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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等分的后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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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钟粹宫?”

    “回德夫人,”迎春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了一眼易舒的表情,咬牙道:“周宝林曾与才人有旧。。。。。。这几日才人无事便去长春宫与她闲话,才人心软,耐不住周宝林的哀求便留了下来。。。昨晚更是因为周宝林临走话别耽误了时间。”

    易舒含笑,周桐倒是个聪明人,手段不错,稚嫩却恰中敌人软肋,倒是自己这里的赵雪霁显得心软又轻信。

    可惜,陛下不喜欢上边儿有尘埃的软玉。➀

    “这么说来,着实是你家主子的错咯?”易舒故意反问。

    迎春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就着昨日刚刚结痂的伤口对着地板磕得直响,声音坚决:“才人只是年岁还小,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才人,求德夫人给才人一个机会,才人定会铭记于心,求德夫人给才人一个机会!”

    “停下吧,本宫只是请你过来谈谈,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这丫鬟倒是聪明果决,才和抱琴学了不足半月便能做到这一步,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和赵雪霁商量过,若自己替主子做决定,那评价就得大打折扣了。

    易舒摆了摆手:“退下吧,本宫乏了。”

    迎春还欲说些什么,但一旁的抱琴对着她摇了摇头,迎春也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便软了手脚,身后早已被汗侵透。

    今日所言她早已在昨日便与赵雪霁商量妥当,虽然这表衷心的人从她家才人变成了她,但是这样她更加庆幸。

    才人无需遭这份罪,真好。

    —————————

    “抱琴,你怎么看?”易舒揉了揉太阳穴。

    抱琴走到易舒身后替她揉捏肩膀,轻声道:“奴婢不知。”

    易舒不太满意:“你向来聪明。”

    “奴婢与迎春有情分在,”抱琴声音更轻了些:“难免有失偏颇。”

    易舒轻挑眉眼:“你可是在替她们美言?”

    “奴婢没有。”

    “看来妙才人确实自有人格魅力。”

    “奴婢就不该回答您的话。。。”抱琴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委屈。

    “不回答本宫的话?”易舒笑了,玩笑道:“那你就该去后边儿吃馒头了。”

    “这。。。”抱琴面带无奈:“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叹了口气:“那就当是奴婢在替妙才人求情,望夫人不责罚于她吧。”

    “嗯?”易舒上下打量了抱琴一番,直看得她心里发毛,以为自己猜错了主子的意图,不过稍后易舒便开口道:“看在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的份上,本宫就容你一回。”

    “拾棋。”

    “奴婢在。”

    “告诉周宝林,下次算计人的时候把握些分寸,至少得瞻前顾后地看看,别一不小心得罪了贵人,更莫要让陛下不悦。

    这次看在妙才人赶上了回宫的时辰,本宫不与她计较。

    若她害得陛下失了兴致,纵然青昭仪的东灵宫去不了,请她去对面的净焰宫小住一些时日静静心,对本宫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

    “是。”拾棋领命传话。

    “啊,对了,”易舒转过头去对着抱琴道:“本宫记得周宝林手戴一双金镯玉镯,行进之间金玉碰撞,声音悦耳,这倒是和贤妃妹妹的紫青环佩颇有缘分,不妨让贤妃妹妹知晓,给她们一个话诉衷肠的机会。”➁

    “是,奴婢省得了。”
………………………………

(20)边关之路

    从空中俯瞰,军队和马队沿着遥远而蜿蜒的道路前进,像是一条长长花蛇,即将翻过嶙峋燕山。

    燕山山顶积雪终年不化,仿佛老翁头顶歪钗的白玉冠,不过好在军队并不需要穿过雪线,只需沿着它的陡峭的轮廓绕过。

    已经是正午时分,留下驻军,离开了关隘的沈墨军队拖着稀稀拉拉的狄戎马队,虽然行军慢,却也因为皇帝急诏不能随便停下休息。

    马车里坐着戎狄的使臣——说是使臣不如说是戎狄王族,除去戎狄王赫连朔必须留在部落稳定族民,最重要的两位王室都挤在这个狭窄的车厢里。

    赫连素解开了她裹在身上的皮毛绒衣,换上了赫连兴不知道从哪托人买来的素软襦裙——听说是李氏王朝富贵人家女子的衣裙,外边儿披着羊绒披风,看上去很是不习惯。

    她把袖子撸起来卡在手肘处,想了想又拉下去,过了一会儿,无意识地又将袖子扒拉上手肘,一直如此反复。

    其实她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不习惯还是不安,她想下去走走,或者骑马散散步,但是身为俘虏——或者叫战利品?总之不能随便走动。

    听说中原规矩多,女子无事不可出门,不可无故跑跳,不可随意露出手臂双足,不可高声言语,不可与男人随意说话,总而言之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通通都不行!

