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木亲-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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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女儿连声说道并要摆脱我进屋，我赶忙拽紧了她：“天一家地上很干净，你赤脚进去，省得弄脏了，到时李妈妈还要拖地。”怕她会像家里那样乱扔鞋子，我快速蹲下来帮她脱了鞋子。

　　　　趁李妈妈给女儿量腰围的当儿，我打量了下客厅：和我们家差不多大，家具什么的比我们家还要普通。门口有双男式成人拖鞋，李妈妈刚说没给客人准备鞋子，这说明鞋子是李天一爸爸的哇！那就不是单亲了呀，我猜错了？

　　　　“量好了，那就麻烦你下午帮忙照看下天一啦。'

　　　　我马上回过神来，带两小孩走出了单元。按捺不住好奇，刚离开那幢楼，我就问李天一：“天一啊，你的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儿上班？”

　　　　“帮老板开车的，他在相城区上班，早上很早出门，晚上很晚回来。”

　　　　“哦，那你爸爸应该很挣钱的，干嘛妈妈还要那么辛苦呢？”

　　　　“爸爸才去那里上班不到一年呢，我们家很穷的，房子是贷款买的，要还啊。”

　　　　“哦，那你老家在哪呢？”外地人想在苏州落脚，是苦的。

　　　　“就在苏州啊！”

　　　　看来天一还不懂老家是什么意思。我于是换了种问法：“那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住哪呢？”

　　　　“苏州啊！”小家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爷爷奶奶在姑苏区，外公外婆在吴江，吴江现在是苏州的一个区，所以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的老家，都在苏州啊！”

　　　　啊，他家是苏州本地人？他妈妈也是吴江人？看来是我又猜错了！可是，吴江离苏州有点距离，又毕竟是外甥，外公外婆不来照顾，可以理解，为什么也在姑苏区的他的爷爷奶奶，不来帮忙呢？我忍不住问了天一。

　　　　“原来爸爸和爷爷奶奶住，我和妈妈跟太爷爷太奶奶住，今年妈妈的厂搬到别处去了，不上班，所以爸爸妈妈就到这儿来买了房子。”

　　　　怎么还有个太爷爷太奶奶，还夫妻分开着住，怪复杂的啊！李天一和我女儿应该顶多相差一岁，那李妈妈应该和我年纪也差不了几岁，我们这一辈，一般最起码读了高中以上才有可能来苏州的呀，再联系到昨晚看到她的店里写的“买椟还珠”，我不由问道：

　　　　“你妈是大学生吗，高中读的哪个学校？”

　　　　“她高中生病了没考大学。高中的名字，她有说起过，但我记不得了。”

　　　　我脑海中想起了我上高一时听说高二有个女生因病休学了。不会这么巧吧？

　　　　“你妈叫什么名字？”

　　　　“叫杨秀珍。”

　　　　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女生就叫杨秀珍啊！这个女生高一下半年得了盲肠炎，高二上半年又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就休学了，校长几次大会上都以她为例子来证明身体是学习的本钱，所以我名字记得很牢。

　　　　公园到了，两个小孩欢快地跑在前面，我却直叹这世界太小了。

　　　　“爸爸，爸爸！”天一突然边叫边奔向了那边长凳上躺着的一位男子，小雯也跟了过去，我情不自禁也跟了上去。

　　　　这是位已经有点发福的中年男子，胡子有点长，头发有点乱，但五官长得还不错。男子前面应该是睡着了，被天一推醒后，迷糊地看看天一，坐起来后，又迷糊地看看我和小雯。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呢？”

　　　　“哦，我出来修机器……”

　　　　“不对啊，爷爷去年就不开店了，你现在在相城区给老板开车呀！”

　　　　男子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你爸爸刚才是在做梦修机器，被你一下吵醒了。”我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说“中年男子如果还会脸红，那说明他是个老实人，我们要善待老实人”。

　　　　“对对对……老板出来办事……车子里有点闷……我就坐这儿等，没想到睡着了……老板快好了，我先走了！”

　　　　男子急匆匆地离开了，个子也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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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别人家的孩子

　　　　“你爷爷原来是老板呀，那你怎么还说家里穷呢？”天一爸爸离开后，我问天一。

　　　　“不是所有的老板都赚钱的呀，我家爷爷就是老赚不到钱，才关的店。”

