬟仆妇,还有车夫,我岂能让他们近身?我只能将身上的药瓶全都丢到湖里,借此断了她想搜身的念头。”

    “是嘛?照你这么说,如今你既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你没有私逃出府,也无法证明你没有下毒毒杀王氏。可王氏的一众奴仆却一口咬定,是你所为。”

    三言两语,若初便禁不住心中发慌,竭力争辩,“人证不可全信,因为人是会撒谎的。”

    “好,既然人的证词不可全信,那李管家在你的住处找到那么多药材和用毒典籍,你作何解释?”

    说话间,李忠已经无可奈何地将柴房搜出的那些东西一并抬上来。

    若初只能照实回答,“这是周氏送我的。”

    周氏满脸无辜道,“我确实有送你医药典籍和药材,可我没让你用来下毒害人啊。”她随意翻了翻药箱,忽然大惊失色跪下道,“殿下,这不是奴婢送给她的。奴婢只送了她人参、当归、燕窝还有一些别的滋补养生药材,并没有送她这些我压根不认识的药啊。”
………………………………

第三十五章 杖刑四十

    梅香气得争辩,“你胡说,这些分明都是你身边的玉香一起送来的!殿下,奴婢可以作证,这些确实都是玉香送来的。我家姑娘根本没有往里面放过别的东西。”

    周氏捂嘴呜咽道,“妹妹,你为何这么污蔑我呢?我有心助你重获垂怜,送了那么多东西,你都不肯领情。偶然见你喜好药理,这才专门送你这些,你为何要借此污蔑于我。好,你既无情,别怪我无义。玉香,去把礼单拿过来,给殿下过目。”

    若初记起,她确实有又送礼单来给自己签字,只是她当时一门心思被药典吸引,随便看了一下面上的药材,便签受了。

    如今,周氏要拿来证明,想来是早有准备的,接下里的剧情应该不难猜。

    这周氏为了设计陷害自己,原来早早就挖了这么多坑。可恨若初一直对她送来的东西心存戒备,偏偏遗漏这最重要的一环。

    陈王看了礼单上的签字,气得说不出话,只将纸张丢到若初膝前。他自然看得出这是个圈套,偏偏上面白纸黑字有若初的亲笔签名。

    他心中郁闷窝火,倒不是为王氏的死,是为若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提防贵妃的人。李忠明明早就又提醒过她,怎么还是被套进去了。

    周氏借机站起来,趾高气昂质问她,“张氏,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若初百口莫辩,却也不甘蒙受冤屈,“如今王氏究竟所中何毒,尚未查清!你又如何断定她就是被我药箱中的药制毒所杀!”

    “这个简单,”冯氏向李忠下命令道,“去找个仵作,好好验一验,王氏究竟所中何毒?”

    半晌,李忠领着仵作进来,仵作在若初的药箱里翻弄许久,才在最底下的夹层中拿出一支葫蔓藤,“是了,殿下,王氏正是中此葫蔓藤之毒而亡的。葫蔓藤之毒,毒性猛烈,中毒之人会肠子发黑黏连,最终腹痛不止而死。眼下,死者的症状正与此毒一般无二,确定无疑。”

    “殿下,王氏死前确实腹痛不止,可也不能单凭这个,”李忠略带绝望地看了若初一眼,“就断定张氏说谎啊。这葫蔓藤中毒,多久会毒发?”

    若初抢在仵作之前答,“一刻钟内口渴、心悸、视物模糊、两腿无力,一个时辰之内,肌肉疼痛,四肢麻木或抽搐、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然后毒发身亡。”

    讲完这些,若初已自知辩解无力而又苍白,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抬眼直视陈王,期盼他能主持公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如今一切线索都指向我,我无法自证清白,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是清白的。”

    陈王神情纠结,不知作何感想。他知道若初冤枉,可面子上也不能不顾及贵妃的立场,如今明面上的“认证物证”一应齐全,推翻就意味着打贵妃的脸。

    贵妃这是在逼他在女人和母亲之间做选择!这真是憋屈!

