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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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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睡着啊。冉盈心里暗暗叫苦,连忙又起身跪好,继续低头垂手,再也不敢偷工减料。

    路上马车偶有颠簸,她没跪稳,一下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又连忙爬起来,继续直直地跪好。

    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到处乱蹦的蛤蟆,惴惴不安地想,这人大逆不道地毒杀了皇帝,又碰巧被她撞见了。再加上她之前拒绝过他,他怕不是要杀她灭口吧?

    一直到马车在尚书令府门前停下,车门被打开,她心里七上八下,却也没再敢动半下。

    一打开车门,外面的贺楼齐噗的一下差点笑出声来,硬生生憋住了。这小娘子原来是这么可怜兮兮地跪了一路啊。

    尚书令也真是的,面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嘛。莫那娄那厮居然还会觉得尚书令对她有意?

    宇文泰睁开眼睛,看着老老实实垂手跪在自己面前的冉盈,心里觉得舒坦多了,站起身说:“滚下去,别挡孤的路。”

    冉盈连忙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膝盖都僵硬了,脚下一时没站稳,一个趔趄扑到了宇文泰身上!

    对面宇文泰正要抬脚,忽然见到她扑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她抱住。

    冉盈却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心想糟糕,这一冲撞,只怕又要惹怒他了。

    宇文泰手一伸出,心里也暗叫不好,却已将她抱入怀中。鼻下幽幽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体香,只觉得手中软绵绵柔若无骨,低头一看,正看见她长眉杏眼的雪白小脸仰起来在看他,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上全是惊慌和懊恼。他心中一恼,连忙双臂一用力,将她扔到一旁,怒气冲冲地独自下车而去。

    留下冉盈一个人摔在车里,目瞪口呆,心想这下完了,把他得罪光了。

    但是,难道是错觉吗?怎么觉得他方才……脸红了……?

    见冉盈同木鸡一样坐在车里发呆,外面的贺楼齐小声说:“下来呀,赶紧跟过去!”

    他嘴上不敢笑出声,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方才那情景,一定要和莫那娄好好分享一下。尚书令的那副窘样,半点威仪也无,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冉盈连忙下车,跟了进去。

    宇文泰径直走到书房门口,回头一看,冉盈一脸窘迫,一路小跑跟上来了,便一脚跨进了书房。

    冉盈随即也跟了进去。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门楣上一块匾额,上书“霁月清风”四个大字。进门上首一张榻,左手边一幅五折琉璃屏风,上画着浪击潼关图,黄河滚滚,潼关巍峨,气势磅礴。屏风后是一张长案,案上文房四宝,几册竹简,案前案后各一只蒲方。右手边一张方几,也是两只蒲方,想是会客的。

    宇文泰进门就往那榻上一靠,抬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站在面前的人,半晌也不说话。

    冉盈等啊等,等不到对面的半点声音,自己就虚了,心里的那只蛤蟆到处乱扑腾:这人一直不说话,是想看她的态度吗?

    她两手弱弱地拱了一下,说:“学生……学生刚才没去过未央宫……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保命,先得表个忠心。可这话刚说出口,她就被自己蠢死了。这不等于是在提醒他,“我知道刚才未央宫发生的事”嘛!

    宇文泰一手扶在榻的扶手上,冷着脸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学生……学生刚才在未央宫昏过去了……”我昏过去了所以未央宫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通通不知道所以你就放了我吧!

    宇文泰还是冷眼看着她。

    冉盈更心虚了,结结巴巴又说:“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谁死谁活我都不管,所以你放我回去念书吧!

    宇文泰:“……”

    怎么先前没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有股子怂劲儿。那就……逗她一下?

    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

    冉盈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他的手,心里发毛。这是在考虑该如何处理她吗?

    见她抬眼偷瞄自己,宇文泰憋住笑,沉声道:“孤何时曾求娶于你?孤怎么不记得了?”

