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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簪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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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道成怔怔的接过血书过目,只见血书上写道:臣文远,自幼研习黄老之术,虽非精通天文地理,然亦略懂皮毛,曾获高人指点,言泰山将震,文远夜观天象,见荧惑守心,深知大祸将至,未料武陵王蓄意陷害,使文远蒙冤,锒铛入狱,文远自认无愧于天,唯有一死,以证清白。文远顿首。

    郑回抬起头,见萧道成手捧血书已看得出神,轻唤他一声拉回他的思绪,萧道成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道:“此事千万保密,不可宣扬,朕,自有决断!”

    听闻公孙遂已在牢中自缢,萧映在外暗暗攥紧了拳头,怨他没有早一点去同母妃商量对策,如今竟晚了一步,致使他计划落空,不过……公孙遂留血书控诉五弟,这倒是件新鲜事。
………………………………

第四十三章 包庇

    萧珩见背,眼下丧葬事宜尚未处置妥当,如今泰山又地震,公孙遂预言成真,坊间流言四起,皆道天下将乱,偏偏这个时候公孙遂自缢了,临了前还留下血书控诉萧晔恶意陷害,萧道成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为此早已焦头烂额,坏事当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压在他肩上。

    见萧道成扶额坐在书案前,紧蹙着眉头,曲平斟了盅茶递去,轻声道:“陛下,先喝口茶。”

    萧道成毫无心思,有气无力的问:“曲平啊,你说,公孙遂这事儿,朕该怎么做啊,啊?”

    “老奴愚钝,”曲平看着萧道成,道:“外头都等着陛下放人,陛下不如将太史令已自缢的事情公之于众,这么藏着掖着到底也不是个办法,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萧道成顿了顿,“那宣照呢?宣照害他入狱,如今他在牢中自缢,即便没有血书,宣照定然也脱不了干系,难道要朕下令处置自己的亲儿子?!”

    曲平愣住,他委实是不知究竟该怎么说了,只是心里头却有一丝丝酸楚,武陵王是陛下的亲儿子,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是了么?

    门口的侍卫忽然走进来,禀道:“禀陛下,公车令求见。”

    “朱汾?他来做什么?”萧道成有些诧异,“叫他进来。”

    公车令朱汾进殿叩首,萧道成正心烦意乱,便有些不耐烦,“何事?”

    朱汾自袖袋中取出一张帛书,言道:“太史令公孙遂的夫人秦氏,给陛下上达奏疏一份,请陛下过目。”

    闻知是公孙遂的夫人,萧道成也已猜到她这奏疏所写,心里头自然有些不安,可细细一想,秦氏虽是官家命妇,可到底也只是个平民百姓,她的奏疏,何以能如此顺畅的送到天子跟前来?他怪起公车令来,“一个寻常妇人,她的奏疏竟还能送到你公车令手里,朕倒想问问你,这秦氏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朱汾一慌,忙解释道:“回禀陛下,是尚书左丞孔琇之大人将此奏疏交到微臣手里的。”

    “孔琇之!又是孔琇之!”萧道成有些愠怒,曲平见势,暗暗给朱汾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退下,朱汾会意,连忙走了。

    曲平随即慢条斯理的同萧道成说道:“陛下,今早孔左丞也上了奏表,陛下还没过目呢。”

    “还需得着过目?用脚趾头想朕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让朕放了公孙遂,”萧道成气得浑身发颤,陡然拍了下书案,道:“这个孔琇之,同公孙遂还真是交情匪浅,这三天给朕上了八道奏表,如今又让秦氏上疏,这不明摆着逼朕放人么!”

    “陛下,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个法子给他平息的,”曲平顿了顿,“至少,太史令的尸骨,也该给秦夫人送回去啊。”

    萧道成紧锁眉头,思忖良久,忽然深吸一口气,便道:“传宣照来。”

    未几,萧晔上殿来,萧道成也不拐弯抹角,开口直接道:“公孙遂在廷尉署自自缢了,此事你可知道?”

    “自缢?”萧道成叮嘱郑回严守秘密,萧晔自然毫不知情,到此时听了着消息晔着实惊诧,连忙问:“他为何自缢?”

    他这般说着,心里头自也是有些不安的,毕竟公孙遂是让他陷害入狱的。

    萧道成冷冷冰冰的哼了一声,“他为何自缢,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说罢,忽然站起身来,便将公孙遂留下的血书抛向萧晔,道:“你自己看!”

