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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簪缨-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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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歇歇吧,”谢徵同尤校说完,旋即又同玉枝吩咐道:“玉枝,去把尤检叫来。”
玉枝应了一声,这便转身走下凉亭,就往西跨院去了。
谢徵一边为尤校倒茶送去他跟前,一边又问:“谢缕的骨灰,可是已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尤校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谢徵又问:“谢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按说从建康到会稽,一来一回至多二十天,可尤校此番来回却足足用了一个月,便叫谢徵隐隐有些担心,恐怕是谢家的人不认谢缕的死,便有意为难尤校,所以令尤校在会稽逗留数日。
“为难倒是没有,就是非要留属下在那儿,一同置办谢缕的丧事,所以又耽搁了七八天。”
“那倒无妨,没有为难你就好,”谢徵亦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随后又听尤校说道:“不过……谢缕那些叔伯婶婶,听说自家的侄女如今成了衡阳郡主,都说要抽个空子到建康来看看。”
“别!”谢徵闻言,既吃惊又有些忍俊不禁,说笑道:“一个谢缕就够我受的了,再来一堆亲戚,我怕是没精力招架了。”
尤校亦是忍不住想笑,说道:“娘子放心,谢缕知道谢徵长什么模样,谢家那些亲戚可不知道,属下听他一个婶婶说,谢缕兄妹自小在乡下长大的,他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就算如今要过来,也不会察觉娘子的身份是假的。”
“要我说啊,借用别人的身份就是不方便,若是孤身一人倒也还好,可平白冒出来这么多亲戚就着实麻烦了,”谢徵随手拿起面前石桌子上的葡萄剥起来往口中送。
尤校喝完茶,将茶盅又放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诶,谢娘子,属下方才回来的时候,听她们说,娘子您上个月在鸡鸣寺礼佛时遇刺了,可是五郎怠慢,未能将娘子保护好?”
话音未落,谢徵还没来得急回答,就听西跨院那边传来尤检的呼喊:“二哥!”
尤检还跟在玉枝身后,这下一望见他的二哥,当即就越过玉枝,兴冲冲的跑来了,到了凉亭中,尤校刚一站起身来,他便扑来将人抱住了,十七岁少年的天真与淳朴在此刻显露无遗,“二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我一身的汗臭,你可别碰我,”尤校本想将尤检推开,奈何尤检抱得紧,他一时间也推不走,他又想起谢徵遇刺之事,于是问:“五郎,谢娘子在鸡鸣寺遇刺,是不是你疏忽了?”
一听这话,尤检心中打鼓,便主动松开尤校了,站在尤校跟前,乖乖的低头认错。
谢徵解释道:“那件事情是我意料之外,顾夫人派人在茶水里下了毒,叫咱们几个都使不上力气,若不是尤检替我挡了几下,我恐怕是挨不住的。”
“是顾夫人?”尤校目中有些怒意,他也清楚的记得,顾陆氏曾扬言要谢徵为顾遇陪葬,没想到她还真有胆子敢对谢徵下手!
