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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簪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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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上坟(下)

    谢昱三年前已遭沈文和休妻,她死后自是入不得沈氏祖坟,因而葬在了谢氏墓园里,然因背负谋逆大罪,死得并不光彩,谢氏族人无一敢为她收尸,竟还是萧赜一个外人为她操办后事的。

    她的坟冢在进墓园不远的地方,萧赜提着两坛酒寻去了那座孤坟,却见坟前阴阳盆里,尚有些未燃尽的纸钱,掩埋在灰烬中,露出边角,听闻前天建康下了场大雨,看这阴阳盆中的灰烬仍然干燥,看来这纸钱,是昨日才烧的,至于前来烧纸的人,想必……是顾逊吧……

    不论往日有什么仇怨,如今这份恩情,他总是会铭记于心的,多亏了他,阳侯的坟冢,才不至于杂草丛生,变成荒坟。

    萧赜盘腿坐在坟前,正对着谢昱的墓碑,他一见墓碑,心下顿生悲戚,这碑文极其粗略,粗略到连她是谁都说不清道不明。

    墓碑中榜无字,唯有左右两侧各两行小字,右侧虎边刻着:生,己亥年甲戌月癸巳日庚申时;卒,庚申年丁亥月辛卯日丙申时。而左侧龙边刻着萧赜的名字萧宣远三字,另附一行小字:庚申年孟冬月辛卯日立。

    如此简略的一块墓碑,的确是萧赜亲手立的,碑文亦是他所刻,但凡是立碑的规矩他都一一遵循了,唯独中榜谢昱的姓名,他并未刻上,因为他不知,谢昱究竟该以何种身份入土为安……

    “阳侯,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三年不见,你近来可还安好?”他压着嗓子,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却饱含沧桑,他开了坛酒,倒了些在墓前,道:“我今日特地带了两坛好酒来,你可一定要陪我畅饮一番,咱们今日不醉不归,可好?”

    他说着,不知不觉的便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笑问:“阳侯,你怎么不喝呢?是不是嫌这酒太烈了?不妨事,我来替你喝!”

    说罢,他拎起酒坛子,仰头一饮而尽,他似乎已有些醉意,似哭似笑的说:“阳侯,三年未见,不知你是胖了还是瘦了,我在梁郡,很是挂念你,没日没夜的想你,阳侯啊……我放心不下你啊……”

    他又开了坛酒,才喝了极少,便晕头转向的,许是太过伤心,连酒量也小了不少,他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扶着冰冷的墓碑,有气无力的说道:“父皇借太祖姑寿辰的由头召我回来,名为贺寿,实为鸿门宴,我虽知道此番凶多吉少,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很快就要去见你了。”

    “哈,到时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了,没有父皇,也没有你姑姑谢贵嫔,更没有沈文和,就只有我们两个……”

    话音刚落,萧赜深感头晕目眩,他转过身来,倚靠着墓碑,瘫坐在地上,望着天,低声道:“不知你是不是在等我……”

    说罢,他便昏昏沉沉的睡了。

    另一边,谢徵已给亡父谢凤上了坟,桓陵亦上了柱香,过后一行四人便回头往外走,不巧的是,他们要出这墓园,正好要经过谢昱的坟冢,在这回程上,谢徵自然就看见了她三年来日思夜念的故人。

    谢徵驻足,定定的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萧赜,望见他身边两只酒坛子,心上揪了一下,她皱着眉,朱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埋在心底三年的千言万语,到此刻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也曾无数次幻想他们二人久别重逢的场景,或许是不期而遇,又或许是她精心设计,却从未想过,再见竟是在这里。

    玉枝见谢徵驻足良久,轻唤:“娘子。”

    本想拉回她的思绪,她却仿若未闻。

    桓陵亦侧首看着谢徵,只是眉心微蹙,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他纵然心里头不舒坦,可嘴上却又不能说出来,于是心里头就更不舒坦了!

