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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簪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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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着,段恒舟就从腰间取出一张叠了好几道的纸递到她跟前,言道:“谢郎君请看,这是方子。”

    谢徵接来过目,只见方子上写着:“……牛膝八钱,锁阳八钱,阳起石八钱,黄狗肾一具……”她没眼再看下去,胡乱将方子折了几道便塞到段恒舟手里头去,她虽不通药理,可这几味药材,只看名字便知道颇不单纯了。

    “殿下近日忙于公务,颇是劳累,段某便去药铺,买了些补身体的药回去泡了酒,”段恒舟倒是单纯,竟还不知这酒是何药效。

    谢徵讪笑,“段使君真是有心了,寻了这样大补的药来,”她羞于启齿,并未言明,只委婉暗示,岂料段恒舟这榆木脑袋,竟没听出她言外之意,反而笑眯眯的点头应和,“是啊,这药大补,若是谢郎君也想要,我这方子可借你抄录。”

    “呃呵,不必了,多谢段使君美意,”谢徵一时慌张,忙朝段恒舟摆了摆手,又借口离开,说道:“谢某今日来此,是为与殿下吃茶的,便不奉陪了,告辞。”

    她说罢,就赶紧往玊园走去。

    彼时萧赜正坐在书案前提笔修书,尹略走到书案前,轻语:“殿下,谢娘子来了。”

    “快请,”萧赜停笔,正说着,谢徵就进了书房来,欢声道:“听闻殿下邀请吃茶,德音忙不迭就赶过来了。”

    “你快坐,”萧赜也如沐春风,笑道:“昨日父皇赏了几两普洱,孤还没舍得喝,想着煮的第一壶茶,定是要与你一同来品的,便请你过来了。”

    他说完,赶紧吩咐道:“尹略,快把饼茶拿来。”

    尹略应了一声,即刻去取了饼茶来,此时萧赜已在茶几旁支起了茶炉,他自尹略手中接过饼茶,掰了些许下来研磨成碎,而后便在茶炉上吊起茶壶,壶中添了乳泉水,炉上加了几块木炭,正要煮水,门房忽然来禀道:“禀殿下,裴尚书来了。”

    “快请快请,”萧赜说着又急忙起身迎向门口,彼时谢徵也跟着站了起来,萧赜看见,忙笑着赔不是:“真是不巧,孤的岳祖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翁拄着拐杖蹒跚而至,一进门便要躬身行礼,萧赜连忙搀住他,口中道:“岳祖,有什么事情您着人捎个话,叫孤过去,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走这一趟。”

    裴封之一丝不苟的说道:“为人臣子,岂能僭越礼数。”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僭越不僭越的,”萧赜扶他坐下,随后也坐在茶几前,裴封之道:“殿下,老臣此次前来,是为左仆射一事。”

    “尚书省左仆射一职空缺已久,岳祖此番,可是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先有杨鸣之越权,如今陛下又对此一直不闻不问,此事…老臣实在不敢草率。”

    萧赜思忖了一番,问:“下面的左右丞和侍郎亦无合适人选?孤记得有一个叫孔琇之的,此人出身曲阜孔府,乃是先贤后人,才学品行皆为上乘,如今就任尚书左丞,倒是可以稍加提拔。”

    “殿下言之有理,只是……”裴封之说至此,忽然吞吞吐吐欲语还休,低下头时不时的抬眸窥视萧赜几眼,萧赜见他欲言又止,索性追问:“只是什么?岳祖但说无妨。”

    “只是左仆射一职非同小可,老臣担心旁人不能胜任,况且…左为上,右为下,如今左仆射一职空缺,而右仆射尚且在职,若要填补空缺,当由右仆射调任,而不该直接提拔下属……”

    萧赜见裴封之目光躲躲闪闪,自知他这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敢言明,“你是说顾逊?”

    谢徵同尹略站在萧赜身后,听及顾七郎,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萧赜两眼。

    裴封之闻言未敢接话,只是低下头,萧赜嘴边挂笑,道:“孤一向知人善任,公私分明,断不会为昔日的私人恩怨而埋没人才,岳祖适才说的也不无道理,是孤欠缺考虑,不如就依岳祖所言,调任顾逊为左仆射,而右仆射,就由孔琇之担任,至于左丞一职,孤再行斟酌。”

    “唯,老臣领命,老臣明日便向陛下进言,禀报此事,老臣告退,”说着,裴封之便起身要走。

    萧赜见他要走,当即起身将他叫住,“岳祖!不去看看惠昭?”