谢徵顿了顿,道:“她已自杀,此事就翻篇吧。”
尤校闻知顾陆氏已然自杀,起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点头应道:“是。”
“回去好生歇息吧,往后几日,恐怕还有诸多琐事要麻烦你们,”谢徵说完,目光又转向尤检,说道:“尤检,去吩咐茶水房烧些热水来,叫你哥哥洗洗。”
兄弟俩先后答应了一声,这便转身退下,二人走下凉亭之时,尤检又抬起手臂搭在了尤校肩上,同这个哥哥亲昵得勾肩搭背,他打趣道:“二哥怎么好像晒黑了。”
“是晒黑了不少,方才谢娘子说我从关羽晒成张飞了。”
谢徵仍坐在凉亭里,漫不经心的摇着团扇,望着尤校和尤检回了西跨院,感慨道:“初回见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还都是白面书生的模样呢,如今跟了我,整天在外头东奔西跑的,长得不如从前秀气了。”
玉枝坐在一旁,笑说:“其实也就是夏天晒黑了些,只要等到寒天捂一阵子,自会白回来的。”
谢徵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头琢磨,忽然说道:“回头给他们俩一人拿一把伞,出门的时候遮上。”
玉枝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话,不免笑出声来,说道:“那出门去走一趟还不得叫人笑死?尤检可还一直惦记着要娶媳妇呢,娘子您是不知道啊,上个月他受伤的时候,外面老有个丫头跑过来看他,奴一问他,他就遮遮掩掩的说只是个妹妹,可奴一看那丫头就是喜欢他的!就今天早上,娘子不是拿了二两银子给他过乞巧节嘛,他还说要把钱存起来呢,保准是存着准备娶那个丫头的。”
谢徵听闻此言,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停了轻摇罗扇的手,侧首望着玉枝,急切的关心起那丫头来,问道:“那丫头长什么模样?好看么?”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长得干干净净的,很秀气,个子不高,瘦瘦的,看着很娇小,人虽不大,可做菜的手艺倒是很精湛,据说和尤检是他乡遇故知,也是淮安县来的。”
“淮安人?”谢徵闻知那丫头是淮安人,眼前一亮,心下甚有兴致,言道:“既是淮安人,又会做菜的手艺,那就请来府上做厨娘吧,想必是会做淮扬菜的。”
“那奴去同尤检说一声,叫他把人带过来,”玉枝说话间,已站起身来了,谢徵忙将她拉住,笑道:“先别告诉他,这件事情,你去安排就行了,回头把那个丫头带到他跟前去,给他一个惊喜。”
玉枝似有些为难,讪笑道:“可是……奴不知道那丫头住在哪儿啊……”
谢徵愣住:“哦……也是……”
玉枝想了想,忽道:“不过今日乞巧节,他定会约人家出去逛街,到时奴跟去看看,若是能找到那丫头的住处,等这阵子忙完了,奴便去请她来府上做厨娘,若是找不到,奴另想办法。”
“好,那就依你之见吧。”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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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设局(下)
桓陵下昼之时便已到了淮南公主府,直到天黑的时候方才回来,倒不是淮南公主有多不好说话,实在是她太过乐于助人,桓陵到她府上,只将托她出面,请谢贵嫔携后宫命妇,前往大明寺,为晋安郡百姓祈福的事说出来,她当下就答应了,桓陵将谢徵同他说的流程一字不差的告诉她,她亦是应允,旋即就进宫去找她的母妃任充华了,还叫桓陵留在公主府等她的消息。
此事的结果自也是显而易见,桓陵拜谢淮南公主,回到侯府时,便告诉谢徵,陛下已下旨命谢贵嫔明日一早便率后宫众命妇启程前往大明寺。
翌日一早,约莫巳时,谢徵便不辞路远的来到朱雀门城楼上,亲眼望着谢贵嫔及一众后宫命妇的车驾,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出发往建康城南篱门方向去了。
玉枝跟在谢徵身边,直到望见最后一辆牛车行驶过朱雀门城楼,方才说道:“淮南公主办事果真极快。”
“真正有效率的是罗淑仪和陛下,一个着急出风头,讨陛下的欢心,一个为晋安郡水患担忧,急于求佛祖保佑,至于淮南公主……”
谢徵原想说淮南公主不过是个传话的,只需进宫跑一趟就是了,谈不上什么办事快不快,可转念一想,话也不能这么说,今日能将谢贵嫔支开,人家毕竟也是功不可没的。
“想必她已猜到咱们为何一定要让谢贵嫔去大明寺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县侯。”
玉枝也道:“所以娘子猜的没错,淮南公主原本也是想着手去管此事的,只是碍于陆惠林背后是临川王,不敢得罪罢了。”
尤校和尤检此番亦是一同跟了出来,尤校问:“谢娘子,那咱们何时出手?”
谢徵转身面朝着三人言道:“我先回去以焦老伯之名写一份状纸,到时你们替我送去桓让府上。”
“是。”
一行四人启程回府,谢徵却并未回雅竹苑去,而是到前院偏厅的茶几前坐下了,吩咐尤检道:“尤检,去后罩房把焦老伯请过来,我有话问他。”
尤检应了一声,这便转身走出偏厅,未多时桓陵也带着曾琼林寻了过来,一走进偏厅便道:“回来啦,谢贵嫔可是出城了?”