    谢徵想起出门之前在府中准备的锦囊,尚未交到萧赜手里,如今萧赜就在眼前,且又醉得不省人事,正是个好机会,她抬手,暗暗捏了捏袖袋中的锦囊,随后便要朝萧赜走去,岂料桓陵却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谢徵略显诧异,她回首看着桓陵,她戴着冪篱,虽隔着一层轻纱,看不清他的脸色,可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的怨气。

    桓陵面无表情的说:“你如今的身份,是会稽谢氏娘子谢徵,不是大司马谢昱,更不是陈郡谢氏娘子,你今日出现在陈郡谢氏祖坟这儿,若是被他看见,他定要怀疑你身份了。”

    萧赜醉成这般模样,突然醒过来是断断不可能的,谢徵岂是做事不顾后果的人,她自也思虑周全了,桓陵并非头一回有意阻挠她与萧赜来往了,今日拉着她不让她去萧赜跟前,她也早在意料之中。

    “我只是没有想到,太子对故人,竟如此情深义重。”

    谢徵说罢,便转身往墓园外走,桓陵愣了一下,方才跟上她的脚步,玉枝与曾琼林相视一眼,随后也跟着出去。

    走到墓园外,谢徵第一眼便望见了拴在前面树下的马,那是萧赜的赤蹄,想来萧赜是骑赤蹄孤身前来。

    眼下守墓之人不在门口,桓陵又走在前头,谢徵取出袖袋中的锦囊,递到玉枝跟前,接着看了一眼树下的赤蹄马,示意她将锦囊放到马上,玉枝会意,于是接过锦囊,也藏于袖袋中,随后又暗暗拔下头上的簪子,丢进一旁的草丛里藏起,紧接着跑到谢徵跟前,佯装惶恐,道:“诶呀!娘子,奴的簪子丢了,怕是就掉在这附近,奴得找找去,要不,您先随县侯回去,奴稍后自行回府。”

    “也好,那你仔细找找,”谢徵点了头,这便跟随桓陵上马车离开。

    桓陵脸色极是冷淡,坐在谢徵身边,起先是一言不发,良久才道:“德音若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太子,大可不必瞒着我。”

    谢徵一愣,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桓郎啊!

    她照实说了心里话,道:“县侯屡次与我提及太子,不就是想提醒我,不要与太子有来往么?”

    桓陵亦愣了,他道:“我并非阻挠你与太子来往,我只是……”

    “只是什么?”谢徵有些置气。

    他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只是怕你对他旧情难忘,感情用事,到时暴露了身份,坏了大计。”

    “从前的谢昱已经死了,何来旧情这一说?有的,不过是些恩怨,县侯也知,我素来恩怨分明,太子如今身处险境,我岂可袖手旁观,”谢徵极是从容,桓陵淡淡的问:“你这样,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是太子,要的是储君之位,而我,是蒙冤之人,我要的是清白,我们二人各有所求,何不互相利用?何况他的眼中钉,亦是我的肉中刺,帮了他,也是帮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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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侧耳(上)

    谢徵本意叫玉枝将锦囊挂在赤蹄马的马鞍上,未料玉枝却把锦囊压在了马鞍之下,是故,萧赜直至回到太子府,也始终没有发现那只锦囊。

    萧赜回府,跟随他多年的参军尹略即刻迎了过来,喜道:“殿下回来了。”说着,就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替他牵着马进府。

    “嗯,”萧赜应了一声,随后压低声来,道:“适才去了趟石头山。”

    “卑职知道,殿下是探望故人去了,”说话间,又嗅了嗅萧赜身上的味道,接着便笑了声,也压低了声音,说:“是大司马最喜欢的江阳佳酿。”

    萧赜笑了笑,未语,尹略忽又道:“对了,那会儿豫章王来找过殿下,说要请殿下去孔家茶舍去吃茶,因殿下不在,他便先走了,说晚些时候再过来。”

    “什么时候?”萧赜停住,他尚有些犯迷糊,想必是饮多了酒,这会儿还不够清醒,尹略回:“就晌午那会儿啊,殿下前脚刚走,后脚,豫章王就来了。”

    萧赜皱了皱眉,似有些担心,他不省心的叹了一声,说道:“孤这个好弟弟,还真是叫人操心,身子虚,不在府上好生养着,还到处跑,有什么事打发下人过来递个话就是了,还亲自跑一趟。”

    豫章王萧嶷,是萧道成次子,与萧赜乃是一母同胞,皆为先皇后刘智容嫡出,既然是亲弟弟,萧赜与他的感情,自是格外亲厚的,可他这个弟弟,却自小就体弱多病,多少次半个身子踏进鬼门关,命悬一线,可又似乎是命大,次次都给救回来了。