    冯氏插话煽动道,“殿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张氏就是毒杀王氏私逃出府的元凶,殿下断断不可轻纵。这王氏毕竟是王府参军献给殿下的良家女子,如今无辜横死,明明有嫌犯却不肯治罪,岂非寒了臣下之心?”

    冯氏见陈王仍不能下定决心,便又继续加码,“殿下,若王府内帷不休,何以太平?若不能修身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殿下,且不可瞻前顾后,必须杀伐决断,方是成大事者应有的姿态。”

    陈王沉默良久,终于沉下了气,在他目光撞上若初的那一刻,若初便已确定他要放弃自己了,不禁内心一片荒芜。

    很快,陈王攥着拳头,传下绝情的命令,“来人,张氏私逃出府,其罪当诛。如今身兼王氏命案,先拖出去杖责四十,严加看管,再行处置!”

    “殿下,”

    冯氏还想说什么也被他不耐烦打断,“冯姑姑从宫中过来,一路辛苦,还请先去休息。王府内院的事,本王自有公断!”

    若初绝望沉痛而又不甘,却又无力反抗,直到终于被拖走,也没看到他决绝的背影有任何的不舍与不忍,就像当初要绑着自己嫁给那个被他砍头的莽汉一般,没有半点怜惜和温情。

    终于,在梅香声嘶力竭的求情哭喊中,若初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漫长难熬的一盏茶时间。

    那又粗又狠的棍子,一棍接一棍地砍在她柔弱的身躯上,若初起初还能扛着,咬破嘴唇不愿叫出声。到最后,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瘫软地趴在冰冷的刑桌前,感觉生命在逐渐流逝,感觉这个躯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李忠在一边监刑,心生恻隐,不忍直视。

    而陈王,始终没来看她一眼,他决意牺牲,便不再留任何情面,这就是那个一心权位的他。

    终于,四十廷杖打完了,若初也终于挺过来了。

    梅香哭成泪人趴在她身边,若初咬着被自己磕的血流模糊的手,硬将目框打转的泪水勉强下咽,直到再也没半分力气。

    若初浑身痛苦不堪,梅香四处找药,却不得王府众人的分毫怜惜。

    她强忍痛苦,挣扎着教梅香用银针艾叶为自己止痛,无奈不敌病菌入侵,很快高热昏迷。

    昏迷前,若初看到李忠派人将房中所有能用的药材和医疗工具,尽数搜走,不给她留半分自救的机会,至此心如死灰,哀默心死。

    迷糊中,浑浑噩噩,不知现实还是梦幻,她隐隐又感知似乎有人在替自己上药,却始终睁不开沉重的双眼,只能继续昏睡。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梅香正趴在她身边,不断地为她的伤口更换贴在身上的豆腐块。

    见若初醒来,梅香涕泪纵横,悲喜交加,“谢天谢地,姑娘总算醒了,太好了。”

    若初看到她手边的豆腐,恍然大悟,“梅香,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帮我治伤?”

    梅香抹掉一把眼泪,“我偶然听李妈妈说这个可能有用,就想试试,还好,还好,姑娘终于挺过来了。”

    “真难为你了,我睡多久了?”

    梅香帮她护好伤口,倒来一碗热水,“已经两天了,姑娘昏睡这么久,先喝点热水。姑娘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再吓奴婢了。”

    若初就着梅香递来的碗喝了几口水,“陈王有继续调查吗?”