    “惠昭?”说起裴惠昭这个嫡亲的孙女,裴封之竟轻叹一声,随后又摇了摇头,似乎倍感失望与无奈,他只道:“不了,老臣尚有要务缠身,先行告退。”

    萧赜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吩咐尹略道:“尹略,你去送送裴尚书。”

    谢徵见裴封之方才那副神情,免不了有几分诧异,裴惠昭自幼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想以往,裴封之每每同旁人说起他这个孙女时,都引以为豪,怎么如今却……莫非……

    “德音。”

    萧赜这一声唤,拉回了谢徵早已跟随裴封之走远的思绪,萧赜问:“尚书左丞一职,你如何看?”

    “殿下英明,眼下德音倒是有一人选,只是不知殿下是否中意。”

    “是谁?”

    “段恒舟。”

    “段恒舟?”

    谢徵又反问:“殿下不是很欣赏他么?”

    “段恒舟才学甚高,唯一不足,就是太过敦厚老实,不善权术手段。”

    “就是因为他不善权术手段,才好为殿下所用啊,”谢徵如是说道。

    萧赜斟酌了一下,言道:“段恒舟出身寒门,若想举荐他任命尚书左丞,想来绝非易事,丞、郎之下倒是好说,只是以段恒舟的学识,怕是要屈才了……孤明日就试试吧。”

    话音未落,忽闻叩门之声,萧赜与谢徵齐齐看向门口,只见杨庚秀提着段恒舟的药酒站在那里,谢徵是知道那酒的来历的,自然警惕万分。

    杨庚秀走进书房,对萧赜说道:“殿下,这是恒段舟献给您的药酒。”

    “药酒?”萧赜只愣了一下,随即便吩咐:“放着吧,你退下。”

    杨庚秀打量了谢徵一眼,随即又看了看萧赜,而后方才告退。
………………………………

第五十章 悍妇

    建康自来人烟阜盛,街市繁华,即便不是什么节日,街道上也总是人来人往的,秦淮河两岸就更不必多说了,每天这个时候都熙来攘往,络绎不绝,街道两边都陈列着贩卖各式物件的摊子,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颇是新鲜。

    谢徵吃过早膳,正闲来无事,便一个人来此赶赶集,适才挑了把精致好看的团扇,付过钱后正要去别家看看,却听身后不远处一阵嘈杂喧闹,她扭头望了一眼,就见那处有十来个年轻娘子正围观着什么人,似有个郎君夹在人群当中。

    那些娘子一个个都是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这位郎君好生俊俏”、“好个玉面郎君”、“这副皮相,可比女人都要好看呢”……诸如此类的赞叹,想必她们正围观一个长相俊美的郎君。

    此时那位郎君是背朝着谢徵的,另她看不清他到底长了一副多好看的脸,她便只轻轻笑了一声,就回过头要往别家去,却在此时听身后传来一声唤:“德音!”

    谢徵再回首,就得以看清那位被围观的俏郎君的尊容了,可他竟然是桓陵!

    她捂嘴偷笑,却不过去替他解围,只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而桓陵本欲挤出人群朝她那儿走,却被那些娘子围住,他心生一计,小声说道:“休要拦我!前面那个悍妇是我夫人,你们再这样缠着我,她可要动手了!”

    话音落下,那些娘子有的仓皇而逃,有的满脸怨色,有的伤心而去,总之是都散开了,却都在临走前回头看了谢徵一眼,谢徵疑惑,待桓陵走来,她立刻就问:“县侯同她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吓唬吓唬她们,”桓陵说完忍不住发笑,谢徵尚不知他所笑为何,只打趣道:“县侯往后出行,还是坐车的好,不然,又要像方才那样,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

    “我今日不过就是出来走走,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好在碰到你了,”桓陵又提方才的事,谢徵却无心细听,她望见旁边贩卖珠花首饰的摊子,便两腿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瞧了。

    摊主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见谢徵走过去,自然是一顿吹捧,谢徵拿起一支簪子细细打量,桓陵这时也走了过来,摊主像是吃了半斤蜜似的,夸赞道:“这位郎君生得好看,您夫人更是美若天仙,就是头上太素净了,可巧奴家这儿这么多珠花,您不妨多挑些送给夫人。”