谢徵道:“我看她已经出了朱雀门了,要不然也不会回来。”
她说完,又侧首看向玉枝,说道:“玉枝,拿笔墨纸砚来。”
桓陵走到茶几前,在谢徵对面坐下,问道:“要写状纸?”
谢徵轻轻颔首,桓陵看着她,心中臆想,唯恐她在状纸上添上一字半句来引诱桓让,叫想都不想就亲自出头去对付临川王,谢徵的心思,他清楚,他也接受了谢徵利用桓让来对付陆惠林,可他怕就怕在,桓让保不齐还会傻傻的去动临川王这尊大佛!
叫桓让去对付陆惠林可以,但是临川王,只能由武陵王去对付!
“不如……我来写吧……”桓陵言语间略带试探,又有些畏畏缩缩的,分明也是害怕谢徵看穿他的心思。
而事实上,谢徵的确已经看穿他的心思了,因为她是真的想在状纸上添上一字半句来引诱桓让去对付临川王,她却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笑了笑,说道:“县侯是觉得,你弟弟认不出来你的字迹?”
“哦……也是,那还是你来写吧,”桓陵无奈,眼下他也只能坐在这儿亲眼看着谢徵写了。
玉枝前脚端着笔墨纸砚进来,后脚,尤检就带着渔民老伯走进来了。
“小人叩见衡阳郡主……”渔翁老伯正要跪地行礼,谢徵忙抬抬手示意他不必跪下,言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日后同他们一样,唤我谢娘子就好了。”
渔翁老伯仍然微微躬着身子,不大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谢徵于是说起正事来,道:“老伯,我喊你过来,是打算以你的名义,写一份状纸送到御史台去,只是如今还有些事情不大清楚,所以找你问问。”
“郡主您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渔翁老伯说着,腰就往下弯了一点。
“昨天在覆舟山,那帮人可是第一次去找你家征税?”
“不是第一次了,前天中晌,那帮人就到小人家去过一次,拿着一个账本,叫小人家再交一石税,说现在的度田制改成每亩地收六斗税了。”
谢徵秀眉轻皱,问道:“再交一石是何意?可是此前已有人找你们收过一石了?”
“大概是几天前吧…”渔翁老伯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初十那天,已经有两个人到小人家去过一趟了,穿的跟以前来收粮食的那些征税官一样,也是拿着个账本,收了一石粮食走了。
所以前天那帮人过来的时候,说要再交一石粮食,文斌就不肯交,说家里三亩三分地,该交的一石粮食已经交上去了,然后那帮人就说现在每亩地应该交六斗,所以要再交一石,文斌不相信,而且看他们穿的也跟之前那些征税官不一样,就说他们肯定是冒充征税官的,那帮人一听,就把文斌拖出去打了一顿,说再给小人家半天的期限,之后就是昨天早上……”
渔翁老伯一说到这儿,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谢徵思忖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老伯,你先回去歇息吧,这件事情,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谢谢,谢谢郡主……”
渔翁老伯已然走出偏厅,谢徵转向桓陵,言道:“户部征税官收一石,陆家部曲又收一石,看来是有阴阳账本,阳帐由户部来收,账本亦保存在户部,而阴账本,必定藏在陆惠林府中。”
玉枝已为谢徵磨好墨,这便说道:“娘子,要不,让奴去把陆惠林那个账本偷出来,一并交给御史台。”
“不可,如今咱们以焦老伯之名投递状纸,既是寻常百姓,如何能盗取账本?若是真的一并送去了,必然引起怀疑,”谢徵说话间,已握着毛颖写起了状纸。
桓陵坐在对面,光明正大的看着,她纵然想添上一字半句,也未敢付诸行动,直待写完该写的,她停笔想了想,桓陵急忙问:“写完了?”
谢徵无暇应答,忽又写下几字:此状纸已另拟一份呈至司隶府,万望诸位使君还小人公道!
要说御史台可有竞争对手,那无疑是司隶府了,陆惠林这个案子,不管交由谁来办,都会是大功一件,告诉桓让,司隶府也收到状纸了,到时桓让为了能抢到这个案子,必定会直接进宫面圣,亲自向陛下禀报此事,而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找萧晔,更不会把案子呈上御史台。
她是没有办法引诱桓让亲自出面去对付萧映,可若是逼着他亲自经手此案,一样可以将他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日桓让受到谢贵嫔的报复,谢徵正好能够借此了却往日的私怨!