    萧赜对这个亲弟弟,自来都是倍加宠爱,小的时候,不管萧嶷问他要什么,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便给了,到如今,依然如故。

    尹略说:“许是太久没见殿下了,豫章王才亲自过来请,卑职今日看着,豫章王气色倒是不错的,平日多出门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大碍。”

    “你随后差人去他府上知会一声,叫他别过来了,若是想吃茶,明日晌午,孤在孔家茶舍等他。”

    “是,卑职先把赤蹄牵上马厩去,”尹略说完,就牵着马往马厩方向去,萧赜亦往后院去,长廊下又与裴惠昭碰了面,裴惠昭仍旧是那样一副清冷的模样,她问:“殿下去祭拜阳侯了?”

    “嗯,”萧赜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裴惠昭顿了顿,又道:“殿下身上的酒气有些重,妾已命人备好了热水,殿下去洗洗身子吧。”

    萧赜起先并未接话,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知道了。”

    他的妻子总是这样,不管他吩咐了还是没有吩咐,也不管他知会了还是没有知会,她总能知道他去了何处,做了什么,总是能提前准备好他想要的东西,安排好他想要做的事情。

    萧赜从裴惠昭身边走过,忽的驻足,回首与她道:“听谢氏祖坟的守墓人说,你曾给阳侯上过坟?”

    裴惠昭并未转身与他相视,只是回了句:“只是给姑姑上坟的时候,余了些纸钱,顺便给她烧了去。”

    “你有心了,”萧赜多少也了解裴惠昭的,裴惠昭性子平静,素来外冷内热,她嘴上虽逞强如此说,心里头必然是有意前去祭拜谢昱的,何况她同谢昱,自小一同长大,相识相知十多年,早已情同姐妹了,即便她当初曾对谢昱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可这十多年的感情也断不会散。

    萧赜冲裴惠昭笑了笑,方才离开,裴惠昭此时才转过身来,望着他走远,心里头却不知是喜还是悲……

    那个人,是她裴惠昭的夫君,不是谢昱的,纵然他和故人感情深厚,可日后将陪他一起到老的是她裴惠昭啊!

    她才是他过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翌日,侯府。

    后院的凉亭下焚了龙脑香,谢徵端坐在亭中茶几前,安安静静的看着书,时不时啜两口茶,好生惬意!

    茶几边支起了小茶炉,玉枝跪坐在茶炉前,仔细煮着茶,忽听谢徵自言自语“曲有误,周郎顾”,她立时来了兴致,问:“娘子还在研读《三国志》?”

    “自然,好书,得细细的品,”谢徵唇边现出一抹笑意,令玉枝饶有兴致,当下就凑到旁边跟着一同看,此时谢徵正看到《周瑜传》,玉枝望着书页上写的文章,一字不落的读道:“瑜少精意于音乐,虽三爵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

    玉枝读完,接着便问:“这是何意?”

    谢徵解释道:“意思是说,周瑜少时便精通音律,听曲时,即便酒过三巡,已有醉意,亦听得精准,他每每听出差错,都会看着演奏之人,以示提醒。”

    玉枝有些诧异,“这周瑜,当真如此厉害?”

    “这你就得问问县侯了,他亦精通音律,此事去问他,最合适。”

    正说起桓陵,就看见曾琼林从前面的长廊下穿过来,到了亭子里,便同谢徵禀道:“谢娘子,县侯命属下前来递个话,说太子,今日晌午会去孔家茶舍陪豫章王吃茶。”

    谢徵闻言,明显的愣了一下,桓陵此意,是叫她去孔家茶舍同萧赜碰面?以往她有心同萧赜来往时,桓陵总是多加阻挠,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头也有诸多介怀,如今非但不阻挠,反倒还帮她打探萧赜的消息,当真令她惊喜。

    难道是因她昨日同他表明了心迹?

    谢徵未再多想,只是付之一笑,“知道了,琼林,烦请你回去转告县侯,德音邀他晌午一道去孔家茶舍。”

    “是。”

    待曾琼林走后,玉枝问:“娘子要去同太子偶遇?”