    萧晔接过血书一看,立时吓得腿软,竟“噗通”一声的跪下了,萧道成道:“你来给朕解释解释,公孙遂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陷害他?”

    “儿臣……儿臣……儿臣也是一时糊涂啊!”萧晔愣了半天才回话,这便将此事始末道出,“那天,儿臣在府中设宴,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说大哥与公孙遂勾结,要假言泰山将要地震,想以此保住储君之位。”

    “那封信是何人署名?”

    “儿臣也不知,那是一封匿名姓,府上门房说,是一位小娘子送的信,儿臣猜想,那小娘子定也是受人所托,替人跑腿办事的。”

    萧道成听闻萧晔是收到旁人的检举信,便已觉得此事颇有疑点,如今又闻那是一封匿名信,又非写信之人亲自送达,便深感此事不简单,这写信之人分明是有所预谋的,“你真是糊涂!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竟然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儿臣糊涂!”萧晔伏首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忽然想起那日早朝之时,是杨鸣之先开口提及此事,而他却是被迫承认确有检举信之事,如今想来,让杨鸣之来给他做替罪羊也未尝不可啊,他抬起头来,继而道:“父皇,其实那天收到信时,儿臣本也觉得此事诸多疑点,可当时杨鸣之在旁,一直唆使儿臣将此事上告父皇,儿臣以为不妥,他又说既然写信之人有心揭发此事,那此事定然不是空穴来风,儿臣未敢多言,谁知次日早朝,公孙遂当真提及泰山地震之事,杨鸣之随后同父皇禀报检举信一事,儿臣这才承认确有其事,父皇,这一切,都是杨鸣之唆使,儿臣……儿臣也是不得已啊!”

    萧道成自也记得那天早朝之时,是杨鸣之先同他禀报检举信一事,是以这两日,他也一直斟酌着要让杨鸣之顶罪,只是碍于郑回亲眼看到过公孙遂留下的血书,如若他直接问罪于杨鸣之,难免遭人非议。

    如此,他也实在难做……

    而今萧晔也说他是受杨鸣之教唆,看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父皇……”见萧道成一时走神,萧晔忙唤了他一声以探口风,萧道成抬臂,忽然拂袖,重重的坐下去,打断道:“好了!你不必解释!此事,朕自有决断!”

    萧晔委实猜不到萧道成究竟是何决断,听到这话自然心惊胆战,良久忽闻萧道成说:“曲平,传朕口谕:尚书省左仆射杨鸣之诬告太史令公孙遂勾结太子妖言惑众,陷害忠良,实乃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其虺蜴之心,豺狼之性,近狎邪僻,令朕痛心,着即革去其职,令御史台严密查办!”

    闻言萧晔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闻萧道成与曲平小声叮嘱:“另外,吩咐郑回,将公孙遂遗体妥善送回府上,明日朕得空,亲自过府吊唁。”

    曲平走到大殿正中,跪地领旨。

    萧道成望见萧晔仍跪在那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退下!”

    “是是是,儿臣告退,”萧晔连滚带爬,落荒而逃,走到门口才爬着站起身来,昂首挺胸的走出去,不想走到殿下却碰见萧映,萧映同他对面而来,似乎是要去见萧道成的。

    “哟,老五从里头出来,可是让父皇叫去谈心了?怎么黑着个脸出来了,”萧映隔老远便奚落起萧晔来,满面春风的样子不甚得意。

    萧晔仅冷冷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屑理会,这下萧映与他擦肩而过,忽然驻足,回首道:“是为公孙遂的事来的吧?看来公孙遂自缢,你受牵连了啊。”

    听言萧晔顿时怔住,当即追问:“是你杀了他!”