    梅香黯然摇摇头,“奴婢不知,可是,殿下不会不管姑娘死活的。”

    “是嘛!”若初自嘲笑笑,“恐怕他早已清楚前因后果,却根本不打算管我吧。”

    她悲愤地暗下决心:赵元僖,不管你打我四十大板是缓兵之计,还是多番逼迫我不成,最终恼羞成怒厌弃于我,就此让我自生自灭,但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若初的意识虽然清醒了,可背上的伤口依旧疼痛难耐,举动翻身都跟打仗一般艰难,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一定要找到证据自证清白,绝不枉但这杀人之罪。
………………………………

第三十六章 送她上路

    回忆那几天的往事,翻转脑袋里的医药常识,她将所有细节在脑中回旋,力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却始终想不明白。

    梅香端来热粥,劝她喝两口。

    她望着那白生生的汤粥,心下警觉,“别人知道我醒了吗?”

    梅香点点头,“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姑娘,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若初略觉宽慰,却对她喂来的勺子绝不张口,“这个不能喝,很有可能被下毒了。”

    梅香原本不相信,却在找来蟑螂试验后惊得目瞪口呆,“不应该啊,这是我用月钱跟厨房换得米,在我们自己的院中熬好的,怎么会?”

    若初淡淡冷笑,“她们对我们这儿这么上心,总能找到机会。我现在重伤重病,又背着人命,这个时候死了,最干净。”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过来。”

    若初对梅香耳语交代一番,便趴在床前继续探寻案情。

    梅香遵从命令,砸了粥碗,对外宣称若初病得迷糊,什么都不肯吃。

    夜半三更,竹影摇晃,灯火昏黄,柴房上栓的大门被人轻轻撬动,微微开启,却未及入门,就被若初教梅香设下的简单机关,突发袭击,三箭连发。

    对方猝不及防,只能飞速旋转躲避,梅香趁机敲盆大喊,“有刺客,抓刺客啊!”

    王府护卫反应迅速,通过梅香的指示,兵分四路,上天入此,到处追击刺客,闹得鸡飞狗跳,人困马乏。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门外的混乱终于安静下来。

    梅香垂头丧气地捂着脸回到柴房,“姑娘,王府护卫没抓到刺客。殿下,殿下他不相信。”

    若初悲愤懊恼,“你的脸怎么了?他掌你的嘴了?”

    “姑娘,我没事。”

    若初心中最后的期许,化作无声的泡影:这么明显的事他都视而不见,如此光明正大地包庇凶手,他怎么不直接杀了她了事。

    想到这儿,她忽然警觉,“刚刚抓刺客,你见到李勇了吗?”

    梅香仔细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好像,没看到。”

    李勇没有参与抓捕刺客,而撬门的人身怀的武功与他类似。这可怕的想法在若初心中成形,她当场一口甜腥从口中喷出,唬得梅香哭天抢地。

    若初勉强微笑宽慰她,“傻丫头,我没事,应该很快,就不会再疼了。”

    夜深人静,黑衣人摘掉面罩,露出李勇沮丧的脸,“殿下。”

    陈王火气冲天,“你怎么办的事,你的武功连两个女人都搞不定吗!”

    李勇受挫跪下,“是属下大意了,请殿下降罪。”

    陈王长叹一口气,“她确实能耐啊,却逼得本王无路可走了。好,既然她冥顽不灵,就怪不得我了。”他回头瞄了李忠一眼,“去准备吧。”

    李忠内心一紧,“殿下,真的要这样吗?”

    陈王闭眼叹息,“走了个芸香,又来了个周氏。总有人在母妃面前胡说八道,本王越维护,越是适得其反,偏偏她还那么不受教,真是自找的。”

    李忠感性点点头,“殿下为她确实操碎了心啊,连芸香的兄长都帮忙救回来了。可她就是看不到殿下的好,不听劝告,或许,真的不能留下了。”

    “母妃逼得紧,王府那堆幕僚也盯着本王。本王是保不了她了。”陈王内心翻腾,硬撑着不忍向后摆摆手,“明日午时,务必送她上路!”