    实在是讨厌。

    她咬着手指,因为已经被告知狄戎的处境,害怕连累族人,只能憋着性子,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赫连兴坐在赫连素身边,马车很小,虎背熊腰的壮汉被嵌在车里,硬邦邦地直坐,腿伸不直,没有任何活动的空间,仿佛马车里塞着的是巨大而粗糙的狄戎装饰品。

    赫连兴唯一能自由转动的眼睛关注着自己的侄女,戎狄王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子民,不得不舍弃其中一个成全另一个,总归心有不忍。。。。。。实际上这个歪点子毕竟是他提出来的,剩下的自然也该由他来解决。

    两国联姻,能与一国公主相配的,常常都是皇子王孙,或者高官子弟次之,不过现在赫连兴也不知道李氏那边有哪些合适的皇子或是高官,狄戎和中原打了这么些年,高点的中原官员他也就认识沈家三代人,更别说是皇子了。。。。

    他开始安慰自己,好在赫连素的在他同意带上她的枣红马驹之后,愿意安分地呆在马车里,随着他去李氏皇城,他可以在马车上慢慢研究。

    不然先试试这个沈将军?

    赫连兴摸了摸藏在内衫里赫连朔的亲笔信,看着赫连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赫连素瞥了他一眼:

    “叔干什么叹气?”

    赫连兴没好意思怪她语气生硬无礼,只是纠结着如何让这丫头明白他接下来的话。

    他偷偷摸摸掀开帘子打量了一眼外头,确定军兵离得远,听不见他们低声交谈后,才一边挠着膝盖,一边斟酌着字句:

    “呃,大侄女儿啊,虽然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点意见,但是现在咱们这不随军入李氏皇城和……亲么,一路上想必要跟那个沈……墨打很多交道,你想是不是该去试探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翘起大拇指,曲着碰了碰。

    “哦。”赫连素皱着眉头,碧色双瞳闪过一丝迷惑,随后了然,回答的语气明明白白带着讽刺:“试就试。”

    贪生怕死,自己不敢去探沈墨虚实,撺掇我去,她心道,要不是为了保全戎狄勇士我才懒得搭理你。

    她扣响了窗户。

    旁边的士兵很快就皱着眉头靠了过来:

    “你想干嘛?”这士兵憎恶戎狄掠夺者,态度不太好,但始终遵守着沈家军严格的规矩。他与马车并行,满脸冷漠地问。

    赫连素咬了咬嘴唇,拦住脸色铁青,就要开口骂人的赫连兴,努力没有朝士兵发脾气:“请你帮我转问沈……沈将军马车太小了,我能不能骑马随行?还有,我想跟他商量些事。”

    “知道了,我会禀报将军,你们安生点儿待在马车里。”士兵冷冰冰地回应。

    那士兵往前跑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与后面的士兵耳语几句,让对方替他走在了赫连素两人的马车旁边,随后快速地朝队伍前头跑过去。

    几人架马走在队伍的前方,其中一个身着的玄甲,头带黑缨盔,胸口镶着护心镜,虽然甲胄整齐,但是已然“身经百战”坑坑洼洼,甚至风尘覆盖仿佛炭块儿。

    但此人身姿挺拔,双眼明亮,忽略脸上有许久没剃的胡茬,相貌看起来颇为英武。

    这便是沈墨。

    行军路远,离参见皇帝还早得很,一群人当然也就仍穿着略显破烂,不同程度磨损的盔甲。

    早饭前胡乱用水擦把脸上土灰,胡子拉碴地往回赶——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儿谁也不嫌弃谁。

    沈墨身旁的副将徐班从包袱里掏出晒制好的面馕递给他。

    “后面的戎狄使臣如何?”沈墨问道,他双眼直视着前方,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握着面馕塞进嘴里,因为行军不停,进餐都在马背上。