    “诶,这话你不能乱说啊,我可没杀他,”萧映摊摊手,耸耸肩,随即哂笑一声,便转身吊儿郎当的走了,萧晔站在后面,远远的望见他进殿,心下恨意油然而生,适才萧映那么一埋汰,他立时认定了此事从始至终皆是萧映安排,如今自然恨透了萧映,他忽然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等着,你欠我这笔账,我迟早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

第四十四章 指点

    公孙家正办白事,然正值国丧期间,一切丧事只得从简,莫说哀乐奏不得,就连前来吊唁的人也寥寥无几。

    府上宾客屈指可数,谢徵便是其一。

    谢徵仍旧乔装化作男儿身,着一身素净的深衣,到了公孙家由门房引路,直接进了灵堂来给公孙遂上香,公孙遂的夫人秦氏正在守灵,跪在一旁望见她,颇觉得眼生,待她上完了香,便上前见礼,道:“郎君有礼。”

    “公孙夫人有礼,”谢徵亦同她行了个礼,秦氏直起身,接着便道:“恕老身眼拙,不知这位郎君,是哪位贵人?”

    谢徵自不愿透露自己姓甚名谁,谦逊的回:“区区姓名,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不足牢记。在下此前偶与先贤结交,颇有敬佩之心,昨日惊闻噩耗,痛心疾首,今日前来祭拜,与先贤道别。”

    “郎君有心了,”秦氏接着又与谢徵福身,谢徵忙托着她的双臂将她扶起,言道:“公孙夫人多礼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先贤的事…还请夫人节哀。”

    秦氏顿了顿,说道:“如今正逢太长公主作古,坊间不兴摆酒设席,郎君还能前来祭拜,老身实在感激不尽……”

    她说着,鼻子一酸,便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谢徵见她鼻子通红,目中也尽是血丝,就连脸颊也哭出皴来,着实悲戚,几年前秦氏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独子公孙暅,如今又受丧夫之痛,如此凄惨经历,竟好像与她同病相怜。

    其实,公孙遂的死,她亦心怀愧疚,当初她本意对付萧晔和杨鸣之,谁知公孙遂如此要强,竟以死明志……

    正当此时,孔琇之从一旁走过来,见了她略显诧异,道:“阁下是前几日过来拜访文远的那位?”

    谢徵应了,便行了点头礼,道:“正是在下。”

    孔琇之随即也同她作揖,秦氏在旁自然识趣,这便自行退到后边,孔琇之道:“想不到阁下同文远仅一面之缘,竟也有如此道义,前来祭拜故人。”

    “那日得与太史令攀谈,本为的正事,不想,与太史令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可谁知,飞来横祸……”

    “飞来横祸?”孔琇之忽然有些愠怒,他冷笑一声,道:“是遭小人构陷才对!”

    谢徵闻言自免不了有一丝丝的心虚,却也佯作毫不知情,问:“孔左丞此话怎讲?”

    “荧惑守心,泰山地震,文远算到此祸应在东宫,乃东宫不稳所致,是以上达天听,不料……”孔琇之忽然顿了顿,心里头斟酌了一番,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毫无交情的人,终还是对她抱有一丝丝的信任,是以明言:“不料竟遭武陵王和尚书左仆射杨鸣之编排陷害,说他与太子暗中勾结,捏造地震一事,文远无辜下狱,不堪受辱,被逼得走投无路,在牢中自缢……可怜文远一生恪尽职守,终了时竟落得如此下场!”

    谢徵听罢愈发歉疚,并未接话,孔琇之随后又道:“昨日陛下诏令群臣,要处死杨鸣之,起因是杨鸣之陷害忠良,定需严惩,以儆效尤,因为文远临终前曾留下血书指控杨鸣之恶意构陷,可当日在朝堂之上恶意诽谤文远的,又何止杨鸣之一人?这话从陛下嘴里说出来,又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血书之事,孔琇之虽未直言萧道成掩盖事实,可他说到这个份儿上,谢徵自然也已明白,她直言:“这么说,那封血书,太史令状告的并非杨仆射,而是武陵王?”

    孔琇之不语,只当是默认了,谢徵又作一番思忖,其实,孔琇之告诉她此事始末,即便他不暗示她血书一事萧道成包庇了萧晔,她多半也已猜到了,至于公孙遂自缢,想必也绝不只是想以死证清白这么简单。

    忽闻身后不远处灵堂外,门房同秦氏禀报:“禀夫人,太子来了。”

    秦氏闻言慌忙前去迎接,此时可远远看见萧赜已经进门,孔琇之望见了,也忙前去行礼,谢徵未去迎接,单是走到灵堂外,站在那里远远的躬身行礼。

    萧赜示意众人不必行礼,这便往灵堂走来,却在此望见谢徵,他自然认得,当即问:“谢…谢郎君,你如何在此?”