    这话一出,冉盈心里本来就到处乱蹦乱爬的小蛤蟆还突然窘起来,在她的胸腔里上蹿下跳左突右撞,不知道要藏到哪里才好。她懊恼地挠了挠头,心里想着真是不能撒谎,又忍不住暗骂莫那娄多嘴,自己偷着开心就好了,非要告诉他。

    她嗫喏道:“情势紧急……只得……小小借了一下尚书令的势……尚书令何等人物,怎么会……求娶我呢?”说到最后,自嘲地嘿嘿笑了两声。

    宇文泰哼地冷笑了一声,说:“情势紧急?我倒是听说你在宫里头自在得很,把皇帝的西域瓜果吃了个干净?”

    皇帝也真是拼,为了传国玉玺,平日里都舍不得赏赐的西域瓜果都拿出来给她吃。

    冉盈见他似乎心情好一点了,大着胆子说:“尚书令有所不知,当时的情势确实紧急,皇帝他要给我灌……”忽然停住,一脸窘态,白着脸未再说下去。那是个什么药她也说不清楚。

    宇文泰却明白了。

    早听说皇帝在宫中乱服各种药,和平原公主一起搞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想及她在未央宫受到的委屈和惊吓,方才在马车上的一腔子火气烟消云散了。他垂目看着她。每次见她,对她的感觉都不太一样。第一次在马车里,觉得她甚是胆大聪明;第二次在小天地,他故意戳破她的身份,她却颇为沉着;第三次和她在璞园下棋,她有些小女儿之态,应答他的话却又很狡猾。

    这次,却怂得像一坨烂泥巴。

    她实在是个有趣的存在,宇文泰很有兴趣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张面孔。

    故意想要逗她,宇文泰又开口了:“此事事关重大,孤……不太放心你。”

    冉盈一听,这是非要杀她的意思?她毫不犹豫地噗通跪了下来,倒头求饶:“尚书令饶命!学生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对冉盈来说,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条命必须得留着。至于怂不怂的,她才无暇顾及。

    见她这副怂包样,宇文泰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经道:“孤有个疑问,想要问一问你。你想好了再回答。”

    冉盈抬起头看着他,有些紧张。他是在要挟她,只不知条件是什么。

    他探下身去,直视着她:“你说这鱼,到底有没有可能和天上的雄鹰为伴呢?”

    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事关自己的性命,冉盈觉得自己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他的问题。她低头想了想,片刻,抬头说:“不能。”
………………………………

第十四章 割肉饲鹰了解一下?

    拒绝得如此干脆,宇文泰突然觉得肝抽痛了一下。

    “你宁死也不愿从了孤?”真是奇了。宇文泰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他长得丑了?还是地位不够高了?还是生活不够有品位了?

    被逼到这个份上,冉盈也不愿继续装怂下去了。她看着他认真地说:“尚书令手握生杀大权,若觉得不放心,杀了我就是了。可婚姻大事,冉盈不愿用来交换。”

    婚姻?宇文泰又一愣。他可没想那么多。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尝个新鲜,哪就谈得到婚姻了?他有心激她,哼了一声:“说得这样义正辞严的,可是心里还想着那个少年郎啊?”

    冉盈不由得脸一白,撇过脸去不理他。可能这世上只有眼前这人知道她对子卿的心,可他却居然用这件事来嘲笑她。冉盈有一种被人背叛的痛感。

    又想到此时子卿在家欢天喜地准备婚礼,哪知道她在此处水深火热。忍不住地眼底有些潮热。

    宇文泰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戳伤了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不禁放软了声音说:“算了,不提了。过来让我瞧瞧,可有哪儿受伤了?”

    冉盈觉得他今天情绪有些反复,不太正常。

    她小心地看着他,一边小步慢挪地走过去,一边小小声说:“疼……”

    “疼?哪儿疼?”宇文泰赶紧拉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莫那娄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去得及时,毫发无伤吗?

    冉盈吞吞吐吐说:“跪久了膝盖疼……刚才在马车上被你摔了一下,胳膊也疼……”

    宇文泰觉得又被她气得肝疼,忍不住一皱眉一拍扶手:“孤就不该管你!”

    冉盈倒是坦然了。看这样子宇文泰是不会杀她灭口了。

    见他气得半天没说话,冉盈问:“皇帝驾崩了,以后怎么办?”