    “不,我要让他自己到侯府来,到那时再同他偶遇。”

    玉枝思量了一番,才笑道:“原来娘子早有计划。”

    谢徵并不回应,只吩咐:“快去准备辆牛车,到门口等我。”

    玉枝快步离开,谢徵仍坐在茶几前,并不动身,她气定神闲的捧着书,看着书上所写,又自言自语:“曲有误,周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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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侧耳(下)

    桓陵陪着谢徵到了孔家茶舍,牛车停在茶舍门前,桓陵先下了马车,接着又搀扶着谢徵下来,茶舍内一个身穿衬袍,约莫六旬的老人家迎出来,望见桓陵,便拱手笑道:“原来是永修县侯大驾,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使君言重了,”桓陵亦是拱手施礼,笑着说:“是我此番前来,叨扰了才对。”

    迎面而来的这人叫孔琇之,他虽是会稽山阴人,可祖上却是曲阜孔氏,是嫡传的孔子后人,现如今,在尚书省任尚书左丞。

    这家茶舍,便是他开的。

    说是茶舍,却又完全不是做生意的,倒不如说是自家待客的地方,孔琇之为人和善,早些年开了这家茶舍,不少达官显贵都喜欢到这儿来喝茶,桓陵亦早有慕名,他虽来建康未足半年,却也来过几回,同孔琇之,也算是有几分熟络了。

    孔琇之听罢桓陵所言,又客套了句:“县侯这是哪里的话,快请进。”

    说着,就转身走到门口站着,请桓陵入内,桓陵进了茶舍,谢徵紧随其后,玉枝和曾琼林走在二人身后,并排入内。

    茶楼共有两层,一楼门庭开阔,中有大堂,招待的多是散客,两边各设四个小雅间,二楼乃是阁楼,雅间多设于此,唯有阳台上摆了两张茶几,供散客赏光。

    孔琇之领着这一行四人走到阁楼上去,茶舍里很安静,谢徵透过冪篱上垂下的轻纱,留心将四下都观察了,门庭有些冷清。

    “这边请,”孔琇之领着他们四人进左手边的雅间,谢徵紧跟在桓陵身后,正要跟着进去,忽听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恰巧便望见对面那雅间里头,走出来个身着靛青色宽衫的少年,谢徵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萧赜身边的参军尹略。

    看来萧赜果真在此。

    尹略自来极是小心谨慎,虽说谢徵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亦是多了份心,当即就将身后那两扇门给合上了,随后下了楼去,转而问小厮要了壶茶提了上来,待他再上来,孔琇之这边也已安顿好桓陵一行人,正要下楼,二人碰上,尹略这便有意无意的打探起来,却佯装随口一问:“孔左丞,方才那位,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我从未见过?”

    孔琇之并无多想,只笑了笑,便回:“那位是永修县侯,今年开春的时候到建康来安顿下的,尹参军随殿下回京才几日,想必还未曾与他照过面,自然不认得。”

    尹略点了点头,“哦,原来那位就是永修县侯啊,早听说过这号人物,没想到他到建康来了。”

    他已知对门的贵客是桓陵,这下才放下戒心来,便安心提着茶壶回到雅间去。

    雅间里布局极是简单,除茶几与胡凳此类家具,便只有些花草盆栽装饰点缀,这般的素雅,颇合当下名士们的喜好,萧赜亦然。

    此时萧赜正坐在胡凳上,望着伫立在窗边身穿袍襦的年轻男子,而那男子,却在远眺窗外。

    这一位,便是萧道成次子、萧赜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萧嶷了。

    尹略走过来,给萧赜面前的茶盅里添了茶,随后退到萧赜身后,正坐于胡凳上,萧赜对萧嶷说:“宣俨,今日你我兄弟重聚,该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才是,可你为何满面愁容,若有什么心事,同我这个做哥哥的说出来也好。”

    萧嶷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声,就转身朝萧赜走去,“大哥可知,父亲召你回来,名为替太祖姑贺寿,实为鸿门宴,你若要呆在建康,恐有诸多凶险!”

    尹略闻言,微微抬头,望着萧嶷,似在思虑什么。

    萧赜却是平静,单单只道一句:“我知道。”

    “既然知道,大哥为何还要回来?”

    萧赜端起茶盅,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随后才回道:“家中有妻儿,我若不回来,置她们于何地?”

    “我听说,大哥此番回来,未带一兵一卒,”萧嶷说着坐下,却愈渐压低了声音,“可大哥镇守梁郡,手握重兵,难道就没有想过……”

    萧赜自知他要说什么,当下出言打断:“隔墙有耳!宣俨,慎言!”