　　　　“爸爸，你别问这问那了，我们快去沙坑吧！”女儿不耐烦地一把拉过天一。

　　　　到了沙坑，女儿没脱鞋，就直接跳进了沙坑。李天一脱了鞋袜后，又一一穿上了，没有下去。

　　　　“你怎么不下去呢？”我奇怪地问。

　　　　“我觉得沙那么细，即使脱了鞋袜，也会沾到脚上的，到时会弄得鞋子里、家里到处都是沙子，妈妈就有得忙了。”

　　　　“那边有水龙头，等下洗洗就干净了。”天一这才放心地下了沙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用铲子挖沙，唯恐弄脏衣服和裤子，而我家小雯呢，就差在沙坑里打滚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父母没空管，说话条理清晰，举止文雅，心疼父母，而我全职带出来的女儿，还是野人一枚啊？好像只有基因这一说，让人信服了！小雯全遗传了她妈的基因了。

　　　　可我不能昧着良心说“早知道就不找郎雯当老婆了”这样的话。因为如果不和郎雯结婚，我十有八九还单身着；因为如果不认识郎雯，我今天的境遇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好；因为即使当时不照顾郎雯的爸爸，我也未必能考上研究生；因为哪怕考上研了，古代文学的研究生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挣到买房娶妻的钱啊——我现在住的房子是郎家虎丘房子卖了后买的，花的是郎雯身兼三职挣的钱。

　　　　女儿真要像郎雯那样体育好，将来也是不错的，起码养活自已不用愁。只是她如果也一上小学，就被老师发现是体育苗子而出去集训什么的，那家里不就只剩我和郎雯两个大人了吗，我突然有股后怕的感觉。

　　　　我也很奇怪我和郎雯都认识有五年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郎雯不是一般晚上很晚回来，早上一早就出门的嘛，我安慰自已。但一想到我那时整天无所事事，好像更后怕。所以，女儿不能像她妈呀，我要把她培养成知书达理、聪颖过人的才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有的是时间！

　　　　我望向沙坑，女儿已经在中间玩滑滑梯了，天一还在附近原地堆着城堡。他的侧面和他爸爸还是很像的。我不由又想起刚才那一幕来，仔细想想，觉得天一爸爸的解释有很大的毛病。首先，是我说他在做梦，他才解释的。其次，看他睡眼朦胧的样子，应该是睡了有好一会了，这里离家又不远，干嘛不回家睡更舒服的床上呢？还有，他连时间都没看，怎么就说老板好了，急着就走掉了呢？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自已的儿子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他也不管不问？问题很大啊！

　　　　“叔叔，我想回家了。”天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时间还早呢，城堡不想堆了，就去爬滑滑梯吧，郎小雯在那。”

　　　　“人太多了，而且滑滑梯容易磕着碰着，妈妈看见了要心疼的。”

　　　　我无言地把他抱向水池，帮他洗了脚，用纸巾擦干净后，再抱回沙坑边给他穿鞋袜。整个过程，天一乖乖地任我摆弄着。要是换了小雯，光冲脚就会溅我一身水，所以，现在她直接穿鞋下沙坑，我也随她去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是，怎么让正玩得起劲的她回家。根据以往的经验，不到天黑，沙坑几乎没人了，她是不愿回家的。

　　　　我问天一可有什么办法，天一想了想，冲小雯喊道：“小雯，妈妈估计已经给你做好了裙子，我们快回去看看吧。”小雯马上从滑滑梯上下来了。本来她是不肯让我帮她洗脚和倒她鞋子里的沙的，天一说这会把他家弄脏的，她才愿意的。当然又是溅得我一身一脸的水。好在天气晴好，回到新村，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杨秀珍果然已经做好了一条香槟色的小纱裙。要不是天一提醒，小雯就差点又要不脱鞋，直接进他家去了。杨秀珍让小雯把裤子脱了，试试看效果，我家丫头居然把短裤也一起扒了下来，杨秀珍连忙把她的短裤提了上去。好在李天一在听说要试裙子时，已经进了里层。

　　　　“嗯，穿了裙子，小雯就变成小公主了！只可惜阿姨家只有卫生间洗水池那有镜子，太高了，你看不到哦。”