    桓陵听摊主如此称呼谢徵,嘴上没解释,心里头更是暗喜,谢徵却是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可握着簪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的。

    此时摊主又说:“您夫人若戴了奴家这儿的珠花,那可就真成天仙了。”

    “那是自然!”桓陵开口应和,谢徵却面露不悦之色,她当即将手里的簪子甩了,丢在摊子上,而后便转身走开,摊主怔住,愣愣的问桓陵:“您夫人这是……”

    桓陵讪笑一声,忙道:“她一向喜怒无常,脾气大,都怨我,把她惯坏了。”

    他说罢,又从袖袋中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来,与摊主吩咐道:“这些首饰我都要了,晚些时候打包送到永修县侯府去,就说是送给谢徵娘子的,有劳了,”他将钱袋送到摊主手上,也不等摊主说话,就匆忙去追谢徵了。

    谢徵先回了侯府,玉枝等在前院,一见她回来便急忙禀报:“娘子前些日子吩咐奴调查杨庚秀,方才线人便回了话来,说看见他昨晚鬼鬼祟祟的去了御史中丞张苟府上,还在那儿待了好些时候才走,奴怀疑他是张苟的人。”

    “张苟?既是效忠张苟,那就该是萧晔的人了。”谢徵并不诧异,似乎此事就在她意料之中,她早对此事有所怀疑了,杨庚秀出身弘农杨氏,怎么可能会效忠萧赜,况且他的兄长杨鸣之前不久才因为萧赜而被革职,杨鸣之且又因此自缢了,就凭杨鸣之的仇,杨庚秀也断不会对萧赜忠心啊。

    “我去趟太子府,拿我的冪篱来,”谢徵才说完,玉枝还未来得及答应,便有个门房匆忙来禀:“谢娘子,太子来了。”

    谢徵愣了一下,自语道:“正想去找他呢。”

    话音未落,就见萧赜拉长着脸走过来,谢徵不解,迎上去问:“何事惹得殿下这样大动肝火?”

    萧赜道:“昨日商讨之事,方才早朝,岳祖正要请父皇定夺,谁知…竟让人捷足先登了!”

    谢徵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追问:“殿下这是何意?”

    孰料萧赜愈发愤愤不平,“你我昨日商议,擢升顾逊为尚书省左仆射,以右仆射填补左仆射的空缺,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老五却向父皇举荐了一个外人就任,这左仆射一职非同小可,孤原以为父皇不会理会,可谁知他竟然想都没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何况那个人,他此前从未入仕。”

    “武陵王举荐何人?”谢徵固然诧异,倒也颇是冷静,尚书省左仆射的确是份好差事,不过…丢了倒也不可惜,毕竟,尚书省官衔最大的害属尚书令,眼下只要有裴封之便足矣,至于日后,架空了那新来的生人便是了。

    “义兴,周绪乙。”

    周绪乙?原来是他!

    此人是沈攸之夫人沈周氏的弟弟,沈文和的舅舅,谢徵原先在沈家时倒同他见过几回。罗淑仪与沈周氏是表姊妹,那这周绪乙,自然也是罗淑仪的表弟了,凭借这样的身份,别说是左仆射,就是尚书令,那也绝非难事,只需罗淑仪同萧道成吹吹枕边风而已,不过…要论此人才学如何,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谢徵并未言明这层裙带关系,只说:“听闻陛下偏爱罗淑仪,武陵王是罗淑仪所出,他此番得胜,想必罗淑仪也从中出力了,不过殿下大可放心,一个初入仕途的新人而已,对殿下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

    萧赜此时已稍稍冷静了些,蹙眉看着谢徵,说道:“今早裴尚书就打算说此事,可老五竟抢在他前面向父皇请旨,这前前后后不过一步之差,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就好像早有预谋……”

    “殿下的意思是……”谢徵已然明白萧赜言外之意,只是有些诧异,关于尚书省左仆射一事,除萧赜与裴封之,便仅有她和尹略知道,除他们四人之外,已无旁人知晓,那这事又怎会传到萧晔耳中……

    她一出太子府便将此事忘在脑后了,自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萧赜和裴封之更无可能,至于尹略,他跟了萧赜这么多年,品性她亦是了解得很,也断断不会做出这样对不起萧赜的事,难道是那个杨庚秀?可他怎么会知道此事……

    “这件事情,殿下可曾与旁人去讲?”