    萧嶷亦自知失言,便没有再说下去,抬手握拳,靠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随后问:“昨日去府上,大哥没在,想必,是去给谢表姐上坟了吧?”

    “嗯,”萧赜低垂着眼眸,脸色转瞬间黯淡了,萧嶷道:“大哥不在的这三年,顾七郎常去祭拜谢表姐,他这个人,倒是有情有义的,不似沈家那个腐儒薄情寡义,倘若谢表姐当年没有毁了婚约,嫁与了他,三年前的事,兴许就不会发生了。”

    谢昱幼时便同吴郡顾氏的七郎顾逊定下了婚约,她自幼双亲亡故,孩提时便被外太祖母萧珩接去了表舅萧道成的齐王府养着,年少时与表哥萧赜一同跟着表舅习武,早私定了终身,只可惜,萧赜后来被迫娶了裴惠昭,她同顾逊的婚约亦未能作数,再后来,她的亲姑姑谢贵嫔擅作主张将她许给了沈文和……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再提,已然无用,”萧赜淡淡说了句。

    话音才落,忽听美妙笛声,初旋律从容恬静,而后愈渐跌宕急促,这笛声听得清楚真切,分明就在附近,萧赜素来是个音痴,一听便知,这是东晋名士桓伊的《玉妃引》。

    萧赜听得极是仔细入神,萧嶷也未打扰,直至曲罢,笛声停了,萧嶷才道:“真是首好曲子,才叫大哥听得如此忘我。”

    “曲是好曲,只可惜,错了一个音。”

    “哦?大哥连这个都能听出来?”萧嶷略有些诧异,萧赜淡淡一笑,并未答他,只是回头吩咐尹略:“去问问孔左丞,适才是何人在吹笛。”

    “是,”尹略出了门去,未几便折了回来,禀道:“殿下,是永修县侯在吹笛,属下方才下楼,见他已离开了。”

    萧赜闻言尚有些惊讶,“永修县侯?他不在封地呆着,怎么到建康来了。”

    此时萧嶷打了岔,似有所指的说道:“永修县侯桓陵,那可是桓伊老先生的嫡孙,精通音律,久负盛名,又怎会犯下如此失误。”

    寥寥数语,分明言不尽意,萧赜自也知道他言外之意,便耐人寻味的与他笑了笑,“看来,我得抽个空子去拜访拜访这位永修县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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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偶遇

    谢徵侧身倚靠在池塘边的石栏上,手里头抓着一把鱼食,抛了些向远处,接着又张开手,任由手中的鱼食落入水中,如此反复,望着水中的鱼群游来游去的争抢食物,好像不亦乐乎。

    桓陵站在她身侧,握着一把折扇,负手而立,见她嘴边挂着笑,亦轻轻笑了一声,道:“看你笑得,好玩么?”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谢徵望着池塘里倒映的晚霞,如是说道。桓陵又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玉枝穿过院前的拱门,不急不忙的寻来,走到二人跟前,说道:“县侯,谢娘子,奴方才听线人报,说这两个月,建康城中多了不少乞丐。”

    “乞丐?”桓陵略有些诧异,谢徵倒是从容,玉枝回道:“加之城外的,估摸着要有数百号人,都是成群成群的,而且,这些乞丐,虽说穿得破烂,可都是身形健硕,丝毫不像是受尽了饥寒的。”

    谢徵淡淡的问:“就只有乞丐么?”

    “近日似乎还有十多户外地来的商贾到建康安家,都是举家迁徙至此,总之,就是这些日子建康多了不少人口,奴寻思,近日天下还算太平,外地也并未发生天灾,不至于有难民涌入建康,”玉枝说到这儿,桓陵方才听明白,言道:“西晋末年天下大乱,中原士族相继南迁避乱,如今那些乞丐和商贾成群结队的到建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下又乱了呢。”

    谢徵冷笑,“天下倒是没乱,可建康就快乱了,那些人的身份,可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玉枝试探性的问了句:“娘子的意思是……”

    谢徵未语,只是笑了笑,原来萧赜此番回京,看似未带一兵一卒,实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桓陵也抓了一把鱼食,随手抛进池塘里,自言自语:“昨日在孔家茶舍抛了鱼饵,不知那鱼儿何时才能上钩呢。”

    “不急,”谢徵唇边浮起一丝凉凉的笑意,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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