    谢徵道:“谢某闻知太史令身故,故来祭拜。”

    她说罢抬起头来与萧赜相视,而后又左右看了一眼,随即同萧赜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孔琇之与秦氏闻言识趣的退下,萧赜先是给公孙遂上了柱香,而后才与谢徵寻了个清净的地方,谢徵直言:“太史令自缢,其实是为了帮殿下一把?”

    “此话怎讲?”萧赜不解,皱了皱眉头,谢徵道:“适才从孔左丞口中得知太史令临终前曾留下血书状告杨鸣之诬陷,不过,此事从陛下口中道出,多半是隐瞒了真相,试想杨鸣之一个小小的仆射,太史令为了控诉他,何至于赔上性命?想必,他那封血书,控诉的另有其人。”

    萧赜想都没想,张口便说:“你是说五弟?”

    谢徵微微颔首,萧赜未语,其实他又何尝不知是萧晔,当日上朝时,杨鸣之是说萧晔收到了匿名信,且后来萧晔也承认了确有其事,只是,他未料到,公孙遂竟会为他赔上性命。

    “公孙遂以死状告,没想到还是让他侥幸置身事外!”萧赜心下颇是不平。

    “不过这样也好,”谢徵深吸一口气,道:“虽说没有让武陵王正法,可到底也让他赔了个杨鸣之,杨鸣之素来霸权尚书省,如今他死了,不单尚书省实权回了裴封之手里,武陵王也如同断了左膀右臂,殿下也可安生一阵子了。”

    萧赜问:“那三弟那边呢?”

    “临川王?”谢徵冷笑,“从前天晚上他带着京兆尹府兵去拦殿下出城这事看,殿下就该知他是个废物了,纵然身后有庾元规和谢庄帮扶,那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殿下大可不必把他放在眼里,就算日后他对殿下构成威胁,那也不必殿下亲自出马对付他,自有人同他周旋。”

    她说完接着又道:“不过,殿下可要当心,杨鸣之死了,武陵王定还会安插别的人手混进尚书省。”

    萧赜正斟酌着,却叫府外一声“陛下到”给扰了心绪,其声尖细,乃是宫中内监的声音。

    府中一众人听言即刻前去门口迎接,此时果然远远望见萧道成带着萧晔和曲平不紧不慢的走进来。

    萧赜准备动身前去行礼,可一回头,谢徵竟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怎么找也不见人。
………………………………

第四十五章 拜访(上)

    转眼已到了八月,萧珩丧葬之事历时十数日,总算是告了一段落,宫里宫外,上上下下几辈人忙忙碌碌,而今终得一阵惬意。

    至于易储之事,因泰山地震,公孙遂自缢,萧道成暂已放下,萧赜这个太子的日子,便也落得短暂的平静。

    这会儿已近傍晚了,萧长懋和萧子良睡醒了晌觉,便被萧赜叫到了前院来,只见下人在地上摆了两个壶,另有两个下人各抱着一把箭,分站在两边。

    两个孩子朝这儿走过来,萧长懋远远望见地上的壶,便知萧赜要叫他们做什么,蹦着跳着就跑来了,笑道:“投壶?我喜欢投壶!”他一来就在下人手里拿了支箭,精准的投进了面前的壶里。

    萧赜站在后面,见了便夸道:“好!长懋真是了不起!”

    相比之下,萧子良就显得没那么积极了,反而还有些被动,他慢慢悠悠的走过来,满脸写着不情愿,萧赜问:“子良,你不开心?”

    萧子良仰起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萧赜,憋了好久才敢说出来:“父王,我不喜欢投壶……”

    萧赜没有说话,这时萧长懋跑了过来,对萧子良说道:“书上说,投壶游戏自战国便有了,士大夫都会投壶,我们若是不会,怕要被人取笑了。”

    “可我就是不会啊……”萧子良说着说着就略带哭腔,似乎委屈极了,萧长懋唯恐惹哭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这时萧赜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不会可以学,父王小的时候也不会,还常被你们爷爷训斥呢,如今不也会了?”