　　　　怪不得女孩子都要穿裙子，穿了裙子，就连我家小雯这丑黑丫头也一下变漂亮了不少。小雯大概从我脸上看到了欣赏，得意地撩起了裙子。

　　　　“哎，女孩子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把裙子随便撩起来的呀！另外，在别人面前，也是不能像刚才那样把短裤也脱下来的，上身也不能全脱掉的，这是每个人的秘密，我们每个人都要保守好自已的秘密，对不对？”杨秀珍耐心地对小雯说。

　　　　小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好像怪不得孩子，我是没教过她。

　　　　“李妈妈，你在QQ上和老师说下，明天起，天一放学由我一起接回吧。”直接叫她杨秀珍有点太唐突了，再说也还不确定她就是那个杨秀珍啊。

　　　　“那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正好顺路，她妈妈工作忙，早出晚归，我一个男的，没有耐心，好多方面又想不到，搞得小雯像个男孩子似的。以后还要麻烦你多教教她呢！”

　　　　“天一爸爸也是早出晚归，我老担心天一总跟着我，会不像男子汉，也需要你多教教我们天一呢！”

　　　　天一高兴地从里屋奔了出来：“我跟小雯正好交换！小雯爸爸可好了，他刚才帮我洗脚穿鞋还穿袜子呢，爸爸还从来没有过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雯，你把裙子脱下来，换上原来的长裤，我们回家啦！”今天早上李妈妈说没时间带天一一起去玩沙，结果却给小雯做了条裙子，所以她应该自已的事还没做呢，可不能耽误人家啊。

　　　　小雯一听，直接把脚伸进了鞋子里：“我不换，我要一直穿着这条裙子！”我只好拿了她的长裤带她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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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灵魂深处的拷问

　　　　第三天，吃过午饭，我来到图书馆，准备借几本关于如何教育孩子的书来看看。

　　　　图书馆和五年前基本没有什么变化。那时，也是十月，我每天大约早上八点，从虎丘郎雯家，骑自行车来到图书馆，晚上图书馆关门时，又骑回虎丘，一天六个包子。有时是在一楼借阅室里看古代文学的相关书籍，有时是在二楼休息处默背英语和政治。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在一楼借完书，发现离接孩子放学的时间还有点早，便来到二楼休息处。我当年常坐的位置上有人坐着，不过是在看手机。有点长和乱的头发，咦，这不是昨天在公园里碰到的李天一的爸爸吗？他又在等老板？我不动声色地找了个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下，看不清他在手机上看什么东西，但他专注的神情，让我有些鄙视他。

　　　　我不理解现在外面那些连走路都会看手机的低头族，手机有什么好看的呢？里面的新闻不一定是真的，想查找点资料吧，跳出来的不是广告，就是乱七八糟少儿不宜的东西。我自已的手机主要是当手表用的，偶尔接和打一下老家电话，中午看下QQ上老师有没有反映小雯在幼儿园闯祸的信息，最近还会关注下千牛信息。还有，就是给郎雯在网上买东西，主要是买鞋服和卫生巾之类的。郎雯忙，没空买。现在男的到外面实体店买女式东西的也不少的，主要是郎雯的尺码都比较大，我每次去买，店员都会怪异地看着我。也难怪，谁会相信我这么个小丈夫，会娶那么个大老婆呢。网上买就好了，光凭旺旺号，没人知道我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丑是帅。除此之外，我觉得手机没啥好看的。

　　　　小年轻迷恋手机，还有点说得过去，出于减压，出于追星，出于对性的好奇……但你已经是个油腻中年男了，家里老婆带孩子干活，忙得恨不得脚也抬起来，你却坐在这里悠闲地看手机，这就太不像话了！

　　　　我愤愤不平后，又怪起自已多管闲事和自命清高来。对啊，你马志国洁身自好，还不是一事无成？你有什么资格自命不凡？你看不起人家，人家还看不起你呢！长相寒碜，吃软饭，女儿教不好……我觉得四周都有人在指责我，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在说我。我定了定神，看向李天一爸爸，他却趴在了桌上，又睡觉了？我叹了口气。人家生来就是舒服的命，以前老爸是老板，现在老婆任劳任怨，儿子乖巧懂事。马志国啊马志国，你就认命吧，既然命比纸薄，你又何必心比天高呢！