    干净利落将干粮吃完,又灌了几口水他才又道:“看前面路程,不出意外我们应该今日便能绕过山顶在山背休整。”

    “回将军,一切正常,只是刚刚守卫来报。。。。。。戎狄那个王女抱怨马车小,想问您能否下车骑马随行。”

    他又顿了顿,有些好笑:“她说有些事想同将军商量。”

    军中多的是战车粮车,却没有乘坐马车,赫连素乘坐的马车是临时向商旅半租半借来的,没那么多华丽的装饰和精巧的机关,只是胜在舒适罢了,毕竟沈家军的军饷真的不多,为了做好一国脸面,沈墨已经尽力了。

    “我都忘了戎狄一族马术皆是不错,”徐班策马微微靠近沈墨,低声道:“守备士兵注意到那赫连兴手中好像有封密信。”接着他提马又退后半步,仿佛刚刚只是一不留神冲到了前面,他又高声道:“戎狄王女倒是不端架子。”

    “马车随行不过是做个面子,”沈墨听懂了对方的暗示,面色波澜不惊,“传话过去,只要看紧了,由她去。”
………………………………

(21)“试探”与试探

    “还有,她说有事想商讨……”身着漆黑玄甲的将军忽然笑了,眼中光亮与沈青君十足相似,语气如出一辙的清高自傲:“戎狄要务,我也早想讨教。”

    沈墨其实并不赞成和亲。

    沈家是武将世家,性格刚毅,正直,宁可战死也绝不同意朝廷送女和亲,父亲沈严当年就是如此。

    和亲,说起来是为了国家安定做出的光荣的牺牲,换来韬光养晦的几十年时光。可当一个国家足够强大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牺牲任何一个人的幸福。

    但这次和亲是戎狄王亲口所提,其目的看起来似乎一目了然。

    可前朝也不是没有联姻,却中原叛乱一起,最终还是被卷土重来落井下石的戎狄武士吞下两座要害之城——齐潼和鄞都。

    虽然心知是缓兵之计,但皇帝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条件,沈墨便只好接受,欲再从赫连兴、赫连素处试探一番,好做边关接下来的打算。

    不过转念一想,和亲之事顺利的话,几年、几十年内,两国之间会有频繁的贸易和生活交往,边关百姓也不用那样提心吊胆活着,这样——也很好。

    这样想来,可怜的便只是那和亲的戎狄王女,决定是人家自己做的,沈墨虽不齿,但能给她的也就是些许的同情罢了。

    沈墨与徐班压下马速,再叫人传话回去,言明他可以同意戎狄王女下马随行,并且愿意和她谈谈。

    马车这边。

    赫连兴目送赫连素骑着她的枣红色小马哒哒哒地朝行军队伍走去。

    待她走的远了,赫连兴忽然想起来什么,笨手笨脚掀开帘子,在窗口冒个头,朝着旁边随行的士兵问:

    “这位兄弟,我是否也能下车骑马随行?”

    那士兵皱着眉头瞪着他:“不行!你老实待在车里,还有,”士兵加重了语气:“俺才不是你兄弟!你给俺把头缩回去!”

    赫连兴涨红了脸,把骂人的话憋回肚子里,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才强撑着笑道:

    “那咱们说点儿别的,这位小哥,你给我讲讲皇帝陛下的事儿呗,免得我和王女被将军带到皇城一时紧张,说错话了,岂不是连累你家将军?”

    士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在心里斟酌一番,打了个腹稿,直挺挺的,故意不去看他,像是报军似的吆喝:

    “皇帝陛下年方二十,身长八尺,生的英武不凡,玉树临风,性子平易近人,”直引得前面不少人回头看戏。

    此时士兵这才略微收敛,压低音量:“且在宫中已有的嫡亲皇长子虽然年仅五岁,却身体健康,聪慧伶俐。”

    话里的意思是,皇帝你们惹不起,但是戎狄王女老实嫁过来,咱不会对她怎样,以及已经有嫡皇子生在前头,丫的最好别揣着上位的心思。

    士兵想着,和亲嘛,不就是嫁给皇帝?管他们想啥呢,先敲打敲打肯定没错。

    “那岂不是没有适龄皇子?”赫连兴心头一怔,“完了莫非阿素要嫁的是皇帝?”

    完犊子!