    萧赜轻叹了一声,“没有。”

    “或是被谁听去了呢?”谢徵仔细回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道:“对了,昨日段恒舟为殿下准备了一坛酒,那坛酒不是杨庚秀送来的么?”

    萧赜恍然大悟,“你是说……”

    谢徵唯恐惹萧赜生疑,未提她私下派人调查杨庚秀的事,如今也不一味的指责杨庚秀就是内鬼,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府人多眼杂,难免会有鼠雀之辈,如今闹了鬼,殿下也该防着些才是。”

    萧赜颔首会意,谢徵又提醒:“不过,此事殿下也不宜打草惊蛇,那个人既是为武陵王效忠,那殿下就将计就计,反将武陵王一军。”

    “好!一切都听谢娘子安排,”萧赜像是调戏谢徵一般,瞬间就走出了阴霾,满脸都是笑意,如沐春风。
………………………………

第五十一章 钓鱼

    今日尚书省要有个新的左仆射前来任职,可尚书省上上下下数十号人,迎接新官到任的礼数却半点也没有准备,好像完全不把这位周仆射当回事似的。

    不过这位周仆射,也颇是张狂,说好了今日到任,却是迟迟不见人影……

    已是下傍晚,眼看着尚书省将要散职,各人都准备着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这个时候,外头的令史着急忙慌的跑进殿来,禀道:“尚书大人,那位新到任的周仆射来了,人已走到应门外头了。”

    裴封之正坐在胡凳上,闻言便是一阵怒火,先是冷哼了一声,接着便说:“一早就该过来了,到这会儿才到,这个周仆射,真是好大的面子!”

    令史哂笑:“大人不派人去迎他?”

    “迎他?为何要迎他?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你还怕他不认识尚书省的门?”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哄堂大笑。

    裴封之怒火难消,自然无暇多想,这令史倒想得周到,讪笑着说:“大人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这位周仆射毕竟是武陵王举荐过来的,谁都知道咱们太子殿下与武陵王不和,倘若此番怠慢了周仆射,那外头人恐怕就要多言了。”

    妄议朝中党派之争,这令史亦是多嘴了,裴封之剜他一眼以作提醒,令史自也意会,连忙认错:“下官一时失言,大人恕罪。”

    裴封之又睨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想迎他,那就派你去吧,也杀杀他的锐气。”

    “是。”

    令史才出了尚书省的大门,而此时周绪乙正好也走了过来,正步上台阶,他便迎上去行礼,唤:“下官恭迎左仆射到任。”

    周绪乙却趾高气扬,斜着眼睛打量他,不屑的问:“你是何人?为何不是裴尚书出来相迎?”

    令史暗自发笑,纵使其中并无异己之派,纵使礼数周全,也没有尚书令迎接底下的仆射到任这一说法,这个周绪乙,还真是口出狂言!

    “下官姓曹,是尚书省令史,奉尚书令之命,前来迎接左仆射。”

    “尚书省的人都死绝了吗!居然派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令史来迎接,摆明了就是怠慢本官,怕不是因为本官是武陵王殿下举荐,你们便有意与本官为难!”

    “左仆射慎言!”

    身后传来一人出言警示,听声音倒是温润如玉,可寥寥数字却满含斥责,周绪乙正一肚子火没处撒,转身只见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白面郎君,正不疾不徐的走上来,却有意低了周绪乙一层台阶,然因个子稍高于他,便也勉强与他平视,曹令史见了他,拱手唤:“右仆射。”

    原来这眉清目秀的郎君,正是顾家七郎,顾逊。

    头回碰面,顾逊向周绪乙行了点头礼,然周绪乙却无动于衷,仍用那轻蔑的眼神,又将顾逊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番,轻蔑说道:“哦,这位想必就是顾贤弟了,外头都说顾七郎是个白面书生,生得明眸皓齿,端丽冠绝,比女子还要漂亮,今日一见,还真不假,”他说罢,竟要上手抚摸顾逊的脸颊。

    顾逊举起右臂挡住他的手,而后便顺势将他的手给推开。他下手不轻不重的,心里头虽置气,却也不屑理会这等狂妄之徒,便吩咐曹令史道:“曹安,带左仆射熟悉熟悉尚书省的规矩!”