    宇文泰往榻上斜斜一靠,嗤了一声,似是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元氏宗亲多得是,再立一个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冉盈想,难怪他一点都不在意传国玉玺甚至不愿玉玺现世。原来这个时代,已经礼崩乐坏到这种程度了。

    “为什么……连那公主都要杀了?”虽然那公主挺讨人厌的,但是宇文泰他们这些大人物,不是一向自诩不杀女人吗?

    宇文泰淡淡地说:“你有所不知。明月是皇帝的堂妹,却被封为平原公主,一直居于宫中,如同妃嫔。这种女人,死了拉倒,有什么好可惜的。”

    冉盈听了又是一阵寒颤。皇宫内帷的荒唐事还真是多啊,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宇文泰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冉盈,见她不知在想什么,问:“说吧,孤今日救了你,你要如何报答孤?”

    “尚书令……尚书令并不是为了救我呀……”冉盈又懵了,只觉得他今天找茬找得有点凶。

    “不是特意为你,但也总归是救下你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们书院的老师没教吗?!”宇文泰快气死了。她怎么就有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这里?

    冉盈在心里乐了。前几次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任她怎么挑衅他都不为所动,她还以为他一直都是那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呢。没想到要让他暴跳如雷也不难嘛。

    见他一脸痛心疾首“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冉盈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尚书令,你没听过佛陀割肉饲鹰的故事吗?”

    宇文泰一愣,何以忽然提起这个典故?

    “听过又如何?”

    冉盈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说:“佛陀为了救白鸽,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去喂鹰。如此的舍生取义不求回报,实在令人感动。如今尚书令只是‘顺便’救了学生,就追在后面嚷嚷着要报答,这不好吧?”她睁着大大的杏眼仔细地看着宇文泰,细细地看来又看去,最后歪着头说:“尚书令,这样有违佛的教义,太不好了,你还是改改吧。”

    改……改改?!

    宇文泰被她看得本就有些不自在,猛听这话,简直一股无名怒火一下子冲破头顶,直上云霄!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黑着脸一把将冉盈拉到自己身前,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好大的胆子!”

    他稍微给点好脸色,就想骑到他头上!

    看到他眼中那两团火焰,冉盈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地位高的人都这样经不起挑衅吗?

    “冉盈……冉盈不敢……”只见冉盈浑身一颤,似是被惊吓到一般,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泪花迅速蒙上了眼底,泫然欲泣。

    宇文泰:“……”

    眼中见着这白净秀美的小脸,看到那双晶亮的瞳上笼上一层薄雾,再一想到她在宫里受到的惊吓,宇文泰方才那一团怒火陡然间烟消云散,竟然还有一丝负罪感,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她。

    他抿了抿嘴,眼神有些飘了:“别……别哭了,孤也不是那个意思。”

    冉盈迅速后退了两步,拱手恭恭敬敬说了句:“多谢尚书令宽宏大量!”

    便如一只兔子般,转身一下子蹿出了书房,几步就蹿没影了。

    宇文泰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早没了冉盈的影子。

    一口气跑出尚书令府,冉盈赶紧抬脚就往书院走,生怕宇文泰派人将她捉回去。一直出了长安的城门,见后面无人来追,才放下心来。

    手心后背早就湿透了。

    冉盈心里暗暗想,真是玩火呀。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宇文泰那样身居高位睥睨天下的人物,跟她相识不久,也没啥交情,她居然就这么戏耍了他一番然后扬长而去了。

    仿佛潜意识里清楚地知道,宇文泰根本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她发现自从第一次见到宇文泰,她仿佛就能够准确地读懂宇文泰的每一个表情、甚至微表情。哪怕是他的眸光一动,她都能觉察到他在想什么。

    所以刚才其实她很慌。在宇文泰拉着她问她哪里疼、问她要如何报答的时候,她敏感地觉察到,眼前这个权势熏天又极度危险的男人,对她有心意。

    简直是吓得落荒而逃,从此后有多远躲多远。

    贺楼齐走进书房,一边回身张望,一边自言自语:“怎么跑得那么快……”

    “滚!”宇文泰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怒喝。

    贺楼齐没听清,张口问:“尚书令,她怎么……”

    “滚!!”