    嫁给皇帝?阿素怎么可能斗得过皇帝后宫那些心机深沉的女人?

    不行,先别急,赫连兴安慰自己,想必还有其他权臣子弟。

    “咳咳,那朝中……可还有哪些大人?”他继续问道。

    士兵愣了一下。

    “你这是啥打算?嫁给皇上还不满意?”他皱着眉头,“当朝丞相有三子,嫡长子已有婚约,嫡次子年龄尚小,庶子倒是有个适龄的——”

    但瞥见赫连兴微微摇头的动作,嘴角一瘪:“皇后背靠的孙家,家大业大,可惜名声不显,前朝和亲的事,你也知道吧?”

    赫连兴心口一跳。

    是的,那个前朝,那个曾经花团锦簇的前朝,皇帝曾拔擢一位官家女子,作为和亲公主嫁去戎狄和亲,这位和亲公主就出自孙家,而孙家后来借着和亲公主之势,上下打点,加官进爵,以至于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前朝覆灭,理所当然的孙家式微,不过亏得如今的皇后只是孙家旁支、国舅爷又安分守己才保全到现在。

    算了算了,赫连兴遥遥往前眺望,再不济前面不还有个沈墨吗。

    于是他又笑呵呵地回头道:“在戎狄人眼中,沈将军才是真正钦慕的对象。”

    只听哐地一声,士兵的长矛架在了赫连兴脖子下方的窗框上。

    “你打谁的主意都可以,唯独将军,你想都不要想!”

    他威胁完赫连兴,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把抽走长矛,三两步跨回马车后面跟着,再也不愿意搭理他。

    “呸,俺这话痨,真得改了……”士兵小声嘟囔道。

    沈家世代忠臣,每每将朝廷的消息捂的严严实实,只有那些干系不大的才会传出来,戎狄哪怕情报网再好,也常常拖了好久才刺探到消息,有时候这消息还半真半假,无法预料。

    就是因为只有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才让戎狄对中原王朝朝廷势力分布不清不楚。

    同时沈家军与戎狄对抗多年,出手往往又快又狠,他们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回到沈墨身上——沈墨的父亲,祖父都是边关守将,手握军权,族中子弟虽未遍布朝野,但偶有圣眷优渥者。更甚还有个在宫里当娘娘的亲妹妹,看起来十分得宠。

    可惜戎狄把对方家世摸了个透也没什么的用处。

    毕竟这小子打起仗来实在太凶,完全莫得套路,比他们戎狄还像豺狼虎豹。

    只如今看来,如果不想让赫连素嫁给皇帝,还是选这个知根知底的宿敌安稳一些。

    军队最前方。

    赫连素已经哒哒哒骑着她的枣红色小马赶了上来。

    此刻她已然换了骑装,只不过却不是戎狄的骑装,而是中原官家女子小打小闹踏青郊游,参加围猎放水的那种,没有戎狄骑装那样保暖,只是好看和轻便,逼得赫连素又加了一件斗篷。

    赫连素生于草原,长于草原,风格气质与中原女子完全不同,高鼻深目,雪肤碧眸,年龄虽然看起来尚小,但却是十足的异域美人样,她挑的还是红色骑装,足下蹬着金边马靴,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燃烧的红色花瓣。

    哪怕知道对方是狄戎之女,士兵们还是会忍不住看一眼——毕竟太漂亮了。

    这个世界还是看脸比较多一点。

    她在传话士兵的指引下,慢慢地骑着马靠近了正在交谈的沈墨和徐班。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沈墨背对着她说道:

    “狄戎王女若有要事,还请耐心等待些许,明日早晨我们便到曲县,现在赶路要紧,皇帝陛下还等着。”

    赫连素慢慢地把掌中短匕收回了袖子里,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第一次偷袭失败。

    还得继续试探呐。
………………………………

(22)曲县休整

    长长的队伍果然在第二天清晨到了曲县。

    从曲县开始就有了正式的官道,按照官道,沈墨等人要经过曲县,到邰州,沿着大江源头往下走数十里上岸到薄州,自薄州再走官道到肃北的琊县,从琊县坐最后一段水路大船,才能到皇城所在的渭州。