桓陵看着谢徵写下这两行小字,似乎并未看出她这招“借刀杀人”之计。
谢徵写罢,放下毛颖,又特地看了一眼桓陵的脸色,见他没有多想,这才将状纸折起,放入信封之中,交由尤校送往桓让府邸。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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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中计(上)
桓让在御史台当差虽只有三个多月,可手头总算还积攒了一点俸禄,两个月前他与桓陵闹僵,离开侯府,起初借住萧晔在西州城附近的别院,早前已搬了出来,听闻他在御道东边看中了一套三进式的院子,奈何囊中羞涩,还不足以应付建康的房价,只好跑到房价稍微便宜一点的北市去,暂且租住一套二进院。
如今已过了午时,尤校匆匆忙忙的赶到北市,寻到桓让那座不大体面的府邸,看府门前并未停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徵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赶在桓让回府之前将状纸送到,这样,等到桓让进府门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状纸了。
按照她的计划,桓让紧接着会火速赶往宫中,而这个时候,她也会在式乾殿待一会儿,以便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去面圣。
北市位于皇城之北,而凡是臣子进出皇城,一律只可能从皇城之南走,即宣阳门。所以桓让平日上职散职,都要好一会儿。
尤校寻到桓让府邸,见府门口一个门房把守,赶忙走过去,先是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请问桓使君在吗?”
门房将尤校从头到脚先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谁呀?”
“哦,就是受人之托,来给桓使君送一份状纸,听闻桓使君,是御史台的贵人呢,”尤校说着,已将怀中的信取了出来,递到门房跟前。
可门房却并不来接,反而说:“递状纸你递到这儿来干什么,送到御史台去啊,这是我家郎主的私人府邸,又不是办公的地方。”
“不是……”尤校佯装为难神色,说道:“那御史台可是在皇城里面呢,在下如何进得去?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送到桓使君府上来的?”
门房不依不饶的,横竖就是不肯接,听罢又说:“郎主还没回来,你等到他回来再说吧。”
尤校无奈,只得从袖袋中掏出一吊铜板来,同信一起塞到了门房手里头,笑眯眯的说道:“这里头可是状纸,你也知道你家郎主是在御史台当差的,事关重大,可不能有什么闪失的。”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门房一见着铜板,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拿着这一吊铜板和信,也冲尤校笑了笑,说道:“那也行,等到郎主回来,我就交给他。”
“那就,有劳仁兄了。”
尤校说完,这边转身走下府门前台阶,转身之际亦是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得亏他身上还带了点铜板,要不然,碰上这种没眼力见儿的门房,怕是得甩脸子了!
门房见尤校走了,便拎着串铜板的红绳,望着这为数不多的铜板数了数,扭头望着尤校走的方向喊了句:“就给十几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
说完又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而尤校躲在暗处,听到这话,望见门房那副市井小民的嘴脸,却只能忍着。
话音落下,再看府邸东边拐角的路口处,一辆青蓬顶的马车快速驶来,门房赶忙将一吊铜板藏进袖袋里。
尤校见门房藏起钱,便知是桓让回府了,于是又躲深了些。
而后果然就见马车停在府门口,车夫跳下马车,将马扎放在地上,旋即又掀开马车的门帘,这才见桓让慢慢悠悠的走下来。
“郎主!”门房屁颠屁颠的跑下台阶,走到桓让跟前,将信送上,说道:“郎主,刚才有人将这个送来,说是一定要交到郎主手上。”
“什么东西?”桓让也不着急将东西接过,只是往台阶上走,直至门房跟在他身后说:“那人说里头是一份状纸。”
他到这时才提起神儿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门房,诧异道:“状纸?”
门房点了点头,再次将信递过去,桓让这回才伸手接过,一边撕开信封,一边嘀咕道:“状纸怎么送到我这儿来了……”
待他打开状纸过目,尚未看完时便急忙问门房:“你说那个送状纸的人呢,他去哪儿了?”