    贺楼齐这下听清了,赶紧转身退了出去。

    正撞上莫那娄,莫那娄问:“你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贺楼齐说:“那冉氏跑了,尚书令一个人生什么闷气啊?”

    莫那娄方才在门口也撞见冉盈了,还奇怪如何这么快就出来了,冉盈匆匆忙忙说了句“告辞”,头也不回地跑了。现在听贺楼齐这么说,才明白原委。他一笑,说:“看来还真遇到对手了。”

    “对手?除了高欢,还有谁可以当他的对手?”

    莫那娄说:“你没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谁?冉氏?”贺楼齐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是她?她就一个破落村姑,长得是稍微出挑点,可尚书令会迷上她?打死我也不信。”

    莫那娄回头看着刚才冉盈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你没觉得吗?她把尚书令的心思摸得准准的,在尚书令面前的分寸拿捏得巧巧的,她就是有本事惹恼尚书令,再帮他消了怒气,还让尚书令舍不得降罪于她。——你有这个本事吗?”
………………………………

第十五章 你是圣人无情

    一过旬日,冉盈每日如常上课。子卿不在书院了,她和同窗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这些学子都出身世家,对冉盈这样“蹭关系”来上课的同学谈不上鄙视,但出于利益的考虑,也没有多少结交的意思。

    对于冉盈的来历,倒是有人私下里议论过,但是总归兴趣也不大,谈论了几次之后就无人再问津了。众人还是更有兴趣讨论于氏和李氏的这次联姻。

    如今各个小道的消息横飞。因为于氏一直都与宇文泰相厚,而李弼那一方却似乎一直中立,因此便有了不同的说法。有人认为这次联姻是皇帝在背后主导的,皇帝已暗中拉拢了李氏,并想通过李氏疏远于氏和宇文泰的关系;另一些人则认为这门婚事最大的受益者是宇文泰,他可以通过于氏进一步争取李氏的支持。

    只有李昺,似乎格外地喜欢冉盈,总是借机接近她。即使冉盈对他总是不咸不淡,他也自得其乐,趣味盎然。

    整个书院里只有院判知道,冉盈这个月的学费是尚书令府的人送来。他也偶有好奇,为何于府和尚书令府都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诸多关照,不过他为人清高,并不愿多问,也不同外人谈起。

    这一天晚上,冉盈一个人在房间里读书,读着读着,就想到传国玉玺的事情。她本就是非常通透的人,宇文泰在小天地里说的那番话对她影响不小,尽管自小整个家族都将玉玺奉为至宝,甚至宁愿舍身、舍全族性命去守护,但她对玉玺的神圣性终是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她从枕下取出一片帛,上面是一幅上乘的山水画。青山连绵巍峨,山脉雄厚,山石耸立,植被茂盛,右侧山崖上一挂瀑布如练飞流而下,下方河流湍急,和瀑布共同汇聚成一个水潭。左侧崖上几间草屋,四周植被茂盛,生机勃勃,一座竹桥穿水而过,在桥的另一头,隐约可见一片竹林。

    画上没有题诗,没有落款,更没有印章。

    当初,阿英阿兄被高欢抓了去,不久就传来死讯。阿英是他们这一代玉玺的传人,全族倾力培养,花费无数心血,如今死于非命,全家都陷入了悲伤和绝望,祖母更是悲痛欲绝。

    那日,悲痛中的祖母秘密将她唤到房中,打开一个密室。又在那密室中,打开一个幽深的秘道。

    祖母郑重其事,掷地有声:“阿英死了,高欢为了得到传国玉玺,不会放过冉氏。我今日,要你代替阿英,承袭这个秘密。这个秘道是前人所挖,为的就是这一刻。冉盈,你带上这幅画,去找到传国玉玺,将它送到建康去。这玉玺,不可以落到胡人的手中。”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片帛布,交到冉盈手上。

    冉盈懵懵懂懂,问:“祖母,我走了,你们会怎样?”