　　　　但我好像没有心比天高吧？我刻苦读书，只是想让自已家日子好过些，不要让人瞧不起；我没有续签合同，只是觉得上三班太乏味了，化工厂的气味太难闻了；我闷头考研，是当时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啊，我最后不是还放弃考研了吗？

　　　　那是老天知道你匆忙准备的考研，肯定过不了关，才设计让郎雯父亲中风，让你借人道主义的幌子去照顾，以免丢考不上研究生的脸！别说“我连考场都没进，你凭什么就断定我考不上”之类的话！你说你连政治一半都没看完，英语听BBC广播，半天只能逮出十个似是而非的单词，古代文学的历程还没理通，九天后能考上才怪呢！你说“那是因为我十月才决定考研，时间太急促了，而且五年多没拿过书本了，选的又是非所学专业，如果不是郎雯要和我结婚，我再考一年肯定能考上”？好吧，就算你能考上，只会让你更像个老学究！别忘了你考研没成功那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如果不是郎雯，我敢打包票，你到今天还单着身呢。你说你刻苦读书的目的，是让自已家日子好过些，不要让人瞧不起，郎雯不是帮你都办到了嘛！她每月给你父母的1000元生活费，都够俩老人和你哥一家三口的开销了；自从郎雯在你老家露过几回脸，现在还有人敢笑你爸丑和矮，学你妈的外地口音了吗？还有人偷你家自留地上的菜了吗？再说了，当时郎雯也没逼着你跟她结婚，她只是说看到你像只小羊羔似的，想保护你，想和你结婚，是你莫名被感动了啊！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人。天哪，我这是神经错乱了？还是精神分裂了？我匆匆走出图书馆，人民路上人来人往，反而让我平静下来了。我茫然地看着人流和车流好久，才想起今天还要接俩孩子呢。

　　　　到了幼儿园，刘阿姨告诉我小雯又尿床了。送完李天一，回到家，先抓紧时间将从幼儿园带来的小雯的被褥什么的洗掉，然后准备晚饭。吃晚饭时，小雯打翻了饭菜，拖地清理，再给孩子洗澡。哄完觉，郎雯也回来了。

　　　　郎雯的运动鞋又坏了！于是等张罗完她的晚饭，我又忙着上网给她买四十四码的男式运动鞋。经常买的那家店断码了，我又找其它店。一家店还没有成交记录，另一家店评论说质量不好，那不能买，老婆成天在操场上跑啊练的，上次那家店评论质量好的，她也平均每双才穿不到三个月。我于是又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家价格公道，评论也不错的，等搞停当，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一般过了十一点，就睡不着了，但愿昨晚没睡好，能破例一次。我刚躺下，郎雯一个翻身，一条大腿压在了我的背上。她的大腿可是名符其实的象腿啊，应该和我的背宽差不多，我搬不起也推不动。而她又接着刚才的呼噜声，打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常年闷在运动鞋里的脚趾散发出的味道，直冲我的鼻子，这我哪还能睡得着啊！

　　　　睡不着，又动不了，我只能想事情了。我决定把我的人生从头开始回忆一遍，也许这样，我反而不会神经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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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决定考研

　　　　我出生在苏州市吴江区梅堰镇马家浜。我的父亲比我还要矮和丑，我的母亲不算矮和丑，但她是贵州山村里的人，言语和我们这边不通。父亲长相不好，家里又穷，娶不到本地和近些的外地老婆。我还有个哥哥，也和我差不多矮和丑。除了老遭人嘲笑外，我家地上的产物，比如稻谷啊白菜啊什么的，也老被人偷去，他们认为我爸打不过，我妈骂不过，有恃无恐，这样就使我家更穷了。因此，我比一般人要晚两年才上的学，我想书包翻身，所以学习很刻苦努力，考上了吴江的重点高中。

　　　　高二文理科分班时，我选择了文科。但面对六十九位文科生，分两个班嫌少，一个班嫌多，老师们实行了劝说。我首当其冲，因为是其中理科成绩最好的。文科班主任看着我说：“恕我直言，文科生将来的工作和长相关系很大的，你还是去理科吧。”原班主任是化学老师，也跑来劝我：你化学成绩这么好，跑文科去凑什么热闹啊？