“他刚走,”门房伸手指了指尤校离开的方向,桓让当即说道:“快去把他追回来!”
“哦……是!”门房说完,又急急忙忙跑下台阶,正要追去,桓让却又将他叫住:“不必追了。”
桓让看着状纸上最后两行小字,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司隶府……居然还送了一份去司隶府……”
他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似的,忽而又跑到马车旁,只说一句:“进宫!快进宫!”
说着,也顾不得什么主子的尊贵体面,自己就拿起马扎放在地上了,继而登上马车,又催促车夫道:“快点快点!动作快点!”
尤校望着马车驶离府邸门前,这才安安心心的回回府去。
皇宫止车门外,谢徵刚刚走下牛车,尤检坐在辕座上等候,谢徵则带着玉枝一同进去了。
“娘子,您确定…他一定会亲自向陛下禀报此事么,若是他把状纸送去御史台,那这件事情,外家郎主恐怕也要被牵连进来。”
连玉枝都看出来谢徵想利用此事来对付桓让了,她却是担心阴差阳错,倘若桓让将状纸送到御史台,到时这桩案子便成了李叡来接,将来谢贵嫔那边要是报复起来,李叡免不了要遭殃。
谢徵信心满满的说道:“这么大的一桩案子,御史台和司隶府哪个不是抢着来接?桓让刚擢升了侍御史,眼下正急需一件大功来稳固自己的官位,你觉得,他舍得把功劳分给御史台那些人么?”
“那他会不会先去找武陵王商议对策,然后再进宫面圣,毕竟陆惠林是临川王的人,他定也料想到此事与临川王脱不了干系。”
“不会,”谢徵回首看了玉枝一眼,继而哂笑道:“因为我告诉他,状纸也往司隶府送了一份,他既然要和司隶府抢案子,必然会火速进宫,至于御史台,还需等到未时才上职,他就算想把御史台的人牵扯进来,也得等到未时之后。”
她说完,又细算了算,言道:“他住在北市,从御史台散职回府,坐马车需三刻时辰,再折回来,又需三刻时辰,咱们从止车门走到式乾殿,大概需要两刻时辰,那加起来,正好就是一个时辰,所以,大概在未时,咱们在式乾殿,就会看到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
玉枝沉默未语,似乎有心事,却又不敢同谢徵说。
主仆二人走到式乾殿外头,暮春小太监远远望见了,一脸的惊喜,唤了一声:“郡主?”说着,就想朝谢徵走近,可挪了一步,看了眼对面的内侍,忙又退了回去,只是转身面朝着谢徵。
谢徵见着暮春,亦是满脸笑意,她走到殿门口,站在暮春面前,冲着另一个内侍摆了摆手,示意他进殿通传。
待那内侍进了殿去,暮春方才同谢徵笑道:“许久不见郡主了。”
谢徵笑了笑,说道:“我也许久没看见过你了。陛下近些日子忙么?”
“忙倒是不忙,今天早上抬进去的奏本也不多,就是一直为南镜的水患发愁。”
“水患是挺愁人的,”谢徵叹了一声,余光瞥见方才的内侍已走了出来,谢徵侧首看去,内侍猫着腰说道:“郡主,陛下宣您进去呢,在偏殿。”
“好,”谢徵应了一声,又冲暮春露出一笑,这便带着玉枝进了殿中。
此时进了偏殿,果然没见萧道成像以前那样忙着批阅奏本,而面前摆了一盘棋,两个棋罐分别放在两边,可棋盘上,黑子白子却呈对峙局面,显然萧道成这是在一个人下棋。
“德音给陛下请安,”谢徵福身行了礼,而萧道成果然正心烦意乱,侧首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又回到棋盘上,“小谢啊,坐吧。”
“谢陛下,”谢徵走至棋盘另一端,席地而坐,此时萧道成手里头还捻着一枚棋子,待谢徵坐下,他便将棋子丢回棋罐里了,继而身子往后一仰,略显慵懒的靠在身后的凭几上,抬起头看着谢徵,问道:“快一个月没来了,伤势可有痊愈?”
“承蒙陛下恩泽,又派太医令悉心照料,德音伤势已然大好,此番觐见,就是为了向陛下谢恩的。”
萧道成一手搭在棋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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