    祖母不说话,一把将她推进秘道里。秘道门随即封死。

    冉盈非常害怕。黑漆漆的秘道,伸手不见五指。祖母以全族人的性命,换她一人携带秘密逃走。她别无退路,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听啪的一声,秘道的墙上亮起一串火把,幽幽深深,一直延伸到令人恐惧的远方。

    ……

    正在遐想间,忽然有人在外面敲她的窗户。

    她一惊,连忙将帛布塞回枕下。走到窗前,心却跳得厉害。

    是子卿吗?他来干什么?

    她曾为那一晚的犹豫辗转后悔了千百遍。她为什么不能和他私奔呢?她喜欢他,也想他成为自己的夫君呀。

    若是他还要同她私奔,就答应他好不好?就答应他吧。

    好,答应他!然后和他远走高飞,找到玉玺送到江南,再找个远离世人、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相守一生。

    她走到窗前,强按住不安分的心,颤抖着手打开窗——

    却是李昺那张笑嘻嘻的圆脸。

    那点渴盼嗖地一下无影无踪,一颗心空荡荡的没着没落,左摇右晃。

    她有些恼,说:“这大晚上的,你来干嘛?”

    李昺笑眯眯地说:“阿英,今夜月色正好,出来一起赏月嘛。”

    她白了他一眼。这人总是没正形,难怪听说他只要一回家就被他阿母满院子追着打。

    她说:“没事我要睡了。”说着就要关上窗子。

    李昺连忙伸手挡住:“别别别,我逗你玩儿呢。有正经事。”

    “快说!”她没好气。

    “你猜猜明天什么日子?”李昺神秘兮兮的。

    “不说我睡了!”见他还在吊人胃口,冉盈作势又要关窗。心情不好,谁有空陪他猜谜!

    “哎哎哎,你这人!”李昺伸手挡住窗子,说,“明日是子卿大婚的日子。书院收到了于府的帖子,邀请众位同窗前往观礼。下了课我们一同去吧。”

    听到“子卿大婚”四个字,冉盈的心猛的一抽。都已经四月了吗?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

    他不会来了。

    “我不去,你们去吧。”

    李昺歪着头看她,说:“你真奇怪,当初是于府推荐你来入学的,子卿在的时候,你们俩也一向形影不离。怎么他大婚,你反而不愿意去了?”他探身伏到窗子,凑到冉盈面前坏笑着问:“老实说,你们俩是不是真的……断袖…”

    “断你个头!”冉盈使劲拍了一下李昺大大的脑门,“再胡说我告诉院判去!”

    李昺的脑门被结结实实敲了一下,却并不生气,揉了揉脑门,依旧笑嘻嘻的:“那明天一起去吧。你的好兄弟娶妻了,你怎么也该到场祝贺一下吧。”

    他摇头晃脑地走了。冉盈却看着空空的庭院失了神。

    四月时节,梨花已经落尽。只有洁白的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在那几株梨树上,朦胧闪光。

    曾和子卿一同在树下读书,读到王戎那句“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时,子卿侧着脸看她,痴痴说:“阿盈,我是那情之所钟的普通人;而你,大概就是不会动情的圣人吧。”

    圣人忘情……忘情……

    不!我对你来都是有情的!

    冉盈猛地低头,将脸狠狠捂住!

    只觉得手心渐湿,泪洒指缝。

    梨花落尽了,人也散尽了。

    第二天中午,正是大家都在吃午饭的时间,院工跑来说:“郎公子,外面有人给你送信。”

    郎是子卿给她取的鲜卑伪姓,本为叱奴氏,用的是他母亲的姓氏,他说,书院中多是鲜卑贵族的子弟,扮作鲜卑人,少被他们欺负。

    “送信?”冉盈叼着筷子,脑子里杂乱的思绪飘来荡去,食不知味,听说有人给她送信,觉得奇怪。放下筷子跟着院工出去。

    到了书院门口,却见到贺楼齐站在外面。

    一见他,本能往后退了两步,四下里坐看右看。

    贺楼齐噗嗤笑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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