    言毕,陈王压抑的情绪突然激化,暴躁地打翻一桌子,铁青着脸,大步离去。

    李忠李勇面面相觑,一时噤若寒蝉,忐忑狂跳。

    李忠令人收拾东西,摇头叹息,“有才能是好,可有时候太清高,也致命啊。”

    李勇试探问,“殿下,真的会吗?”

    李忠默然,许久方道,“这个决心,下了大半年了。如今终于退无可退了。也好,殿下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个女人误事了。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次日,李忠带人来到柴房,身后的人捧着一壶酒和一个杯子。

    任何有人都不会给重伤之人送酒的,若初漠然冷笑,“殿下,这是终于要杀我了吗?”

    李忠摆手让人把毒酒摆在桌上,“姑娘虽然挺过了杖刑,可殿下这几日依旧没找到有力证据。如今王府录事参军与贵妃都盯着殿下,殿下只能保姑娘全尸,还请姑娘不要怨恨殿下。”

    若初淡淡冷哼,“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他心里不清楚。明知我是冤枉的,却对那些疑点视若无睹,对我又打又杀,你如今还要我跪下叩谢他的恩典吗?”

    “张氏!”李忠不觉言语恼怒,面对她毫无畏惧的目光,又逐渐软化,“姑娘,殿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姑娘这脾性,实在不适合留在王府,还是尽早,离开吧。”

    若初凝视那杯波纹荡漾的毒酒,触手便知剧毒无比,喝下必定肠穿肚烂,想起昨天的毒粥,晚上消失的刺客,不觉双目酸涩,绝望窒息。

    梅香苦求李忠无果,要冲过来阻止若初,却被李忠身边的人死死抓住,凭她怎么又撕又咬,那些人都不放开她分毫。

    若初攥着酒杯,搁入筋骨,痛楚连连,“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李忠面露纠结,掩面提醒,“姑娘,该上路了。”

    若初悲中生笑,目框中的人也因泪花颤抖而变得模糊而扭曲,“我从不畏死,但绝不担污名而死!这杯酒,我现在不会喝!”

    她怒甩酒杯,“你去告诉赵元僖,我找到了证据,要当面揭穿那个人!”

    李忠愕然,犹豫片刻,转身去德英殿回话。

    若初捧着杀人诛心的酒壶,静待赵元僖下一步的处置。

    陈王听完李忠地回报,头疼而又疑惑地问,“你觉得她真的找到有力证据了吗?这几天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光靠趴在那儿就能想明白?”

    李忠道,“殿下也是知道真相的,只是不能真正去查罢了。但姑娘毕竟是当事人,很多细节也只有她清楚。”

    陈王烦躁中又开始恼火,“你也知道本王为什么不能查,既然如此,”他顿了一下,几乎用充满期待甚至祈求的目光质问李忠,“本王该给她这个自己澄清的机会吗?”
………………………………

第三十七章 死因解惑

    李忠自然听得出陈王的懊悔与意图,忙顺着话茬劝,“殿下,姑娘是受孔孟书香熏陶长大的女子。这样的读书人,最看重的是名誉,就算要死,她也绝不愿意背着罪名去死的。”

    见陈王纠结的神情逐渐淡化,李忠又继续,“而且,殿下不方便去查,不过是顾及贵妃娘娘的颜面。可姑娘如果真能自证清白,贵妃娘娘也怪不到殿下头上啊。”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人都带来!”陈王几乎是在李忠的话匣子还没关上时,就吃枪药一般,火急火燎地发出指令。

    李忠略惊一下,立即喜上眉梢,“是!”

    陈王终究,还是不舍若初离开的。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一晚上都在院子中疯狂练剑,在这之前,又去若初的柴房门口站得双腿发软,忘了时间。

    等到李忠来汇报,他气得差点骂娘,“既然又办法同时顾及贵妃和若初,你们这群饭桶怎么不早说!养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当然,这些脏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也知道,自己是当局者迷,这其中利害原本该一眼看出的,只不过,这大半年以来,是真的被若初的倔强脾气给弄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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