    大军不可入驻城内,只能在城外驻军处并驻扎营,不过好在粮草军饷也可补充了,不必再吃冻成硬坨子的馕饼,于是沈墨拿着信印亲自出发去县城内征调部分粮草。

    曲县县令陈昌亲自开城门迎接,领百姓夹道欢迎。

    沈墨见此,同副将徐班低声道:

    “令戎狄王女回马车,你亲自送到客栈,将面纱或幕离准备好,嘱咐她只有带上才能出门,最后记得将马车退还给那个商人所在商行,我领了粮草就到客栈与你们碰头。”

    徐班领命,背过身为戎狄王女拦住旁人视线,催促她回去。

    赫连素快速地瞥了徐班一眼。

    她方才也在旁边,当然也就听见了沈墨的话。

    虽然有些不满,但听那人的话只要带好面纱就不会限制她的行动,那就还是入乡随俗算了。

    毕竟,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广阔无边的草原,她再也回不去了——神鹰的女儿将被终身关进笼子里,并在脚踝扣上沉重的枷锁。

    这是她的命运。

    赫连素调转马头,安安静静地被徐班半胁迫半护送,回到和她的叔叔挨挨挤挤勉强坐下的马车里。

    她内心其实很平静。

    从看明白自己的命运以后就陷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平静,风轻云淡的面孔深处,心——如死灰。

    绝望总是使人类开始清醒地思考问题。

    试探切磋的事,不急于一时。

    她听说沈墨有位深居宫中的亲妹子,两人感情甚笃,想必会为她带些礼物。而这礼物嘛,必定是要自己亲手挑选,才算是心意传达到了,届时她可以帮忙挑选礼物的理由去找沈墨。

    曲县县令陈昌,已过而立之年,身形不算高大,但一举一动很有风度,行事拘谨一板一眼。

    他不知沈墨打算,虽然也好奇戎狄的和亲王女长相,但不敢置喙,只将沈墨迎进府中,稍作休息,预备晚上便摆好宴席,接风洗尘。

    “城中一应事物,下官不便脱开,没有提前到城外迎接,还请将军宽恕。”陈昌一撩衣袍便要下拜。

    “陈大人折煞沈某。”沈墨半身前倾,双掌自下而上轻轻托住对方手肘,阻止了这一礼,“忠于人事,是臣子当为之举。”

    他顿了顿,令侍从拿出装着印信的锦袋,又道:“今日某来,还望县令暂开粮仓,舍我将士些许军粮,这是印信,大人可查验。”

    陈昌没有接过,只将沈墨握着印信的手推回:“将军为人,下臣早有耳闻,何况陛下早已下旨,凡将军过处,直开城门,开仓放粮以慰三军。”

    他朝旁边的衙役挥了挥手,众人接到提示前去准备放粮。

    “下官早已备好军粮,将军可派人去取,不过现在还请将军稍作歇息,晚些时候便可用膳。”

    沈墨点了点头:“也好,沈某便在此处换下便服,稍作整顿。”他忽然想起什么,“此处可有集市或商会?某需要购置一些物什。”

    “将军要购置些什么?下臣可派衙役代为……”陈昌见他摇了摇头,止住了话头,心里有些好奇。

    “只有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旁人不行。”沈墨轻轻道,语气温柔,连称呼也有所改变。

    陈昌恍然大悟。

    听闻沈将军一直没有定亲,性子冷漠,从前青昭仪娘娘未入宫时,他就独与这个妹妹感情深厚,宠着溺着,到哪儿都带着她,想必这个礼物就是买给青昭仪的了。

    陈昌默默地打量对方,不过单从这张严肃英俊的脸上,还真看不出来这厮居然是个妹控。

    陈昌何等的人精。

    “那么将军不若稍等,待下官通知犬子和内子,让他们亲自带将军去西集挑选礼物?”

    城中杂事太多,他脱不开身,他也不懂女子究竟喜爱什么,只好让自家那纨绔小子和夫人帮帮忙。

    沈墨思索片刻,认为多一两个人提提意见也不错,总归最后做决定的是自己,索性点头答应。

    综上原本计划里只有他和徐班的两人队伍,突然变成了六人小组。

    赫连素找借口过来了,所以赫连兴跟着过来看热闹,再加上陈夫人和陈公子。因为几人其实都不大熟悉,气氛有点迷之尴尬。

    六人才走到庭院外,更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带着面纱的赫连素上前一步拦住沈墨,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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