    曹令史才应了一声,开口正要说话,周绪乙又甩起脸色来,直瞪着顾逊,斥道:“规矩?说起规矩,顾逊,你适才见了我,为何不行礼?”

    “行礼?”顾逊深感可笑,“你我同为仆射,你非高我一等,我非低你一级,我为何要向你行礼?”

    周绪乙仍强词夺理,说道:“你我虽平级,可我居左,而你居右,我总归尊于你,你见了我,难道不该行礼?”

    顾逊对周绪乙所言嗤之以鼻,他道:“论岁数,你年长于我,我的确该让你三分,可若论资历,你需得当我是前辈,你若敬我,那你在尚书省,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我倒是可以委身照拂照拂你。”

    “你……”周绪乙一时忿忿,指着顾逊,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巧的是此时孔琇之也从后面过来,身后竟跟了只棕毛黑鼻的小野狗,正朝着孔琇之吠叫讨食。

    顾逊听到狗叫,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便指桑骂槐起来,同周绪乙道:“周兄,你我既是平级,日后你见了我,就不必再低着头了,这样可有失身份,况且,我也不是那种,一朝得了势,便到处乱叫的野狗,”他说着,便顺势走上最后一层台阶,与周绪乙同站在台子上。

    周绪乙遭了奚落,自然狗急跳墙,怒道:“顾逊!你胆敢口出狂言,羞辱于我,真是放肆!”

    谁料顾逊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只侧目睨了他一眼,却并不理会,此时孔琇之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那野狗的小脑瓜子,野狗当下就止了叫声,还舔起了孔琇之的手,顾逊望见,接着说道:“说了句野狗乱叫,这野狗真就不叫了,倒是通人性。”

    孔琇之仰起头望着顾逊,冲他笑道:“既然是狗,自然是通人性的,这狗啊,原是一户周姓人家养的,它自也跟着姓周了。”

    顾逊嗤笑,周绪乙在旁却气得脸色铁青。

    正说着,忽闻不远处一人隔空训斥:“你们两个真是失礼!既是同僚,岂容你们如此羞辱!”

    听着是萧赜的声音,三人连同曹令史一齐循声看去,果见是萧赜,正从石阶下走上来。

    四人一同行礼,萧赜上来却将顾逊训斥一番,“顾逊,周仆射是陛下钦点任命,你方才出言不逊,可是藐视皇威?”

    萧赜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责备顾逊,着实令周绪乙惶恐,适才萧赜替他说话,他原以为萧赜本意是要借机羞辱他,没想到竟会如此。

    顾逊亦是愣住,随后半懵半懂的回话:“臣不敢。”

    “殿下误会了,是……”孔琇之在旁正要解释,顾逊忙与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多言,他这才住了嘴,萧赜却接着问:“是什么?”

    孔琇之支支吾吾的说:“此事源在臣领回来条小狗,所以,臣亦有错……”

    萧赜仅看了孔琇之一眼,便越过他们四人,径直往尚书省大殿走去,可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呼道:“周仆射初来乍到,对尚书省,想必有诸多生分,今日既然孤过来,就带你熟悉熟悉。”

    众人听罢皆愣了一下,周绪乙亦是稀里糊涂的跟了过去,待萧赜走了,孔琇之同顾逊道:“少庚,殿下这是何意?这个周绪乙,他分明是武陵王安插在咱们尚书省的线人,殿下莫非是想拉拢他?”

    顾逊深锁眉头,只在心底思量,并不言语,此时曹令史却道:“殿下适才训示右仆射,未免过于刻意,依下官之见,拉拢周仆射为次,要给右仆射难堪,这才是真哪……”

    曹令史言外之意,顾逊自是听懂了,几年前萧赜为了谢昱同他在端门外大打出手,此事朝野皆知,曹令史之言,无非是说萧赜仍记着这个仇,顾逊轻斥:“多嘴!殿下之意,岂容我等妄自揣测!”

    “下官失言……”曹令史忙低下头来求饶,顾逊只瞧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却在转身之际,看见墙角处一只人影躲躲闪闪,此人探头探脑的,不时向尚书省张望,分明是在偷听。

    不过这个人,他倒是见过几面,似乎是武陵王身边的刘主簿。

    今日周绪乙前来赴任,武陵王派人来打探形势,这也是必然,顾逊仔细一想,适才萧赜故意在众人面前与周绪乙为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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