    他说着,就拉起萧子良的手,将他拉着往那只空壶前走,而后从下人手中拿了支箭来,递到萧子良跟前,道:“试试也无妨。”

    萧子良犹豫的接过箭,慢慢吞吞的往壶中投去,可手腕着实无力,那支箭抛在空中,偏还差了一硅才能进壶,萧子良仰着头看萧赜,哭丧着脸唤:“父王……”

    萧赜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笑道:“不碍事,慢慢来。”

    下人又递来一支箭,萧子良满不情愿的接过,随手就往壶口一扔,这次依然没有投准,他已绷不住心中的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奶声奶气的说:“我不要学了……”

    萧赜见萧子良哭的如此伤心,竟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好,萧长懋却急忙跑来安慰,伸手捧着萧子良的小脸蛋儿,说道:“子良不哭,母妃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轻易流眼泪。”

    萧赜也道:“子良,是父王不好,你既不愿学投壶,那咱们就不学了,你也莫再哭了。”

    尹略站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与萧赜说道:“殿下,两位小殿下一个好武,一个好文,您也该因材施教才是。”

    萧赜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孤知道了。”他随即命下人带萧子良下去歇息,只教萧长懋投壶游戏。

    未多时,裴惠昭也寻了过来,她本意在旁观看,可萧长懋却呼道:“母妃也来投两支?”

    裴惠昭摇头,“母妃不会,在一边看着你们就好了。”

    “不会可以学呀,”萧长懋说着,就转头看着萧赜,像撒娇一般,说:“父王,你再教教母妃好不好?”

    “好啊,”萧赜脸上笑意正浓,这便走到另一个壶前,拿了支箭就招呼着裴惠昭过来,裴惠昭走去自他手中接过箭,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忽然就站到她身后紧挨着她,又握住了她拿箭的手,对准了前面的壶,萧赜在她耳边呢喃,似在教她投壶技巧,可她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的。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自从谢昱死后,萧赜就再也没有对她如此亲密过,今日这久违的温暖,她是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明明是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她如今竟还面红耳赤,羞怯得很。

    萧赜低语:“松手,”他说着,手腕就使了力气,裴惠昭应言松了手,手中的箭便飞入壶中,萧长懋在旁蹦蹦跳跳的,悦然道:“父王好厉害!”

    待箭投入壶中,萧赜也松开裴惠昭的手,紧接着往旁边站了站,正在此时,门房匆忙走来,向萧赜禀报:“殿下,外头有位谢郎君,说是来拜访您。”

    “谢郎君?”萧赜猜想是谢徵,只是不大确定,门房又说:“就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位。”

    “果真是她,”萧赜愈发欣喜,赶紧说:“快请进来!”

    说完自己却是也跟着往外走,言道:“不,还是孤亲自去请吧。”

    裴惠昭见萧赜如此看重这位谢郎君,心里头委实不悦,总觉得殿下对这个人有些亲密过头了。

    萧赜到了府门口,果真见谢徵穿着身长衫站在下面,她身后还跟着个年纪相仿的随从,看这模样也颇是秀气,像是常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使女。

    他立时下去迎接,笑问:“你怎么来了?”

    谢徵轻轻一笑,略带戏谑的说道:“无意路过贵府,想进去讨口水喝。”

    萧赜自然知她的性子,忙请她与随从进府。

    此时前院的壶和箭还尚未撤掉,萧长懋也似乎还没玩得尽兴,萧赜带着谢徵往玊园去,途经前院,谢徵见地上的物件,知他们定是在投壶,便笑道:“看来德音来得不是时候。”

    谢徵不过是随口调侃,裴惠昭总是看不惯她,不管人家说什么,都觉得人家心怀恶意,她剜了谢徵一眼,接着又从下人手里拿来一支箭,带着一股狠劲儿投入壶中,而后又唤:“长懋,母妃带你回后院去,”她气鼓鼓的说完,也不等萧长懋反应过来,就生拉硬拽的将他带走了。

    她这一系列举动,谢徵自是看到了,她也知裴惠昭对她有恶意,只是有些发笑,并不在意,可萧赜却很不好意思,讪笑:“让你见笑了,”裴惠昭莫名其妙的发怒,他也实在是摸不清头脑。

    谢徵笑道:“不打紧,太子妃不过是颇有个性罢了。”

    萧赜实在觉得抱歉,便绝口不再提她了。
………………………………

第四十六章 拜访(下)

    萧赜带着谢徵走去玊园,尹略和玉枝跟在他们身后,四个人才进了园子,迎面就走来了两位年轻郎君,见到萧赜过来,二人都向其行了礼,毕恭毕敬的唤了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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