　　　　于是，我进入了理科班。最后考上了兰州大学的化工专业。高中的时候虽然也有实验室，但毕竟去的不多，而且都是以看老师做为主；但大学就不一样了，好多都需要亲自动手。我本来胆子就小，再加上是死读书出来的，理论和实践结合不起来，出了一次小事故后，对实验有种莫名的恐惧，老是找理由当其它同学的下手。

　　　　毕业后，我回老家找工作。本来不想去厂里的，因为实习的时候就在化工厂，感觉那味道真心不好闻。但是从七月到十月一直找不到工作，我急了。正好那天在苏州人才市场，看到原来在苏州，现在搬去张家港的一家化工厂，贴着招聘化验员的广告，我想着化验员一般会在专门的化验室里，比起车间的操作工来说，相对要少闻不少气味。所以，我也没注意对学历只要高中生就行的要求，抄了上面的邮箱地址，进网吧把自已的简历发了过去。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电话录取通知。工厂在张家港的郊区，挺大的，提供宿舍，待遇还不错，化验室也比较干净轻松。但我所在的小化验室都是些阿姨，化验的产品并不是成品，需要上三班，而且每次都需要去车间抽样，我一个小伙子，又是新来的，不去抽不像话。化工厂的味道吧，你要老待在一个车间，慢慢估计也能习惯。但对于我这样每天只去抽样的人员来说，等于每次都是第一次闻，每次都不习惯，每次都觉得呛鼻。最关键的是，我们不是只化验一种半成品，所以这种刺激就更甚了。所以综合起来，我也谈不上喜欢。

　　　　因为厂效益不错，所以搬迁时，大部分苏州老工人都跟了过来。虽然每到周五傍晚，有厂车送回苏州，周日傍晚又有厂车接回张家港，但对上三班的工人来说，还是不大方便的。再加上化验室又都是上点年纪的女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事多，请假吧，不划算，所以他们都会找我替班，到时再把工资结给我。看到每月到手的工资，我也谈不上讨厌。我每月寄钱给我哥，到第五年初时，我家也盖起了楼房。虽然比起那些一般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就盖了的人家来说，我家晚太多年了，但和他们的楼房比起来，我家的就显得新潮大气多了。

　　　　本来就是三班倒，再加上我一般轮到休息也都是在替班，所以，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直到人事科告诉我二周后要续签合同时，我才知道我已经在厂里待了快五年了。如果续签，就意味着又是浑浑噩噩的五年啊，到那时，我就三十六岁了，我好歹也是本一出来的啊——当初我进厂，阿姨们都很诧异怎么来了个本科生，她们可都是初中毕业或技校生；后来她们又都安慰我，大学生都是要到基层锻炼的。但是五年过去了，我非但没有进质检科当科员，而且还没混进大化验室上常日班化验成品，甚至连小化验室的班长也没当上。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本来我上班挣钱的目的是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不让人瞧不起，现在楼房已经是村里最漂亮的了，人家瞧不起我家的，就只有我怎么还不成家。我有自知之明，我早就做好了不婚的打算：像我这样的人，能找个优秀点的对象结婚，那是痴心妄想，但找个不咋的，凑合着过，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仍然不咋的，那我还不如不结婚呢。可是，如果还在这个厂里当个普通工人，这个不婚主义有点难坚持啊——因为父母那一关就过不了。母亲在新盖的楼里就给我留着一间，打算做婚房；父亲也说过，如果再过两年，还没有合适的，就也找个外地的姑娘。我跟他说，你怎么忘记当初你找了妈，抬不起头来，哥找了嫂子，也抬不起头来了啊，父亲说只要孩子争气，不是最终抬起头来了嘛！我知道父亲是在以我为骄傲，但他不知我背后的辛酸。我不想让我将来的子女再这么受苦。

　　　　但是我对我放弃这份工作，能否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一点都没底，我知道当年那些单位都不要我，就是因为我的长相。

　　　　最后我决定考研，因为我想圆一圆我的文科梦，既然我选择了理科，也过得不咋的，这说明当年老师说的也不完全正确。当然也是因为和我搭班的郎师付那天从苏州回来，带了张有关马云的报纸。从报道中，我还得知马云也是文科生。当然，我知道自已是不可能有